此时正值夏末秋初,不过山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在不知名的深处,蛐蛐鸣叫,蛙声一片,相映成趣。
赶路的苏衍不愿打扰山里的主人们,他运起轻功,从树梢轻轻掠过。树梢的晃动惊醒了熟睡的雀鸟,它机灵的凝视四周,毫无危险后重新躺下,大概是风在经过吧。即便看到人影,它也许会认为自己眼花了,因为它从来没见过比自己飞得更快的。
苏衍仰头望望天空,丝丝白云游荡,连微弱的星光都遮挡不住,这种天气应该不会下雨,苏衍松口气,看来今天不需要忙活太长时间。
在森林深处,苏衍找到一颗分外高大粗壮的树,绕着它转了两圈,又在树上看了看。拍拍手道:“就这里了,今天先搭个简单的窝。”
夜色渐渐浓重,喧闹了一天的灵苑陷入沉寂,随着整齐的灯光熄灭,只余下几盏灯火与天上的星辰点缀夜色。
住在山上的苏衍却没有想那么多,或许有点迟钝,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练习对气运之力的控制。同样大小的气运之力,他现在已经能将其拉长到五十米,再往后愈发的艰难。
这种练习办法能否奏效,连苏衍自己都不敢肯定。这种控制只是对气运之力外形的变化,能否从本质上控制连他都很怀疑。
这些天苏衍想过其他一些控制气运之力的办法,但每种办法成功几率不到一成,实在太过冒险。
但是!
时间越来越紧了,尤其在自己最大的秘密被发现后,已经不能再等下去!苏衍仰望着天空深叹口气,看来,只能冒险一试!
下定决心,苏衍盘腿坐好,收敛心神,尝试控制一丝气运之力,将其从识海出发,进入经脉,然后流淌。
还好。
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气运之力好像虚无一般,对经脉中的真气毫无影响。沿着经脉运行九周,依然毫无意外的事情、也没有引起心里悸动的感觉。
苏衍叹口气,他已经试过很多中办法,可惜总是一无所获,气运之力如同时间一般,明明知道它的存在,却又道不出它的本质。
望望天色,才过去一个小时,时间尚早。静身凝神,苏衍为下一个尝试做准备。
这次的尝试更危险,如果上一个尝试失败,最坏的可能是经脉俱断的话,这个尝试则是当场身死。
苏衍准备让灵魂进入气运之力云团,和以前分出一部分灵魂进入不同,这次要全部进入。如果失败,他最好的下场也是变成植物人。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但苏衍又必须去尝试。前几天那两个人的话如一道利剑悬在头上,容不得他放松。
苏衍从怀里缓缓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封信。这封信他很早就写好了,算是遗书吧。他将信封贴心藏好,猛然深吸口气,然后静坐闭目。
在识海中,苏衍关闭六识,全神贯注的控制灵魂缓缓融入气运之力的云团。直到白色云团慢慢将灵魂包裹,才停下来。
然后,苏衍惊讶的发现,白色云团居然缓缓的向他的灵魂渗透。
苏衍立刻检查整个灵魂,那些气运之力融入之后似乎又陷入的沉寂,并没有对他做出危险的举动。
“唏嘘,还好还好。只是……这种感觉……有点熟悉。”苏衍回过神,脸色骤变,他想起了这种感觉的来历。当时他穿越过来,与这副身体的主人在识海中一场大战,这副身体原主人的灵魂就是这种感觉。
当时两个灵魂融合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一道白光跑出去。那个时候苏衍以为是身体原主人最后一丝灵魂逃跑,当时还心惊肉跳很长时间。直到最近他接触了气运之力,才猜测当时跑出去的应该是一股气运之力。或者不应该说是跑,应该是逼。这也是他之所以能不受控制的主要原因,其实只要董兰君发现这一点,再分出一缕气运之力进入他的灵魂,便可以控制他。
前段时间明白这个道理后,苏衍不禁庆幸。要不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将那一缕气运之力逼出去,自己恐怕逃脱不了被控制的命运。
但是现在,自己居然自投罗网,又将那些气运之力融入灵魂,这相当于自己将链锁套在自己脖子上。如果不是在灵魂状态,苏衍真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这种状态下根本无法反抗。
“不能再吸下去,我必须出去。”苏衍猛然睁开眼,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趁着吸入灵魂的气运之力还少,出去后想办法将其逼出来才是解决的唯一办法。
苏衍控制灵魂,从原路返回。
一分钟、两分钟……
来时仅仅用了半分钟的路程现在已经过去十分钟依然没有尽头。
加速!再加速!
苏衍鼓足气,拼着消耗灵魂也要冲出去,然后,又是十分钟,灵魂的周围依然白茫茫一片,没有尽头。
只是白茫茫的气运之力似乎稀松了一些,照他的估计,将所有气运之力吸收后,灵魂便可以回去,但到那个时候,真的万劫不复了!
现实并不随着苏衍的意志转移,无论他怎么飞行,灵魂依然无法逃脱气运之力的范围。气运之力越来越稀薄,白茫茫的云团渐渐变成浓雾、白雾,最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细纱。
苏衍终于看清了外面的情景,更找到他飞不出去的关键所在。原来,他的灵魂已经与气运之力的云团相连,他飞行的同时,也会带动气运之力飞行,根本无法出去。
“我偏偏不信邪!~”
苏衍猛然加速,然后又突然减速,希望能通过惯性来移动。
可惜事与愿违,气运之力云团看似是云雾状,但不要忘了它的本质,一种与时间一般奇妙的物质。它形态虚无,却又无处不在,如附骨之疽般无法摆脱。
失败,又失败了!
苏衍只能眼睁睁看着气运之力缓缓涌入灵魂中,毫无办法。
最后,当所有气运之力涌入灵魂,苏衍终于回到识海中。现在他没有一点欣喜,只剩下焦虑。
“该怎么办?”苏衍不停地问自己。但是面对未知的威胁,根本无从下手。
难道只能等待?
一个一个猜测在脑海浮现,然后很快被排除。一瞬间苏衍的脑中变幻出上千种办法,但都被他一一枪毙,这上千种办法加起来的把握都不足万分之一!
冷静,冷静!
焦虑不能解决问题,只有冷静思考才能找到一线生机。
苏衍缓缓睁开眼,手脚并用爬到树梢,找了一个较为粗壮的树枝躺下。仰望着漫天星辰,心神寄托其中,将所有的烦恼统统忘去。
身静,然后是心静,最后整个灵魂都沉静下来,世间的一切都渐渐散去,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小时,也许只有一瞬间。
天地间、苍穹下,仿佛只有他一人沐浴在闪耀星辰下。
沉醉其中的苏衍突然感觉有三颗星特别亮,其中又以最小的一颗星最为耀眼。
苏衍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观察着那颗星,心神凝聚,整个人似乎轻飘飘起来。他看见了,在他与那三颗星之间,似乎有一条线相连,其中又以最小、最亮的那颗星连接最密切。
“难道……我要上去看看!”苏衍强压住心头的兴奋,生怕情绪波动太大就找不到彼此间联系的细线。
虽然顺着那条线上去,危险性不亚于当初进入气运之力云团。但对于已经近乎绝望的苏衍来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别无他法。这是他想过的数千种办法中唯一一个超过三成把握的办法。
三成,够了!就算只有一成把握,也必须去尝试。
苏衍整个人仿佛漂浮在空中,越来越高,黑夜已经无法挡住他的视野,整个灵苑完整的浮现在眼前。
灵苑越来越小,山阳郡城的轮廓渐渐映入眼帘。然后是整个山阳郡,岚州,乃至整个大夏。他看到了整条岚山山脉,看到了丽江,看到了许多不知名的地方。
灵魂越升越高,不知飞了多久。突然,苏衍浑身一震,居然再次回到灵苑山上。
难道失败了?
苏衍没有多想,再次尝试,灵魂继续顺着通向最亮星的丝线往上爬。整个世界再一次缓缓缩小,只是这一次世界中多了一些东西。
以三颗星为起点,散射出无数的丝线,或明或暗,粗细不一,有三条分别从三颗星出来的丝线最亮。但这三条丝线粗细也有明显的差别,以其中最小也是最亮的那颗星出来的丝线最细,最大的那颗隐藏在茫茫星云中星辰最粗。其中两条最亮的丝线投入身下同一点,至于最粗的那条线,连向遥远的天际,看不到尽头。
苏衍低头看看尘埃一般大小的灵苑,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应该是这样,这样的话,我现在有八成把握!”
灵魂越飞越高,苏衍已经将注意力从身下的世界移开,全神贯注的探索前面未知的世界。
气运之力的消耗渐渐加大,苏衍不知道当它消耗完之后自己是否能找到答案,是否还能回到肉身。这一切已经不重要,唯有向前的信念不变。
突然,苏衍感到微微一震,所有的亮光彻底消失,周围死一般寂静,唯有头上的那条丝线若隐若现,而气运之力开始肉眼可见般迅速消耗。
气运之力只剩下一半……三分之一……四分之一……
就当苏衍越来越绝望的时候,头顶上开始渐渐出现一个光点,并且越来越大。
就是那里!
苏衍仿佛打了一剂强心剂,加速向着光明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