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煮熟的鸭子飞了,”向前飞对柳七娘起了个手势,一本正经地说到:“仙女姐姐也不要生气了,就当是少吃一顿减肥了,你看你都胖成水缸了。”说着顺带看了陆珈玥一眼,让陆珈玥在接下去的好几天里都不敢吃饭,生怕也被别人说胖。
此间之事平息,祝得安劝说向前飞尽早回中条山,主要是这人说话太损,实在不受待见。但向前飞却只道门中无事,不愿意走。“小伙子,你是不是看上蓬莱仙子了?”四可一脸八卦地看着向前飞问,也没有避讳陆珈玥就在旁边。“不当如此,不当如此,在下只是仰慕护道之人风采,愿意侍奉在得安真人左右,其他人我自不去理会。”向前飞赶紧称罪,生怕陆珈玥会因为四可的话生起气来。陆珈玥却没有客气,直接踢了四可一脚,自己赌气向前走了。
“仙子不要生气,”向前飞赶紧追去赔礼,嘴里说到:“何必跟只畜生一般见识,那岂不是跟畜生一样了。”陆珈玥闻言跌了一个趔趄,中条山哪收的奇葩弟子,到底会不会劝人。四可也气的压根痒痒,却没有发作,因为它看到祝得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咋了?你有什么想法?”四可打断祝得安的沉思,开口问到,顺便向陆珈玥与向前飞喊了一声,叫他们等等。“柳七娘躲来三晋之地,相必白五爷已经回去直沽了,我意下去问一问幽冥之事,不知你觉得如何?”祝得安从来没有把四可当成畜生看,商量似地跟它说到。
陆珈玥与向前飞正好走了回来,听到祝得安说如此,也没有表示疑议。倒是四可有些为难,本来他们商量好了一路去天山的,却因为柳七娘的事耽误了这么许久,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它的主人。祝得安知道四可的想法,只得劝慰它玄门多事,自己又是护道之人,不得不提前知道幽冥的境况。况且晓音尚未传讯,应当是还没有见过天山的遥思姑娘。
“真人说的极是,”向前飞闻言,对四可劝说到:“你所说的遥思仙子,肯定也会同意我们为了大局稍微绕一下路,再说,得安真人又不是你爹,你还想怎样?”奶奶个腿,这下连祝得安也差点没忍住,要是一路跟着这么一个货色,自己还不得把各派都得罪光了。但向前飞说的恳切,全然不似故意的样子,让祝得安不好发作。四可瞪了向前飞一眼,只好点了点头。
祝得安不知道白五爷现在什么地方,当下与众人御风赶往药王庙,决定先落脚休息一晚。不远处的大寺又扩充了几重院落,挤占的药王庙只剩下主殿和几间偏房,连大门都被人拆除了。见状,祝得安神色一冷,玄门内外为着华夏的安稳操持了几百年,到头来却被自己守护的人欺负的失了道场,这些外教还真是好手段。
想到这里,祝得安不由地一叹。祖天师想必入幽冥已久,不清楚玄门于红尘之中的窘境,先前还幻想着揭开了五门封真灵符,可以引人间信仰之力入幽冥助力,如今这般情形,不知道祖天师见到后会作何感想。不过,祝得安却不能责怪苍生,毕竟玄门匿世已久,众人于红尘千呼而不得应,总是要寻个精神寄托的。
按下云头,药王庙里的老道士正在煮粥,清汤寡水,稀的都看不清米粒。祝得安心里一恸,看来大寺里免费的午餐不再提供给他们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他离去时被发现了什么。老道士见是祝得安,当下惊喜的不得了。“哎呀,原来是衍道真人,您怎么有空到我们这边来。”说着,老道士看了一眼锅里的粥,有些为难,毕竟祝得安的饭量他们是知道的,怕是招待不下。
“前辈客气,此番只要是打听一下白五爷的行踪,不知道他老人家可是从幽冥回来了?”祝得安忍着心中的情绪,恭敬的问到。“确实,确实,白仙前几日确实来过,不过跟人斗法一场,然后去东北了。”然后老道士思忖了一下,补充到:“白仙说涂天魔蝓已经大天师斩杀,不成祸患,真人不必担忧。”
祝得安点了点头,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大寺,想要问一问药王庙里的近况。但老道士打断了祝得安的想法,直言孔门前几日派人与佛宗弟子一块儿困住了陷地魔蚓,现在已经打到幽冥去了,缓解了玄门不少的压力,劝慰祝得安不要于别派为难。祝得安张了张口,没有说话。大局如此,确实不能再生意外了,儒教弟子修真者向来鲜有,恐怕此间之功多是佛宗所为,自己自然需要权衡其间的利害。
当天晚上祝得安一行人在药王庙里住了下来,师父留的银行卡他一直没怎么用,现在正好给药王庙一些补偿,毕竟这样的日子还是清苦了些。但药王庙里的老道士都不愿意接受,说玄门弟子向来不持财,不守物,多了念想反而是累赘。祝得安无可奈何,只好作罢。
不曾想到,他们安顿下不就,即有天后宫的弟子来访。“在下天后宫海寻,知真人落脚,奉师命传话。”来人恭敬地行了一礼,对祝得安说到:“前者陷地魔蚓之事已经平息,家师告与知真人,若无他事,可往北疆一行,三月后由天师府张天师率众入陷空洞捉拿阴司逃出的鬼妖赤魈,希望真人能够助力。”祝得安点了点头,他与赤魈颇有渊源,即是阴司之祸,自己作为护道之人责无旁贷。但他不解的是,为什么天师府没有直接通讯自己,莫不是嫌自己修行不济。
但是祝得安没有表现出来,此事多亏了海封掌教传话,不然他还蒙在鼓里。不过他却没有生气,因为天师府本就有统领三山法篆之职,确与护道之人无关,不通知自己也是正常。客套了一番,祝得安送走了海寻,突然觉得有些别扭。为什么天后宫里的人都是一个辈分的,之前遇难的海旌也是,莫不是天后宫有什么特殊的规矩。
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给陆珈玥与向前飞,他二人对视一笑,觉得祝得安作为护道之人还真是名不副实,居然连各派的情况都不清楚。“真人多心了,”陆珈玥对祝得安起了个手势,解释到:“天后宫有镇海之责,门下弟子皆以海称,但除了‘封侯非我意’等掌教平辈外,门中二代弟子以‘明时莫作逃尧计,忽有弓旌底处寻’论,来人当是天后宫最小的弟子,海寻是了。”
向前飞点了点头,补充说到:“姓名本修行外事,不值得真人操心,就算给条狗取名叫得安,它不一样当不了护道之人嘛。”说着兀自摇着头笑了笑,觉得祝得安整天瞎捉摸的事太多。四可闻言,噗嗤一笑,虽然向前飞说话挺损,但他自己却似全然无心的样子,让人发作不得。而且祝得安无可奈何的样子太滑稽了,不像以前,只会欺负自己。
祝得安平稳了一下情绪,不再理会向前飞,而是对陆珈玥说到:“珈玥,我等明日要去天山,帮四可寻一下主人,然后要去北疆与众派汇合,不知你是否愿意继续同往?”祝得安说的是心里话,他这一行只会越来越艰险,以陆珈玥在蓬莱的地位,确实不必如此,而且她一个女孩子,吃太多苦也让自己心里不忍。
但陆珈玥却坚定的点了点头,“玄门之事非得安真人一人之事,护道之责更是天下所有人之责,珈玥师出蓬莱,自然不会堕了师门名头,不是只有真人自己才吃的了苦。”说完看了一眼祝得安,觉得他一直都在小看自己,而自己却是他的引路之人,真是不懂的感恩。
闻言,祝得安神色一窘,觉得自己的话确实唐突了些,毕竟离开蓬莱前合一真人已有嘱托,而且自己现在修行不济,人家不应当是在贪图自己在修真界的地位,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想到这里,祝得安连忙给陆珈玥道了歉,她却没有理会,扭过头去想别的事情了。
祝得安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又对向前飞说到:“你追那只黄鼠狼一路,如今事情已经了结,应该回中条山包秉,况且我等明日就要远赴天山,归来不知何期,你跟着我等却是有些委屈。”话没说完,向前飞直接打断了祝得安,“真人哪里话,珈玥仙子尚有匡扶玄门之志,我难道还会不如一介女流吗?”说着撇了撇嘴,觉得祝得安真是重色轻友。
陆珈玥回过头来瞪着向前飞,眼睛像是要冒出火来。“你!”陆珈玥呵斥了一声,心里愤怒至极,什么叫一介女流,还是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个中条山的弟子实在过分,比祝得安还要过分。不过她把火压住了,毕竟白天他曾经帮助自己,何况看他一本正经,不像是有心的。
不过陆珈玥还是讥诮地说到:“我闻中条守寸师祖已证道仙位,与昆仑真廷师祖,九华方昊师祖并称红尘三剑仙,向师弟不守山门,听训前辈教诲,莫不是受不了修行之苦?”向前飞一愣,不明白陆珈玥为什么会突然针对自己,但还是客气地说到:“仙子哪里话,本门守寸师祖修道多年,有那些时日,就是条狗都能证道仙位了,实在不当谬赞。”
“噗”,向前飞一解释,陆珈玥倒是笑了。这个人真是,果然得罪人不自知,死了都稀里糊涂。恐怕不是他不想回中条山,怕是被门中的师长赶出来的吧。陆珈玥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倒是祝得安来了兴趣,中条山即是剑仙门,那五行之金行功法肯定是有的,更何况还出了个剑仙,想必深得剑仙门功法真髓。
稍稍思忖了一下,祝得安开口对向前飞说到:“你既有心跟随我等,以后也不要客气,且以兄弟相称。”祝得安微微一笑,接着说到:“向师弟,早就听闻贵派守寸师祖功参造化,名震寰宇,想来贵派修行之法也是不同寻常,不知可否演示一二?”
向前飞一怔,护道之人会认识守寸师祖?他老人家早在清末就已经身往幽冥之所了。而且在自己离山之前,有听闻门中长老议事,说师祖他老人家现在恐怕已经随钟馗大天师进了谍魔之域。但得安真人才修行多久,怎么会认识守寸师祖。
虽然向前飞对祝得安的话有些腹诽,但护道之人的手段他不十分清楚,所以还是恭敬地说到:“那个,得安兄,嘿嘿,”向前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家师祖确实证道已久,但定伦师祖修九脉合真之法,功法已然玄极,得安兄既得定伦师祖单传,没有理由再打我家师祖的主意吧?”想了想,向前飞有些恍然大悟地补充到:“莫非得安兄缺个爹?那倒是合适许多,我家师祖确也少个儿子。”
奶奶个腿,祝得安腾地站直了身子,这货哪来的,怎么连人话也说不了,真是气煞人。见祝得安这么大反应,向前飞吓了一跳,又看到陆珈玥与四可笑地前仰后合,突然明白过来。自宋亡以后玄门始立护道之人,至今传到祝得安也不过第十代,比起各派传承而言,祝得安的辈分却是应当高些。推算下来,祝得安应该与守寸师祖一个辈分,当他儿子确实吃亏了些,难怪得安真人一脸别扭。
“那个,是晚辈失言了,”向前飞不好意思的行了一礼,然后岔开话题说到:“您刚才所说门内功法,师父倒是有所交代,直言护道真人修行日短,估计还不成器,为玄门大计恐有所失,若有所需,我中条山自是不会吝啬。”不过向前飞像是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说到:“家师说真人只需用法,不需用术,我门内之术无法演示,只告诉真人口诀便罢了。”
向前飞倒是没有避讳陆珈玥,想来把她当成了护道之人的侍女,直接掐诀念诵到:“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身有金光,罩护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一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鸣,通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语罢,一层金光罩应在了向前飞的周身,让他看起来宛如天神下降一般。祝得安内心一凌,觉得剑仙门的功法果然不简单,虽然他的识海中也交汇着剑仙门的修行,但没有法决指引,毕竟无法自如地发挥出来,向前飞的演示瞬间让他恍然大悟。
未及解释,祝得安当下打坐调息,但将罡气调入丹田之中,却没有形成新的卦位,只是艮、坎,震的爻位比以往灵动了些,似是要运转起来。祝得安不清楚其中的情况,不敢妄动,只好匆匆收了功法。睁开眼来,向前飞与陆珈玥正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祝得安下意思地四处瞥了一眼,生怕四可又在屋里撒尿留记号。“真人以前修行也是这般随意么?”向前飞犹豫了一下,迟疑地问到。他实在不理解眼前的护道之人,九脉合真之法向来为玄门隐秘,毕竟各派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功法泄露出去,但祝得安直接打坐调息,丝毫不避讳周遭的环境,未免太随意了一些。
陆珈玥同样点了点头,她虽然与祝得安认识的久些,但从未见过他修行九脉合真之法,今天倒是开眼,却全然没有如向前飞那般有金光护体,不知道他到底学没学会。祝得安见他们两个一脸疑惑,讪然一笑,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有注意过。不过他倒是不避讳别人窥视他的功法,毕竟其他人识海中无九脉之法,偷窥也没有用,倒是以后得提防着别人会暗算自己。
想到这里,祝得安强忍着将自己修行的疑惑按捺下去,没有跟陆珈玥与向前飞提。见祝得安没有说话,众人以为他还深悟在剑仙门的法决之中,也不好打扰,闲聊了一会儿,就匆匆散去,各自休息了。只有四可一脸狐疑地看着祝得安,知道他的心里肯定不平静。
“纳什么闷呢?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四可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脸狡黠地盯着祝得安。祝得安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只道此番修行没有往日的感觉。四可的眼前却是一亮,商量似地对祝得安说到:“从蓬莱出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八仙各个神通广大,却要结伙同行?再看你们玄门这么多门派,却反无上古鼎盛,莫不是九脉合真的要义就在于将诸派圆融?”四可自顾地点了点头,像是悟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