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变故,让陈实大感意外,禁不住脑袋从笼子里探出,向外张望。
“菲菲能够开口说话,修为不弱!”
他心中暗道,“她多半也修成了金丹!刚才我们围成圈咬她,她若是反击的话,能把我们打得嗷嗷叫。还有傅磊生,他出现在东市只怕是因为他调查到卖鹅老人的身上,怀疑卖鹅老人就是造成学子失踪的真凶!”
胡菲菲曾说傅磊生喜欢钱,还说傅磊生卖过学子的神胎。
现在看来,多半只是谣传。
若是傅磊生果真是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关心顾青梦,匆匆离开,把顾青梦送回家。
更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夜闯县衙。
傅磊生能够看出其中一只大白鹅就是胡菲菲,应该是用了天眼符之类的符箓。
但是他怎么知道胡菲菲可以说话的?
难道他早就知道胡菲菲是狐狸精?
他刚想到这里,便见县令夫人又化作妖娆女子,身后长着长长的的蜈蚣身躯,踩在地上铮铮作响,火星四溅。
“夫人且慢。”
耿县令突然道。
县令夫人微微一怔,没有向傅磊生痛下杀手,看向耿县令。
耿县令面带歉意,道:“傅先生,若是本官让你带走这些学子,你会放过我们夫妇么?”
县令夫人气急败坏,叫道:“耿春,你这是何意?到嘴的鹅,岂能让它飞了?”
耿县令摇头道:“灵儿,我们已经被人识破,这县令做不成了,此事原本是我们夫妇做错了,岂可一错再错?傅先生,实不相瞒,我夫妇二人并非邪祟,我们原本是人。我妻子翟灵无意中得到一门功法,唤作九天环月诀,欣喜之下,修炼此功,怎料这门功法需要汲取月华修炼……”
他说到这里,不由顿住,面色黯然。
县令夫人叫道:“耿春,你与他说这些做什么?咱们夫妻联手,一起杀了他。”
耿县令摇头道:“灵儿,我们已经错了,害了不少人,岂可一错再错?傅先生,我妻子修炼这门功法后,便日渐变得奇怪起来,身体发生了变化,尤其是炼成了金丹后,便变得不像人。”
他神胎黯然,道:“自从她开了血食之后,便对吃人有了兴趣。每当月亮升起,便变得越来越邪恶,越来越像是邪祟。我深爱我妻,不得不满足她,先生……”
耿县令道:“请先生带走这些学子,我也无颜再做新乡县的父母官,先生走后,我便脱去官府,交出官印,带着夫人前往干阳山中隐居避世。”
傅磊生动容,道:“不想县太爷和尊夫人之间竟还有这番故事,是我冒昧。在下也非咄咄逼人之辈。只愿带回这些学子,县太爷若是辞官,在下也不会宣之于众。”
耿县令唤来那卖鹅老人,道:“老吴,你将鹅笼取下,给傅先生送到文才书院去。”
卖鹅老人看向县令夫人。
县令夫人无奈,点了点头,落泪道:“耿春,今日我便依了你,随你隐居去罢。”
说罢,她逐渐恢复人身。
傅磊生眼圈泛红,道:“夫人也是个苦命人,若非修炼了那什么功法,二位还是一对神仙情侣,羡煞旁人。”
卖鹅老人手持竹竿,来到树前,将那一只只鹅笼挑下来,然后打开鹅笼,将里面的白鹅放出。
就在这时,一条黑狗不知从何处窜出,叼起其中一只大白鹅便跑。
卖鹅老人追之不及,怒道:“该死的狗,怎么还没抓住它?这些衙役都是吃白饭的不成?”
傅磊生捡起他丢在地上的竹竿,躬身道:“耿县令,夫人,在下告退。”
耿县令叹了口气,道:“我不送你了。”
傅磊生用竹竿赶着鹅群,走出县衙后院,向着文才书院走去。
卖鹅老人连忙道:“我熟悉鹅性,帮你看着,免得丢了。”
傅磊生称是,二人护着鹅群,顺着街道前行。
别黑狗叼走的那只大白鹅,只可正坐在黑狗背上,骑着狗子,悄然无息的来到县衙后院。
耿县令和县令夫人一个坐在餐桌前,一个站着,默默无语。
县令夫人还在摸着眼泪,感伤于自己的身世。
“夫人,别哭了。傅磊生他,……真的信了。”
耿县令突然笑出声来。
县令夫人也嗤嗤笑了起来,眼中的泪花顺着腮边流下,笑道:“他居然真的信了,他居然以为,我们真的是无意中修炼了邪法,才变成如今的模样。他居然没想过,我真的是邪祟。”
耿县令与她对视,哈哈笑道:“他居然天真地以为,我们真的会放过他。他气势汹汹而来,谁知道他的修为实力如何?我们怎敢在县衙与他动手?哈哈哈,在县衙动起手来,岂不是人人都知我们四邪祟。”
县令夫人也笑得前仰后合,身上肥肉乱颤,“不知他的底细,贸然动手没有胜算,但是他如今要护着那些变成鹅的学子,束手束脚,我们便有了十足的把握除掉他。”
“而且是在街上除掉他。“
耿县令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笑道:“就算他修为再高,要护住十七个变成鹅的学子,实力也发挥不出两成。”
“取来万魂幡。”
县令夫人兴奋莫名,叫道:“让这老秀才万魂幡里走一遭。”
耿县令笑道:“夫人说的是。新乡县的万魂幡里面就算没有万魂,也有八千个冤魂。摇动起来,就算他搜·索·妙味书屋看大道之上。炼成元婴,也给他遥死了,带上此宝,有备无患,我去拿万魂幡。”
他正欲动身,突然不远处传来‘呃呃’的鹅叫声。
两人循声看去,却见一只大白鹅迈着小短腿往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甩着屁股,正是刚才被黑狗叼走的那只白鹅。
那只大白鹅竟不怕人,看到他们也没有躲。
“说到这里,我有些饿了!”
县令夫人眼睛放光,咯咯笑道:“不如先吃了这只鹅,再去杀老秀才。”
另一边,傅磊生与卖鹅老人撵着鹅群,顺着街道前行。
鹅群很是乖巧听话,顺着傅磊生手中的竹竿走。
卖鹅老人叹道:“我本是耿家的老奴仆,伺候少爷的。少爷做了官,我便也跟过来。怎奈夫人修炼邪功,变成这副模样。老奴跟着夫人作恶,悔恨得很,也担心的很,,唯恐被夫人吃了。”
傅磊生面带笑容:“县令夫人真的是修炼邪功才变成这副模样吗?”
卖鹅老人微微一怔,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傅磊生捋着胡须,悠悠道:“我觉得县令夫人可能真的是邪祟,邪祟的种类分为多种,有来自阴间的邪祟,也有阳间秉承邪气而生的邪祟,还有人畜死后被月光照射而复生的邪祟,第四种,便是异类修炼,因为浸润汲取月光精华而异变的邪祟。第五种,才是人修炼走入邪道,变成邪祟,我觉得,县令夫人应该是第四种。”
卖鹅老人笑道:“傅先生,这件事,我应该比你清楚……”
“不,我比你更清楚,因为我身边便有异类修炼的修士。”
傅磊生微微一笑,道:“所以,老吴,你的底细呢?你到底是人,还是披着人皮的邪祟?”
他话音未落,卖鹅老人突然纵身跃起,跳到黑暗之中,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卖鹅老人的声音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不知从何处传来:“傅磊生,你不该这么聪明,这么聪明的人往往死的都很早。”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正是卖鹅老人。
身躯缩成一团,如同一个大跳蚤,带着一个比自己大了数倍的口袋。
口袋被风撑开,迎头套下。
卖鹅老人咚的一声落地,将布袋收口,嘿嘿笑道:“你变成一只大鹅,便老师了。”
他话音未落,一根竹竿从布袋中刺出,带着莫大的力道,将卖鹅老人身躯贯穿,带着他的神体,刺入旁边的墙壁中,甚至将这堵墙壁刺穿。
傅磊生丢下竹竿,从布袋中走出,淡淡道:“我搜·索妙味书屋看大道之上。自幼学枪,迄今四十八年,未曾动过枪法,之所以拿着这根竹竿,便是打算用竹竿捅死你。”
他拔出竹竿,将卖鹅老人的尸体抖落下来。
“我这么聪明,还能活到五十多岁,你便应该知道我有多厉害。”
傅磊生手持竹竿,转身向县衙走去,声音传来:“菲菲,你带着他们先回文采学院,老师去杀两个人。”
鹅群中,有少女应了一声,只听嘭的一声,一个明媚靓丽的少女出现在鹅群里,笑道:“诸位师弟师妹,咱么先回学院。”
傅磊生杀气腾腾,很快来到嫌县衙前,仰头看了看明镜高悬的牌匾,低声道:“现在没有了那些学子,我便可以放手一战,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迈步走入县衙。
县衙后院,耿县令脚步移动,身法迅捷无比,下一刻便来到那只大白鹅前,探手便向大白鹅抓去,轻而易举便将其修长的脖颈握住,笑道:“吃过再去杀傅磊生也不迟。”
他刚刚握住白鹅的脖颈,突然只觉手中的脖颈粗大起来,将他的五指崩开,并且越来越粗大。
耿县令心中一惊,便见白鹅在他面前化作一个少年。
那少年体内气血流动,发出浪涛澎湃之声,冲筋膜,通骨骼,壮五脏,肌体泛光,手如熊掌,一手扣住他的手腕往下压另一条胳膊肘。
他听到自己的胳膊发出断裂的声音。
随即两眼一黑,接着咽喉处喉骨断裂,心窝遭到重击,肋骨断裂,然后是肝脏脾肾,如同被重物捣在上面,脏腑脾肾破裂。
他的下体传来剧痛,短短一瞬间,不知道被膝盖撞击还是被踢了七八腿。
这一刻,他的法术,他的金丹,他的宝物,统统来不及施展。
陈实一手托住他的面孔,另一只手环绕他的脖颈,重重一拧,臂膀出传来咔嚓咔嚓,骨骼筋膜断裂的声音。
丢下怀中尸体,翻身而起,呼的一声掀起一股狂风。
下一瞬,已然出现在餐桌旁,右腿砍下,砸在县令夫人粗壮的脖颈上。
县令夫人肥硕的身躯被砸的向下倒去,却双手撑地,竟然未曾倒在地上,猛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奋力想要站起。
她刚吼了一半,陈实抄起桌子上的斧头,砍在她的脑门上,随即双手翻飞,将桌子上所有能抄起的东西,长筷短筷,各种刀具,悉数插在县令夫人肥大的脸上。
县令夫人发出尖锐刺耳的尖叫声,竟然不敢与他对决,向外逃去。
她太胖了,浑身肥肉乱颤,但在此刻竟仿佛身轻如燕,一步便跨出两丈多远。
“肥头大耳的老女人。”
陈实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
县令夫人的身形猛然顿住,一股暴戾的邪气从县衙后院中升腾而起,节节攀升,越来越恐怖。
“你说什么?”
她转过身来,胖嘟嘟的脸上满是刀斧和筷子,以及破碎的盘子。
陈实笑道:“我说,肥头大耳……”
县令夫人身躯节节暴涨,现出真身,化作长达七八丈的巨型蜈蚣,上半身却是靓丽的女子,唳啸着向他扑来,张口一吐,便是赤红如血的金丹,叫道:“小鬼,今日要你死。”
那金丹散发出的血色光芒,比黑山奶奶庙的白胡子鼠长老还深很多。
金丹毫光所过之处,一切瓦解,甚至连假山也坍塌下来,化作齑粉。
假山下的池塘中,池水剧烈晃动,如同开锅了一般,水中游鱼顷刻间血肉尽去,只剩下鱼骨沉入水底。
这种血丹与从前陈实遇到的金丹不同,白胡子鼠长老的内丹呈现血色,是因为它们伤人,吃人,导致内丹不纯。
而这种血丹是炼了孩童的精血魂魄入丹,炼成邪气,是看大道之上。一种邪修的高深法门。
其丹中之血光,可以破修士修炼的正气,破正法,污染符箓,宝物,最是邪门。
陈实兴奋莫名,催动三光正气,七星遍布周身,金丹在体内升腾,迎着县令夫人那庞大无比的身躯,狂奔而去。
血丹散发的光芒锋利无比,根根如刺,射在它皮肤表面,让他肌肤表面出现一个个细密的凹陷。
然而邪气还未来得及发作,便被他体内旺盛至极的气血冲散。
他体内的气血太旺盛了,旺盛到邪法遇到他的气血,便冰雪消融的程度。
“轰隆……”
县衙后院中雷声大作,惊得刚刚冲到后院的傅磊生连忙停下脚步,竖起竹竿以备不测。
突然
又是嘭的一声巨响。
县令夫人的脑袋砸穿了厚重的墙壁,出现在他面前,骨断筋折,不知死活。
傅磊生心中一惊,向后院看去。
只见月光下,一个少年气血如潮般涌动,溢出体外,在身后形成一副神魔般虚影,不知是人还是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