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晓雨被人救走了。
太师一党尽数被除,陛下亲自下旨斩草除根;徐晓雨因为不是主犯也不是亲眷,二爷当时把她交给秦霄贤时就私自在上报的奏折里除去了她的名字。
每三日打断一次肋骨,再接上再断。
不入药,只续命,生不如死。
天牢的护卫一向是严密的,能把人带走的必定和朝中权贵有关。
二爷回了天津,董九涵跟着孟鹤堂带兵去了西北,再加上所有人都以为太师一党余孽尽除,谁又会把这么一个女犯放心上。
直到每三日负责打断肋骨的两名衙差在行刑时,徐晓雨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匕首,趁其不备时翻转手腕儿,刺穿了两人脖颈。
已经好几个月了,早就失了防心。这一处死牢看管得并不紧,衙差早把行刑这样的事儿当做是家常便饭。天一黑,吃饱喝足了打着哈欠就过来一棍一棍地打断徐晓雨的肋骨,但这一回却没能回去。
混进天牢的几名假衙差给了徐晓雨一身衣裳,几人假扮成行刑后的衙差走出了天牢。
一出天牢,徐晓雨就支撑不住地晕倒在地;天牢外早有马车接人,车马不停半个时辰后就出了城门。
徐晓雨失踪,衙差丧命的事儿直到送饭的婆子看到尸首,才发现的。
消息传到德云书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了。
城门已经封了,只进不出,严密查看。
少爷拿着送来的书信,只扫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来。除去担忧还带着气恼。
衙差都死了一夜,这时候封锁城门定个什么用!
这会儿了没有心思来写文章了,少爷烧了书信,转身儿就往父亲的书房去了。
“爹,人昨晚就劫走了。”
这会儿不出意外,已经出城了。
少爷规规矩矩站着,等着父亲从桌案前的书文堆儿里抬起头。
“怎么还没处决。”大先生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的样子。
“这…”少爷抿抿唇,眼睫闪了闪有些做错事的孩童样儿。
道:“玉溪死得冤枉,老秦心里头一直过不去。总归不是主犯,留下来出口气。”
大先生晃了晃脑袋,总觉着这人老了就越来越力不从心了。这时候也不是说孩子们胡闹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出徐晓雨。
要是一般的犯人也就算了,徐晓雨参与了叛乱又和太师府紧密相连,断断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喽啰儿。如今太师府已经覆灭,居然还能有人进天牢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给带走,这就意味着他们身边也不是真正的密不透风。
“你传信给张鹤伦,让他秘密查一查天牢里的人。”先生敲着桌案,一字一句。
能往天牢插手的,不是一般人。
少爷自然明白其中要害,道:“我给老舅也传个信儿,让他当心些。”
太师府的覆灭和徐晓雨入狱,这些事儿都和德云书院有关;但真要细细追究下去,二爷是头功也是头一个招人恨的。
徐晓雨这一走,会生什么乱子先不说,二爷如今在天津城又没有精兵护卫,实在是难以叫人放心。
“小辫儿那先不急。”
“飞鸽传书给孟鹤堂,让他务必小心。”
先生又加了一句,仿佛想到了什么忽地有些不安起来,食指与拇指指尖摩挲揉捻着,每每思量起一些棘手的事儿,他就是这副模样儿。
徐晓雨帮着太师府,这才落网。太师府的人已经尽数被灭,她也重伤在身根本没有闲情逸致来寻仇。
当务之急是查明白,什么人劫狱。
“爹,老秦也去了。这徐晓雨会不会…”
少爷的话没有说完,眉眼里的猜测如同父亲一样。
因爱生恨的事儿太多了,徐晓雨能让人对玉溪痛下杀手,能是一个多理智的人。
有些人就是活在梦里的,唤不醒,说不明,只能捆绑人心。
“不会。”大先生斩钉截铁,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肯定;倒不是有多了解这人,只是太懂秦霄贤这孩子。
他是个招人喜欢得好孩子,或许很多人想拥有他,但想让他死的人,绝不会爱上他。
他的脾性总是亲和的,不是稳重大度只是喜欢打落牙齿和血吞。哪里会不往心里去,委屈总归委屈只是自个儿难过而已。
这些孩子里,就属他最倔。
“想办法查清楚,太师府从前还和哪些人接触过。”先生道。
少爷看了眼父亲,抿抿唇有些试探性地开口,道:“会不会…和西北有关?”
“你怀疑蛮族人?”先生站起了身,走到孩子跟前儿,声音沉得有些哑。
这一句,当然不是仅仅只是一句反问。
陛下和蛮族王室的关系有些微妙,当年云磊征西时他们就明白了。
太师府反叛不假,但已经清扫了余党又怎么还会有人来劫狱呢?原本少爷只以为徐家是选错了,如今看来,是他们自个儿猜错了。
可如果和蛮族有关,那陛下和蛮族王室的秘密盟约又算什么?蛮族帮着太师府造反,又怎能让王子秘来盛京细说分明。
“孩儿只是想起了老舅当年征战西北时,帮蛮族王室一个忙而已。”少爷的眼睫颤了颤,垂下眸来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以城为诚,共赏江山。
蛮族内忧外患,亲王族长里外不和,那一战之后就只有一位首领。
但却没说,另一位败了的是生是死。
大先生眉心皱出了川纹儿,不可否认的是他和儿子想到了一块儿去。一个很有可能,再起战乱的可能。
交易嘛,要的是筹码不是交情;陛下可以和王室首领有盟约,那其他人也可以和蛮族有反心的人联手。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徐晓雨或许一开始就不是帮着太师一党,而是背后的人和太师一党有关联。
“去传信。”先生手撑桌案,低眸蹙眉。
“是。”少爷后退一步,拱手告退。
老舅是太师案的主审,局中人又是执棋者,如今又在天津城;没人比他更适合去查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