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第四天。
玄天宗地牢内。
章沿踏着台阶向下,越走越深,越走,越觉得浑身冰冷。
这里是玄天宗的地牢,一路往下走,便不再是玉石铺地,而是简单的泥土封地,泥土又湿又粘,地牢里也满是湿土泛上来的潮气,由于一直封着无人入内,这里的潮气厚重得甚至有些呛人。
那股潮气从周身上下所有毛孔侵入每一寸皮肤,直接到达被皮肉包裹其中的骨骼,其中满含的阴气流经周身经脉,寸寸寒凉。
章沿吃下药,轻车熟路地沿着楼梯向下,这里的每一个隔间内都关着一个曾犯错的修士,尚未受伤的修士在这地牢中都十分难受,每呆上一刻钟都是煎熬,被鞭刑抽打得遍体鳞伤的修士们在这地牢之中过得更加凄惨,那阴气顺着破损的皮肤进入体内,堪比酷刑。
越是靠近里面的隔间,便是关押越久的修士,这些修士双手环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之中,为了省下几分力气抵御透骨的阴气,而那些被关押的时间尚且还短的修士,则是双手紧紧抓着围栏,痛苦地哀嚎。
章沿一路走至最里侧,先是在最尽头的隔间内放下一瓶灵药。
“师尊。”
那围栏中的女修缓缓回过头,用耳朵对着章沿。
她似乎双眼已是看不见,只能靠听觉来判断围栏外的是谁。
“你又来了。”
那女修声音好似叹息:“你师兄说得对,你就是优柔寡断,办事毫不干脆,当心他哪日也将你一同关进来。”
她身上又多处溃烂,此时正在朝外缓缓滴着血。
章沿叹了一口气,不敢看师尊身上的狰狞的伤口。
他不敢明着反抗师兄,只能暗地里偷偷来此:“师尊近来如何?”
“老样子。”
章沿未在多说,或许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师尊,我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那女修仍是坐在角落中,听见章沿这一句也未接话,只是缓缓又将头转了回去。
章沿又来到第二个隔间前。
那里关着一位须发全白的男修,那男修一见章沿过来,先是暴躁地胸口极具起伏,但那通体刺骨的阴气很快便顺着肺快速流转全身,顿时又被迫平静了下来。
“你还来做什么!”
章沿张张嘴,他也是为了保命不得已而为之,他知道他懦弱,坏不到根里去,也做不到善不畏死:“……我来给师伯送药。”
“你……”男修看着章沿,章沿不敢与他对视,便快速将头低下。
章沿放下药,便快步离开师伯的隔间。
他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放药,就这么一路走到秦时溢的隔间前。
他蹲下··身,看向在围栏后打坐的秦时溢。
“师姐,你这是何苦。”
秦时溢不说话,甚至不愿睁眼看向章沿。
“一开始你就不应该应下这差事,”章沿脸上满是悲伤,“宗主已是许了逍遥宗建立,还许了逍遥宗一年后参加宗门大比的资格。”
秦时溢双眼仍是没有睁开,瞳孔在眼皮下不受控地动了动。
“……我给你留了药,这里面有三十粒,可抵三十日阴气,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章沿将药放在围栏内,便打算起身。
“……我时常说你优柔寡断,等真到了此番境地,才觉得你这优柔寡断……当真是可恨。”
章沿站在围栏外,许久未语。
半晌后,章沿走至最前方一位修士面前。
那修士正是这次事端唯一的受害者,黑字出现的第一天,那位负责守夜的男修。
男修看见章沿过来,立马双手抓住围栏,双眼中带着希望:“师叔,能不能和宗主求求情,放我出去?”
章沿眉眼弯着:“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带你出去的。”
“真的?!谢谢师叔!谢谢师叔!”
“你也不用太谢我,这也不是我求的情,”章沿淡淡地道,“但是你出来之后,怕是份例要减半,先前的职务怕是也要保不住了。”
“没事没事,”那男修连忙摇头,“只要能从这鬼地方出去,怎么都行。”
“你若是觉得可以,我便带你出去。”
“多谢师叔,多谢师叔!”
那男修就差跪地给章沿道谢,他知道这一定是章沿给他求的情,他曾亲眼所见章沿给秦时溢求情,只是秦时溢那次犯下的事端实在太大,甚至让玄天宗的颜面扫地,因此不管章沿如何求也未能将秦时溢救下。
秦时溢没有曹苗苗那般的不可或缺,自然这下地牢是免不了的。
如今这事牵扯的人太多,要将这些人通通关进地牢也不现实,索性便将原先关在其中的男修也一并放了出来,傅岑也算卖了章沿这个人情。
章沿将围栏的大门打开:“切记,以后莫要犯错,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那男修千恩万谢地跟着章沿出了地牢,将身后的喊叫声抛之脑后,毫不留恋。
章沿将男修送回住所后,丝毫没有停留,转而去了傅岑的住所。
他站在章沿住所的门口前,先是整了整衣冠,随后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宗主。”
“进。”
章沿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大门,对着门内的宗主行一大礼:“宗主。”
傅岑坐在桌边,低着头看着章沿行完礼,才缓缓来了口:“师弟见外了,不必次次都行此大礼。”
章沿实在是太过于了解傅岑,笑着答道:“礼不可废。”
傅岑手指向自己身旁的椅子:“坐。”
章沿仍是笑着,却并未坐下:“宗主,尊卑有别,属下还是站着听罢。”
傅岑看了眼章沿,也没再坚持:“你说,这次的事端,究竟是何人所为?”
章沿抬头看了眼傅岑,像是在确认傅岑问这话是何意思:“……属下不知。”
“他的目的为何?”
章沿也不知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他,也没有贸然回答,而是不做声,听傅岑说下去。
此人的修为一定在他们之上,只是为何不直接将霄蛰抓住,而是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告诉玄天宗,此贼人就在玄天宗内?
小剧场:
纪茗昭:我干的。
薛温:我干的。
纪茗昭:你抓不住我。
薛温:你也抓不住我。
傅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