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白雪皑皑,一片银装素裹。寒风呼啸,却是难挡百姓的热情,家家张灯结彩,欢声不断,采办过年用物。
过年,始终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情,今年这年更是特别,更是让人欢喜,这是击破匈奴后的第一个年关,要不欢喜都不行,尽管景帝的国丧期还没有过。
“过年喽!”
“过年喽!”
百姓不住欢呼,一见面就说些祝福之语。
此时的周阳,和南宫公主、张灵儿、卫子夫三人一道,正在街上采办过年用物,把百姓的欢喜劲头看在眼里,不由得一阵欣慰。
年关,固然让人欢喜。可是,若是在以往,在年关接到匈奴入侵的败讯之际,长安的百姓就不是欢喜,而是愤怒、不平,若是匈奴造成的破坏过大,他们还会惊惧。
那样的话,惊惧的就不仅仅是百姓,还有朝中的大臣。特别是那些谈匈奴而『色』变的大臣,更是大长匈奴志气,灭汉朝威风,把匈奴吹得跟神仙似的,无所不能,而汉朝在他们嘴里,就跟猪一样,只有伸长脖子任由匈奴宰杀的份。
今年,百姓再无此忧,再无此虑,有的只是欢喜!因为,让他们担心了上千年的匈奴已经不能为祸了,给汉朝击破了!
“今年真是热闹!”周阳忍不住感慨一句。
“百姓如此欢愉,那是你的功劳!”南宫公主在周阳身边,一双妙目打量着周阳,很是自豪:“我记得,有一次过年,父皇、母后,我们正聚在一起,说得正高兴的时候,突然接到匈奴滋扰边关,掳掠无数的败讯,父皇气得浑身发抖。如今,我们不用再为此事发愁了,匈奴没了!”
匈奴之击破,功劳不是周阳一个人的,可是,周阳居功至伟,若不是周阳,汉朝击破匈奴是在数十年后,还是在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去了。
“哎!”张灵儿却是微叹一口气:“这日子是过得好了,可是,过了年,你又得走了!”妙目盯着周阳,再也离不开了。
“不用担心,打了这么多仗,我不是没事么?”周阳笑着安慰三女。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卫子夫幽幽而叹:“每当看到你身上的伤,我心就跟给人撕裂一样,很疼!很疼!”说着说着,眼泪就涌出来了。
“我这是好的!负了伤,还能长好!那么多的兄弟,随我出生入死,他们连负伤的机会都没有了!”周阳也是感慨,脑海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正是这些勇士,义无反顾,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今日的欢乐!
“莫要说了,过年了,不说这些!”南宫公主一见周阳激动起来,深知周阳这个大军统帅,对汉军将士有着一种特殊的情谊,忙转移话题。
“嗯!”众人不再说匈奴,只说些过年的事宜。
河西走廓,是一条战略通道,是连接华夏中心区与西域的通道,也就是现在甘肃、青海一带。这里,地肥、水美、草青,比起山高林密的西羌旧地,好得太多,在西羌人眼里,可以说是天堂了。
此时的河西走廊上,牧歌悠扬,欢声不断,西羌人正在放歌、跳舞。
“过年喽!”
“过年喽!”
西羌人围着火堆,唱着牧哥,跳着舞蹈,欢声不断,喜气洋洋,冷如弯刀的寒风吹在身上,一点也不觉得寒冷。不仅不冷,仿佛那是冬日里的暖阳,让他们浑身舒畅。
西羌人不时翻动架在火堆上烧烤的牛羊肉,喂着马『奶』子,心情格外舒畅,这是他们有记忆以来,最为欢喜的时刻。
“西方先生,幸得你的妙计,要不然,我们还在高山密林里喝冷风呢!”西羌王身着狐裘,戴着皮帽,在一众大臣的簇拥下,四下里走动,把西羌牧民的欢喜样儿看在眼里,忍不住夸赞起东方朔了。
要不是东方朔了得,剖析利害,西羌王不会下定决心,赶到河西走廓过年。
“是呀!西方先生委实高明!”一众大臣不由得赞叹起来。
“大王万岁!”就在他们说话声中,西羌牧民不住冲西羌王欢呼,听着这发自内心的欢呼声,西羌的头颅昂得更高了,胸膛挺起来了。
在西羌历史上,就没有在河西走廊上过年的事,这是西羌的头一遭,西羌王自认他是西羌历史上最为伟大的王,那感觉非常美妙,一身轻飘飘的,都快飞起来了。
“大王,你尝尝,这是匈奴的羊肉!”
“这是匈奴的马『奶』子!”
一群牧民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忙着把美味的羊肉,可口的马『奶』子献给西羌王。
“好!好!好!”西羌王欢喜得一张嘴哪里合得拢,笑得眼睛眯到一起了,接过羊肉,大口吃起来,接过马『奶』子,大口喝起来,一个劲的赞好,一口气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好字。
羊肉,马『奶』子,那是西羌王自小就吃惯了的,就没有如眼下这般美味。之所以美味,并不是说匈奴的羊肉有多了不起,而是因为这来之不易,让他的心情无比欢愉。
“西方先生,你也尝尝!”西羌王对东方朔是万分器重,亲手拿起一块羊肉,递到东方朔手里。
东方朔不客气,接过就啃了起来,心里同情愉快。东方朔的心情之所以愉快,那是因为西羌已经落入他的算计中,这是西羌第一次走出高山密林,来到河西走廊,汉朝动手的话,只需要切断西羌退回高山密林的通道:河曲!
河曲,是西羌之地与河西走廊联结的咽喉之地,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需要多少人,只需要四五十人扼守,就是派出一万人去进攻,都没有用。
汉军若是拿下这里,西羌只能在河西走廊上等着给汉军灭亡的份。
西羌,是华夏的三大北患之一,就从来没有象眼前这般,暴『露』在华夏的打击之下,这是天赐良机!
这就是东方朔心情非常非常好的原委!
“西方先生,你说,春季之时,汉朝会向我们进攻么?”西羌王的心情虽然好,却没有给好事冲昏头脑,他仍是担心汉朝在春季发起进攻。那样的话,他只有放弃河西走廊,带着掳掠,回到高山密林里去窝着。
虽然收获不会小,却是让人不甘心,毕竟这是河西走廊!
“若是在下所料不错的话,汉人会在春季出兵漠北,宣示兵威,还顾不上我们!大王放心就是了!”东方朔安慰一句,道:“大王可以派出细作,去打探消息。”
“好!本王这就派人!”西羌非常高兴。东方朔什么时间失算过?
长安,未央宫。
“大帅!”李广一身戎装,一见周阳的面,快步迎上来,冲周阳见礼,笑呵呵的,仿佛吃了蜜似的,眼睛都眯到一起了。
“飞将军,你真是轻松!”周阳同样是一身戎装,冲李广还礼,笑着点评起来。
“是呀!真轻松!这才叫过年!”李广猛点头颅,大是感慨:“我李广过了这么多个年,却没有一个如今年这么轻松!在以往呀,总是要想着如何打匈奴,如何击破匈奴。今年呢,不用想了,开开心心的过年便是!”
“哈!”程不识的大嗓门突然响起,快步过来,把周阳和李广一搂,笑道:“瞧你们,一身轻松!没有匈奴,这年过得也不一样了吧?”
“你不也一样?”周阳在程不识的胸膛上轻拍着。
“没给你们说,没有了匈奴,这过年的气氛都不一样!”程不识非常欢喜:“和家人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别有一番情趣。轻松、自在、欢愉,我就没提匈奴。在以往,过年的时候,开口闭口离不开匈奴!”
“哈哈!”众人发出一阵欢畅的笑声,出自周阳、李广、程不识、卫青、公孙贺、申公、主父偃他们之口,齐声感慨:“终于过了一个不一般的年!”
众人见过礼,一齐向养心殿行去。远远就望见汉武帝正站在殿门口,冲他人挥手。瞧汉武帝这模样,一身轻松,自在之极,不在众人之下,众人又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见过皇上!”众人忙上前见礼。
“免了!”汉武帝挥手,一双明亮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打量着,笑呵呵的道:“这个年,不一样吧?轻松自在,不用再象过去那般,想着念着都是匈奴!这年的滋味,不一样吧?”
“呵呵!”众人用笑声来回答,这是最好的回答。
“可是呢,朕要告诉你们,轻松的日子到头了!尤其是你们这些将军,该披挂上阵了!”汉武帝明亮的眼睛在周阳、李广、程不识他们这些将领身上一扫,侧过身,右手一伸,笑道:“请!请!”
“皇上,你怎么成了好客的主人?”李广快嘴,有些惊讶,率先说了出来。
周阳自打认识汉武帝以来,第一次见他如此举动,这说明汉武帝真的很欢喜,心情不错。
“进吧!进吧!”汉武帝的心情相当之好,在这个身上推一把,在那个身上推一下,就把众人推进了养心殿。
“随便坐!难得有这么轻松的氛围,我们就在轻松中说事!”汉武帝没有坐到宝座上,而是挪过一张矮几,跪坐了下来:“围在一起!围在一起!”
众人也不客气,挪过矮几,围坐在一起,成一个圆圈。
“这年过得很轻松,可是,轻松的日子总是那么快,一转眼的功夫,春季到了,该是用兵的时候了,得在大漠中宣示兵威!”汉武帝扫视众人,并没有象以往那般,一脸的肃穆,而是一脸的笑意。
“至于这宣示兵威之事,我们商议过很多次,准备得也算细致、周到,是时候行动了!”汉武帝看着周阳,道:“具体的事宜,就让周大帅来布署吧!”
“姐夫,周大帅;周大帅,姐夫!”汉武帝冲周阳吐吐笑头,颇有点调皮,心情实在是好。逗得众人一阵大笑。
周阳应一声,站起身,走到挂好的地图前,转过身,面对众人:“若是从军略来说,宣示军威,没必要!因为,龙城一战之后,匈奴再也没有力量与大汉为敌了!可是,从政略上来说,不得不为!为何?”
略一停顿,周阳自问自答:“这原委,我们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在这里,我再提醒一遍诸们将军,因为那是你们的战略目的。这次宣示兵威,是政略需要,请记住此点!大漠很广大,华夏千百年来,之所以没有击破匈奴,就是强如秦始皇也没有做到此点,就在于大漠过于辽阔,要在大漠上与匈奴作战,华夏承受不起如此沉重的负担。是以,赵武灵王、秦始皇这些风云人物,他们曾经打得匈奴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却不能出兵漠北!这就给了匈奴休养生息的时间,匈奴正是瞅准此点,逃到漠北,养得兵强马壮,再回过头来打华夏!大汉决不允许这事再发生!”
宣示兵威的原委,众人早就剖析过多次,听过很多回了。再次听周阳道来,仍是不住点头,大是赞同,这绝对有必要。
“宣示兵威,就是在告诉那些心存侥幸的人,大漠、绝域,挡不住大汉!若他们胆敢与大汉为敌,哪怕他们是在天之角,海之崖,都会被大汉的铁骑碾得粉碎!”周阳右手一握拳,大声而言。
“打得匈奴永远不敢有二心!”众人猛点头,齐声吼起来。
周阳微微点头,接着道:“这次宣示兵威,出动的军队很多,困难也不小,可是,比起以前,小得太多。依我所料,此次行动,主要是一次进军,没什么大的仗可打!这次行动当以招抚为主,凡愿归顺大汉的,不管他是匈奴,还是月氏人,还是东胡人,还是斡罗斯人(就是俄罗斯的先辈,在当时人很少),大汉一律接纳!是以,一定要整顿军纪,不能『乱』杀!没必要,一个也不能杀!”
“嗯!”众人不住点头。去岁的龙城大战,杀得已经够多了,威已经立了,没必要再杀了,能不杀是最好。
“当然了,若是有人胆敢与大汉为敌,也不用手软!杀他个一干二净,鸡犬不留,以此来震慑之!”周阳的声音陡然转高,大声下令。
凡愿归顺者,要好好待之;不愿降者,就杀掉,这就是恩威并济,软硬兼施,自古以来的手段。
“接下来,我就进行布署!”周阳的目光从众将身上掠过:“横渡绝域,出兵漠北,这事由卫青统兵三十万来完成!”周阳看着卫青,对卫青的军事才干极是欣赏。
“诺!”卫青猛的站起身,大声领命。
对于此次出兵漠北,谁统兵一事,众人一致认为,卫青最合适。周阳也不错,可是,周阳是统帅,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种更多政治『色』彩的军事行动,没必要让周阳来做。
“卫青,你要记住,狼居胥山必须拿下!”周阳眼睛一翻,精光四『射』。
匈奴最重要的是四个地方,河套之地,龙城,单于王庭,狼居胥山。龙城、单于王庭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河套之地和狼居胥山了。河套之地,自有安排,跑不掉的。最重要的就是狼居胥山了,那是匈奴祭祖的地方,给汉朝拿下,具有莫大的震慑之效!
“诺!”拿下狼居胥山,是这次宣示兵威的重要目标,若是连匈奴的祭祖圣地都拿不下,宣示兵威也就宣告失败了。卫青信心十足,声调有些高。
“至于河套之地,就交给飞将军了。”周阳看着李广道:“秦无悔秦将军,在河套之地多年,对这里的山山水水极是熟悉,随你一起行动!”
“诺!”李广不住搓手,很是兴奋:“太好了!太好了!”
河套之地,汉朝早就想收回来了,就是没有成功,终于要行动了,李广哪能不兴奋的。
“飞将军,你率军十万前去河套之地。你要记住,你首先要切断阴山与大漠连接的道口,尢其是三大道口,更是不能漏掉,然后再攻打河套之地!”周阳指着地图,下达具体作战任务:“虽然河套之地上的匈奴残军不多,可是,一旦逃到漠北,也是个麻烦。只有先切断其退路,才最是稳妥!”
“明白!”李广是老将,当然明白周阳所言,是最好的方略,可以根除后患。
“我率军十万,前去河西走廊,灭亡西羌!”周阳眼里精光暴『射』:“我首先要拿下河西走廊与高山密林的联结通道,河曲!然后,再聚而歼之!”
要不是东方朔用计,把西羌调出高山密林,汉朝要想击破西羌,就得在高山密林里去围剿,难度太大了。是以,先切断其退路,再来围歼,才是最好的方略。
“最后,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乍一看,我们的行动是三个彼此互不相关的部分,实际是这是一盘棋!”周阳眼中精光闪烁:“飞将军、卫将军,要打着我的旗号,让西羌误以为大汉全力宣示兵威,不会对河西走廊动手,我的行动才能顺利进行。”
这绝对是『迷』『惑』西羌的一个好办法,众人不会有异议。
“还有问题么?”周阳大声问道。
“没有了!”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没有,就行动!”周阳右手重重砸在地图上的河西走廊,一字一句的道:“西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