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丽意识到铁锤在看她哪里时,气急败坏的说,“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牛眼珠子,滚!”她说罢,觉得被戏弄了,羞愧的骑上马就跑了。
众侍女见托丽小姐骑马走了,把来时为徐迁备的马给了他,并催促他快去追小姐,以免生气的小姐有闪失。徐迁把脖子上的玉坠取下给了铁锤,让他马上转交给妹妹。侍女们不耐烦的没等徐迁说完话,就又催促快走,他无奈地骑上马,随几个侍女扬鞭催马追托丽小姐去了。
铁锤失落的看着托丽远去的背影,脑海里回荡起很久以前的事。那年,他和师父师兄三人一连两三个月没吃上肉不说,竟连畜牲下水都没吃到。他们只能喝马奶吃奶酪填肚子,一个个只把肚子撑得胀老高,但还是顶不住饥饿来袭。在一次放牧中,大黑实在饿得受不了啦!把一匹老马牵到一处洼地,拔出短刀刺死了这匹马。当师父过来时,两个徒弟正在割马肉生吃。师父没有责怪徒弟们,而是老泪纵横地架起了一堆火,和徒弟们一起烤肉吃。他们吃过之后割掉一些肉备用,其余的挖坑埋掉了,以防被人发觉。
几天后,红卢部的一个贵族子弟,带随从去打猎,路经这片牧场。猎犬围着一片动过土的地狂吠,主人就命人往下挖,结果就挖出了一匹四肢不全的马,这匹马只有好肉部位的肉被人割去。若是牧民自家的马,绝不会舍得扔掉,而定会扒掉皮取尽肉的。这事最后捅到了西托总管那里,他命人清点各马圈的数量。都是一批糊涂账,结果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查清了现有数量,却忘了原有数量。
还得说西托精明,他命人到各个牧马人的帐篷中搜查,最终在汉忠的帐篷中搜出了大量的马肉。汉忠抵赖说,是两个徒弟打死了一头到马群中配种的野驴。西托审问大黑和铁锤,问到底打死过一只什么样的野驴?谁知这俩货只听过野驴叫唤,竟不知它长什么样!大黑只好带头承认是他和师弟饿的不行了,就杀了一匹马充饥,坚称师父根本不知情,并骗师父说是野驴肉。
西托不信汉忠不知情,把两个徒弟打得皮开肉绽的都没有供出师父来。大黑虽说是奴隶,也不能打得太狠,以后还需要他去干活,就先放了他。铁锤当年还是个小孩,被认为不会太坚强,再说他也干不了多少活。西托继续审他,把他绑在一根木桩上,告诉他只要说了实话就放了他。
铁锤光着膀子被绑在木桩上,他一开始浑身被鞭抽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后来麻木了又觉得有些冷,浑身直打颤。到中午时分,又被火热的太阳晒得口渴难耐。他在煎熬中昏昏沉沉的,恍恍惚惚听到一个甜甜的声音在说话。
“可怜的人儿,为什么会被打成这样?你快醒醒,来喝碗马奶。”
铁锤在昏睡中听到了马奶,他提起了神抬头睁眼相看,眼前是一位小姑娘。她见他睁眼了,把奶茶递到他的嘴边,他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他喝好几年马奶了,以前怎么从没觉得马奶就是世上最香甜的东西!再细看眼前这位小姑娘,他见过不少王厅里的王妃和公主,可没有一个比她美,她在他心里从此变成了女神。
铁锤用马奶润过喉后,开口说话了,“最善良美丽的人,谢谢你让我喝了世上最香甜的马奶。你是谁?我将永记心间。”
“我叫托丽,今天随母亲来王厅见父亲,刚好看见你在受苦难,区区一碗马奶你不必记挂心里。我这就回去向父亲为你求情,让他放了你。我父亲是西托总管,除王爷外这里的人都属他管。”
那时的托丽小姐是多么的天真无邪呀!可她如今像是中了邪。铁锤想到这里,他仰面吼道,“我一定要驱赶走附在她身上的恶魔,还我女神!”
大黑安排好师父躺下休息,出来见铁锤独自在说话,他上前朝铁锤身后踢了一脚说,“你在瞎吼什么,师弟了?师父让你快想办法去告知苏菲公主,只有她能要回师弟了。我得先赶马去牧场,你办完事就赶快过来照看马群。”
铁锤这时才明白过徐迁要他送玉坠的用意,他来到离公主闺帐老远的地方就停下不敢再向前了,怕护卫发现他。他急得团团转没办法,忽然眼前跑过了苏菲养的红尾狐,他急中生智吹口哨叫过来红尾狐。红尾狐常跟公主到汉忠的马圈去玩,铁锤常吹口哨逗它玩,久而久之,看见它只要他一吹口哨,它就会跑过来。
铁锤把玉坠系在了红尾狐的脖子上让它去报信,谁知这畜牲只顾贪玩,竟朝相反的方向跑去。就又吹口哨把红尾狐给叫过来,想起小时候自己在外玩跌倒后,后脑勺被摔破了,爬起来哭着就往家里跑。动物也通人性,他抓住红尾狐的尾巴,狠心薅了它几综毛。把红尾狐疼得嗷嗷直叫,他刚松开手,它就一溜烟的朝主人的帐篷跑去。
苏菲在帐中正和徐香媚下围棋,草原上的娱乐活动好多都是男性的,适合女性的少之又少。苏菲爱上中原好多东西,踢毽子、跳绳、下棋。在香媚的言传身教下,苏菲如今的各种技艺和小师父已不分上下。
苏菲正举棋不定,忽感到有东西在蹭她,低头看是红尾狐。她专心走棋,眼也不看的伸手抚摸红尾狐,从脊背开始往后捋毛。捋到尾巴上时,手感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低头细瞧。发现红尾狐尾巴上少了一大片毛,它尾巴上没受伤,不像是给其它动物咬的。看没毛的地方齐整的茬,像是被人给薅去的。
苏菲恼怒地说,“谁这么大胆,竟敢薅了红尾狐的毛!它平时都挺乖的,不会去招惹谁。香媚,你去查一查,查出是谁看我不连眉毛都给他拔了。”
徐香媚忽然发红尾狐脖上带的玉坠,她一看就知是哥哥的,那怎么会跑到红尾狐的脖子上?她感到有些不对头。
“不好,怕是哥哥出事了。不然,他不会用这种方法通知我们。”香媚说罢,急得直掉眼泪。
苏菲也看到了玉坠,没等香媚话音落地,她就拿过了鞭,焦急的说,“快走,咱们先去马圈看看再说。”
铁锤放开红尾狐后就赶紧回去了,大黑一个人是看不住马群的,他得赶紧去帮忙。先去给师父打个招呼,说已通知了公主,让他不用担心。
苏菲和徐香媚骑马来到马圈,见汉忠独自呆坐在帐里。
苏菲看到汉忠呆滞的眼神,她更加笃定哥哥真出事了,“汉忠师父,徐迁出什么事了?他现在人在哪?”
汉忠见到苏菲公主后,他原本失落的心情,又充满了希望。他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有气无力的说,“公主快,快去把徐迁给要回来。他被西托的女儿托丽给带走做骑奴了,我担心他的倔脾气到西托家会闯祸。”
托丽一路狂奔,徐迁和众侍女紧随其后。她正跑着忽然停住,徐迁总算是追上了,可一扭头只见侍女们都停在远处。她们一岂不知小姐的心思,谁也不敢把这个名义上的骑奴当做下人对待,七嘴八舌的议论小姐和他何时能生出是非来,到时候就准备一个个挨老夫人的责罚吧!但她们还不得不为小姐创造条件,尽量让他两个孤男寡女的独处。
远处草丛中卧着两只兔子,它们听到动静朝这边张望,见有人却没逃跑。托丽弯弓搭箭,一箭射过去,一只兔子中箭后翻了个跟头躺地上就不动了。这时要是侍女们在跟前,都会为她叫好。
托丽拉弓的架式还没放下,在等着叫好呢!停了半天没响应,她回头见一旁只有徐迁一个人。她炫耀的问了句,“怎么样!这么远的兔子都被我射中了。”
徐迁平淡地说,“那又怎么样?不就是射中只兔子吗!”
托丽见徐迁不服气,激他道,“有能耐你也来射一只让我看看。”
徐迁还是淡淡地说,“我不会射箭。”
世上竟有这等大言不惭的人,说别人不行自己却又一窍不通。把托丽给气的真想给他一巴掌,但又一想不能惹恼了他,猫狗也识温存何况他个大男人。对他温柔些,日子久了自然会感动他。
“敢小瞧我,还以为你会呢?不过,没关系,以后我慢慢的教你。”托丽连训人的话也变的这般温柔。
徐迁轻蔑的说,“何须用箭!待我去活捉一只。”
徐迁说罢,催马向中箭的兔子不紧不慢地走去,他走到它跟前后,从马上一跃而下。托丽看他跳下马去捡兔子,当见他站起来时,一只手拎着带箭的死兔子,另一只手抓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野兔。
野兔这东西生性多疑,徐迁放牧时经常从身边的草丛中窜出野兔来。它们都是隐藏着,只要不是快踩到它,它就会一动不动地卧在原地。有一次,徐迁骑马看到草丛里有只野兔,他脸故意看着别处往前走去,而狡猾过头的兔子还以为没被发现。当他走到能够着野兔时,纵身下马压向它。
在托丽专心射其中一只野兔时,徐迁却是盯着两只。当一只被射中,另一只以为它没被发现,只是原地缩了缩身。虽然从远处看不到它了,但徐迁并没见有野兔窜出草丛,断定他还在原地卧着。托丽哪知这其中缘由,见他真的活捉了一只兔子,她佩服的五体投地,欢呼着跑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