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借粮事宜被妥善解决,幽州牧刘备为表谢意,还专门托沮授给自己送来一套精美茶具之后,韩馥心花怒放,连连称赞沮授,把他都夸成天上罕有,地下难寻的旷世奇才了。
沮授趁热打铁,说是刘备一向仰慕韩使君和冀州英才的大名,希望众人赏光到邯郸一叙,坐而论道,把酒言欢,以偿心中夙愿。
这一下韩馥又有些担心了,开始怀疑刘备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刘玄德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如今国难当头,我与诸公要为关东联军支援粮草,可谓身负重任,不能轻易离开邺城,不如由我们冀州做东,请那刘玄德到邺城来,也是美事一桩。”韩馥琢磨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能轻易相信边地武夫的节操,希望把会面地点放在自己地盘,这样的话,就算刘备有什么别的想法也没有能力去做。
“也好,那在下这就派人去邯郸,请刘使君前来邺城赴会。”沮授深深一躬,就要领命而去。
韩馥连忙叫住沮授,略带责怪地说道:“那刘玄德好歹也是一方诸侯,怎可随随便便派个人就打发了,还是公与你亲自前去邀请,才能显示出冀州的诚意。”
沮授心中暗叹,但还是俯首答道:“在下这就去。”
数日后,刘备进入邺城,当韩馥以及一众幕僚得知他此行轻装简从,只带了五十名骑兵就大摇大摆地过来,众人在感叹他肆意妄为的同时,心中又不可避免地把这个年轻的幽州牧和韩馥这个冀州牧放在一起比较了一番。
单从胆量来说,差距似乎是有点大。
但是人家来都来了,纵使韩馥心中不爽,但还是准备了丰盛的宴席,盛情款待刘备一行。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刘备和韩馥二人同为封疆大吏,一方诸侯,相互间礼数做得极其到位,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已经亲切得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样了。
酒宴开始,作为东道主,韩馥热情洋溢地发表言论,他先是回首过往,历数冀州和幽州相互守望,彼此互助的传统友谊,然后又展望未来,着重提到,在刘使君和韩使君的伟大友谊下,两州之间会展开合作,进一步加深友谊。
在韩馥讲完话后,刘备也起身发言,他首先对冀州人民的热情好客,慷慨支援粮草的行为表示真挚的谢意,同时郑重保证,幽州边军是一支有组织、有纪律的正义之师,是为了匡复汉室的伟大使命而来,在刘使君和各级将领的谆谆教诲下,所有将士都牢记军民鱼水情,绝不会发生劫掠或是扰民的行为。
自古真情靠不住,只有套话动人心。
在两位州牧发言过后,大堂之中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久久不曾散去。
接下来,韩馥又开始向刘备介绍在座的冀州官员。
“久仰久仰。”
“久仰久仰。”
刘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孤陋寡闻,那些坐在靠近主座,明显是被韩馥器重的冀州官员,他基本都不认识,直到韩馥介绍到最后,从最末端的席位上站起之人,才让他心中微微一凛,不露痕迹地仔细端详起来。
田丰田元皓,巨鹿人。
审配审正南,魏郡人。
这二位再加上沮授,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刚烈三人组,专门顶撞袁绍,让那位堂堂的北方霸主下不来台,最后也都没落个好下场,田丰被袁绍杀害,审配和沮授则都是被曹操生擒,宁死不降,最后被杀。
刘备早在上小学玩游戏机的时候就对田丰等人印象深刻,在穿越回来之后由于事务繁忙,也就没有专门去四处寻找,他没有想到,这三名最出色也是最出名的河北人才,此时居然都在韩馥手下。
而且看座次,还相当不受重用。
这韩馥性子懦弱又不会用人,注定成不了大事,最后被袁绍夺了冀州又吓得跑茅厕里自杀,看来也是情理之中。
“冀州英才如此众多,真是令人羡慕。”刘备心中暗自下定主意,务必要把田丰审配二人也拉拢到自己麾下,但表面上还不敢显露出来,只是客套地打着哈哈。
韩馥心中得意,连连举起酒盏劝酒,刘备来者不拒,一番觥筹交错,不知不觉间,堂中诸人便都有了些醉意,说话也渐渐随意起来。
由于在座诸人都是饱读圣贤书的士人,韩馥又刻意想要交好刘备,说着说着,便把话题引到了他的老师卢植那里,“当年我在京城之时,也与子干先生多有往来,后来听说先生弃官回乡,从此音讯全无,着实令人挂念啊。”
“先生如今过得逍遥自在,除了他老人家,还有郑康成、蔡伯喈二位大贤也在我幽州,每日开馆收徒,广施教化,四方年轻才俊多有去往幽州求学的。”刘备笑着答道。
这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令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尴尬,“子干先生品行高洁,世人多有景仰,但刘使君当年与阉竖张让等人多有往来,并斥巨资买官,何来面目再自称是他的高足?”
刘备皱起眉头,盯着刚才说话之人,费了不少脑细胞才想起来这人名叫闵纯,乃是韩馥麾下别驾从事,深受他的器重。
“伯典,不要胡言乱语,污蔑了好人。”韩馥见刘备面色不善,连忙起身向闵纯怒斥起来,“还不速速向刘使君谢罪?”
闵纯眉头倒竖刚要说话,韩馥身边却又冒出一个声音,让他彻底失去方寸,不知道该如何圆场了。
“实话实说,何罪之有?”刘备说着话,缓缓起身望向闵纯,“只是伯典兄,你知道我为了赶走刘虞,当上幽州牧,花了多少金钱?”
“据坊间传言,使君用一万金买通了张让,这才当上幽州牧。”闵纯丝毫不惧,朗声答道。
“错了,我花费的金钱是一万四千金,一万金是买个幽州牧,另外四千金,是保证幽州各郡太守都由我任命,朝廷不得插手。”刘备脸上带笑,语气轻松,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事,“伯典兄觉得,这一万四千金花得对不对,值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