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军、备战,屋内众人都达成了共识,但是军队规模要扩张到什么程度,他们心里却是没有底。
“目前辽东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口,由于人口的限制,我们的各项生产都无法全力进行,不顾自身的物资生产能力,盲目扩军的下场必然是穷兵黩武,百姓苦不堪言,最后我们变成自己最痛恨的强盗,而且是打着大义旗号的强盗。”张焕皱着眉头说道,如今他恨不得在确保和平的情况下,让全部士兵都解甲归田投入到生产中去,虽然明知道这并不现实。
辽东这边由于大量人口的涌入,目前人口看似是不少,但跟随刘备前来的黄巾余众以老幼妇孺居多,青壮数量相当少,这些人参加生产劳动是没太大问题,最多效率差一点,但要是拉上战场可就强人所难了。
徐荣点了点头,说道:“我大汉子民千万,然而先汉武帝继承了文帝和景帝两代人的积蓄,才仅仅积攒起不到十万的精锐骑兵部队,并且几次北伐搞得国库空虚,百姓流离失所,有了前人的经验教训,我等必须仔细考虑军队的规模。”
关羽盯着徐荣的脸,“鸿志兄,之前听你说乐浪郡人口近二十万,我们是不是可以从那边运一些没有土地、而且渴望安全的百姓来辽东?”
“从乐浪吸纳移民前来是个好办法,毕竟很多人都是从中原逃难过去的,对那边没什么难舍。但从乐浪到辽东都陆路的话要翻过长白山,道路崎岖难行,若是走海路的话那咱们还不如直接从青州接人呢。”徐荣用手指沾了点水,在桌面上粗略画了一下辽东三郡的位置,众人看了之后就无奈地叹息起来。
“乐浪比咱们这边气候温暖,更适合耕作,所以咱们要尽量让那边的百姓安居乐业,不要总想着挖人。”刘备可不希望放弃乐浪郡,那里就是后来的平壤城一带,依托着大同江的丰富水源,是朝鲜半岛上少数适合耕作的肥沃之地,并且是他构想里控制朝鲜半岛的核心地区,人口越多越好。
赵云听了刘备的话之后马上表示赞同,“太守说得有理,我们多接纳些青州流民就足够了,据说这次的动乱是一些黄巾余党发起,打着继承张角遗志的旗号,吸引了不少当初逃在山林中的残余黄巾军,声势相当浩大。”
“黄巾余党?”关羽等人先是一惊,随后便长长叹息了起来,如果真如赵云所说,黄巾军死而复燃,重新在中原各地流窜起来,那过去一年他们的浴血奋战,那么多人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所谓的战功又是多么的可笑。
刘备却是摇着头苦笑两声,笑完之后又深深叹息说道:“这种情况根本是可以想预想到的,除了我们,谁还愿意管那些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流民?身上无衣,腹内无食,寒冬将至,无房可住,即便不是黄巾,如今也是黄巾了。对了子龙,我上次叮嘱你购买船只和探访船匠的事你做了吗?”
赵云答道:“由于渤海冬季结冰不利通航,许多商队的船只都停留在南边的徐州和扬州,也没什么看得入眼的好船,故而属下没有购买,不过东莱倒是有几名船匠携带家小随属下来了。”
“行,有船匠就能造船。”刘备对赵云十分满意,这小伙子长得帅又能打,办事还利索,真可以说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全能型优秀人才。
“若是从青州收揽流民前来辽东,完全不需要太好的船只,甚至河里的小渔船都行,渤海风缓浪低,以往逃难到辽东之人多有身上绑两个猪尿泡就游来的。”太史慈是青州本地人,一向知道这种事,此次若不是冬季海水太冷,他都想游过来。
刘备叹道:“原以为咱们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个冬,这一番商量下来又不得清闲了,来咱们分分工,各自回去把准备工作做好。”
关羽和徐荣负责在襄平城选拔士卒,编入辽东郡兵序列,暂时定下来的军队规模是三千人,以这些人为骨干,同时定期组织百姓进行基本的操练,以便日后扩编。
由于刘备手里有三个郡的空余编制,他便假公济私一次,把关羽等人都提拔成了都尉,虽说辽东军队数量不足,好几个人都是空头司令,但俸禄是实打实的。
“各曲的军侯、屯长等等,你们自己决定,不要吝啬职位和俸禄,弟兄们随着我万里跋涉,得让他们能看见自己奋斗的成果。”
从涿郡起兵开始,几百名弟兄跟着他一路南征北战,踏遍大汉万里江山,无数次冲锋陷阵死不旋踵,一场场血战打下来,最后回到家乡的不足三分之二。
虽说刘备对阵亡和伤残的士卒都有钱粮的抚恤,但平心而论,他觉得自己是亏欠这些人的。
太史慈初来乍到,以前也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而且众人还没见识过他的本事,故而刘备决定先不给他职位,等到从乐浪归来再论功行赏。
对此决定太史慈表示完全可以接受,此人天性豪爽,刘备的坦诚正合了他的脾气,再加上他最看重的老娘也被接进太守府以礼相待,所以太史慈根本懒得去考虑自己的地位问题,只是一心一意想着怎么报答刘备的知遇之恩。
襄平城这边则是交给张焕和赵风,这两人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联手把移民营地和襄平城治理得井井有条,让他们继续负责老本行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刘备考虑到鞍山那边事关重大,决定把赵云留在襄平城,从城中挑选几十名精明强干的青年跟随他负责襄平城到鞍山的巡逻和治安工作。
“还有一件事,咱们辽东极其缺少善于治理民政的人才,各位若是发现了合适的人才,或是军士中有意向民政这边发展的,随时向我报告。行了,散会,各忙各的去吧。”刘备最后说道。
诸人各自散去,刘备伸了个懒腰,起身来到后院,开了一中午的会,这会儿太史慈的老母亲已经被接进太守府了。
后院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里,张宁正在忙忙碌碌地收拾着,这间房屋原本是阳终最宠爱的侍妾住的,如今特意被腾出来供老夫人居住了。
太史慈的老母亲正坐在软垫上慈祥地笑着,望向张宁身影的目光充满了宠溺的爱意。
“晚辈涿郡刘备见过老夫人,不知这小屋是否让夫人满意。”刘备微笑着对老夫人躬身行礼。
说来也奇怪,太史慈明明二十岁出头,但他的母亲却是白发苍苍,像是五六十岁的模样。
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见刘备进来就连忙起身,将躬着身子的刘备扶起,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之后笑道:“老身这一把年纪还能被如此厚待,真是受之有愧啊,刘太守面相敦厚有福,日后必定享尽人间富贵。”
“哈哈哈,晚辈一出生就死了父亲,被老娘做草鞋拉扯着长大,结果前年老娘也撒手人寰,只留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哪里来的福气?”刘备摇头失笑道。
老太太连忙自知失言,连忙掩口道:“哎呀,老身这嘴,真是、真是。”
刘备搀扶着太史夫人坐回床头,“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与子义一见如故,对他的豪迈气魄相当敬佩,老夫人教子有方啊。”
“唉,我这儿子也没什么长处,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重情重义,像极了他那死去的父亲,他粗通弓马,既然来到了麾下,就请刘太守不要客气,有什么事尽管派他去。”老太太虽然口中说得谦虚,但也是明贬实褒,而且笑得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可以看出她是相当以太史慈为傲。
张宁这时候忙完了手中的活,在水盆中随意洗了洗手然后甩掉水珠,轻笑道:“不劳老夫人担心,咱们刘太守可是连自己都能使唤得马不停蹄,令郎估计以后回来探望老夫人的时候都少喽。”
“胡说什么呢,我可一向是宣扬劳逸结合,宁儿你先陪老夫人说话,一会儿去做点饭和老夫人吃了,我去看看左子异他们安顿得怎么样了,那帮家伙办事总是不让人省心,必须盯着点。”刘备嘿嘿笑着反驳道,然后又吩咐了张宁几句之后甩着手就往出走。
张宁扑哧一笑,顺势就坐到了太史夫人身边拉起老太太的手,“您看,我说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