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寒冬过去,沉寂了几个月的天下重新恢复到忙碌喧嚣,幽州牧刘备麾下,更是发生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人事变动。
其中最令人意外的,就是刘备卸任幽州牧,转而自领冀州牧一职,最近两年一直在南方主持徐州商会事务的田豫则是被调回幽州,成为了新的幽州刺史。
对于外部人士和加入刘备阵营时间不长的人来说,田豫这个名字实在是生疏,将起家的基本盘交给一个无名小卒治理,肯定是刘备昏了头,或者只是掩人耳目,在台面上摆个傀儡。
但是,刘备阵营内部高层,却对这项任命表示出了极度的支持。
原因很简单,田豫合适。
首先,田豫是卢植的得意弟子,刘备的师弟,又是幽州本地人,可谓根正苗红,先天条件就超过别人一个身位,由他坐镇后方,接受卢植的教诲和提点,刘备可以完全放心。
其次,幽州撤销州牧之后,很大一部分权力都重新下放到了各郡太守那里,刺史起到了主要就是监察作用,田豫手段够狠,后台够硬,还掌握着遍布整个幽州的情报网,刺史这个职位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第三,幽州是边州,关外还有乌桓和鲜卑各部,对外关系和边境防务是重中之重,田豫曾经主持幽州商会,与难楼、和连等人往来密切,熟知胡人虚实,这也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优势。
除了地方长官,幽州的军事长官也有了新人选。
如今幽州军主力几乎都已经南下作战,太史慈更是多次给刘备写信,希望张悦率领骑兵部队前往青州,尽快适应气候和地理环境,为中原作战做准备,刘备也觉得那样一支精锐铁骑放在蓟城附近看家护院太过可惜,便答应了这个请求,所以重新建立一支足以守卫边境的防御型部队就成了当务之急。
田豫之前并没有从事过军事方面的工作,为以防万一,刘备又将徐荣从辽东调来幽州本土,担任护乌桓校尉一职,这员老将名气不大本事却不小,在治军方面更是有独到之处,由他主持征召新兵入伍、训练是再合适不过。
有这一文一武搭档,再加上卢植居中坐镇,众多经验丰富的基层官员辅助,幽州的局势,刘备是一点都不担心。
如今春耕已经结束,邺城那边的州府等主要建筑经过一个冬天的翻修改造,也已经焕然一新,做好了迎接新主人的准备,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浩浩荡荡的车队从蓟城出发,向南方进发而去。
由于刘备之前就已经发布了公告,民众们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出现什么民众堵着路嚎哭不止,表示对刘使君不舍之情的热闹事,但值此临别之际,还是有数以万计的百姓走出家门,站到了道路两侧,默默地注视着从身边鱼贯而行的车队。
这一次南下不光是刘备一家人,还有其他官员、包括许多将要在冀州、中原乃至于其他地方长期驻扎的将领家属,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如今即将离开,心中不禁泛起了无尽的留恋,许多女人打开车窗、挑起车帘,拼命地向道路两旁招手,与自己的亲朋好友告别。
离别之情越来越浓,就在张宁吩咐自己的马车停在蓟城内最繁华,此时也聚拢了最多民众的街头,牵着刘永走到道路中心,向四面八方的民众们各自深鞠一躬之后,许多民众终于无法压抑心中的感情,热泪夺眶而出。
这位州牧夫人身份高贵,却对寻常百姓的疾苦十分关切,她在蓟城这几年里,不但建立起起乡邻互助的组织,还牵头兴建了许多妇科儿科医馆,培养出一大批擅长接生和诊疗新生儿疾病的女医师,甚至发明了产钳,挽救了数以万计难产母子的性命。
在很多蓟城人眼里,张夫人就是天下最完美的女人,她的声望甚至不亚于给幽州人带来了美好生活的刘使君。
“夫人保重!”
“夫人保重!”
张宁每转向一处,那个方向上的人群中就会爆发出夹杂着啜泣声的呼喊声,有些受过她恩惠的百姓还让自家孩儿跪伏在地,对张夫人施以最隆重、也是最真挚的谢意。
最终,张宁眼含热泪,带着刘永返回马车,放下厚厚的帘子,继续自己的旅程,半晌之后,刘备所在的马车又过来了。
与其他人不同,刘备这一辆马车没有顶棚,完全是一个露天的台子,刘备也没有坐着,而是把身体站得笔直,不住地朝着道路两旁拱手致意,离别的愁绪在他身上一点也看不见,甚至还有心情跟熟人们高声大气地开玩笑。
“家乡的父老乡亲,你们都认识我吗?”刘备在之前张宁停车的地方停下,对着还没有擦干眼泪的百姓们大声问道。
“认识!”
“刘使君!”
听见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应答声,刘备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刘某生于幽州,长在幽州,建功立业也在幽州,屈指一算,从当上辽东太守开始已经有十年了,当上这个幽州牧,也足足有七八个年头。
在这十年时间里,我和数百万幽州人并肩奋斗,共同拼搏,克服了种种困难,建设我们的家园,诸位,你们今天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满意不满意?”
“满意!”齐整的呼声响彻云霄。
“可是我不满意!”刘备大声吼道:“如今天下倾覆,群贼并起,割据四方,千百万人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等待解救,我刘玄德就要率领之前已经南下的幽州儿郎,铲除奸贼,让天下人都能过上诸位一样的好日子,你们说,好不好?”
“好!”
“好!”
“好!”
民众们齐声呼喊,亢奋得难以自控。
“打仗流血的事情交给我和我的袍泽,幽州的父老乡亲,你们只需要用心劳作,用心抚养家中孩儿,等到他们长大成人,就把他们送去南方,与我并肩作战,报效国家,建功立业,行不行?”刘备用最大的力气吼道。
“愿为使君肝脑涂地!”
本是略显悲伤的离别,被刘备变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誓师,在慷慨激昂的话语声中,刘备一行告别了蓟城,踏上了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