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一章

真实x约定x假象

.

.

玛雅柔和的脸庞, 温暖的微笑,细软的栗色长美丽极了,欣长的身体蜷缩在椅子里, 冷不防的告诉我, 她是海的女神。

侧头看她, 觉得似乎有点意外, 但又是情理之中的。来到海上后, 她变得漂亮了,虽然原来也是极美丽的,但在海上的她有一种特别的魅力, 非常的迷惑人。那日,我误以为她是海妖的客人, 现下觉得是合理的, 她自然不是海妖的客人, 她是这个大海的主人。

继续将黑发缠在身体上,瞥眼镜子, 我看到自己半拉身体乌漆抹黑的,像是侦探卡通片里那个犯罪的黑影,扁扁嘴,冲镜子里的自己吐吐舌头。扭头看玛雅,大声说:“我会保护你的。”

她本是静静的坐着的, 然而在听到我的话后, 猛然抬起头, 眼中是痛苦的挣扎和愤恨, 声嘶力竭般的冲我大喊:“大河, 你怎么保护我,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吗!”

垂下眼,继续手中的训练,冷静的回答她:“你是海神,我知道。”将最后几根头发缠在脚踝上,我转身,透过层层细密的发看她,继续说:“放心,我会保护你。”

从沙发上跌下来,双手痛苦的抱住头,栗色的发从指缝流出,漂亮的光泽宣告出主人的高贵。微弱的声音,痛苦的□□,细语的呢喃,“大河,你会死的,你真的会死的……”

“没有没有牺牲的战斗,我早就做好了战死的觉悟,玛雅,为了保护你,我会努力,不死掉的。”

“我是海神,很没用的海神……全世界的敌人啊。”

“全世界的敌人?”不解的看她。

“呵呵……全世界的敌人。”她重复一遍,头贴在地毯上,“海神是海的主人,那是神话的传说。现实中的海神,是由那个天才的男人罗维哈•基德制造出的最凶人形兵器——海神。”

“海神?兵器……吗?”

“我在百年前的一场战乱中,被那个被称为天才的男人带回家。”声音冷静,含着时光的苦涩,和对故人的情绪,“在这个强者的世界,天才是不值一提的存在,物多不稀,然而那个男人,却被称为天才,唯一一个被世人冠以天才称号的男人——罗维哈•基德。”

“他既是武斗者,也是极伟大的医生,或者说科学家。据说,他的大脑比现在的人类文明超前300年。当然,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传说了,现在的罗维哈,他的实力没有人知道。我是一个改造人,但又和其他的改造人有着本质的区别,因为我是被称为海神的最强凶器,相当于一个国家的最强武力,绝对存在。罗维哈将念力和科学结合,他可以分解念力,也可以重聚念力,将念力无数次的分解、重聚,进而压缩后,覆在特质的钢铁上,然后植进我的皮肤里层,创造出最强悍、坚固的身体——可以抵御核武器的身体!

所谓世人窥视的力量,那被封印在体内的力量,就是核的力量。它长期处于休眠状态,无危害,然而一旦罗维哈的密码被启动,那么它就像野兽一样会苏醒,去捕猎,去肆虐。那时我会成为真正的海神,成为一件没有思想和爱的凶器。

当罗维哈制造出海神后,就被世界政府和猎人协会以正义的名义秘密追捕。为了完成自己的研究,他将心血舍弃到了茫茫人海中,给予家庭、工作、过去、记忆——一切应有的美好存在。就此,海神像普通人般在世界活了百年,所有看起来美好安逸,直到米琪的出现。

米琪是我的女儿,她让罗维哈靠着血缘的绳索找到了我。她没能来到这个世界,但她让各方势力的再次出现,让松落的记忆之枷被解开:我是海神,全世界的敌人。

大河,你能保护这样的我吗?保护我,意味着和世界为敌,和各方势力角逐,如此,你能保护我吗?不要说你很强,寡不敌众,你的力量保护不了海神啊!”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将长发慢慢散开,从“粽子”中出来,翻个身,盘腿坐在地板上,我看眼绝望的玛雅,咧开嘴笑说:“不管玛雅是谁,都是我重要的人,我只是保护自己珍视的人而已。寡不敌众,那我就变得更强,比任何人都强,这样才能牢牢的保护住属于自己的珍宝。玛雅,不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

“我不想让你死,不想再有人因为我而死了,大河,求求你,不要理我了,不要保护我,当做没认识我。”哭泣着,她的声音疲惫,“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了!”

“我一直喜欢你,第一次见你,就觉得真是可爱的孩子,一定会贴心的小袄,我打从心底里想要照顾你,和你一起平凡的过日子。本想着作为普通人,你的寿命不过几十载,我陪着你过完它,”音色很暖,玛雅似乎是在回忆最美好的存在,“可事与愿违,你是蜘蛛,注定会和我陷入争夺,所以,我不能再去照顾你。我想你过得好,我不想拖累你。虽然是海神,虽然有巨大的杀伤力,但事实上是,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百年来,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死亡和灾祸,只会带来争夺和杀戮。所以,我唯有离开,唯有远离,唯有放弃。大河,在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中,我的心,已经痛到麻木,麻木到撕裂,然后明白,只要一开始没有拥有,就可以了。那样子,就不需要害怕失去了,不是吗?”

流泪的脸,含着迷惘和恐惧看向我,坐在那里,我手足间涌出无限的力量,想不到其他,我只能注视她。

有时候,只要彼此仰望,就可以了吗?

“玛雅,畏惧失去,只会失去更多,”身体后仰,被强化后的长发扑在身下,我看着天花板的精致花纹,认真的告诉她,“我们团长教给我,想要拥有,只能主动去保护,抓在手中。”

没有没有牺牲的战斗,也没有可以逃避的战斗,我早就做好了战死的觉悟,所以,请不要担心我,请相信我,我会保护你……

“当明白了真正的战斗是什么,你会是最强的。”

“什么是真正的战斗?”

“真正的战斗是什么?”

“没有没有牺牲的战斗,没有可以逃避的战斗”

“真正的战斗,是抱有战死的觉悟!”

……

我已经明白了,所以我不会退缩,不会畏惧,我会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珍视的人,玛雅、信长、科特。即使是死去了,也没关系,真正的强者不会畏惧死亡,因为强大的梦想,需要付出死的觉悟。这个世界其实是公平的——等价交换: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去交换,战斗也是如此。

直到现在,才终是明白,团长为将我入眼的原因,终是明白信长埋怨我挑衅团长的原因:才上战场的小鬼,连真正的战斗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鬼,也敢如此目中无人。

站起身,我走到玛雅身边,拍拍她的背,然后向门边走去,“我去信长那里。”

推开门的那一刻,我似乎听到玛雅说:“我也想活下去,可没有人允许我活下去。”声音低到能被脚步声掩盖,即使是震动翅膀的蛾子,也可以盖过这个声音,然而你,我听到了。

玛雅,我听到了,所以你一定可以好好的活着。

我爸爸告诉我,这个世界,没有谁是该死的。

.

去了信长的房间,昏暗的紫色调。他躺在沙发上,拿着酒瓶的右手垂在身侧,有酒滴到地毯上,晕开一圈酒色。踱步到他身边,我拿过酒杯,仰头抿一口,发现已经没酒了,不高兴的扁扁嘴,揪着他的头发说:“信长,起来啦,快点起来,没酒了啊。”

睁开眼睛,他惺忪看我,手抬起放在额头上,遮住双目,投下的阴影笼盖住半边脸,似乎是思考了一瞬,他说:“大河,小鬼头好像不能喝酒。”

“切。”扭过头不理他。

“哈哈……”大笑会儿,他站起身披上大罩,顺手揉揉我的额头,“走吧,去买酒去。”

拍掉他按在我头上的大手,利索的爬上他肩膀骑大马,手指前方高声呦呵:“买酒去!”

出了门,走廊上的水晶吊灯太长了,花盏也是,我无奈的将头垂下,搁在信长头顶上,抱怨这么豪华的船,走廊竟然如此不便。

“明天就到星石岛了。”他下楼,随口提醒我。

“诶诶!明天就要到了吗?”激动的揪头发,“我的狗狗啊!,信长,我一定要买上它,名字也已经想好了。”

“叫什么?”

“春雷。”

“……”

“春雷,怎么样,说话啊。”推推他的头,催促到。

“为什么不叫威呢?”

“威?”我侧头想想,似乎不错,“春威?”

“……”

“春威,怎么样,说句话啊信长。”

“扬威。”

“不好听。”

“大河,你这个强化系小鬼没资格说我,头脑简单的家伙,知道吗。”

“切,春威好。”

信长沉默了。

进入酒吧,信长去拿了两瓶酒,我付了钱,酒保很高兴的冲我笑。没有继续呆在这里,我们上了甲板,天已近黄昏,木制的高大桅杆上,在白色巨帆上落脚的海鸟,迎着万里橘色,所谓夕阳西下,海天一线。

甲板上有毯子,像草坪一样漂亮。信长靠坐船栏上,我坐下身,靠在他身边。两人面向着天空,静静的喝酒。当然,是他喝,我看。

来时故意释放恶意的念,逼退这一角的人们。因此现在四周寂静,只有海鸟的鸣叫,以及海浪拍打在船身上的声音,红云的天迎着波澜的大海,腥咸的海味萦绕鼻尖,微红的光照在信长的脸上。

我趁他不注意,偷偷的喝下一口酒,从咽喉滑进胃中,刺激的口感让胃里暖暖的,但呛人的辣味让我忍不住背对他狂吐舌。

此刻,挨着他的肩膀,感受到暖暖的体温,我觉得很喜欢和他这样彼此依靠着,心里冒出念头:好像就这样靠着一辈子,但现实中,也许是流浪、战斗一生吧!也许我们可以在胜利后挨着入睡。

“信长,如果我死了,可以帮我安顿玛雅吗?”

“哼。”他不愉快的发出轻蔑的冷哼。

“我认真的,”压低声音,信誓旦旦,“如果看到我快死了,你就来结果我,我不想死在别人手上。”

“别说这么没出息的蠢话,只不过是个女人,你以后要为之赴死的人事太多了。”

“我想要保护她,想要让她自由的活下去,我此刻是认真的,如果我死了,你帮我。”

“大河,你太软弱了,这种感情和想法,是没必要的。”

沉默,一时说不出话来,拥有这种感情的自己,真的是软弱吗?“信长,强者是怎样的,可以放弃约定吗?”

“强者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无用的感情中。”

“原来是这样……”摸摸头,我不好意思的对他说,“可是,我已经迟了。”

“大河。”看着远方,他突然凝重的说,“你的性命自然是由我来了结。我告诉你,如果你要去为那种女人死,那么,我宁愿会在你走之前就杀掉你。”

“如果你跑了,或者死了,我会让她去陪你。”他冷酷而坚硬的声音,将走过冬日的沈玛丽亚号拉回了冬天,明明已经进入了暖温带,却不得不回到寒带,即使天空已经完全火红,即使太阳将海水都染上了泛红的色泽,也阻挡不了寒冷的侵入。

侧脸微笑,我说:“那么,我一定不会死。”

.

.

半月晚,酒已经喝完,空瓶子丢一边,叮呤当啷的响,晚风带着海腥味冷冽的吹来,是穿不透厚实的念力,还是因为身体被酒暖的热热的?

信长起身,提着我,说回去。

慢悠悠的走回房间,懒得洗漱,直接倒在床上睡觉。扯起背子,蜷缩进信长怀里,靠着入睡,可以听到他让人安心的心跳。推推我的脑袋,他说往下边点,头发挠的他脖子痒。不高兴的嘟囔“你的胡子还扎我呢”,移到下边点的位置,被子完全将头隆住了,觉得很是温暖,很是安全。

醉酒后睡眠,真的是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