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见到了

老胡挂了电话,走回到闵师姐的床边时想:这个周周,好像没有以前那样对闵师姐上心了。是错觉吗?

闵师姐躺在床上手背打着针眼,睁开眼睛看到他,却是问:“老胡,你还好吗?”

“怎么?”老胡对她这话感到好笑,指着她说,“我哪里不好了?现在躺在急诊室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之前不是失恋了吗?能忘记那个女孩子吗?”闵师姐说这话时表情认真,这会儿注意力全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老胡身上了。

说起这件事,老胡真只能苦笑一把:“大家都认为我对她的那份心意不值。可能我真是老糊涂了吧。”

“你才多大年纪,能老吗?”闵师姐抿嘴一笑。

秀丽的眼睛虽然哭的有些红肿,却一点都不轻减半分美丽。

老胡张眼看着她,半天没有说出话,拿了张椅子坐在她跟前,过了会儿才和她说:“别关心我的事。我的事算是过去了,就那样子了。值也好,不值也好。她根本都没有喜欢过我,算是我这个蠢人自作多情。她喜欢的人是周周,这点我早知道的了。只是不甘心。像你,肯定也是喜欢周周多过我,对不对?”

闵师姐因他后面的话愣了下,又是一笑:“老胡,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了。我算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干嘛不一早找个帅哥,而是找了老齐呢?老齐除了个子高,样子有比你好看吗?何况他那近视眼,摘掉眼镜之后简直是不能看人的。”

戴眼镜的人,去掉近视眼镜,大部分都是变成无神眼,不是很好看。

老胡不信她这话,说:“你这是安慰我,我知道的。要说帅哥,那肯定是除了周周没有其他人了。”

“他是长得帅,可是谁不知道长得帅的人眼界高,除非倒追,花心思,否则,能得到他的心吗?”

“照你这样说,还得语蓉才能配得上他了。”

老胡这话刚完,背后传来呸的一声,原来是周帅哥下楼来了。

自己背后说人家的坏话被人戴了个正着,老胡战战兢兢心虚地站了起来,对周帅哥说:“你怎么下楼来了?”

“不是你通知我下来的吗?”周司晨边和他说话,边看向了床上的闵师姐,“你怎样,小闵?怎么哭成这样了,要是真舍不得老齐,打个电话给他,保准他扔了行李一路跑回来。”

闵师姐好像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现,更没有想到他出现时是以这样的姿态出现。他看起来并不忧愁伤心,英俊的颜容上,还是那抹周帅哥风轻云淡的笑意,偶尔口舌有点笑弄,使得人更加显得英姿潇洒,不像是刻板的帅哥犹如在画上不近人情。

陪闵师姐过来的女舍友,在见到周帅哥出现时都睁大了眼睛,可能是近距离接近时,能感觉到周帅哥的魅力比传说中更加非同小可。一面兴奋,一面对闵师姐挤眼神,凑近闵师姐耳边说:“瞧,人家都来看你了,你可以不用哭了。”

闵师姐赶紧在枕头上转过脸,轻咳一声:这说的什么话。

那边,周帅哥好像也没有听见她们两个之间的对话,拿起手机说:“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和老胡来给老齐打这个电话。”

“不用了!”闵师姐着慌了地大声阻止他,秀眉绞了绞,说道,“我们两个之间都说好了,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不是想念他吗?”

“想念他也不行。难道我可以耽误他的前程?”

其余人听见她这个坚决的语气,知道她说的是,不可能让老齐为了她牺牲自己,但更重要的是只有这样做了,她才可以不用为老齐牺牲掉她自己。

“哪怕他留下,又能怎么样?”闵师姐这时候十分冷静,超乎卓越的冷静,“现在在一起了,要是未来为了柴米油盐两人之间出问题了,到时候还不是要更加互相埋怨,好事都变成坏事了。倘若真是如此,不如现在分开了好,留点念想,留点美好的记忆。”

众人听见她这话不得不想,她之前为什么哭?

既然都想清楚了,能如此冷静说出这些话,为什么哭的这样凄惨。和说这些话完全两样。

“情到深处不能自主。”周司晨像是自言自语叹出一声,手指点了下老胡的肩头,像是在说老胡。

老胡推开他手,道:“行,我知道是我错。可感情的事,谁真能把持的住。”

周司晨听见他这话,突然一愣。

动了真情的感情,怎么可能真正能把持得住?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动了真情的,能把持得住了?

几个人,都发现了他脸上愣怔的神色。

老胡感觉到不对劲,赶紧把他拉到一边儿,远离了闵师姐说:“喂,周周,你不会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下楼来吧?”

“不是小闵太想念老齐了,所以你叫我下楼来一块安慰她。”周司晨说。

老胡一巴掌打到他肩头上:“周周,你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呢?”

周司晨轻轻转过头,好像在看着墙角。

“老齐都走了。如果你对小闵有意思的话,现在是个机会。不要怪哥们没有提醒你。要论感情,肯定是我和你的感情,比和老齐的感情深。虽然都是兄弟,我一直也是站在你这边的。只是人家老齐之前先你一步,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劝说你放手。现在,机会来了。不是你去夺人所爱,是老齐自动放弃的。”老胡苦口婆心地对他说。

周司晨默默地没有答应。

老胡看着他的侧脸半天,都摸不到他想法,话说,周帅哥的心思向来都是很深沉的,其实,他老胡不见得就了解周帅哥半分。

闵师姐那儿,舍友趁周帅哥不在时对闵师姐说:“既然你前男朋友不要你都走了,你现在可以完全追求新的爱情。之前,你不是说过,周周也是很好的人吗?”

大概是怕这话被人听见,闵师姐让舍友不要说了,道:“我现在挺累的,有点头疼,想睡觉。”

“好,你睡吧。我可是实话对你实说。老齐那是挺普通的男人,不像周周。周周多的是人追。趁他现在对你还有些心思,你看,他都下楼来看望你了。你要是不抓准机会,错失良机,周周被别人追了去,别怪人家。”

耳听室友这话说的有些气冲冲的,像是知道些什么,闵师姐疑问:“怎么了?”

“我之前,不是打过电话给你那群朋友让他们来看你吗?其中,刘师姐你说过的,挺好的一个人,可我打过去怎么发现她口气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还说起,什么之前,周司晨和哪个小师妹走的很近。你知道是谁吗?”

闵师姐只要稍微联想,马上知道了刘师姐说的是谁,嘴里不禁一吐:“史慕青——”

刚好,急诊里的护士走过来给闵师姐换吊水,听见她说到史慕青,笑道:“你们也认识史慕青吗?”

“史慕青怎么了?”闵师姐没有来得及表态,身边的室友已经急着追问起究竟。

“史慕青,不就是脑外科那个很倒霉的倒霉鬼——”回答完这句话,护士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不,不是我说她倒霉,而是,他们科里的人说了,她真的好像挺倒霉的。是他们科室今天下来急诊的值班医生说的。听起来挺搞笑的。说是下午被人揍了一拳,晚上走路又摔了一个跟头。”

闵师姐完全不知道史慕青住进了医院,愣愣地听着。

老胡走了回来,对她说:“周周科室里有点事要处理,上楼去了,说等会儿有空再下来看你。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我今晚在这里陪你打完吊水。我现在是没事人。明天说不定还不让我回科室上班。周周他确实比较忙,跟了吴教授以后,每天都有手术要做。”

闵师姐怔怔地看了他会儿,终于问起:“小青现在是住院了吗?”

老胡“啊”一声,望了望四周看是谁告诉她的,但是没有找到一个认识的人。

只要看老胡样子,闵师姐都知道自己说对了,神情一下子黯了下来。过了会儿,重新问:“小青怎么住院的?我听人说她是被人打了。”

“哦。”老胡挠挠脑袋,“这事儿你千万别对外说。人家病人家属以为她是男的,结果没二话给了她脸上一拳头。”

噗!

闵师姐的室友直接笑喷。

闵师姐脸上的乌云,一下子也拨开了去,露出了些阳光的笑容,说:“怎么这么倒霉?”边说,嘴角忍不住笑扬。

“别说别说了。”老胡摆摆手,“这也不是她的错。人家周周据说还笑话她,叫她以后记得留长头发。”

本来老胡这是无心之言,没有想到有什么错,可有心的人听进去了,是完全两样了。

周司晨坐上电梯,刚按了颅脑外科楼层的按钮,口袋里的手机又是响了。原来是老胡打来的追加电话,老胡说:“今晚小闵在观察室里打吊针,她说让她室友先回去,我在这里陪她。可能那个消炎针是要打三天,今晚上这第一天恐怕是要打通宵了。你有空,再下来看看她。”

“好的。”周司晨不假思索,一口答应。

都是朋友,肯定是要互相关心探望的。

老胡像是背过闵师姐,小声问他:“你究竟想的怎么样了?我刚才对你说的话。如果你有心思,她现在病着,是个机会。”

周司晨张口答:“我现在没有想其他的。她和老齐好,我知道,从来也没有想过插进她和老齐之间。或许,哪天,老齐自己想通了回来找她都说不定。因为老齐自己明白,像她这样的好女孩是很难找的。”

“你都知道她这种女孩子很难找了,你和她家又是门当户对,你——”老胡都说不出话,“你不能自私一点吗?你想着老齐做什么?你和老齐好到是亲兄弟了吗?我说周周,你是不是早已移情别恋了?今晚史慕青住院,你才留在医院里的对不对?”

这话说的周司晨脸色一变,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的不要胡说八道!今天刚做完手术的病人在ICU观察,我这是为了淳哥看护他的病人才留在这里的额!”说完,火气冲冲的,一把按掉了电话。

老胡在对面一愣,不是被他生气的样子吓到,是怎么感觉自己刚才那话儿,好像无意中说中了周司晨的心思,否则周司晨怎么会突然暴跳如雷。周帅哥的脾气向来是以温柔著称,很少生气的。

话说,史慕青在病房里,和刘师姐通完电话之后,由于刘师姐不知道她在住院,刘师姐刚好今晚又不在学校有事留宿在外面,因此叫了她有空帮她去看一下闵师姐。

受人之托,史慕青下床,套了鞋子。想这个急诊很近,坐上电梯下楼就到了,举手之劳罢了。刚好今天白天洛洛给她拎来的橙子没有吃完,她提着没有吃完的橙子去探望闵师姐。

走到门口,望了下走廊没人,史慕青轻轻松松一个人走出了病区。到了电梯门口。

叮咚,电梯打开,里面没有人,她走了进去。

周司晨刚好从另一部电梯里走出来,与她擦身而过。

史慕青坐电梯下到了楼底,走进了急诊室。

夜晚急诊室真是忙。这段时间刚好气候不好,要换季,忽冷忽热的。感冒的多,都是来急诊挂吊水的。还有一些暴饮暴食,吃错东西,治肠胃的。急诊各科的医生,属内科医生最忙。

外科和骨科,一般只有有意外出现才需要出诊。救护车呼啸声,来来去去。只见大门口,又送进来一个病人,看起来像是扭伤了脚踝,医护人员用轮椅把人推了进来。

史慕青停住了脚跟,看着那个迎面被推过来的病人,好像有一点点的面熟,又认不出来。

那人坐在轮椅上,竖起的衣领稍微盖住底下的半边脸。

史慕青机灵地往旁边一跳,转过身去,避免与对方正面相对。

章节目录 【236】察觉

拉住身边的布帘盖住自己的脸,面前的轮椅,慢慢地向前推了过去。史慕青脑子里好像有串火花嚓的一下,燃烧起来。

是那个人吗?

不,好像哪里不对。

听到随伤者进来急诊室的人说:“那人神经的,突然跳出来到路中间,你说我怎么不撞他?”

是个面包车司机,与向他了解车祸情况的医生和交警激烈地辩解着:“你们看看,现在什么天气,需要穿这么厚的衣服吗?需要披围巾吗?你们说他是不是神经病?医生,你给他好好看看脑袋!”

急诊科的医生只能无奈地笑了一笑:“我们这里只有颅脑外科,没有精神病科。精神病要联系精神病医院。这样,做个头部CT检查,看看他的脑袋有没有受伤。”

“喂喂喂!”面包车司机听到这样一说,不干了,“他是发神经,跳到路中间,不是我的车撞到他他才跳出来的。怎么都变成我的错了?!”

交警控制住司机说:“好了,好了,监控画面会记录车祸的全过程的。你不用太激动。让医生先给他检查清楚了。”

面包车司机唠唠叨叨,不停地骂着倒霉。

声音离远了,史慕青蹑手蹑脚拉开了帘布,看着自己周边没有人,才敢提着橙子走出来,走到护士站询问闵师姐在哪个病房。

问清楚了以后,知道闵师姐在观察室二号病床,史慕青一个人走了过去。老胡刚好去给闵师姐买东西去了。闵师姐想洗把脸,需要毛巾漱口杯什么的,不好意思让宿舍的人特意给她送过来。

史慕青走过去的时候,看到了闵师姐一个人躺在床上,手背打着吊针,没有戴眼镜的眼睛有些红肿,脸色青白,是蛮凄惨的样子。

“师姐——”史慕青喊了一声。

对方回过头,看见她,像是在做梦,过会儿才张口:“你怎么来了?”

“师姐,刘师姐晚上有事回不了学校,听你们宿舍的打了电话,挺担心你的,让我来瞧瞧你。”史慕青说,边把橙子放在了闵师姐的病人床头桌上。

闵师姐像是要挣扎地坐起来,说:“你不是在住院吗?”

史慕青愣了一下,闵师姐怎么知道的。

“老胡说的。”

一句话,让史慕青回头看老胡在哪里。只怕老胡告诉谁,她不知道会不会被挨骂。不过,应该没事的。她这又不是危重病人,行动自如。之前会突然摔跤,还不是因为陆同学气场大。

“你不该来的。”闵师姐在她的手搀扶之下从病床上坐起来时说。

史慕青只给她后背垫了个枕头,让她坐稳了不会摔下来,拂了拂额前的刘海说:“师姐,你看看我脸色,你再看看你自己,哪个病的严重些?”

闵师姐就是个林黛玉,她史慕青是只打不死的小强。

“不要看人家说我倒霉,我命硬着呢。平常人可能一招死了,我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史慕青实事求是地说。

闵师姐看着她活泼充满朝气的脸,再看看自己打吊针苍白的手,是史慕青的话没有错。

想刚开始,有多少人把史慕青误以为是男孩子看。闵师姐嘴角弯起的弧度,像是似笑非笑。

“你下来,上面的人知道吗?”

“哦,有留了张纸条。”

“回去,不怕被人说?”

“同个科室的,不会怎么说的。”史慕青边说边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貌似没人发现她离开,没人打她电话。也是,科室里不是没有工作,个个忙着工作,还有些人忙着工作时顺便泡妞泡帅哥,哪个能顾得上她这种很强壮的病人。

医生护士,有经验的,值班的时候,都会把病人全部分为几等,有些需要重点留意的,有些基本和健康人没有两样,不用怎么管。她史慕青正好属于这最后一种。

闵师姐伸出手,想要拿桌子上的眼镜。史慕青站起来帮她拿。

这个时候,那个被送去放射科照片检查脑子的车祸伤者送了回来。病床在闵师姐对面。因为观察室是一个大房间,一共放了二十张床。

史慕青把眼镜递交给闵师姐时,看到那个人回来了,背过身来不及,只能控制自己不引起对方注意。

对方可能也是被面包车撞晕了脑袋,回来后,和刚才她见到的一样,都是坐在轮椅上默不作声,低着脑袋。

几个医务人员同时帮忙,把他扶了起来,让他躺到床上。护士拉起了病床周围的帘布。

撞人的面包车司机再次走了过来,问:“怎样?脑袋真的被我车撞了吗?”

“这个你要问医生。”护士说,“急诊科的医生应该联系上面颅脑外科的人下来看了。”

听到这话,史慕青都没能来得及找个地方躲去。得到通知的,楼上自己科室的值班医生带人杀下楼来了。

一群人只顾着杀到伤者哪儿查看情况,却是一时都没有发现到她。

史慕青悄悄侧过脸,藏在闵师姐床边,近在咫尺,能听见科里自己人在唠叨:

“今晚是不是走霉运!这是第三个新收了!”

夜里值班的人员最讨厌新收病人了,每次新收病人少不了一堆活儿要做。尤其,史慕青知道今晚科里的值班医生不是脑外科的,是胸外科的医生轮科到脑外科后,姓谭,被主任安排值一线。这样被医院安排轮科的医生,在轮科的科室里几乎都分不到什么钱,又怎么会想着多干活。

几个埋怨的人说着说着,扯到了她史慕青头上。

“你说是不是都是因为那个人在的缘故?”

“她是倒霉鬼,把霉气传到全科都是了。”

“你看,现在这个病人如果收了算什么?不是个流浪汉吗?没钱的!”

“交通事故,有人付款。”

“要是跑了不认账呢?你没听见那个司机一直强调不是他的错,是这个流浪汉自己跑出来被车撞。”

“惨了,惨了!难怪急诊死活要让我们下来收人。CT报告的结果没有出来就叫我们下楼收人。谭医生要爆了!”

谭医生,对着急诊的人,一顿吼:“脑袋有伤吗?我怎么连个伤口都没有看见!”

这样没钱,而且又有纠纷的病人收上去,明天,他势必要挨主任骂了。死活不能收。

急诊科的大夫与谭医生争论:“他说他头晕。”

“头晕,会不会是颈椎有问题?会不会是慢性病?高血压?你不会查清楚吗?随随便便叫我们颅脑外的下来,是认为我们颅脑外什么病人都收,是垃圾桶吗?”谭医生骂完转身就走。

史慕青想着这下好了,躲过一劫,可以暗自松口气时,口袋里的手机哗的下,响了。

她赶紧按下接听,对面传来陆征的声音。

“小青同学,你在哪里?我看到你桌上放着张纸条,是到楼下急诊吗?”

“是的,陆同学。我现在马上回去。”

“你为什么到急诊?因为闵师姐吗?”

看来他也是知道了闵师姐到急诊看病的事。

“嗯——”史慕青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迈开腿快步走。因为自己科的那些人,在听见她手机声的时候都停下步子了,转过头来看她。

她这再不走,能得了。

陆征在对面好心对她说:“谭医生今晚心情不好,你赶紧回来,别被他发现了。”

史慕青深吸口气:“他不是刚到急诊看病人吗?”

“是的。”陆征应了一声,才知道她话里的含义,哑了声音。

史慕青挂了电话,擦过自己科室里那群愣着的人。

等她快走到了电梯门口,谭医生终于回过神来了,冲着她背影喊:“史慕青!”

史慕青闪进电梯里,先跑为妙。

说是躲自己科的人,不如说是躲着那个流浪汉。刚才的动静,应该引起那个人注意了。

陆征并没有走开,站在她病房里,看到了晏子来探望她的时候给她留了一本书,很普通的一本小人书。

似乎,她喜欢看绘画本。

小时候,他是很喜欢画画的,虽然画到四不像。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为了配合他,她改口说他画什么像什么。

那个时候,两小无猜,她对他不是普通的好。

有些感情,必须从头回忆,才知道原来是那样的珍贵。心里对她念念不忘,是因为在他周围,属于她对他最细心,最好。

她知道他内心里的那份寂寞。

思绪飘远了。他拉开病房里的窗帘,远观都市里的万家灯火。他出生在一个像是很幸福美满的家庭,有着人人都很妒忌的优秀父母。可是,事实并不是如此。每个家都有自己的难处。

背后,门忽然一开一合,伴随人急促的呼吸声。

陆征转过身,看到她举起袖子在擦汗,问:“谁追你吗?”

“没有。”史慕青躲开他探究的眼神,走到桌子边倒开水。

陆征见状,走过去帮她。靠近了看,才发现她的手指在发抖,不知什么缘故。

“怎么,谭医生骂你了?”陆征皱紧了眉宇。

话没完,门口嗙的一声被人打开。谭医生气汹汹地走了进来,指着史慕青,开口要说话。陆征急速地挡在她面前,冲对方摇摇头。

谭医生愣了下,慢慢放下手,疑问:“怎么了,史慕青?”

“没有。”史慕青拿水往自己嘴巴里倒着,仿佛这样可以解渴。

就是谭医生,都看出了她不是在怕自己。

史慕青抹完嘴巴,坐在了床上,抬起头对他们说:“对不起,我刚才下楼去看望师姐了,只是一会儿。我保证绝对不是乱跑。”

瞧她一脸认真是真正地在道歉,谭医生只得无奈,但是告诉她:“我知道你觉得你自己没事,可是,吴教授交代过了,你不要让我连累被吴教授骂。”

“我知道,我会向吴教授解释的。”史慕青点点头,诚心解释。

谭医生其实也不可能怎样。毕竟,吴正淳除了口头交代,但是,并没有正式下医嘱禁止她下床。

照他看,吴正淳好像也有些问题,对她的事紧张过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吴正淳想追的晏子和她是姐妹的缘故。

谭医生唠叨着走了以后,门关上。

陆征转回身,给她再倒杯水,倒完水回头一看,见她躺在床上闭上眼好像睡了,眼睛微眯,露出几分疑问。

急诊观察室,老胡拎着日常用品走回来后,看见闵师姐坐着,而且床头桌上放了袋橙子,不由疑问:“有谁来过吗?”

“小青来过。”闵师姐说。

“她怎么来了?”老胡一样被吓一跳。

“她说,刘师姐让她来看看我。刘师姐是不是不知道她住院了?”

老胡想了想:“有这个可能。那可不行,我要打个电话给刘师姐说说。免得刘师姐又找她做什么事不知情。小青那个人又是个热心肠的,不会想着拒绝。”

站在闵师姐旁边,老胡打电话。

闵师姐拿着纸巾啜着鼻子里的液体。

两个人都浑然不知所觉。对面床上的流浪汉早已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珠子在他们身影上不断地扫来扫去,很认真地听他们说话。

过了会儿,见闵师姐躺下要去睡了,老胡走出去打电话,避免惊扰到她休息。对面的流浪汉走了下来,观察室病房虽然大,可是,每张床四周都有帘布可以拉起来,这样看不到其他人,其他人也看不到他们自己。

几乎没有人去留意自己周围隔壁床的状况。护士只有定时来巡视,或是听见呼叫铃时才过来。

流浪汉蹑手蹑脚走到了闵师姐的床边,直接拿起闵师姐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按了下通讯录,扫到了自己要找的那个字眼:青——

他们都叫她小青,还有,之前吼过她的那个医生,叫她史慕青。

史慕青?

连姓氏都改掉了吗?

“谁?”闵师姐躺在床上好像动了一下,迷糊中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流浪汉冷冷地笑了一声,把她手机放到桌上后,两手插进外套口袋里,拉高衣服的拉链盖住脸,一路走出了急诊室。急诊室的人来来往往,没有人关注到他动静。他擦过老胡身边时,老胡都没有发现到他进出。

夜色,很快把这个人影完全吞没了。

护士发现他不在时,才突然叫了声:“哎,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章节目录 【237】遭遇

“说是走了,谭医生。”

“谁?”谭医生开完今晚夜班里可能要执行的备用医嘱后,套起钢笔头要去值班室睡,听见护士说。

拿着话筒的护士,指着从急诊室打来的,说:“说是本来要我们科收的那个病人,自己跑了。”

谭医生听出是那个流浪汉,差点没有被急诊科那些人气歪了嘴巴,愤愤道:“不是说不收了吗?!走了就走了,还打个电话上来,想讨打吗?!”

分明是,底下急诊科的人,和他斗嘴气不过,非要打这样一通电话来气他。

护士可不当他们吵架的传声筒,挂了电话,坐下来,处理手头的医嘱。

谭医生气匆匆地走了。一群跟班的实习生进修生只能是面面相觑。

病区里安静了下来,夜深了。

护士定点查房时回来发现,所有医生都去睡了,只陆征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心想,这个空降兵,虽然都被大家说都是靠关系有的特殊待遇,可是,人家真的很勤奋,道现在都不睡觉。

陆征是睡不着,怕在休息室里翻来覆去的,反而把人都吵醒了。再说了,他不放心。史慕青回来的样子让他觉得哪儿不对劲,很不对劲。

知道护士刚来过,史慕青不用看表,都知道现在应该是半夜两点了。因为半夜的护士都是这会儿交接班的。她是困,又睡不着,脑子里盘旋今天看到的那张面孔。

有点胡子,头发卷曲,年纪十五年前已经都很大了,现在更大了些。不过男人一旦上了三十岁,样貌十五年过去不会有太大改变,除非一下子跳到七老八十,老态龙钟,拄着拐杖。

她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人的鼻梁,有点歪,其余的,倒是记得不多。毕竟那人始终低着脑袋,什么脸的样子几乎都被遮住了。要是能在医院里调取一些监控录像来看,可能看的清楚一点。

也或许什么都看不清楚,如果那个人有意遮盖自己面孔的话。

怎么那么巧呢?

被她看到了。

心里头感觉哪儿怪怪的,怎么会看到?天注定?

躲了多少年,结果,回到案发的城市,那些人难道一直都没有走,在这里等她回来?

黑暗里,仿佛出现一个黑暗的影子,伸出轮廓模糊的手,对着她,伸过来——

史慕青对着黑暗的角落眯着眼睛,用力眯着,想看清楚,却是看不清楚。知道以自己模糊的记忆的话,肯定是不能把案犯绳之于法,必须,记忆都清清楚楚才行。怎么把记忆弄清楚,必须靠吴正淳了。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感觉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今天终究是疲累了一天,肯定是昏昏欲睡,都到半夜了。急也什么事都办不成,都这个时候了。

史慕青掀起被子,刚想合上眼,明天再找晏子商量该下一步怎么做。让晏子去调查这个流浪汉?晏子有这个本事吗?她是记者,人缘广,或许,真能有所收获,可是会就此让人担心,会不会对方盯上了晏子,把晏子除掉?

毕竟那些人是多么心狠手辣的人,是非要把她和她身边的人杀了不可的。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史慕青眨了眨眼睛,接着,用力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手指伸出去摸到了手机,打开后,见到是自己导师金教授的电话。史慕青一愣,这个时候金教授竟然打来电话。

按下了通话键,听金教授说:“史慕青,你住院了?怎么不汇报一声呢?”

史慕青才想起这回事儿,难道金教授是突然听见人家说,所以半夜三更都负起责任来找她。

“教授,对不起,我忘了,但是,没有什么事儿,只是安全起见,住院检查一下。”

“你现在是哪个医生当你主治?”

史慕青心里突然多了个心眼,道:“没安排呢。可能等第二天主任回来再给我安排。”

“这么说,明天我得找脑外科的主任议论了。听说你是被人打的。”

“是——”史慕青细声说,“教授,这事儿是意外。”

“对方什么人?我听说被公安局抓起来了。”

“是的,公安局会给我讨回公道的,请教授放心。”

“我也是回来后刚知道,现在要上楼到楼上病理科拿点东西。只是太气了,才打个电话给你。不知道你睡了没有?钥匙在你那里吗?”

“钥匙?”

“对,你跟袁教授的时候,不是有楼上病理科新办公室的钥匙吗?”

“那个钥匙,教授没有吗?”

“我刚出差回来,准备把标本送回医院里,结果才发现包里忘了带。算了,我自己找找。你找到的话,让你科室的人给我送过来,举手之劳,他们应该愿意的,你不是认识很多同学吗?”

楼上新办公室的钥匙,后来病理科的人都说人等配好新门锁以后人手一把。考虑到她会上去帮忙,病理科的老师是给她送来了一把。史慕青这时候才记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金教授自己忘记了,其实,金教授的那把钥匙在她这里。她是学生肯定没有钥匙,要也得金教授同意。是病理科的人准备配给金教授的,后来金教授刚好出差了。

工作要用的钥匙,史慕青是随身带在身上。想到自己导师也真是忙,出差这么晚回来了,还得往楼上先送标本,累不累。

史慕青没有话说,去找钥匙,钥匙挂在科室更衣室属于她的储物柜里。

护士在护士站隔壁的配药室里忙碌着,无暇注意到她。史慕青径直进了更衣室拿出储物柜里的钥匙,然后,揣在口袋里,准备上楼去病理科。

到了电梯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电梯停在病理科那一层楼不动,想到可能金教授刚坐电梯上楼去了,怕是耽误时间,史慕青选择了走楼梯。

病理科与手术室是一层楼,颅脑外科到病理科,不过也就两层楼梯,爬一爬很快。她推开了楼梯的门,刚走进去,楼道里只有人经过时发出声音灯才会亮。天花板上的灯泡刚因她进来闪了一下,她眼前有些花,忽然,只觉后面刮来一阵风的样子。

史慕青猛的转身往后一看,一个来不及闪躲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她差点哇一声尖叫出声,手指捂住了胸口。过了会儿,眼睛直勾勾地看出了出现的人是谁,皱起了眉头:“陆同学,你没有睡吗?”

这话正是陆征想问她的。她半夜三更又想跑出去哪里?要不是她经过办公室门前被他刚好抓到踪影。这会儿肯定是无影无踪了。

陆征走上前,直逼到她眼前,审视她的脸:“你想去哪?”

“没,没去哪。”

“没去哪,你出来做什么?”

“透透气不行吗?”史慕青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突然想和他顶起嘴来。

他知不知道他刚才把她吓死了,今晚看到那个人以后,她都变得犹如惊弓之鸟。

“你是怎么了?今晚从急诊回来以后,变得很奇怪,发生什么事了吗?”陆征的眼睛没有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她让他很不放心。

离的这样近,她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呼吸声稍显急促,仿佛可以摸到他的脉搏由于紧张一样变的很快。她紧张也就算了,他跟着她紧张,这让她心里头莫名浮现起一丝愧疚。

她不该牵累到他的,于是说:“没事儿,别担心。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给金教授送钥匙。”

“金教授?”

“是的。她刚从外面出差回来,送标本回来的,病理科的人把她的钥匙给了我,我得给她送上楼去。”

“这个时间?”陆征惊诧,并且很疑问地低头看了下腕表,时刻指向半夜两点几分,真真是半夜三更的时候。

“她出差。”

陆征反正不放心:“我陪你过去。我有责任的,今晚我值班。”

史慕青见赶不了他回去,想着算了,几步路而已,所以,和他一起走上楼梯。

爬了两层楼,快到病理科楼道的门口时,楼上的楼梯里忽然传出声音。想这个楼道阴森森的,半夜三更基本都没有人走,真是吓人的很,半夜如果冒出任何脚步声的话,都能让人联想到半夜惊魂。

反正,史慕青感觉自己和陆同学一样,都被吓到够呛,听到有声音,哪怕轻微的声音一响起,马上刷的回过头去看,两只惊弓之鸟确定无疑。

结果,瞧他们看到谁了。看到戴了两只黑眼圈从上面那层楼下来的周帅哥。

周司晨今晚别提多累了,做手术计划,写论文报告,还得半夜里上楼定时查看ICU术后病人的情况,刚才从ICU下来,准备回科室睡觉,结果在楼梯里给他遇到了两个人。

都是可以让他一瞬间瞪大眼瞳,变得感情十分复杂的人,犹如武林高手之间狭路相逢。

“你们怎么在这里?”周帅哥发出一声质问。

见到是周帅哥,史慕青拉出长长一口气,揉揉胸口,问回周帅哥:“你又怎么在这?”

“你以为我像你很闲吗?半夜三更可以睡觉的时间,你竟然在这里闲逛?!你是妒忌我晚上都没有时间睡觉吗?”睡不够的人,见到有的睡却不睡的人,一下子气爆了。

史慕青只知道,每次遇到他都少不了被他一顿骂,倒霉至极了。不想理他。

只听周帅哥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为什么走楼梯的原因说了出来:“想坐电梯,可是等了好一会儿,电梯都不动,不知道是怎么了。”

夜晚,医院里为了节省电费,好像是夜晚十二点过后,只余下一部电梯运作。

“电梯坏了?”周帅哥挠了挠头,好像有点无聊地说,“其实我该打个电话给后勤科让人过来看看。不过,后勤八成夜晚都没有上班,该打给保卫科,让他们再开一部电梯。毕竟唯一的电梯坏了的话,如果有事要用到怎么办。我们员工是无所谓,遇到病人要转科呢?”

周帅哥是个热心肠的,没的睡,走楼梯,还不忘惦记病人。

可是,陆征和史慕青都听出哪儿不对了。

按照史慕青的说法,搬运标本上楼的金教授,刚刚才坐唯一的电梯上病理科,电梯怎么可能坏了?

陆征第一个动作,手伸出去,按住了楼道门口的把手,一下子咔一声反锁了。

周司晨看清楚了他这个动作,眼睛眯起,露出危险的信号:“出了什么事吗?”

陆征摇摇头。直觉告诉他,不对劲,很不对劲。

史慕青一样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却是想拉开门进去看。陆征一把拦住她,犹如铁壁一样挡在她面前,死活不肯让一步:“不行!小青,不行。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现在进去就是中套,很有可能已经迟了——”

迟了。

两个字,好像箭一样穿心。

史慕青脸上晃过一丝苍白。想那会儿,她和母亲姥爷一块逃,结果也是迟了吗?所以,她的亲人才全部遇害。

周司晨在旁边听他们两个说话,听清楚是怎么回事后,刷的一样脸色铁青,一只手抓住了史慕青的手臂,二话不说,低声喝道:“走!”

史慕青被他拽着,挣不开,再有陆征在后面拦着不让她回头看。

三个人不敢在这里耽误,只怕对方听到了动静追来,像是逃命一样,飞快地冲上了上面一层楼,进入了ICU病区。

这里灯火光明,有不少人,而且是封闭区域,必须里面的人开门,才能够进去,最少安全些。

通过与里面的护士通话以后,门打开以后,周司晨带了他们两个人走进了ICU。周司晨一路先找到值班人员,交代:“不要开门!无论什么人说他是什么,都不要开门!”

周司晨的脸色和口气,将值班人员都惊动起来了。

所有人都不解地看着他们三个为什么脸色青白跑到ICU来。

周司晨拿这里的电话打保卫科电话。

一个值班医生拿住周司晨的肩膀,问:“怎么回事?”

周司晨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顾着先和保卫科的人说:“电梯坏了。你们让人去查看,对了,带上警棍,可能有劫匪。”

章节目录 【238】早知如此

四周不明真相的,只听周帅哥对保安说的那句话,都能被吓晕。ICU的人,团团围住周帅哥,逼问他们三个人怎么知道有劫匪。

是亲眼见到的,还是怎么说法?

周司晨说不出个所以然。

要说有,怎么有的,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凭着直觉。只是因为电梯停在中间不动,直接怀疑有劫匪。

有人在底下唏嘘:不愧是做脑外科的,这种神的逻辑都能推断出来。

说到保卫科,在接到周司晨不确定的报案电话以后,那些人其实,都在值班室里睡着呢,根本从不认为半夜三更在住院部能出什么命案。医闹看的多,要闹,白天家属闹,才有新闻价值,可以和医院的人讨价还价。来医院闹的人都是要钱。至于谋杀这些,也不会是晚上。晚上哪个门诊的医生会在住院部值班的,值班的都是小护士,护士基本不担任治错病的责任。

可以所,夜晚保卫科其实很闲。

周司晨一通电话,没有能引起他们太多重视。

两个保安,拎着警棍,上楼查看电梯是不是坏了。因为,电梯里的监控视频貌似是一样坏了,什么都没有照到。

另开了一部电梯坐到手术室楼层。今晚没有急诊手术,手术室里值班的麻醉师和护士一样睡的很沉,丝毫不知道事情发生。

就这样,当电梯里突然冒出一具尸体时,几乎全院的人都知道周司晨,人家研究脑子的脑外科人士,果然是神了。

叮玲玲,不需要半个小时,警车、消防车,各种紧急应急车辆,哗啦啦,全一窝蜂开到医院里来了。警察在被害者电梯周围设置起了警戒线。

医院领导半夜里被一通催命电话叫醒,然后,被告知大学里的一名教授被谋害在电梯里面,只觉一桶冷水直浇到头顶。

负责刑事案件的重案组警官,问到第一个发现受害者的人,保安把打电话的周司晨招供了出来。

史慕青他们三个人,安静地坐在ICU的值班室里,一直没有动。

警官杨玉海走进来时,一眼扫过他们三个。

周司晨平静,陆征冷酷,史慕青唯一女的,眼神好像看着其它地方。杨玉海决定从女人入手,比较容易破案。

首先,需要了解的是,他们怎么会想到打电话通知保安。还有,他们三个人并没有到过案发现场。

杨玉海单独要和史慕青对话时,另外两个男人站起来一同拒绝。

“她不行。”周司晨一口咬定,“她脑子出了毛病,是我们科的病人,不信你可以看她的住院病历。”

“有什么问题问我们,和问她一样。我们陪她出来的,一直和她在一起。”陆征坚定不移地说。

杨玉海扫过他们两眼时,只能益发确定一件事:这个女孩子有问题!

有句俗话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两个男人越想给她挡驾,越是证明羊毛出在她身上。

杨玉海见此,只得暂时先收起询问史慕青的意思,避免打草惊蛇,转身问向了一开始打电话报案的周司晨。

周司晨把自己能告诉的,全都告诉他了,只是,把十五年前有关的细节全部省略。

因为他不认识杨玉海,不知道这人可靠不可靠。

陆征走到了角落里拨打手机,在这个情况下,只能给家里先报个信了。他突然很想听听家里父亲的声音。

电话打过去之后,几声铃响,没人接听。

陆征心头跳了一下。

不知什么缘故,他挂了电话后没有拨打父母的手机,却是拨打到了洛洛家里。

沈佳音爬起来接听了他打来的电话。

“征征,你怎么打到这边来了?”沈佳音很吃惊地问。

陆征道:“沈阿姨,我打电话到我家里,没人接。”

“原来是这样。”沈佳音连忙告诉他原因,“你姚叔叔也不在,和你爸是在单位里加班。”

“我妈呢?”

“你爸不放心你妈一个人在家,把她送到你爷爷奶奶家里睡。”

白露姐姐的病一天没有痊愈,君爷都将白露姐姐当三岁小孩看。

陆征哭笑不得。

“你怎么打电话回来了?”沈佳音再问他一遍。

陆征不确定是不是打电话到父亲手机上报告意外。他即便不说,几个小时后的头条新闻,肯定也会传到他爸那儿。

急于一时也没用。或许父亲正在忙。

陆征想清楚之后,说:“没事,沈阿姨你睡吧,我是值夜班,睡不着。”

“那好。”沈佳音叮嘱注意休息,挂了电话,也没有问自己儿子洛洛在他那里怎么样了。

或许在她和姚爷看来,明显自己儿子洛洛从小吃定了征征哥,如果问陆征,不如是不是厚脸皮准备讨打。

杨玉海给周司晨做完了笔录,同时听着陆征打电话,见他打完,问:“你有什么要补充的线索吗?”

陆征更是摇头:“没有。”

可人家杨玉海显而易见,已经都怀疑到他们头上了,只是不出声。

这几个小伙子姑娘家,都有作案嫌疑。重案组警官不露声色,只等对方进一步露出马脚。

怎知道,杨玉海刚问完话,自己电话反倒响了。看是上面领导打过来的,可能是过问办案情况。

命案很容易变成全国头条,局里的领导一样紧张万分,要准备采访资料,避免明日在记者发布会上被记者询问时,一问三不知,案犯没有成头条,变成他们成头条了。

杨玉海走出房间,再接领导的电话。

不知道对面人是和杨玉海说了一句什么话,杨玉海那只手按在门把上刚把门拉过来一半,惊诧的样子,回头看了看他们三人。

“行,我知道了,科长。”杨玉海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房间里的三个人,依然沉默是金。

他们是想讨论的,可是害怕隔墙有耳,结果,在警察到来之前,只有自己院内同事的情况,一样不敢说一句与此有关的话题。

三人心里头其实都满腔子话想说。史慕青拿手像洗脸一样搓了搓自己的脸,好像要快点振作起来。

金教授是怎么被害的?

为什么会被害?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今晚上遇到的那个似曾相识的人做的。

可那个人,哪怕认出她,又怎么会找金教授下手?

知道找到金教授可以把她骗出来?

这人分明是非常了解她的情况,周边所有的情况,才有可能这么做。

想到这里,仿佛自己身边全都是眼睛。史慕青肯定是要打个寒战。

她身边的两个人,和她八成是想到一块去了。

自己身边有间谍?

那么是谁?

周司晨按着眉头处,用力回想着能是谁,医院里那么多人,要说和史慕青认识的,都一大把,更别说和史慕青虽然没有说过话,但是,都有听说过史慕青情况的人。

谁让史慕青这个姑娘出名了,院里众所皆知的倒霉鬼,自从上次在自行车旅行回来途中出车祸以后,已经出名了。

这样想法,简直无从查起。

由于再次是脑外科出的事,科里领导打电话给他们询问情况。周司晨一一回答领导的话,主任在外地,结果负责此事的人,又是副主任。副主任对他们几个本身已经带有有色目光,听说这个事又出在他们几个身上,一下子火了,在电话里骂着:“三更半夜,又不是搞抢救,不去睡觉,是嫌睡的太多吗?”

周帅哥答:“我是在ICU看术后病人。”

“我不是说你!”

副主任其实也不敢直指空降兵陆同学,矛头全部指向了无身份无背景的史慕青同学。

“当个大夫当不好,现在当病人也都当不好!”副主任骂的很难听。

周司晨一句话都不敢转述给史慕青听。

副主任焦头烂额的是,明天新闻成了头条之后,难道她需要像小学生做错事那样出席记者发布会?

是要的,不止脑外科,还有病理科。

病理科的人,那才真正叫做要疯了。这是哪里来的学生?一个袁教授因为史慕青的缘故被降职,一个金教授与史慕青通完电话在电梯里被人谋害了。

说这个学生全身是晦气,绝对没错的了。

“神经了,神经了!”副主任唠里唠叨地骂着,“其实她那主任之前有电话和我沟通过,说这事儿简直没法说了。可以的话,都不想她继续留在这里读研究生了,谁能受得了?以前她在她的学校出过这样的事吗?!怎么都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

周帅哥一脸铁青不做声。要他说的话,这些事怎么可以算帐算到史慕青头顶上?

不过,只不过一会儿,在他们三个终于被警察放了出来,得以先回到自己科室的路上。周帅哥接到老胡的电话,知道了史慕青之前下楼接触过闵师姐和老胡。

“你和小青都没有事吧?”老胡口干舌燥地说,“我在观察室里听说出命案时,全身都冒汗了。想怎么这么巧。”

“怎么巧?”周帅哥一下子没有能听出来。

“本想早点打给你的。可是怕你在警察那里不敢打。听说你被放出来后才打给你。”老胡说,“你们今晚不是本来要收一个病人的吗?结果谭医生不收,后来这病人跑了。我还想,是不是这个病人怀恨在心了,到楼上找你们算账,没想到阴差阳错找上了金教授下手。”

以周帅哥的推断能力,只需往史慕青脸上望一眼,再加上老胡这番话,马上可以推断出些什么苗头了。

转头,周帅哥没挂电话,对着史慕青质问:“你是不是察觉什么了?”

“你说什么?”

“病人,一个流浪汉。老胡说了,你下楼到急诊时看见过的人。”

史慕青直对着周帅哥两眼看,想:这人眼睛怎么这样尖!这样都能看出来。

周司晨见她表情,确信无疑,她是在急诊第一次察觉到可疑人物的。蓦然,他冲她发起了火:“你有完没完?!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很拖累人吗?你既然知道自己这点了,为什么还不知收敛,到处惹祸?”

史慕青被他喷出的火苗,可以是烧到全身体无完肤的那种。

原先,她是不知道他为何爆了起来。

等他手里紧捏着手机,手机里传出老胡疑问的声音:“喂,你们怎么突然吵架了?周周,你没有听见我说话吗?小闵说她睡的迷糊时,有看见过那个流浪汉走到她床边好像要偷她的手机,不过手机后来没有被偷走,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这事告诉警察?”

史慕青转过身,向前走,在见到陆征站在旁边皱着眉头似乎想说什么时,一只手拉了下陆征的袖管:“走吧。”

“可是——”陆征不想她平白无故被骂。

“没关系。”史慕青说。

陆征对着她的眼,因她的眼神愣了下。她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同时罩着看穿这个世间的一种冷漠。

她知道的,早已知道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不止周司晨,到了有一天,他陆征也会变成这样。因为,当初,他爸正是因为这样,提早把她和她妈妈送走。

不要再说什么借口,什么为了他们一家的安全,才把他们送到南方来,偏偏挑那个时机。分明,他爸是忌惮她,忌惮她身上的某种东西。

如果说那种东西是命,她也认了。她的命是那样,坎坎坷坷,可是,她能怎样?难道只能怨命吗?肯定不是。

她会走自己的路,好好走,不需要,人家认可不认可。

这是她,苗彤,史慕青,不会被任何人威胁到,不会被任何人恫吓到,更不会因为任何人屈服。

史慕青只拉了下他袖管,算是提醒,然后,自己往前走了。

至于后面两个人怎么想,那不关她的事了。

洛洛晚上在陆征的宿舍里,翻来覆去也是睡不着。打开了手机里的收音机在听广播。快到凌晨的时候,由于案件发生了好几个小时了,新闻都出来了。

知道陆征的医院里出了事,洛洛一骨碌爬起床,往医院里跑。

到了医院,找到陆征的科室,问到陆征在休息室,他推开休息室的门。

陆征一个人坐在床上,神情凝重,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哥——”洛洛喊了声,“你没事吧?姐呢?”

“她在病房。”

史慕青回到病房去了。

“我看见好多警察,刚才想进来都费了好大劲儿。”洛洛走到他身旁,才发现他好像有点不对劲,推推他肩头,小声问,“是不是昨晚发生的事,与姐有关?”

“洛洛,我想清楚了,我想带她,和我爸妈见一次面。”

章节目录 【239】行动

这是最好的办法,有什么问题互相见面都解释清楚。

洛洛却吃了一惊:貌似不是时候吧。

姚爷早上从单位回来后,见妻子坐在客厅里好像心事重重。

昨晚上,陆征打完电话回来以后,沈佳音发现哪儿不对劲了,等到了凌晨,新闻出来了,只差没有把她吓死。

“子业,你听见新闻没有?”帮进‘门’的老公接过公文包,沈佳音心惊胆战地问。

“哦,昨晚和陆君都知道了。”说着,姚爷伸手轻点她鼻头,“是陆君的儿子,他能不知道?”

“那你们知道不知道,征征昨晚他打过电话回家?”

这个,还真是不知道了。

姚爷在玄关脱了鞋子,问:“征征是打电话回来向他爸求助吗?”

沈佳音一五一十回答:“我问他什么事,他没有说。只是问,为什么打电话回家没人听。我说你们加班了。白‘露’的事倒是没有敢和他说,只说白‘露’上他爷爷‘奶’‘奶’家里睡了。”

姚爷听完眯了眯眼睛,对老婆竖起大拇指:“聪明。”

沈佳音顾着给他挂衣服,问:“早餐吃过没有?”

“没吃。早饿死了。”姚爷夸张地喊了一声说。

“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吗?陆队呢?”沈佳音见他好像只有一个人回来,问。

“他老婆儿子都不在家,回家兴致缺缺,干脆在单位休息了。”姚爷只愁,这个陆大厨不回家也不行,要是老婆也加班,他到哪儿蹭饭。

沈佳音将准备好的早餐端到桌上。姚爷一个人像帝王一样,包揽桌上所有的早餐,小米粥,包子,煎饺,葱‘花’炒‘鸡’蛋,怎么看都是好吃的要命。

在单位哪有在家里吃的舒服。

姚爷吃的津津有味,边吃口水边流。

沈佳音随手给他递过去一张纸巾擦嘴巴,说:“我准备很多,有的是。准备等会儿送点过去给妈,如果你吃不完的话。”

“吃的完,吃的完!”有的吃,姚爷都能把妈忘了。

沈佳音只知道他们这群人,除了君爷,一个个都像饿死鬼,永远吃不饱的样子。所以,会做饭的‘女’人在他们这群人的眼里叫做天使,专‘门’来拯救他们的。

好不容易等姚爷吃了个半饱,沈佳音问起:“如果征征知道他妈过去了会怎么想?”

“高兴吧。”姚爷对这个答案不假思索。

“陆队能放心吗?”

“他不放心能怎么样?他又不能陪白‘露’去。只能是高大帅陪着过去。反正,高大帅在听说彤彤出现以后,着急想去看彤彤。”姚爷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地说。

“可是,昨晚发生那样的事——”沈佳音却是在听到昨夜可怕的新闻之后很是忧心忡忡,“是什么人干的?和苗家有关吗?”

“看起来是和苗家有关。”姚爷没有对她撒谎。

沈佳音听出他们自己已经有计划,不问了。

姚爷伸手搂住她肩膀亲了下她额头:“有时间打电话给洛洛让他回来。他不听我的,但是能听你的。我不是怕他在那里会怎样,是怕他添麻烦。现在苗家的事正‘乱’着,他要是在那里和晏子出什么纠纷。”

沈佳音对儿子一样爱添‘乱’子的‘性’子也是不放心,点了头,决定催促儿子回家。工作的话,反正儿子那个工作主要是去拿资料,随时回来都可以。

医院里,洛洛陪着陆征正想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时,家里来电话了,母亲叫他回家。

“你妈?”陆征在旁边听见,问。

“嗯。”洛洛点头。他妈妈不喜欢说话,很少出马发表意见,所以,只要每次他妈妈发出声音,他都没法反抗。因为他知道,他妈妈平常都是在忍受他们父子的任‘性’。要换做其他‘女’‘性’,早癫了。只因为他妈妈爱他们。他不能对不起妈妈。

“回去吧。”陆征也这么说,“沈阿姨担心你。昨晚我打电话回家我家里没人,是你妈接了电话,可能今天听到新闻了。”

“是吗?”洛洛想着也不想让母亲担心。而且,他有事情想问下自己家的长辈。究竟关于晏子的事,他们是怎么想的。

不找小叔没有关系,但是,晏子不是小叔,晏子没有病,难道他‘奶’‘奶’真不想认这个孙‘女’了吗?

小时候他大多时间由‘奶’‘奶’带的,知道‘奶’‘奶’最喜欢‘女’孩子了。如果晏子能回家看一下‘奶’‘奶’,‘奶’‘奶’该有多高兴。

决定了,回去。可是这边——

陆征见他脸上犹豫,知道他是担心什么,说:“你回去,没有关系。这边,凶犯刚动过手,警察也会盯着我们几个,恐怕没有那么快再动手的。在这段时间,我们会想出对策来的。”

“我听姐的口气。”洛洛其实昨天见到史慕青时已经能感觉到她有些不同,“姐如果想起来,是不是执意要抓凶手?我觉得,姐好像是想起来了。”

“她是想起来了。”现在,陆征对这点确信无疑,只要看昨晚史慕青的表现都知道。

“她想起来,有怨恨陆叔吗?”洛洛想到陆征之前说的话,揣测着他话里的含义。

陆征急着让他们见面,解释清楚,不正是因为,史慕青对君爷有意见。如果史慕青真的有意见,其实也正常。当初他们一家是奉命南下出事的,君爷的命令。史慕青怪到君爷头上很正常。

“这话,姚叔也和我说过。”陆征道,“但是,没有关系。”

“没关系?”洛洛发出疑问。

“嗯,我觉得问题不在我爸,还是在她。只要不是我爸的问题,都好解决。”陆征肯定的声音说。

洛洛听完他这话,都不由失笑,点头:“是,你说的没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陆叔更难应付的人了。”

说完,洛洛起身,点点他肩头:“征征哥,听完你这话我放心了。你保持理智,没有失去冷静,和陆叔一个样,不愧是陆叔的儿子。”

陆征嘴角浮现一抹苦笑。从小时候,他最崇拜自己爸爸,巴不得长大了能和爸爸一样天下无敌。可是,他真能做到他爸爸那样吗?

洛洛打电话去订飞机票了。由于下午的飞机的话,需要提早去机场,中午的时候,他就得打车去机场了。

陆征陪他回宿舍收拾东西。

离开前,洛洛发了条短信通知史慕青,在给不给晏子也发一条信息时,有些犹豫,但是,在最后一刻,还是发了出去。

晏子早上,听同事说出大新闻了,史慕青的医院里出命案了,还以为是在做梦。

不是个好梦,把她吓出了满身像‘潮’水一样的汗水。毕竟昨天她刚听史慕青提过,史慕青说自己要回忆起重要的东西。结果隔了一天,出了命案,能不能说是巧合?

肯定不是巧合。

晏子脑子里一团‘乱’,从来没有这样‘混’‘乱’过。作为记者,她知道是个危险的职业。从前,也跟过采访队伍去过比较危险的地方,比如地势危险,比如自然灾害,也有诸如谋杀案之类的东西。但是,都和她自己本人和家人没有什么关系。

不像这次,是史慕青,她身边从小一块长大的姐妹。

晏子打了电话给报社负责这次采访的同事,询问具体情况。

同事在电话对面忙到不可开‘交’,但是,新闻记者肯定都是忙的,同事忙的是,找不到人采访,对晏子说:“真是糟糕透顶了。想问医院里的人,结果,医院里应该是和涉案的员工透过气来,不准外漏消息。所以,想找谁采访都不知道。只知道是一个脑外科的医生第一个发现可疑现象,然后打了电话通知保卫科。保卫科那两个第一个发现命案现场的人,已经拒绝我们的采访。至于脑外科哪位医生报案的,我们现在在查,可是,查不到。查到了,八成可能也不接受采访。对了,晏子,你认识那家医院的人吗?我怎么好像记得,你说你哪个姐姐在那家医院工作?”

晏子边听,心头边直落千丈:没错了,真的与史慕青有关。

“没有,我姐姐不是脑外科的,她只是个实习生。”

“你没有打电话去问过她有没有在医院内部听见过什么消息?”

“我第一时间打过电话问她了,她说她今早刚到医院,一样一头雾水。”晏子撒了谎。

不过,这个谎言没有能捂住。昨天送过她去医院的部长,接到消息后给她拨了电话:“晏子,这件案子对于我们来说十分重要。如果能做到头条发表,我们的报纸发行量能一下子剧增。现在,这件案子已经轰动了全国,你知不知道?死的是个教授!”

晏子咬了下嘴‘唇’:“部长,不是我不帮这个忙。我姐姐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昨天住院,昨晚上请假回去了。她不喜欢住院,结果,我今早上还说她幸好逃过一劫呢。”

对方没有回答。

晏子挂了电话。她不怕被公司炒,只怕史慕青出事。

拿了包,决定赶着去医院看看时,打开‘门’,抬头见到史爷爷站在‘门’口,不知道隔着‘门’板听到了多少话。晏子心里一慌,心虚地喊:“爷爷——”

“小青住院了吗?”

“嗯。摔了一下,医院叫安全起见,让她入院观察,没有什么大碍,我去看过了。”晏子小声地说话,眼角能望到在客厅里坐着的史‘奶’‘奶’面无表情。

史爷爷一本正经地对她说:“不管事儿是大是小,瞒着长辈就是不对。”

“是,爷爷,我知道错了。”晏子低下腰道歉。

“你现在去哪?去看小青吗?”史爷爷问。

“是的。”晏子答。

“我知道昨晚是吴教授送你回来的,你把吴教授帮我叫来。”史爷爷严肃地吩咐。

两位老人家都不是趾高气扬的人,很少说命令人做任何事情。这大概是第一次见老人发布命令,晏子吃了一惊,一时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你不知道他电话吗?你给我他电话号码,我来和他说。”史爷爷坚定的口气没有变。

看出爷爷是玩真的。晏子心里一边诧异,一边打电话给吴正淳。心里完全‘摸’不到两个老人家是什么意思。按理说知道了这事儿,正常人的反应,不是该缠着她一块去医院看史慕青。怎么两个老人突然开口要和吴正淳见面?

电话接通以后,晏子能听到对面一片杂音,是马路的声音。吴正淳开车要赶着去上班,而且,刚好听说了医院里发生的大新闻,很是吃惊。

接到晏子的电话,吴正淳误以为她是记者赶着想采访他,开口就说:“我昨晚挑了手机设置,除了周周打我电话,其他人都打不进我手机里。所以,我也是今早听见新闻才知道医院里发生大事了。这样,我到医院里了解具体情况后再给你电话。”

吴正淳明显是非常想讨好她,还想给她套新闻。

晏子忽然有点哭笑不得。如果她从同事里得到的消息没有错的话,很有可能,那位报案的脑科医生,是他们科的,他认识的,道不定是周司晨。

“吴教授。”晏子吸口气,“我爷爷‘奶’‘奶’想和你现在见个面?”

“什么?!”吴正淳一下子没有缓过神来。

这么快见家长了?

他不是只开车送过她一次回家吗?

“不,不是——你爷爷‘奶’‘奶’突然想见我做什么?”吴正淳万分紧张,把车都先靠在了路边,怕自己‘激’动过头引发车祸。

晏子听出他误解了,无奈地说:“吴教授,我爷爷‘奶’‘奶’是为了我姐的事找你。”

“哦——”吴正淳沮丧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是想问你姐的病情吧?这样,我下班再过去。”

“我爷爷叫你现在过来。说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说那些事,你都知道的。”

吴正淳脑袋里灵光一闪,莫非是想说十五年前的事。对,这些人十五年前,怎么从他们手里接过史慕青的。

答应了过去以后,吴正淳准备告诉周司晨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哪知道一拨过去,好久周司晨才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喊了他一声:“淳哥,你都知道了?”

“哦,我都知道了。”随口答应着的吴正淳,忽然发现不对劲,“知道什么?”

“昨晚上,那些人,想杀小青,结果,拿了金教授下手。”

啪!

吴正淳手里抓的手机落到了大‘腿’上。

周帅哥那边好像没有听出他掉了手机,自言自语,万分纠结地说着:“我骂了她。我骂她为什么搞这么多事,明明不是她的错。我真不敢相信我骂了她——”

章节目录 【240】约定

吴正淳在史家下面的停车场停了车,走到楼下时,看见了晏子在‘门’口等着。或许是心虚,吴正淳不太敢对上晏子的眼睛。

晏子给他打开玻璃‘门’,两人进了电梯。没有其他人在,本是多好的机会,可吴正淳只是看着地上。

“吴教授,你是不是从以前都知道我姐姐?”晏子的声音,缓慢传入他耳朵里。

“嗯。”心虚的吴正淳选择了坦白。

“你和我姐姐什么关系?”

关系?

吴正淳‘迷’糊了:“以前,见过你姐姐。”

“只是这样?”

吴正淳轻咳一声,低声说:“晏子,你不会以为我以前和你姐姐‘交’往过吧?”

晏子瞪了瞪他:胡思‘乱’想。

吴正淳望向天‘花’板:果然是自己想歪了。

这样的话,肯定是不能告诉晏子。要是告诉晏子,说不定会把她拉进危险里面。

电梯‘门’打开了,吴正淳抢着走了出去。

晏子突然发现他这人,傻归傻,做事‘挺’有原则的。

史爷爷史‘奶’‘奶’,都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们进来。

见到他们进来后,史爷爷告诉晏子:“你出去外面转一圈。我打电话给你,你再回来。”

不让她听?

晏子皱了眉头,想和他们说,她已经从史慕青口里听说史慕青的事了。

客厅里的人都坚持沉默是金,晏子留在这里也没用,只是耽误事。晏子叹口气,拎起包打开‘门’走了出去,出去时不忘回头扫一下客厅里,见没人理她。

晏子走了以后,史爷爷给吴正淳倒了杯茶。吴正淳战战兢兢地接过,说:“爷爷,你找我是为什么事?”

“我们长话短说。”史爷爷道,“我们知道你以前救过她。现在,她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吴正淳听他这样说,像是要如实告诉的样子,点头:“是想起来了一些。”

史爷爷追问:“全部吗?”

“应该不是全部。”

“吴教授,你是研究人大脑的,我们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们。”

“爷爷想知道什么?”

“比如说,能不能让她不要想起来。”

吴正淳那口茶吃进口里在喉咙里滚了滚,噎着咳嗽两声:“爷爷——”

“怎么,不行吗?”史爷爷一双充满期盼的目光,散发着老人慈爱的光芒。

相比史‘奶’‘奶’坐在轮椅上始终僵硬的,好像戴了面具不知是什么的表情。

吴正淳正‘色’道:“爷爷,这是不公平的。虽然,为了她安全着想,我也不想她想起来。可是她本人很想知道。我觉得这事儿只能是听天由命。她想不想起来,由老天爷安排。毕竟现代医学手段也有限,不是神,不是万能。”

史爷爷沉默了下来。

史‘奶’‘奶’在旁边突然开了口:“吴教授,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医生可以让人的脑部发生变化吗?”

吴正淳愣了下,突然深深地感觉到两个老人家相比,肯定是史‘奶’‘奶’比史爷爷厉害。

“‘奶’‘奶’从哪儿都听说了些什么?”吴正淳扶了扶眼镜,专业冷静的光芒闪过镜片。

“我只知道,脑部手术一个闪失,人可以发生很大的变化。和人其它器官的手术不一样。它可以发生让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奶’‘奶’这句话没有错。颅脑外科医生,比任何专科的医生,都要来的严谨谨慎,正是这个原因。脑部毕竟是人体的中枢。虽然心脏停止跳动人可以死,可是,脑部一旦死亡,心脏跳着也没有用,相当于人的第二个心脏。心脏的话,可以经由复苏术拯救。脑部死亡的话,没有任何方法。”

“所以你那个时候决定选择脑科是这个原因,认为它是一项很伟大的研究事业。”

吴正淳缓慢地点了下头:“如果‘奶’‘奶’要我评价的话,我会说,脑科大夫,一只手是天使,一只手是恶魔。时常,要控制住自己恶魔的那只手。一旦控制不住,造就的恶魔因子是难以想象的。”

史‘奶’‘奶’冷冷地笑了声:“正因为如此,当时我才说不要动刀子,可我那傻孙子一直想着人可以胜天,幸好,我没有中了人家的套。”

吴正淳被史‘奶’‘奶’这话哽到一时呛了再呛,说:“‘奶’‘奶’,你话不能这样说。这‘门’科学之所以发展,有它的实际需要。再说了,如果不是脑科手术有发展,很多病人都已经死了,根本不能活到现在。”

“天使有许多。我孙子虽然也是当医生的,可是,我实在无法信任你们。”史‘奶’‘奶’冷漠的眼神里,透着股坚定。

吴正淳想着她才是那个想着人定胜天的人。话说,史‘奶’‘奶’孙子是谁。

“是我外孙,我没有儿子,只有‘女’儿。我外孙的儿子你认识。”史‘奶’‘奶’看出他脸上的疑问,干脆吐了出来。

“我认识?”吴正淳惊诧,再三扶着金边眼镜发问。

“对。他和他爸,半斤八两。都想着人定胜天。他选择了你那个科,姓陆。”

史‘奶’‘奶’这个陆字一出口,陆姓不常见,吴正淳认识的陆,只有陆征。

“‘奶’‘奶’你是陆家人?怎么姓史?”吴正淳没有绕过弯来。

“我怎么是陆家人了?亏你是研究人脑的,怎么脑袋的沟沟都没有我这个老太太强。”

吴正淳想举双手投降,史‘奶’‘奶’说话像双枪老太太,爽利极了,一个字是一个子弹,让人体无完肤。

“‘奶’‘奶’,我对你本人的个人**绝对没有兴趣想知道。”吴正淳对两个老人澄清,“既然你们当年和我一样,都有救过她,这事儿就是这样了。我也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

听着吴正淳的口气,并不想和他们联盟的样子。史爷爷惊讶地问:“吴教授,你是怀疑我们另有图谋吗?”

吴正淳抓着镜架,摇头道:“不,我和司晨只是不想再多管闲事了。你们既然都抚养她到这么大,我们相信你们对她一定没有怀有坏心。我和司晨只都是大夫,其它什么都不懂,实在也帮不上任何忙。要是真能帮上忙,当初,不会让你们把她‘弄’走了。现在,警察都怀疑到司晨头上了。司晨压力也很大。我们不想,因为这事牵累到家里人。或许你们会认为我们自‘私’自利,可是,我们终究都只是普通人。”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史爷爷说。

吴正淳‘露’出“啊”深深的疑问神情,夸张地张大嘴巴:“爷爷,你说什么?”

“我不是说你们自‘私’自利不对,而是,如果你们真的够自‘私’自利的话,该知道你们已经陷入这个泥沼里拔不出来。像你说的周司晨,我们知道他一家,没有比我们更了解他一家的情况了。事实上,他爸爸是‘奶’‘奶’他外孙‘女’的养父。没错,是我们联系上他爸,但是,是他爸把彤彤‘交’给我们的。这个责任没有的说,对不对?”

吴正淳听完史爷爷这段话,还没有能完全消化掉时,只听史爷爷继续指住他说:“至于你爸,现在在燕京对不对?”

“是,我爸和我妈在燕京。”

“你可能不知道,你爸你妈在燕京,是受到‘奶’‘奶’外孙的邀请。为的是调查之前一桩手术案情。”

“什,什么?”对于这件事,吴正淳绝对没有听自己家里人说过。

“像你对‘奶’‘奶’说的,你们脑外科医生,或许一只手是天使,可以救很多人,但是,一只手是恶魔,可以害人。”

吴正淳忽然觉一盆冷水浇到了头顶。

他这是刚才从一开始说话,都陷入到这两个老人的圈套里了?

“我们知道的,吴教授,你是能让她想起来,或是让她想不起来。”史爷爷脸上的皱纹好像用刀子刻出来的一样,严肃无情。

“你们——”吴正淳吸口气,“你们究竟是希望她想起来,还是希望她不想起来?”

“希望她想起来的消息能被我们所用,但是,不希望她自己还能有这个意识知道她想起来了。我们曾经,想试用催眠的方法。”

“催眠其实,不是那么科学。”吴正淳论及专业,忍不住接上话。

“因为不准确。”史爷爷继续给他下套。

吴正淳抱着脑袋,不知如何是好。

“时间不多了,吴教授。”史爷爷脸‘色’严肃地看着他,毫不留情,“她这条命,她身旁所有人的命都在你手里。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很简单,他们是想,让她死的比谁都痛苦。”

吴正淳打了个寒噤,史爷爷这句话让人联想都很可怕。并且,最可怕的是事实如此。昨晚的命案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切。

从深埋的双手里抬起头,吴正淳对着史爷爷的眼睛:“可以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与她有如此深仇大恨吗?”

史爷爷顿了一下。那边,史‘奶’‘奶’冷酷地笑着:“这用说吗?肯定是曾经因为她失去过什么。世间所有仇怨都是这样来的,因为失去,所以痛恨。”

“失去人,失去金银财宝?”吴正淳自言自语地喃着,“这么说,这场恶战是免不了的了。”

史爷爷和史‘奶’‘奶’没有说话,感觉这是废话。

吴正淳感觉自己是在和两个超然的仙人在说话,再说肯定一样是败下阵来。他起身道别,希望他们给他一点时间考虑:“爷爷‘奶’‘奶’,说真的,不是我不做这个事,而是,第一,我是个医生,这或许违背了医德,哪怕你们说你们是这孩子的亲人。第二,我没有把握,能完全办到你们希望我能做到的事。”

这回也不管两个老人家怎么说,吴正淳打开‘门’,径直出了屋。他只庆幸,晏子不在。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回到医院的时候,由于今早没有安排手术病人,迟到些没有关系。据说今日由于警察莅临,早上的手术几乎全部取消了,只留下急诊手术。

吴正淳直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没有经过病区。因为他知道周司晨在他办公室里等他。

因为与昨晚的命案有关系,副主任让周司晨他们三个,直接停下工作休息几天,等风‘波’过去再做打算。避免被媒体追击。

吴正淳打开办公室‘门’时,看到周司晨一个人趴在办公桌上,好像快死了的一条死鱼。

这对于从来活力充沛的周帅哥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

桌子上的手机,哗哗哗的响,周司晨仿佛视而不见。

吴正淳只好帮他把手机拿起来看,见到是老胡打过来的,接起来代替他说:“他睡着了。”

“啊?”老胡听到是吴正淳接的电话,一愣。

“你等会儿再打来吧。你知道他昨晚一夜没有睡。”吴正淳说。

老胡肯定是在对面毕恭毕敬地说句打扰教授了,然后赶紧挂了电话。

吴正淳推了下周帅哥的死鱼肩头:“怎么说?我刚去完史家回来。”

周司晨埋着脸,好像见不得人似的:“我巴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你知道吗?我现在只这个心情。什么丢脸的事,都在她面前了。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冲史慕青发完火,周司晨立马就后悔了。

“你不是因为担心老胡才骂她的吗?还是说,你是纠结她和你说的那个小闵之间的问题?”

吴正淳两句话,应该说中了周司晨的心思。

周帅哥忽的,终于抬起了头,神情憔悴,漂亮的下巴都开始生了胡茬,两个青‘色’的眼圈,好像倩‘女’幽魂。

吴正淳被他样子吓到退了半步。

“淳哥,你知道了吧?我内心里的煎熬。不要说什么我对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感情,我只知道一点,之前,我刚听说她经历和我差不多,光是同情都来不及。”

“什么经历?”

“她家里人,和我家里人一样,都曾遭遇过那个姓陆的魔手。”谈到君爷,周司晨眼里闪过一抹冷酷,随之,情绪一并冷静了下来,按着办公桌面,问起吴正淳,“你说你去史家,怎么,那一家人对你提出什么要求了吗?按理说,他们不是她真正的亲人,我听她自己说了,她的亲人应该都死了。你大可不必要答应他们。”

吴正淳琢磨着:“这个我知道。所以,我才回来和你商量。他们想,让她在术中想起来,然后,再抹去记忆。你怎么想?”

章节目录 【241】干妈到来

“你说什么?淳哥?”周司晨简直不敢相信,这样奇葩的想法都能想出来,“不是我们原先说好的那样吗?我说过,离谱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你确定,还只是因为是她?”

周司晨不和他说话了,转过身去。

吴正淳拿起桌上铃铃响的电话机:“喂,谁?”

电话是护士站打来的,说史慕青走了。

“走了?”

“是,留了张请假条,说是有事出去一趟,可能暂时不回来了。”

这人难道是因为金教授死了打击太大突然跑掉了。吴正淳摸不到东南西北,不知道史慕青能去哪里。她家里人不是死了吗?竟然都死了,如果她不准备回史家,又不在医院,能跑去哪里。

身边一阵风刮过,吴正淳回头,只见周司晨抓起外套已经跑了出去。

在机场送别洛洛的陆征,帮小弟弟的行李做好了登机手续。洛洛其实没有带什么东西,自己一个背包,加上个旅行箱。这次来去比较匆忙,洛洛感觉好可惜没能在这边看看大海。

陆征对他说:“要看海有的是机会,我下次陪你去看。”

洛洛听了以后,一如既往地感动到想双手拥抱征征哥,被陆征侧身躲了过去。洛洛对他竖起手指搭在眉毛上敬了个礼:“征征哥,我走了。”

“路上小心。”陆征叮嘱着。

洛洛走进安检口,在那里,转头向陆征动了动嘴口。

陆征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看了老半天,然后,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打开来看,看到手机上一条短信,写着:陆同学,我走了。别担心,只是去做一件事。你是不用担心我的,为了你们好,我也绝对不会让我自己出事。

什么?!

陆征猛地抬头,见洛洛已经消失在入口处。他锁紧眉头,转身回去,打电话先回医院问情况。医院里的护士才说起:“好像走了有一阵了,因为今天科室很忙,都没人发现。原先以为她只是去上厕所,毕竟是大白天的。现在保安都在查看摄像头和监控记录。”

要说这事儿,真不是医院保安的错,连在医院里的警察都没有发现。但是,人家警察不能禁止他们几个进入。因为,他们不是嫌犯,不能确定是凶犯的目标,他们自己也未申请人质保护。

陆征自己都能自由出入来送洛洛,知道人家肯定一样没有盯着史慕青。警察按照法律条例不能随便盯人的。

糟糕透顶。

她会去哪里?

能去哪里?

叫人不担心,怎能叫人不担心。

陆征两手插进风衣口袋里走出了机场,打了辆车,皱着眉宇赶着先回医院找线索。

史慕青是很早已经从医院溜了出来。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人留意她。这说起来貌似很难让人相信,本来她和周帅哥在一起昨晚出的事,本该成为众人关注的对象。可是,大家好像更记得她全身好像都有一股倒霉运儿,潜意识里不敢靠近她。有了这个空隙,史慕青轻而易举想去哪儿都不难。

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别看吴正淳吓唬她什么脑袋好像很严重,生了什么病,她知道那不过是自己记忆在复苏。

趁这个机会,如果能遇到一些记忆里的片段线索,肯定会有重大发现。

凶手现在全城警察在追缉,想必不会敢轻易再现身,所以,选择这个时候走,是最好不过的时机了。自己身带危险,更不能让任何人跟着她,会连累他人的。

换了一套比较素净的衣服,条形衬衫,麻织的阔腿裤,戴上一顶太阳帽,再有一双平光眼镜,对对镜子,居然有了多少晏子那种文艺范儿,甚至给人有种判若两人的感觉。稍微改变下外貌,不容易让人认出来。

成功从医院里出走以后,史慕青选择了地铁,在路上换掉了一张手机卡。这样,除非她主动联系人,其他人,都别想联系到她了。

地铁站直通汽车总站。这里的车鱼龙混杂,不用身份证可以购票。进出的人许多。混进人群里,史慕青坐上了一辆北上的长途客运车。

说到洛洛,上机前要关机了,先打了个电话回家,才从母亲口里知道干妈白露要来南方探望他们几个,洛洛当场就急了,说:“妈,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我中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都没有这样说。你当时说只要我回家。”

“没错。”沈佳音极少耍赖,可这次真不能怨她,她老公出的主意,“你干妈不是你亲妈。我让你回家有错吗?你干妈是谁的妈来着?”

洛洛“额”,想拍额头,不用想都知道,他妈这些话都是谁教的。他妈妈的口才不是不好,只是因为心肠软,让沈佳音自己想这些赖皮的话出来,根本不可能。

“妈,是不是爸教你的。”

“没有。”沈佳音自己都感觉到回答的太快了反而有作案嫌疑,赶紧捂上嘴巴。

洛洛生气:“回去再说。”

“洛洛,你不是去之前还见过你干妈吗?”沈佳音装作不知道儿子为什么生气。

洛洛气鼓鼓的:“我这是担心你才回去的。早知道干妈要过来,我吃两天过去也行。”

听到这儿,沈佳音不得不告诉儿子:“不要以为你干妈是过去看你们——”

“不是吗?”洛洛眯紧了两只眼睛,“看谁?看姐吗?”

沈佳音没有说是没有说不是。

“那更得告诉我和征征哥。妈,你不知道,征征哥打算带姐回来看他爸妈呢?”

沈佳音被儿子这话吓了一大跳,捂着话筒问老公怎么办。

在旁边指挥老婆怎么耍儿子的姚爷,忽的跟着紧张起来,走近拿过话筒:“洛洛,你和你妈说什么了?你说征征想干什么?”

“征征哥我劝过他,让他看看情况再说。但是,他说最好还是让彤彤姐和他爸妈见面,把事情解释清楚更好。可能他觉得,彤彤姐对他爸有点误解。”

姚爷想抓自己的头发,道:“这话我早就和你征征哥说过了。结果他什么都听不进去是不是。”

“他不是听不进去,而是找不到合适的方法。而且,昨晚上都出事了,他也担心,姐这样下去,真会遭遇上什么事儿,骗姐去到我们那里,毕竟是我们的地盘,是不是好一些?”

洛洛的那颗心,是偏占哥哥姐姐的。在于小时候三个人在一起的记忆太深刻了。他洛洛,从那以后,再也找不到像彤彤这样好的姐姐了。

“爸,你不知道,经历那么多事那么多年,姐她没有变过。对我还是那么好,第一次见面马上帮我买东西,二话不说,热心肠。而且,她帮我,都是因为征征哥。我看得出来的,多少年过去了,姐对征征哥是最好的,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

姚爷听着两个小朋友原来,已经都这么好了,一阵无话。

“干妈过来了是吗?”洛洛现在显得比他们两个都冷静了,说道,“干妈是个最会处理事情的人。干妈能处理好的。爸,你别瞎插手了。我有时候觉得你和陆叔一样,好事都被你们两个搅合成坏事了。”

姚爷黑了脸,他这是被儿子教训了吗?

要是没有他这个老子能有他这个儿子吗?

姚爷没来得及斥骂儿子几句,洛洛在对面挂了电话,好像早知道他想干嘛了。

切!

洛洛挂上电话才在想,白露坐什么来的,坐飞机吗?好像不对。听他妈口气,白露过来两天了,那是坐什么?火车也不用这么久吧。

白露和高大帅由于那天没有能直接搭上直达的飞机,而且廉价航班也没有这条线,蔓蔓给他们订的廉价机票,是要到某地的机场转乘坐大巴过来的。

为此,君爷没有少过发牢骚,教育过妹妹多少次不要贪便宜,喜欢订一些半夜三更的飞机票,得不偿失。可是,女人家对省钱一事乐此不彼。君爷不干,但是白露姐姐喜欢。高大帅呢?给人当虾兵的,当然是舍命陪君子了。

两人坐的半夜一点多的飞机,凌晨抵达,坐了大巴,转车到这边的汽车总站时,刚好是下午。

高大帅和白露姐姐,都习惯了在车上睡觉吃方便面,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一觉睡到下车,两个人在汽车总站里一家云南米线餐厅,买了两碗云南米线,吃着享受一顿热食。

史慕青走进车站去售票处买车票时,路过云南米线餐厅外面的落地窗,白露和高大帅面对面坐在窗口里,对外面的风景看的一清二楚,哪怕是一只蚂蚁在外面地砖上爬过。

白露咕噜一口,喝完了米线碗里的汤底。高大帅嘴角还咬着一条青菜。两个人的目光,像是钉子一样锁定在了史慕青的侧脸上,没有动弹。

自以为改装完美的史慕青,哪儿知道,压根骗不了他们两个的眼睛。

十多年没有见了,那时候的小女孩,经过岁月的洗涤,化身成为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在白露姐姐和高大帅眼里,哪怕没有露出西瓜头这个明显标志的彤彤,那张脸,长得和她妈妈苗莘,是几乎像了百分之八九十。遗传是骗不了人的,苗莘的尖下巴娃娃脸,彤彤一样有,长大了更像。所以那些说史慕青长得像男孩子的,是没有看过史慕青穿很女孩子化的衣服。史慕青一旦穿上女孩子的裙子,再画上点淡妆,和苗莘一样是个青春不老的小美女。

高大帅眨巴眨巴眼珠子,几乎快贴到了玻璃窗上。在外面的人看来,他那表情,夸张到像是流口水的哈巴狗。

“真像——”高大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说话,“一眼可以认出来了。”

“嗯——”白露姐姐答应一声。

高大帅转过头,眼珠子用力看了看白露姐姐,总觉得她这句话有哪里不对,等找到不对的地方时,他差点儿发出声尖叫:“你,能看得清她的脸吗?”

白露一样和他一块儿眨眼睛,等了会儿,摸到自己的脸,确定自己眼睛的方位后,说:“好像是想起了一些。”

这话有些模糊不确定。她不确定是自己脑子里想起了彤彤的妈妈苗莘的缘故,还是说,自己真是能看清楚史慕青的脸了。

不管怎样,他们两人都很确定这个女孩,是自己此行的目的。话说,史慕青想去哪里?今早他们在车上收听播音,新闻里头条说了医院里发生命案。那家医院,刚好是陆征和彤彤所在的医院。

“她这是,害怕牵累其他人准备离开吗?”高大帅不是很肯定地猜测。

“走,跟她过去看看,她想去哪里。”白露姐姐按住桌面说。

高大帅马上抓起行李,跟在白露后面,冲出了餐厅。

不知道史慕青究竟知道了多少,据听说,她好像想起了些事情,可是,没有认出他们两个。

他们两个跟在史慕青身后排队,购买了和她一样的车票。史慕青偶尔回头看,有看到他们两个的脸,却没有认出他们。

可见得,史慕青不是什么事都想起来了。或许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可是零零碎碎,比较片段化。按理讲,高大帅那就算了,小时候和她没有见过几次面,她不一定记得。可是白露不一样。当年白露姐姐和她妈妈感情好,对她也好,她这个小姑娘该很记得白露姐姐。可史慕青硬是没有能认出白露姐姐的那张脸。

高大帅和白露坐在长途客运车后排的座位上,与史慕青的座位只隔了一排,而且在对侧,方便观察情况。高大帅低头看了看车票的目的地,更是一头雾水:这个小姑娘订了哪儿的车票?怎么变成是阿芳的老家?

“嫂子,你能知道些什么吗?”高大帅举着车票问白露。

白露摇摇头:“不知道。”但是,白露并不以为史慕青做事情是毫无目的的,看着自己以前疼爱的小姑娘背影,说:“她和她妈妈不一样。从小,很能吃苦,而且,很细心,善于观察人,把事情都记在心里面。以前我说她妈的时候,都曾经说过,她妈连她都比不上。”

章节目录 【242】种果得果

史慕青不是没有察觉,是有感觉有人跟着自己。那一男一女,跟着她买票,跟着她上了同辆车,可是,她看不出这两个人是自己认识的,面孔没有什么印象。

这一男一女也奇怪,不像她在急诊看到的那个流浪汉满身邪气,让她产生警觉。这两人,穿的都是运动衣,举手投足特别像小资,蛮正派的。

史慕青不禁想:是不是自己多虑了?

车子一路往她选定的目的地开去。由于夜晚禁止高速路上大巴载客运行,中途,大巴没有安排乘客在旅馆住宿,让旅客自己找地方睡,按时早上继续发车。

史慕青找了一家当地的青年旅馆,住的是六个人一间房那种大房间。来自五湖四海的旅客们,集于一间房子。彼此都不认识,大多数住一晚就走,也不用互相打招呼。史慕青觉得这样挺好。很少有这样清净的时候了。

一路坐车来时,史慕青其实看着沿路风景,想了许多。本来回忆是相当令人感伤的东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想着想着居然想笑。尤其想到当年小时候洛洛喜欢耍赖,而包子却只能对这只小赖皮,无可奈何。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对兄弟一点都没有变。

如果说她的愿望是什么,当然是希望,这些可爱的人,永远这样欢笑,不要有任何忧愁。

包子哥当年妈妈出事的时候,该有多伤心。她那时候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可以想象得到,所以,她不想,不想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要一想到这点,她周身都会打阵哆嗦。可能真的因为是,她从小时候是那样喜欢小包子的缘故。

晚上,安静的,她打开了手机,听着电台里的歌儿,一首又一首,电台喜欢放老歌,大都是以前听过的歌,听着很容易让人产生伤感,心头纠结着。

她想妈妈,想姥爷,很想。尤其是电台,竟然放起了圣母玛利亚的曲子,那优美惆怅的旋律,以前她听妈妈拉过,只知道好美,却不知道原来如果听的人经历过伤痛的话,会如此断肠。她妈妈当初拉这首曲子时,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家里发生的磨难,所以,拉的那样的伤心,让人寸寸肠断。

小孩子心思是最敏感的。她那时候小小年纪,其实很多事情都已经察觉了。因此,不喜欢陈家人,排斥陈家人,讨厌陈家人。妈妈不喜欢的话,她也不喜欢。可是,后来大人们说话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陈家人不是完全那样讨厌,只是很普通的人,自私自利,懦弱害怕。

人性的许多弱点,在陈家人身上表现无遗。她是陈家的后代,她甚至有些害怕自己会不会有陈家人这种基因流传下来。好在,她好像有个叔叔还不错。

这个叔叔,现在应该在她坐车要去的这个地步吧。

白露和高大帅,住在隔壁的客房里,一样是大房间,不过,他们两个找了个阳台单独商量。

“嫂子,我怎么觉得她要去的这个地方不对啊。”高大帅挠着脑袋,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孩子怎么了,难道是十五年变化太大了,怎么会想去阿芳的家乡。话说,这孩子究竟知道不知道那地方是阿芳的老家。

白露拿起了来的路上在街头报摊凉亭里买的一份报纸,摊开来看,那上面的头条新闻,都是她儿子现在所在那家医院的命案报道。

新闻记者用了很多刺目的字眼,来形容案犯的凶残。据说凶犯只差没有把死者给肢解了,死者的面孔被刀子千刀万剐划到全非,难以辨认其真面目。法医还在对其进行DNA鉴定确认其最后身份。不过,只按照身穿的衣物来判断的话,是医学院里的女性教授没有错。

重案刑警队,正在对死者周边的人脉关系进行梳理和排查,进一步剔除死者身边人是否有对死者行凶的作案动机。

到现在,似乎,警方对于死者为何遇害一事,并未有初步的答案。据闻,这位女教授,平日里似乎只是专注于学术的学者,并未有过与人争夺名利并且产生矛盾的可能性。在学校、医院里的人缘关系,由于是比较闷骚的一个女性,不能说人缘很好,但是,也没有与人交恶的习惯。

女性,老公在国外工作,夫妇俩只有一个儿子,和老公在国外上大学。现在自己一个人住,平常会偶尔出国,与家人团聚,家里没有公婆没有姑嫂,自己父母都去世了,也没有什么亲戚。

记者作为侦破人员的思维推断在这里,似乎这桩命案最引人注目的是凶犯的动机。因为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既不劫财又不劫色的凶犯,为何刺杀这样一个一点都不引人瞩目的女教授,完全没有理由。更别说什么医患关系恶化的话题,因为这个教授搞研究的,和临床患者压根儿扯不上半点关系。

凶犯有可能杀错了人?

白露看到这儿心眼儿一跳,想着现在的媒体越来越可怕,想必要再挖掘出什么东西来,是指日可待的东西。除非收买媒体让其闭嘴。

这些媒体也不知道是不是傻的,其实不能写这样详细,会引起凶手反弹的。白露就此是联想起一件事儿了。想当年,做沈佳音妇科大夫的那位医生,一样是被人杀了。那时候媒体有人做了全面报道,结果没过多久,两个调查案件的媒体人员一样被害在当地出租屋内。当初,来姚爷家里向他们夫妇俩报告情况的刑警队长都说了:这些媒体人,以为自己很勇敢,比警察还厉害,不知道分寸,最后,自取灭亡。

新闻是要真实可靠没有错。可是,破案抓凶手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比较好,记者靠边站是为自己好。

想起这件事还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听洛洛说过,说姚爷的亲侄女晏子现在做了记者这一行,第二个是,当年沈佳音的妇科大夫被杀那个案子,作案手法竟然与现在出现的命案有些相同,都是毁容。

这,难道是在提示什么?

高大帅凑近头来看,看白露姐姐是专注什么报道时,结果见到是那起凶手案,皱起眉头说:“不是已经可以初步断定是什么了吗?”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白露姐姐用两句话塞住他的大嘴巴。

高大帅指了下她口袋里的手机:“君爷找你,嫂子。”

真被高大帅的嘴巴说中了。

白露叹了声气,老公太过着急紧张于她,让她压力也倍增。

“喂——”白露姐姐接起手机话筒,道。

“你们现在在哪里?”君爷问,好像知道他们没有去到他们原定的目的地。

白露一听,挑起秀眉:“怎么?征征打电话给你了吗?”

小包子自小是崇拜爸爸君爷,可是,崇拜归崇拜,包子自小忌惮于爸爸的严威,长大后依旧如此。不是非常必要,包子都不会亲自找爸爸。

君爷当然是否决了,说:“我倒是希望他能打电话给我。”

白露心头这个笑啊,想,这不是活该吗?谁让你自小到大对儿子都是板着那张脸。包子想找你,无时无刻都需要想一想。

夫妻俩,本来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君爷没有给白露姐姐留脸,说:“你不也一样。他有打电话给你吗?明明他有事可以打电话找妈妈的。”

白露姐姐冷了脸,嘴巴僵硬地说:“得了,长大了的孩子,找妈妈,不是脱不了奶瓶吗?会被人叫做奶嘴男的。找爸爸才是正确的。”

高大帅无奈立在旁边,听着他们夫妻两人斗嘴,竟是为着一个包子该找爸爸还是找妈妈的问题,只差没有在白露姐姐面前笑掉大牙。

“不说了。”白露听见了身边某某某的笑声,果断对君爷下了封口令,“你打电话给我是什么事?”

“问你们在哪。”君爷重复自己一开始的问题。

白露答:“要去阿芳的家乡。”

君爷那边一刻沉默,俨然,和他们一样,突然被她这个答案搞到了一头雾水了。

“怎么说?”君爷问。

“其实是这样的。”白露慢慢讲述,“遇到了彤彤。我不知道征征知不知道她已经出逃了。有可能已经知道了。对了,你帮我打个电话给征征告诉他一声。我不好告诉他,以免他洞察了追到这边来。这事儿,恐怕还不是他能插手的。”

“等等。”君爷整理着思路,“你说你们遇到了彤彤,你怎么确定是彤彤?”

“高大帅说她长得很像她妈。”白露多了个心眼,没有和君爷提起自己好像能认出彤彤那张脸的事,生怕到时候不是,给老公和其他人头上再浇一盆冷水。 wWW ¸ttκan ¸co

君爷是不知道这事儿,只仔细听她说:“你说她去阿芳的老家?她知道那是阿芳的老家吗?”

“我觉得她肯定是想起了些什么,才会选择第一站去哪里。你想想,她哪儿都不去,连和她妈妈她姥爷住过那么多的燕京都不回去,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缘故。”白露姐姐说出自己的分析。

君爷听完她这些话,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她难道是知道,孝义去了那边工作吗?”

高大帅听着他们夫妇俩说话说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十五年的那个小女孩,现在是一路去找自己最可靠的亲人去了。

“有可能——”白露的口气里不免怀带了一丝忧伤。

要说史慕青现有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是只剩下陈家人了。可能当初在彤彤幼小的心灵里,唯独这个孝义叔叔,或许还可靠一些。毕竟,这个叔叔当时那么尽心尽力地想帮她姥爷恢复健康,帮了他们家很大的忙,而且分文未取。

做好事,总归是有回报的。当初陈孝义所想的,不图回报的事儿,终于把这个小女孩的心,给拉到了他那儿。

君爷在对面好像对这事儿也是自己的见解,问:“她记得你吗?”

“没有。她没有认出我和高大帅。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记得我。”白露说。

为什么彤彤没有认出她来,这让白露姐姐心里有点小纠结。莫非她在彤彤幼小的心灵里印象不深刻。

君爷说:“她不认出你,可是,认出了征征,八成是能认出我。”

白露一愣,不知道该不该说老公有自知之明。

君爷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君阎罗俨然是早已习惯被人惦记的事了,道:“因为你对她来说,记忆是甜蜜的。征征和我对她来说,记忆里是有痛楚的,是苦的。至于高大帅,她可能只是把他当作是我的一个附属品,一个路人。”

高大帅直接被君爷这话打击了。

别这样损人好不好,他这么多年来,十五年来一样痛苦地在寻找失踪的彤彤。结果,人家彤彤只把他当成是某人的附属品和路人,直接忽略掉了他的存在。

白露姐姐没顾得上安慰高大帅,是有点想不明白自己老公的话,怎么彤彤对她的记忆是甜蜜的,对她老公和儿子的甜蜜就是苦的。要她说,她当初不是出事了吗?彤彤应该对她的记忆是苦的啊。

“好了,先这样吧,你们到达孝义那边之后给我电话。”君爷挂掉电话前说。

白露本还想问,他怎么知道要问他们在哪里,后来想,肯定是因为自己没有到达后给家里电话,所以他起了疑心。

老公本就是很聪明的一个男人。瞧瞧她到现在都不能消化老公刚才说的话。君爷恐怕是怕她问个究竟,直接挂了。

君爷怕什么,怕她问,为什么彤彤对他们父子俩的记忆是痛苦的。其实,这个问题,可以证明其实他君爷的情商比白露姐姐高。

史慕青怕,害怕她的包子哥像他君爷冷酷无情,总有一天会怎么对待她。

君爷那张冷漠无情赶走她一家人的脸,永远烙在了彤彤幼小的心灵上。

对此,君爷只是冷漠地收拾自己桌子上的办公文件,准备回家。家里虽然现在没有人,可是,家务需要做,避免老婆和儿子哪一天突然回家,家里乱糟糟的。

章节目录 【243】父子

找了将近一天一夜,找不到人,陆征终于明白:这妞是铁了心谁都不联系。

晏子一样没有史慕青的消息,比他更着急,使劲儿追着他问:究竟他以前和史慕青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有人要对史慕青使坏?

陆征当然是一句话都不可能告诉她。

气到在对面跺脚的晏子横起来,说:“算了,我去找吴正淳。那混蛋,什么都不肯说,是不是,等死。”

陆征脑子里只能蹦出一个词:女人绝不能看外貌,以貌取人。

像晏子这样外表斯文秀气的姑娘,原来是如此强势的女子,明明外貌很像个我见犹怜的弱女子。

“喂——”晏子在挂他电话以前,说,“有什么消息,记得通知我。”

“哦。”陆征没有应好,也没有应不好。

晏子皱褶的秀眉,针对他这句死鱼一样的口气:“怎么,你不找了吗?”

陆征比较想知道的是史慕青现在是什么想法。要是她躲起来就是谁都不想见,找到她以后,两个人都不说话,有用吗?

好像摸到他的想法,晏子气呼呼地说:“我发现你们研究脑子的全是怪胎。吴正淳是,你也是。也只有你那个弟弟洛洛好一些,比较像正常人。”

听到这话,陆征不由正色,道:“我比洛洛正常。”

洛洛那要是能叫做正常,这个世界天下太平了。

晏子咔,甩了他电话,毫不客气。晏子大姑娘的脾气挺大的。

陆征缓缓地吸气,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接任何人电话的史慕青,让他突然手足无措。他原先一直以为,他在她心里是有地位的,他是她可靠的包子哥。有什么事儿,重大的事儿,她应该最低底线,该和他商量。结果与他的想法截然相反。

信任,原来不是那样的可靠。或许她信任他,她也不会打算告诉他。

陆征心情像过山车一样,只觉得女人的心思太难摸了,女人心海底针一点都没有错。不知道他爸爸怎么办到的,怎么能抓住他妈妈的心。

思绪飘远了,摸着电话,陆征无意识地打回了家里。家里滴滴几声电话声响,陆征想着家里没有人,所以,任其响着。忽然有人接起电话,陆征一愣,对面的声音是君爷的。

“谁?”君爷问。

陆征紧张,从小面对爸爸都不会撒娇的他紧张,掌心有些出汗,喉咙里哽了哽:“爸——”

“怎么了?”君爷说,好像早知道他会打电话来,声音冷酷冷静,“有什么事?”

好无情的声音。要不是陆征了解自己的爸爸,都能被君爷的声音给吓呆。

“爸。”陆征找回自己的呼吸,说,“没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打电话回来是因为想念你妈妈吗?”

陆征悲哀地发现,爸爸的冷笑话真的是天下一绝,无论何时何刻听起来都让人很无奈。

“爸,没——”

“没有,那是想我?”

陆征额头上落下好多条黑线,希望不会被对面的君爷发现。

君爷看起来和姚爷一样,对于捉弄自己的儿子很感兴趣。当然,他比姚爷仁慈多了,表情稍稍一敛,和儿子说:“说吧,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女孩子走掉了,你找不到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征精神再次紧了紧,父亲君爷都知道了这事儿,是不是代表了什么。

“爸,你怎么知道的?”

“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不知道。”

陆征无语了,虽然自小都知道自己爸其实是个很逗的人,不止会说让人全身寒战的冷笑话,而且经常冒出经典语录。

君爷不和儿子说笑话了:“其实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我知道一件事,让你的女人明白你会信任她。”

陆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这刻真的哽在了那里。

说完这话的君爷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挂上了电话。

对方的长鸣声,让陆征很久都没有能回过神来。等回过神来时,他久久看着家里的电话,忽然想起姚爷的话,他爸是对他最好的那个人,姚爷说的没错,他可以辜负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辜负父亲。

早上窗外的鸟儿在屋檐上跳来跳去,由于睡的那张床靠着窗口,史慕青从窗口里眺望出去时,见到是几只喜鹊。

很久没有见到喜鹊了,对喜鹊的记忆残留在燕京。那会儿,包子哥家的大院里,多的是喜鹊喜欢站在墙角上或是阳台上跳来跳去。偶尔,他们几个小孩子穿过大院时,齐齐张大嘴巴,看着电线上像是芭蕾舞演员站着的喜鹊,仿佛在眺望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惊讶的奇迹。

史慕青轻轻舒出一口气,坐起来,伸了伸懒腰,跳下床。同宿舍的人,很多人都在睡觉,她一个人走过去,走进洗漱间里,对着镜子,看到了眼皮底下的青眼圈。

不是熬出来的,可能昨晚听着歌做梦时被水浸湿的结果。

史慕青为此做了个鬼脸,开始刷牙洗脸。

隔壁,白露和高大帅在研究路线图。高大帅小声问白露姐姐:“嫂子,你和君爷真的不打算去找征征吗?”

“找征征做什么?”白露感觉他奇怪。

“不是,我是说,你让君爷打电话给征征,会不会征征到时候听说了消息跑这儿来。”

“我嘴头上说说,陆君能当真吗?”白露听这话都认为高大帅这回是傻的,“陆君不会当真给征征打电话的。”

“为什么?”高大帅不懂他们夫妻俩了。

“因为有其父必有其子。”白露说,“陆君什么样的性子,肯定是遗传给他儿子。”

想到包子小时候都十足像他爸爸,白露姐姐其实很想叹气。

爱上她老公那样的人,像她,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彤彤小时候那样可爱的小女孩,白露是很不想这个孩子受半点苦头的。

史慕青收拾完行李,办了旅馆退房手续之后,随便在附近的豆浆店买了豆浆面包吃,再按时登上大巴。

她没有去留意坐在后面好像一路跟踪她的那两个人怎么样,她只知道一件事,第一次这样期盼能见到一个人。

史爷爷史奶奶对她很好,她知道,但是,爷爷奶奶毕竟年纪大了,她有麻烦也不可能去让两个老人家担心。她希望有个强有力的长辈可以帮助自己。

不想,再不想像小时候那样被动了。她要和他是公平的,而不是受他爸摆布的。

大巴抵达目的地车站的时候,是下午四点了。史慕青随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她要找的人所在的医院。

到了医院服务台,她询问:“请问陈孝义大夫今天上班吗?”

“你问陈教授?”

“是的。”

“你等等。”

回答的护士查看出诊表,回答她:“陈教授出诊的时间是周一周五的上午,今天是周五下午,这样,你周一上午再来吧。”

要隔两天之多?

“请问有陈教授的联系方式吗?”

“这个属于私人问题,我们院方不可能代替陈教授给你。这样,你还是周一上午再来吧。”

史慕青几乎是无力地趴在了服务台上。

隔两天,她上哪儿去找人,难道在这里闲逛浪费两天时间。早知道,她要在网上查询好资料。不,她是调查好了,但是也别无选择。因为旅途时间差的缘故,而且她不能呆在原来的地方了。

为今之计,只能是先找家便宜的旅馆住了熬过这两天。钱包里的现金,应该能熬过这两天。史慕青其实不太想去取银行卡里的钱,因为生怕被爷爷奶奶察觉她在哪里。早知道在原来的地方从柜员机里取出更多的现金,只是现金太多带在个人身上并不安全。

有点疲倦,背着背包漫无目的在这个城市里走着。斜阳一寸寸,慢慢地街头上落了下来。这个城市对史慕青来说是第一次来,几乎是完全陌生的一个地方。

在一家小咖啡厅面前停住了脚,史慕青抬头看着咖啡厅上悬挂的木牌,写着:天使之翼。

咖啡厅落地窗里,放着好几把小提琴,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小提琴,有可能是不能拉的假模型。店里面貌似没有什么客人。坐在咖啡厅里的吧台边上擦酒杯的老板,从玻璃窗望进去,有一张十分酷的侧颜,是个留着些胡须的中年男人,身穿黑色马甲,里面是银丝衬衫,系了条厨师的白色围裙。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整洁、冷酷、高贵。

或许是注意到了窗外的动静,老板转过了身来,看见了伫立在咖啡厅外面的史慕青。男人粗浓的眉毛扬了起来,好像扬起的一笔浓墨,性感的嘴唇微展,像是对史慕青说:进来吗?

没想到一个上了年纪的男性,都有如此吸引人的魅力。史慕青伸出手推开了玻璃门。

街对面,跟踪而来的白露和高大帅找到了一家童装店,站在童装店里面边佯作客人,边观察对面的情况。见到史慕青居然走进了一间陌生的咖啡厅,高大帅不禁有些着急。白露则一眼望到了咖啡厅陈列窗里的几把小提琴,一下子想起当年苗莘拉琴的事儿了。

圣母玛利亚,那首曲子,不知道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不止苗莘,还有她老公的外甥女南南。

走进咖啡厅里的史慕青,选择了一张边角的玻璃台坐下,拿起玻璃台上摆放的菜单时,翻开一看,那显眼的价格让她吓了一跳。

太贵了!

一杯蓝山咖啡,三百块。

这哪里是普通人喝的起的。

难怪都没有客人来。而这样昂贵的标注价格,这家咖啡厅竟然能经营下去,真不可思议。史慕青敲敲价格表,眺望咖啡厅里的环境,看到了一面墙上悬挂的照片,才恍然大悟,这家咖啡厅是开给会员的,那些有钱有势的会员们。

进错地方了,只因为被那个具有魅力的老男人望了一眼。史慕青擦擦汗,想着能不能点一瓶冰水,在这里歇会儿腿,顺道问问看好心的老板知不知道这里哪里有便宜的青年旅馆。

老板擦完那个干净高贵的酒杯之后,走了过来,到了她面前,问:“小姐想喝点什么?”

这声音,真是让人醉了,太迷人的低调。史慕青是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妈妈有时候会给她在乐器店里拉一下大提琴的琴声,这个男人的嗓音像极了大提琴,直让人打颤到心底深处去了。

史慕青深吸口气,说:“有没有便宜点的矿泉水?我最多只能喝十块钱的矿泉水。”

男老板听到她这话似乎被她逗乐了,说:“这样吧,我送一杯咖啡给小姐喝。”

这么好?

一杯咖啡三百呢!

史慕青摆摆手:“不,我承受不起。你到时候叫我洗碗,我怕打破你的碗。”

老板像是越听越乐,笑的时候那双眼睛在天花板里悬挂的灯泡下面闪烁着,仔细看能看清楚眼瞳里像是带了点神秘的绿色。

史慕青感觉被他的眼睛差点闪花了眼,问:“你知道奥尔菲斯和尤丽迪茜吗?”

老板冷酷的脸庞仿佛怔了一下,之后说:“奥尔菲斯?”

“是,我看你那招牌下面的英文名字,好像是这两个名字。”

“嗯。”老板稳重低沉的嗓子说,“这是个神话。”

眼看在对面咖啡厅里的两个人交谈了起来,而且交流了很久的样子,高大帅等得有些不耐烦。

白露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打开来看,见竟然是陈孝义的号码,看来,昨晚上,她老公和陈孝义是透过了气。陈孝义可能是等不及了,打来问她。

当她按下电话键时,陈孝义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说:“嫂子,你们在哪里?我昨晚才接到陆队的电话,本想先打电话给嫂子你了解情况。可我刚好在外地,现在刚到机场。”

原来陈孝义之前因公出差了。

“嫂子,你确定她是来找我的吗?”

“应该是的。她刚才都到过你的医院去看你在不在。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想到到这里来找你。”

陈孝义的心不由一阵激动:“我现在从机场打车过去,嫂子,你告诉我你们所在的地方。”

章节目录 【244】找到她

“小姐贵姓?”

“史。”

“鄙人姓曾,很高兴认识你,史小姐。”

史慕青感觉与这位曾老板一见如故。曾老板给人的感觉,不仅外表炫酷,而且,为人十分豪爽。他接下来带史慕青参观咖啡店里的摆设,给她讲述这里每样摆设的故事。史慕青才知道,这家咖啡馆开了将近有三十年以上的历史了。曾老板年轻的时候从自己舅舅手里接手过来的。

“我舅舅喜欢咖啡,所以,进口了巴西的咖啡豆,开始做起了咖啡店生意。那时候能做这样的生意还不多,在这个城市里,不像现在,各种国外品牌挤进国内的市场,造成巨大的冲击。而且,现在做咖啡馆的人太多了,年轻人都喜欢年轻时尚。我这个店也时尚,不过在舅舅的带领下,一直做的是高端品牌。像这里的咖啡豆,取的都是限量版,所以,其实三百块钱一杯不算贵。来喝的人,当然不是那些平常百姓家庭,大都是需要脑力劳动的商业人士。他们需要咖啡刺激他们的灵感。”说到这里,曾老板指着店里的一些乐器,“明星也来过这家店,他们要么留影,要么,在这里留下点其它东西,比如在某些东西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有这样多的明星和大人物捧场,可见这家店该有多高级,只做高级会员,一般人不知道这家店很正常,哪怕误闯进来一样会被高额的价格吓退。

可见这家老板经营之道多聪明,在繁华的城市嚣尘中开辟了一片独特的净土,历经三十多年,实在不容易。

史慕青钦佩地想,没有想到无意中进入这样一家店里之后,找到了心里的一片安宁。都市里经常扑面而来的浮躁气息,伴随一阵阵令人陶醉的咖啡香气,慢慢地消散开去。

正宗的咖啡,醇厚到舌尖上仿佛尝着丝滑的巧克力,厚厚的一层味儿,在舌尖上的美味可以残留许久,让你一辈子都不可以忘怀。

在曾老板的怂恿之下,史慕青尝试了一小杯咖啡,只觉得光闻着那个味儿都像喝酒一样醉了。

“以前喝过咖啡吗?”曾老板问她。

“喝过。不过是速溶咖啡,医院里提供的。”

“医院?”曾海滨打量她那年轻的面孔,“莫非你是?”

“医生。”

听到这话,曾海滨不仅没有惊奇,还笑了起来:“难怪,看你进来时,只感觉你很不一样,不是现下的那些女孩子,很有气质,独特的气质。”

史慕青略显局促,问:“什么气质?”

“医生的气质吧。我们这里有时候也有医生过来。你和他们的气质有些像,但是,也有些不像。”曾海滨说。

“像?不像?”

“像的是那种自信,当医生都很自信,不然怎么治病救人。还有你专注的眼神,让我感觉,不仅像医生,也像艺术家。”

史慕青眼皮一跳:“艺术家?”

“是,比如说,小提琴家之类。”

该不该说这个咖啡店老板是福尔摩斯之类的人物。

“你是不是因为看见我在你店门口看着你放的那几把小提琴?”史慕青说。

看瞒不过她,曾海滨点点头:“看你样子,我以为你是小提琴收藏家,或是小提琴手,因为你看着它们的目光充满了好奇和陶醉。”

“我妈妈会拉小提琴,我不会。其实,我进来这家咖啡馆,是因为听我妈妈说过一个故事,说是奥尔菲斯小提琴的故事。”史慕青深深地吸口气。

曾海滨侧着脸,像是在专注地听她说话,眼角的余光,却望到了街对面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

那辆出租车停在了童装店门口。陈孝义提着公文包,急匆匆下了出租车,行李都寄放在机场没来得及取,一路赶过来了,只生怕中间有什么变卦。

走进童装店里,陈孝义看见了乔装打扮戴着鸭舌帽和太阳眼镜的白露和高大帅。

“嫂子。”叫了声白露,陈孝义对高大帅说,“你好歹换个衣服,免得吓坏人家,你以为你是周星驰吗?”

高大帅穿的是花条的衬衫,虽然男人不显老,可怎么看都像是刘姥姥进城的男人版,老土死了。连陈孝义这种不在意外在的人都看不过眼,生怕高大帅被警察抓起来误认为是小偷。

“呵呵。”高大帅干笑两声,强装着,拉拉衬衫,“不要看这个衬衫老土,可是,人家怀疑不到我身上,最多只会说我智商两百五。”

白露姐姐在一边,都噗,吐了口水。

陈孝义赶紧让高大帅不要说话,再说全体得呕了,其实,他心里紧张地要命,问他们两个:“人呢?”

高大帅指了下对面咖啡馆。

陈孝义一眼望进对面玻璃窗里,见到一男一女坐在吧台边说话,里面,有个比较年轻的女子,看来是自己的亲侄女没有错了。

“喂——”看到陈孝义要直接走过去,高大帅拉了他一把,“你确定你这样过去不会吓到她?”

陈孝义想了想,没有答案。

“去吧。”白露姐姐说,“她是来找你的,找不到你,她今晚住哪里都成问题。现在太阳都下山了。今天我们跟着她,见她都几乎没有吃上什么东西。洛洛说,说她出来之前,才刚住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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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陈孝义皱紧了眉宇,脸上掠过一丝担忧。

“洛洛具体没有说她什么病,但是,好像不是病,可能是——”白露指了指脑子。

之前她失去了记忆,所以一直他们都找不到她,这点陈孝义之前都听电话里君爷说过了。现在,她恢复了记忆,对许多人来说,是好事可能也是坏事,最少陈孝义是这样的感觉。

史慕青可能不知道,自从她和她妈妈、姥爷出事以后,陈家人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寻找她。前些天,因为劳累过度,陈二嫂生病了,为了方便联系,陈二叔和陈二嫂现在都搬在了燕京住。现在陈二叔每天往返医院陪陈二嫂打吊针。

不知道,知道了这些事的史慕青,能不能原谅她的爷爷奶奶。毕竟,陈二叔陈二嫂年纪真的大了,心愿只剩下这一个,唯一的孩子可以在他们最后那段日子里陪陪他们。

“嫂子,我和我同事打过招呼了,他房子里现在没人住,你们先住在他那。他家在我住的房子楼上。”

“单身吗?”高大帅问。

“是,年轻人,今年刚进我们医院的博士生。”陈孝义说,“不过,他还没有确定是不是真的留在我们医院,所以,没有把家里人接过来。”

这样安排好了过后,白露和高大帅在童装店里先等他过去咖啡馆会过史慕青看是什么样的情况再说。

走过去之前,陈孝义心里有点紧张,轻轻提上口气。在他穿过马路时,忽然一辆出租车,本来是驶过了咖啡馆了,却突然停了下来。后车门打开之后,一个帅气的小伙子从车上冲了下来。

出租车司机靠在车窗上对着小伙子背影喊:“喂,没找你零钱呢——”

小伙子好像没有听见司机说话,像阵风,唰,擦过陈孝义面前,抢在陈孝义前面推开了咖啡馆的玻璃门。

门顶上悬挂的那串风铃,风中乱坠似的,拼命摇着,叮玲玲。

聊着天,喝着咖啡,像是忘却了尘世的曾海滨与史慕青同时被一惊,拉回了现世里。

“史慕青!”周帅哥在找到人之后的那声河东狮吼,直接能震破人的耳膜。

史慕青一吓之下,没摔下吧台的高脚凳,真是万幸了。

曾海滨吃惊地看着他们两个,不明情况。

史慕青对着不知能怎么找到的周帅哥,有些怯怯地像小学生举了下手:“周师兄,你来了?”

“我能不来吗?我不来是要被主任宰了!”周司晨的怒火,像是怒气汹汹的海浪,能把史慕青一把淹死。

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周帅哥真的气了,史上第一次气成这样。

史慕青自动自觉地跳下凳子,想上前给他拍拍背安抚气息。结果,刚对上他那双怒气腾腾突出来像是能吃了她的眼睛,史慕青步步后退。

周帅哥步步逼近,直把她逼到了角落里,低声道:“你是不是气我?”

“什么?”史慕青把茫然两个大字写在脸上。

她这不是气他吗?怎么变成他气她了?

“我是说,是不是我之前说的话过于严厉,把你吓跑了。”周司晨没有好气地说。

没想到他居然牢记他那时候对她说的话。她史慕青又不是那种记仇的人,而且他那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错误,她是不能连累人。

“没有。”史慕青摇摇头,铁定的。

周司晨的表情却一下子复杂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睛有问题,看着她好像两天没见瘦下很多的样子,戴着青眼圈满脸憔悴,只是这个妞自己有没有发觉。更可恨的是,他进来时看见啥了,她竟然在出逃时有闲心搭讪咖啡馆里的小哥。

眼角扫到曾海滨的大叔面孔,周司晨想:她这个眼光不知道怎么长的,总是与众不同,明明帅哥在眼前看不见,偏偏去找什么咖啡馆里的大叔。莫非这妞韩剧看多了?

“跟我回去。”抓到人了,周帅哥二话不说扮演起警察抓拿到案犯的角色,马上把案犯押回大牢,“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史慕青只顾着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比你年长,比你多吃几年饭,研究人大脑的,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史慕青瞪着说着这话眉毛飞扬带着得瑟状的周帅哥,只差把自己手机拆开,看看他有没有安装什么跟踪装置。

周司晨看她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可怜她,没有继续卖关子,说:“之前,你是不是在医院里上网,查过资料?”

医院办公室里的电脑,只有一台是可以连接外面网络的。那天,她在医院办公室里查资料,因为有些信息用手机看,看不到,必须上电脑打开电脑网页查找具体信息。

周司晨知道她失踪以后,马上联系电脑技术员工破解她用电脑查询过的网页纪录,并且根据她在每张网页上浏览的时间来判断她会去哪里。

其实这个不难,因为她是用陈孝义这个人名进行搜索的。全国有不少同名同姓的陈孝义,可是著名的骨科专家,不超过三位。也不知道网络上有没有留有她二叔真正的痕迹,但是,却是在一份类似的人物简介上,有她二叔的一些相似的活动痕迹,比如,曾经在燕京工作过,后来由于工作调动,到了下面地方上的医院。

她根据这份介绍,直奔这儿来,还是因为在她幼小的记忆里,似乎有听说过这个地名,好像她二叔的老婆住在这边。

周司晨根据这个推断,早上坐了飞机,下午抵达这里的机场,和她一样,先到了陈孝义的医院,知道陈孝义今天没有上班,而且在服务台,确定了她来过。接下来,周司晨只好坐着出租车,绕着医院附近的路碰运气看她在不在。

按照人的惯性,肯定不会甘心轻易放弃努力了那么久的目标,哪怕目标没有达到,都会在其附近徘徊。犹如自然界的动物看着猎物时,不愿意放弃的行为一模一样。

周司晨又对了,确实是研究人脑子的年轻专家。

史慕青听到这里,对着周帅哥双手膜拜状,说:“既然你都猜中了我是来这里找人的,你等我找到人再说好不好?”

“为什么?”周帅哥毫不留情,“你不是说你知道反省了吗?你找人干嘛?他是破案的关键人物吗?”

史慕青连忙拉拉他袖子,提醒有其他人在场。

周司晨回过神来,才发现,咖啡馆里不止曾海滨一个。等他和史慕青一块回头,看到站在咖啡馆门口的男人时,两个人只差没有一块上演半夜尖叫。

是陈孝义!

周司晨到了医院看过,在医院门诊大楼里看过悬挂在墙上的教授照片,里面有陈孝义的照片,一眼认出了人。

史慕青则是根据幼年时代的记忆,只觉得眼前她这位叔叔,变的让她突然感觉到一丝伤感。因为陈孝义两边的鬓发上出现了白发丝,只有几条,都可以看出岁月一下子过去了多少年了。

章节目录 【245】三叔三婶

“三叔。”

陈孝义在陈家这一代中徘行老三,所以史慕青叫他三叔。

这一声三叔,出乎陈孝义意外。记得多年前,这个小姑娘连叫他一声叔叔都不肯呢,只是用一双警惕的小眼珠子看着他。

陈孝义走了过来。

周帅哥在听她喊三叔时,已经自动自觉闪到了墙边靠墙站着。她说她家人死了不是吗?怎么突然间多了个三叔?

很会做人的曾老板,马上请他们两个坐下来,并且问陈孝义要不要尝试一杯咖啡,对于周帅哥则置之不理。

周帅哥感到了冰冷的待遇,不过,周帅哥向来有自娱自乐的精神,坐在他们叔侄俩隔壁的桌子上,正当光明地听他们两人说些什么。

曾海滨给了周帅哥一杯冰水。

“要一杯咖啡。”周帅哥不要冰水。

曾海滨道:“一杯咖啡三百块。”

周帅哥家里条件不是不好,自己也能赚钱,不然不会自掏腰包上千块的飞机票都出了,一飞飞到这儿找史慕青。

当周帅哥提出要刷卡时,曾海滨带他到吧台刷卡,并介绍会员卡给他。曾老板很会做生意,不会得罪任何一个消费得起的客人。

趁这个没人打扰的时候,坐下来之后一直默默打量对方的史慕青与陈孝义,终于打破了沉默。

陈孝义的话声低沉:“这么多年,我听人说你过的还可以,我和你爷爷奶奶可以放心了。”

史慕青其实很不想谈及陈二叔陈二嫂,尤其陈二嫂,当初口出狂言,伤害她母亲那样深。

陈孝义一眼能看出她脸上不愿意的表情,却是依旧必须把话说出来:“有空,和我回去看看你爷爷奶奶吧。他们年纪真的大了,能在这个世间留存的时间不多。如果你不再看看他们,我生怕有一天你会后悔。”

“后悔?”

“彤彤。”陈孝义像是有些痛苦的眼神注视着她眼睛,“我知道你恨,但是,那种失去了亲人,再也不能见面的痛苦你是尝过的。没有什么比人死了以后再不能相见更可怕的事。只要人活着,都有机会见面。他们与你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而且,他们现在是你唯一的直系家属了,你这样做,是不是对你自己苛刻了些,无情了些?”

史慕青道:“你意思是说,如果我不见他们,最后受到伤害的人是我?”

“仇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如果真有深仇大恨的敌人倒也罢了。可他们不是,他们只是你爷爷奶奶。当时,你母亲和你姥爷的死,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害死你母亲你姥爷的人是其他人。这点,你不能不承认,对不对?”

史慕青绞紧着眉头,交叉双手。

事情先说到这里,毕竟这里是公共场合,谈及那些比较敏感的问题不合适,陈孝义望了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你肚子应该早饿了。听说你到医院找过我。我们到我家里再说,好吗?”

“三叔,你住这边了?”史慕青稍稍试探着问。

“是的。”陈孝义道,“十年前搬过来住以后,没有走了。我爸妈,会定时过来这边探望我们。”

史慕青想着他话里这句我们指的是什么。要说当初为什么对这个三叔一直怀有好感,因为,记得三叔的媳妇,三婶的境遇与她妈妈差不多,都是被婆婆家嫌弃。

周帅哥伫立在吧台旁边,是很快被吧台里面那一排橱柜深深吸引住了。橱柜里,有各种各样的明星纪念品。里面,有他最喜欢的乔丹!

记得小时候自己最崇拜的人是飞人乔丹,以前,曾经打篮球打到想学乔丹进美国NBA当飞人。只可惜,他聪明有余,体育其实不差,可是,离体育生差一段距离,不是一丁点的距离。

飞人梦想破碎,可是,一点都不损伤他喜欢乔丹的心。他太喜欢乔丹了。

“那是,乔丹亲笔签名的球鞋?”

这东西,貌似哪儿都找不到吧。网上或许有拍卖过乔丹签名的球鞋,可都没有曾老板这里摆着的这双好看。

曾老板橱柜里摆的这双球鞋,是阿迪达斯的限量版。周帅哥看到都快哭了,激动的流泪。这样的一双鞋,恐怕全世界只有这样一双。

阴差阳错,来找史慕青这个笨妞,同时给他找到了自己偶像的签名跑鞋。

曾海滨一眼可以看穿他的心思,一边笑,一边,却是连把跑鞋拿下来给他看看摸摸都不让,因为这样的追星族实在太多了,说不定一抓到鞋子二话不说揣进怀里死活要带回家。别说,咱周帅哥心思里真的有盘算这一招。

“这鞋不卖的,是我朋友专程从美国带来给我的。”曾海滨说。

“你怎么这样好运!你朋友什么人?!”周帅哥深深地妒忌,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大叔是天下最可恨的人,因为曾海滨不一定像他那样痴迷乔丹,可是,霸着乔丹的跑鞋不让。

曾海滨好脾气地笑着,卖关子死活不说就是,同时为了转移周帅哥注意力,说:“你朋友走了。”

周帅哥转头一看,见史慕青和陈孝义起身正准备走,随口问了句:“他们不用付款吗?”

“不用,是我请史小姐和她叔叔喝的免费咖啡。”

周帅哥听到这话,回头,一个眼神鄙夷地扫了扫曾海滨:有你的!

走了。

周帅哥急急忙忙抓起背包,跑去追出门的叔侄俩。

在陈孝义准备拦辆出租车带侄女回家时,周帅哥跑了上来,对史慕青说:“你今晚住哪里?住你叔叔那吗?你得把住址和联系方式给我。”

史慕青想起了,他是为了找她回去找到这儿来的,不管他是不是出于责任的理由,史慕青总不能绝情地赶他回去。

陈孝义刚在咖啡馆里听着,多少已经猜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于是说:“我家里有两间客房,如果你不介意,小伙子,今晚住我家好吗?”

真是令人受宠若惊的邀请。周帅哥像哈巴狗点头都来不及。钱他是有,但是,他有洁癖。有洁癖的人,都是有些条件没法接受的。

比如说,周帅哥肯定没法忍受卫生条件不行的低级旅馆,也没有办法忍受和陌生人住一间房,讨厌胶囊旅馆那样封闭的空间。这样一来,势必是要到好一点的旅馆开单人房。没有预约,没有来路,这样去开一间单人房,一个晚上要好几百。

周帅哥感觉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在他看来,在曾海滨那里喝一杯正统的蓝山咖啡,三百值,但是,花三百睡一个酒店客房一个晚上,那真是不太值。

只见史慕青都来不及开口表达意见,周帅哥抓住陈孝义的手,万分激动地说:“叔叔,您真好。说句实话,你这个做人,和小青同学确实不太像。”

史姑娘听到他这话,只差没有一脚踹烂他屁股。知道他永远对她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骨头。

三个人就此坐上出租车,哪怕史慕青再不情愿周帅哥凑在一块来,都只得认命了。

见着出租车一泡青烟终于消散在空气中,白露姐姐和高大帅躲在童装店里都快发霉了。不发霉,童装店里的老板看着他们两个啥都没有买,恐怕也要拿扫把赶他们走。想到这点,白露姐姐和高大帅,只好是在童装店里挑选了一件小女孩穿的裙子。

等到在收银台付了款,两个人互相推起了购物袋。

高大帅说:“嫂子,这给你带回去吧,我家里没有小孩子,小帅早长大了。”

“我儿子也没有娶老婆呢。”白露姐姐与他干瞪眼。

“没事。”高大帅安慰她,“我看征征快了。”

快什么?!白露姐姐气着想,想这个高大帅能不能整天嘴里说她老,她不想那么快当婆婆当奶奶。人家年轻着,风华正茂。

在童装店那些服务生的眼里,白露姐姐是很年轻,皮肤好好,水润润的,白白的,一点都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现在女人是很会保养,三十和十八差不多。

高大帅招到辆车,和她一块坐上去,按着陈孝义之前给他们说的地址寻找今晚的住处。然后,再慢慢商量买的这件童装要送给谁。要说他们这些孩子里面,最有可能最早生孩子的,可能反而是谁也没有想到的蒋西。

蒋西上大学的时候,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一路感情很好,到现在论及婚嫁了,倘若没有意外,可能会近期结婚。

“其实南南该先嫁,再轮到她哥比较好。”高大帅都这样说,“毕竟男人晚点结婚没有关系,女人晚嫁麻烦些。”

对此,白露姐姐点他脑袋:“没有想到你是这样一个迂腐的老头子!怎么,女人晚点嫁,碍到你哪了?”

“没有碍到我哪?只是,南南长得漂亮,又能干,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高大帅不可思议的是这个。

陆丫头从小人人爱,男粉丝一大把。可是到了未来以后,慢慢情况变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丫头选择了飞行员这一个特殊的行业的缘故,能接受陆丫头的男人变少了。只剩下那个从小到大对陆丫头始终如一的小北子。

“北子其实不错,都推掉不知道女孩子的追求了。要是南南真的愿意和北子在一块儿,我想,君爷不会反对的。”高大帅说。

白露姐姐眯着细眼睛,不予置评。

他们坐车走的时候,曾海滨收拾着史慕青和陈孝义留下来的没喝完的咖啡。看得出,多好的咖啡,对于这对叔侄来说,都没有放在心上。周帅哥可能付款了的缘故,最好关头一口气死活把咖啡狠狠全灌进自己口里了。曾海滨没有告诉周帅哥,其实咖啡喝不完可以打包。

拿抹布擦着桌子时,曾海滨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打开:“舅舅?”

“海滨,有个拍卖会,你过来看不?”

“什么拍卖会?”

“据闻,那把神秘的小提琴会出现。”

刚下午与史慕青说过话,曾海滨眼皮子一跳,怎么突然感觉这事儿有些诡异了,莫非那把小提琴与这个女孩子有着某种奇特的缘分。

“舅舅,你告诉我时间地点。”

“好。”对方说着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感兴趣的。所以第一时间发消息给你。”

“谢谢你,舅舅。”

陈孝义的住所,是后来自己向医院买下来的集体宿舍之一。上下住的大多是同事。这种格局,有点类似于君爷家的那种大院子。

史慕青看着出租车在小区门前停了下来。由于进这个小区需要严格车检,出租车司机嫌麻烦不进去了。他们三个下了车,自己提了行李走进小区。

陈孝义住的是三楼,不高不低,风景正好。

有电梯,可是,陈孝义带着两个年轻人选择了爬楼梯,一边走,一边陈孝义与谁通着电话:“是,是的。我现在回家,带了彤彤和她朋友。你说要去买菜?不用了,我都到家了,你在家里呆着,我到家后再去买好了。很快的,菜市场不就是在隔壁。到家门口了,再说吧。”

话音刚落,他们三人走到了三楼楼梯口,左侧的那扇屋门从里面打开了锁,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站在门口,给他们打开外面的防盗门。

史慕青努力地睁大眼珠,眼前这个女人的容貌,对她而言有些陌生,说回来,当年三婶长的什么样子,她真的也不见得好像见过。

好像那个时候,三婶和三叔都不经常见面了。

“进来吧。”女人笑着邀请他们进来,微笑的目光一直看着年轻人。

史慕青进门脱鞋的时候,可以听见自己三叔和女人说话。

“这个是彤彤吗?”女人小声问,“和我那时候看到她妈时有些像,她像她妈。不过,她好像都忘记我了。我去过她家做客。”

史慕青这才一下子记起来,当初白露姐姐带包子和她第一次去苗家,当时,她并不知道和白露姐姐一块来的女人是她三婶。

这个女人是她三婶没错了。

章节目录 【246】离不开

阿芳进厨房给客人倒水。陈孝义脱了大衣,走进厨房帮她。阿芳就此望了望客厅里那两个年轻人,问:“那个陪她来的男人是谁?”

“好像是她实习单位里的同事,可能是担心她一路跑来找她。”陈孝义在咖啡馆里有亲眼目睹周司晨对史慕青发脾气的场面,能感受到这个小伙子,对自己侄女的一片关心。

“是吗?”阿芳好奇地问着,“会不会是男女朋友?”

陈孝义被她这个问题问懵了。陈木头的情商本来就是低的,低到经常慢三拍不止的人,哪儿能回答上她这个问题。

阿芳只要抬头看他那张木然的面孔,都只能是深深叹气。伸手,取了厨房里的一条毛巾,递给他擦擦脖子上的汗,说:“你到市场后,弄点熟食回来,再拿把青菜,时间太晚了,菜市场八成东西都不新鲜了,买回来也没有时间做。回来时顺道到附近刘姐家里,把坤坤带回来。”

“坤坤去刘姐家里了吗?”

“是的。”

“学素描?”

“是的。”

陈孝义摇脑袋:“学什么素描?我不是和他说过多少遍了吗?他那征征哥从小和他一样喜欢画画,结果,学到最后,怎么样,还是能把一只兔子画成了一只蚂蚁。”

听到这话,虽然知道老公说的是自己儿子不是君爷的儿子,阿芳还是赶紧伸手打了下他肩头,小心隔墙有耳,被君爷听见了。

被老婆一打才想起了白露在这儿,陈孝义在老婆耳边轻声说:“嫂子和高大帅在隔壁。不知道他们晚上有没有的吃。等会儿你把菜做多一点,我给他们送过去。”

“隔壁?”

“对,大孙的屋子不是没人住吗?我向大孙借了钥匙,给嫂子和高大帅住。”

白露姐姐和高大帅找到了陈孝义说给他们住的那个屋子,一看,根本不是在陈孝义楼上,是在陈孝义家窗口对面楼的楼上。

“也好。”白露姐姐很满意这个风景,从窗口能直接望到对面屋里的情况。话说,她好久没有见到阿芳了,主要是见到了,还是看不清阿芳的脸变成怎么样。

高大帅接到了去菜市场买东西的陈孝义的电话,回头对白露姐姐说:“嫂子,孝义说,等会儿送饭菜过来,叫我们不要叫外卖了。”

白露姐姐听到这话,似乎没有几分高兴的神色,说:“阿芳的厨艺,与我半斤八两。”

高大帅本来蛮兴奋的脸一下子蔫下去了。

吃货,他们这群人都是吃货,对吃的特别关注。

白露姐姐伸手拍他脑袋:“别担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厨艺大有长进,阿芳能差吗?”

对此,高大帅真不敢抱有乐观的心态,说:“嫂子,那是你家里有个大厨啊!陆大厨的厨艺难道还不能把你从死马医成了活马?可是我从来不记得陈教官是大厨,陈教官好像和姚爷一样,把糖当盐撒的人。”

白露姐姐那瞬间,一张脸同样蔫了。

她老公是有那个死马医成活马的本事,换做陈教官,则够呛。

“死就死吧,反正对面有两个陪咱们死的。”白露姐姐放弃,举手投降说。

高大帅奇怪的是,她看见有个陌生的年轻小伙子来找彤彤,不用为自己儿子紧张一下吗?

白露姐姐眺望对面屋里周帅哥的侧脸,哎呦一声叹道:“这孩子真的真不错,小时候应该也是个小帅哥,要是被征征或是洛洛遇到,八成有的争了。”

“是长的不错。”高大帅一脸觉得她高深莫测的表情,同望到周帅哥那张侧脸上。话说,周帅哥这张侧脸,好像似曾相识。是某种错觉吗?

阿芳拿了点开胃小吃走了出来。

史慕青和周帅哥都赶紧起身走过去,一人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人扶她坐下。

白露这时候才看到阿芳大着肚子,恍然间记起上回才听蒋梅说过,说他们准备生第二个孩子,没想到真的大肚子了。

“四个月大。”阿芳抚摸着肚皮,回答史慕青他们的问题。

“四个月有这么大了?”史慕青吃惊的眼神,看着她隆起的肚皮,有半个皮球大了吧。

小东西原来都长得这么快的。

周司晨听她们女人谈论生孩子的事,只觉得好像重回妇科实习的那阶段,有点尴尬,避开到了边上坐着,脸对着报纸看。

阿芳看了看周帅哥的侧脸,小声问史慕青:“是谁?”

“我们单位的师哥。”史慕青说。

“怎么是他来找你?”

“他说被主任骂了。因为我跑出来他负有管理责任吧。”史慕青正正经经地作答。

阿芳突然感觉眼前这个姑娘,像她老公情商都有点二百五的嫌疑。只为了责任能跑到这里来找人?

史慕青望到了墙壁上悬挂的全家福,看到了里面除了他们夫妇俩,有两个孩子,是一对兄弟,问:“三婶,都是你和三叔的孩子吗?”

“大的那个,是收养的,后来,他的亲生爸爸妈妈找到他,把他带回去了,两年前才把他带回去的。我们收养了他有十二年。”阿芳说到这儿,嘴角微扬,嘴边上的小酒窝里,却有了几分苦涩。

史慕青那时候只知道她和三叔离婚后已经走了,所以并不知道当时阿芳已经怀上了孩子。

说起当年,真是苦涩。到现在,哪怕快有第二个孩子了,回想在英国不幸流掉的那个孩子,阿芳都忍不住想哭。

那是她和他的第一个小天使,说真的,她特别痛惜。因为,当初要不是这个孩子在,她都无法离开他。结果,孩子没了,医院检查说是因为胎儿不稳,直接掉了,没有预兆的,突然间一夜醒来就掉了。

原以为自己很坚强,其实脆弱的一塌糊涂。

国外没有什么亲人在,流产过后,由于国外医院并不像国内医院,不是什么病人都可以住院的。她因为只是自然流产,身体没有什么大损伤,只住了一天医院观察过后,马上被告知要出院。可她心情不好,身体其实也不好。

离开医院在出租的房子里发起了高烧,不省人事,那会儿她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在这个时候,她表哥赵文生和他一块儿,两个人直飞到了伦敦找到了她。

“没有打电话,可他们都知道我在这边的情况。我突然觉得我真是个大笨蛋,自以为是,却不知道我走的那天,其实你们都已经出了大事情。”阿芳拿条纸巾拭了下眼角,不是为自己,是为那些她当时并不知道的受到伤害的亲人们。

实际上,当时赵文生和陈孝义都不敢告诉她燕京发生的事,包括白露在医院里昏迷还没有醒,苗莘苗爸都死了,彤彤失踪。毕竟她自己因为失去孩子悲痛欲绝,离死亡也只是一线之隔。眼看她那时的情况都不能坐飞机回国,而论及在国外的人脉,尤其伦敦,是姚爷最多。姚爷当时又不敢离开家,因为陆家姚家自从白露出事以后,都得由他帮君爷撑着了。沈佳音这个时候,代替姚爷出国了,亲自到伦敦来照顾她,把自己儿子都撇下了不管。

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起,阿芳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她其实,不是离不开他一个人而已,是已经离不开这一帮和亲人一样亲的朋友。

是这些人,成就了她和他的姻缘,成就了她现在。如果她离开他的话,等于也要离开这样一帮人,其实是不现实的。

好男人或许可以不要,好朋友没有办法舍去。

“在伦敦养了一个月的身体,和他一块回国,在伦敦重新注册了婚姻。至于有什么问题都好,已经无所谓了。”阿芳淡然地说。

是的,无所谓了,什么婆媳关系,算了。只要他对她好就好了,何必去在意婆婆的想法。

复婚的事儿,是给陈母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尤其阿芳她这样带着陈家的孩子远走他乡甚至把孩子都弄没了,陈母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接受她这个儿媳妇。哪怕是到了现在,陈母有时候和陈父一块儿他们这儿,和阿芳一句话都不说。

“所以说,第一个孩子失去以后,我们都明白了,其实孩子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互相彼此照顾。毕竟,孩子也不能陪我们一辈子。”阿芳说这话,有些大彻大悟。

只有失去了,想通了,上帝才舍得给人打开另一扇窗。最终他们先是选择在国内收养了一个孩子。以他们的条件,想在孤儿院里收养个孩子并不难。他们收养的是一个有残缺的孩子,是个聋哑儿,把这个三岁大的孩子,养到了十五岁,找到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送他离开。

其实刚开始收养孩子时,陈父都有意见了,认为既然他们夫妻俩身体都没有问题了,干嘛不自己生。

“当时我身体不好,流产过后,连方敏都说我这样很难再怀上孩子了。他干脆死心了,叫我别生。家里有什么意见都好,他一个人顶着,然后,经常两边跑,跑的多了,家里有意见,他果断转了工作,到这边来陪我了。”

这是因为陈孝义始终认为这是他欠她的,是他之前的不作为不负责任,让她一个人出国结果在国外流产,把孩子都弄没了。

“你三叔一句话都没有说,其实知道孩子没了时,他比谁都伤心。这话,我后来都是听人说的,才知道。”阿芳说。

史慕青听她声音沙哑,赶紧去给她再弄杯水。在厨房里倒水的时候,史慕青感觉眼眶里有什么东西都要跟着掉下来。做女人都很苦。以前,她妈妈,应该是跟三婶一样,都很苦吧。所以,面对孩子时什么话都不能说,只有在老公家里人都不在的时候,才可以慢慢说出这些事。

倒完水的时候,转过身,突然看见周帅哥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她。

周帅哥看着她,用手指示意了下眼角。

史慕青赶紧先放下杯子,拿手指擦掉眼角,不能被阿芳看见了,会再触景生情的。

周司晨就此在自己口袋里翻找着,他没有带纸巾的习惯,但是学了周玉,会带手帕,于是从裤袋里掏出了那条蓝色手帕,塞到她手里:“擦擦,擦干净了。”

“你,刚才都听见了?”她亲戚的事儿,算是隐私,她可不愿意他听了到处去说,毕竟他和她之间不算什么关系。

周司晨可以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随之,没好气的,想瞪她,手指插着口袋:“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到现在都不知道吗?”

“我只知道,你那把嘴,对我从来不留情的。”

周帅哥吃了个鳖。

说起来,他并不是个会说人坏话的人,品行说的过去,只是,对着她,总是失常,有些把不住口嘴。

史慕青不管他那突然有些傻住的模样,端着水杯回到客厅。阿芳这时已经收拾情绪,好多了,说是要打开电视给他们看,然后,她要回厨房继续做饭炒菜。

听到这点,史慕青当然不让她这个孕妇劳累,说:“三婶,你坐吧。洗菜什么的,我都会。”

“可是,要煲汤,鱼要先做好——”今晚有客人来,不是两个人两三道简单的菜可以解决的。

史慕青自己的厨艺一般般的,在家里学史爷爷做菜,做到现在,学到三分之一都没有。

“没有关系。”史慕青灵机一动,一眼望向在厨房里刚走出来的周帅哥。

周司晨被她那直射过来的眼神,看到全身像定格了一样,僵住不动,而且脊梁上开始冒出来层冷汗。

这个妞,想做啥?那眼神,好恐怖,好像蓝精灵,要算计他吗?

“其实啊,我们单位里,这位师哥是大厨,一直有厨王的称号。”史慕青隆重介绍周帅哥的一技之长,说。

周司晨那眼睛想把史慕青吞了,犹如大象吞牛。

“阿姨,我——”周司晨想澄清的话没有说完,被回头的史慕青瞪了瞪眼。

史慕青背对着阿芳对他比划手:怎么,你忍心让一个孕妇在厨房里忙活几个人的饭菜吗?别忘了,你今晚在这里免费吃住,让你做个饭你都敢嫌弃,有没有良心的!

周司晨的手拍住了额头:早知道不上这条贼船了。更可恨的是,自己为了节省几个饭钱,竟然是主动上了这条贼船。

章节目录 【247】似曾相识

陈孝义上菜市场买完菜,把大儿子带回家。坤坤今年八岁了,刚上小学二年级。从爸爸妈妈的朋友家出来时,背了自己的小画板,提着画笔,有模有样的。

“爸,家里来客人了?”看见来接自己的父亲手里提了个菜篮子,坤坤猜到家里肯定来客人,因为自己家,从来不添菜,除非来客人。不是爸爸妈妈节俭,是爸爸妈妈都不太会做饭,做出来的东西也不好吃,浪费食材。

“嗯,是你的堂姐,你要叫她姐姐。”陈孝义教儿子说。

“姐姐好啊。”坤坤喜欢姐姐,当然也喜欢大哥哥,像家里原先的大哥他就很喜欢,虽然大哥不能说话,可是能带他一块玩,自从大哥走后,他寂寞了好多。

父子俩上了楼梯,回到家里,路上坤坤说:“爸,两步路,我都大了,都能自己上下学,你不用来带我的。”

坤坤的小学在小区园里,是小区的配套学校,根本不出这个小区,很安全。上二年级开始,坤坤不让爸妈上下学接送自己了。可是,阿芳心里总是有些担心,因此,经常是让儿子和其他小朋友一块走。然后,必须放学后马上回家,除非,去刘姐家里学画画,因为刘姐本身是美术老师。

“你妈担心你一个人走路不安全。”陈孝义对儿子说着,按下了门铃。

坤坤挑着和自己父亲一样英俊的小眉头,不苟同地说:“我长大了。都要有小妹妹小弟弟了。我要是还要爸爸妈妈带大,以后怎么办?弟弟妹妹瞧不起我怎么办?”

对儿子这句话,陈教官显得十分耐心:“坤坤,咱们不是约好过吗?有什么事都好,不能让妈妈担心这是第一个原则。爸爸告诉过你的,在大哥来我们家之前,你本来还有个哥哥。”

后来那个哥哥不小心去了天堂,这是爸爸经常对他说的话,说,如果他像哥哥的话,会让妈妈很伤心,所以,绝对不能再像那个去了天堂的哥哥一样。小时候,他小,听不懂这个故事。以为是那个哥哥任性,去了什么地方不要妈妈了,所以,觉得很生气。等他长大一些,才明白天堂那是什么地方。

这样的话,陈孝义本来是不想给太幼小的孩子说的,怕给孩子心里添负担。可是,如果不说,现在的孩子都很聪明,而且很容易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自己的儿子比同龄人更早熟一些。所以,陈孝义想来想去,自小孩子教育很重要。对他们家来说,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教会孩子安全,变成第一个重要的原则。

看到爸爸的脸变的很严肃,坤坤的眉头垂了下来:“我知道了。”

史慕青和周司晨都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门铃声,阿芳站起来走去开门。

“妈妈。”坤坤进门,先喊母亲,接着,伸出小手摸下妈妈的肚皮,“今天弟弟妹妹乖不乖?”

阿芳把儿子拉进客厅再说,同时对拿着菜篮子的老公说:“他们在厨房做饭。”

“什么?”陈孝义惊讶地问,“你说做饭?彤彤吗?”

“不,她说她炒菜一般般,她那个同事,说是很会做饭。”阿芳说话的时候,从厨房里飘出来的一股清香,直接把屋里这一家三口的注意力全给吸引过去了。

“好香啊!”坤坤不可思议地叫着。

在他们家里,从来没有这么香的菜香飘出来过。

菜香从陈教官家里的窗户飘出去,飘到了对面楼层上面的窗户。高大帅打开窗户用力闻了闻,用一样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白露姐姐:貌似这个厨师的厨艺水平,可以与君爷一较高低?

坤坤已经迫不及待地跑进了厨房看究竟,究竟是哪个大厨师跑到他们家里做饭了。难道是爸爸妈妈专门请来的。

“他是谁?”从厨房门口伸进来的小脑袋,指住站在灶台前面炒菜的男人问。

陈孝义跟在儿子后面进来,对儿子说:“要叫姐姐哥哥,不能没大没小的。”

坤坤噎了下口水:“姐姐,哥哥。”

史慕青拿那筷子,趁周大厨不在意,从炒锅里夹了块鸡肉,先找招呼下小朋友:“来,香喷喷的蘑菇鸡,尝一口。”

“小鸡炖蘑菇吗?”看来坤坤也是个小馋鬼,可能在哪儿听说过小鸡炖蘑菇这道名菜,小眼珠一亮,像小炮弹飞奔到了史慕青面前,“我要吃。”

史慕青弯下腰,吹吹那鸡块上面的热气,再塞进小朋友的嘴里。

坤坤只吸一口里面的鸡汁,都醉了,拼命地吸着,不舍得很快嚼烂了吞进肚子里,小嘴巴嘘嘘声,对着爸爸用很惊讶的口气吹嘘道:“好吃,比胖胖家里东北奶奶做的还好吃。”

陈孝义对儿子这幅馋相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对儿子说:“没开饭呢,没规矩。去客厅里坐着陪妈妈摆桌子和碗筷。等到时候开饭了再吃。”

坤坤乖巧地点了头,转身离开时,不忘对那个始终在灶台边上没有回头的大厨师说:“大哥哥,你做的菜真好吃,我吃过里面最好吃的小鸡炖蘑菇。”

周大厨不知道是不是被孩子夸的,额头上浮现出一层热汗。

陈孝义赶着儿子出厨房,一边对史慕青说:“让你同事辛苦了。”

“不辛苦,三叔。”史慕青连忙道,“他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他要是不做点事情,才觉得辛苦呢。”

周帅哥想,这话要说,也得他自己说,她这抢什么抢,好像生怕他周司晨不知好歹似的。

陈孝义见周司晨不说话,似有些惊奇,貌似这个小伙子对自己侄女不是普通的大度。

“菜洗好了吗?”终于,周帅哥抵不住寂寞了,开口问了一句。

史慕青手指轻巧地捡起水里的菜叶子:“好了,好了。”

随手把一萝洗好的菜端到了他面前。

周司晨接过菜萝,一看,道:“以后,记得,把那些黄的摘掉。”

“不是浪费吗?这不算黄吧?黄吗?三叔你看看——”史慕青拿起周帅哥指摘的那片菜叶,给陈孝义看。

陈孝义跟着一看,真有些黄。

“又不是不能吃了。人家十万里长征吃的比这个都差呢。”史慕青反正不捡走。

周司晨那眼睛眯起,感觉她这个固执有些奇怪。

陈孝义却是很快明白这是什么回事了。以前,彤彤跟随自己妈妈姥爷住在那个破旧的小房子时,怕是连青菜都要吃不起。因为,菜很贵。

“留着吧。”陈孝义对周司晨说。

周大厨没有二话,在把菜放进炒锅时,顺道捡掉发黄的菜叶。

史慕青回头看见他这个动作,用简直抓狂的口气质问:“你这人怎么这样!偏偏和我作对的吗?!”

“不要只以为你一个人吃过苦。我家里,我爸爸那时候也是很穷很穷的,穷到揭不开锅都有。但是,有些东西不能吃就是不能吃的。你学医的都不懂吗?”周帅哥不吊儿郎当的时候,说话的口气很重。

史慕青光皱起眉头,但是不能说他这话有错。

陈孝义对这个小伙子重新侧目,感觉这个小伙子说话,挺有道理的,不像是个胡乱来的年轻人。

回头,再问问侄女,这个小伙子什么来历。

三个人在厨房里忙活,果然是很快。陈孝义没有忘记给对面楼上两位客人拎吃的。拿了家里的保温饭盒,装起了饭菜。

史慕青帮他时,问:“三叔,这是要给谁?”

“对面楼上住了个老奶奶,她家里儿子女儿都不在家,是个孤寡老人。我给她送点吃的过去。”陈孝义随口编了个谎。

史慕青只想,自己三叔真好人,大善人。没有疑心,帮陈孝义装好了饭盒,两大个三层的保温饭盒和一壶汤,问:“三叔,你装这么多,老奶奶一个人吃的完吗?”

周帅哥在旁边听见,只想说这个妞是傻的,这话用问吗?人家三叔明明是撒谎。

陈孝义是明显被侄女这话给问愣了下,接着,很努力的,绞尽脑汁圆谎:“她家里有条狗,而且,饭量是两个人的。”

史慕青听完也没有怀疑,接着陈孝义的话说:“原来是这样。”

周司晨脚下一滑,是差点被这对叔侄给雷倒了。

陈孝义拎了饭盒先出门去给老奶奶送饭去了。

帮妈妈摆碗筷的坤坤,听见爸爸出门的声音,小嘴巴咦了一声,问:“爸爸去哪里?”

史慕青端着番茄炒蛋上桌,听见小孩子的问题,说:“你爸爸去给对面的老奶奶送饭?”

“哪个老奶奶?对面不是住着李叔叔吗?”坤坤这孩子记忆特别好,附近住着都是谁,记的一清二楚,而且不会弄混了,“李叔叔家现在都没有人住。”

阿芳拿着勺子过来时,听到儿子这话都惊慌失措,赶紧上前帮着圆谎,比老公聪明一些,说:“你李叔叔家里来客人了,是他老家的老人。”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我居然不知道!”坤坤皱起小眉头,对于自己居然不能当无所不知的小坤坤,有些失望。

阿芳安慰儿子:“没事。没事。”

坤坤给客人摆凳子,看见周大厨出来时,特意拿了条毛巾给周大厨献殷勤:“大哥哥,你擦擦脸。”

儿子这是做什么?阿芳都快哭笑不得了,问坤坤:“你不要给大哥哥添麻烦。”

“我没有。我希望大哥哥以后经常到我们家里做客。”坤坤强调,希望周大厨天天能到他们家给他们做好吃的东西。

周司晨对这个孩子倒是很喜欢的,因为,这孩子突然让他想起他在这孩子这个年纪时候的事了。他在这个孩子差不多大的时候,刚好是发生了很多事情的那一年。

颇有感慨的周帅哥,弯下腰对坤坤说:“我在你这个年纪,可以帮着我爸爸做些小菜了。你要是喜欢吃小菜的话,我教你做一些,平常拌粥拌米饭吃都不错。你可以做给你爸爸妈妈吃。”

哇!坤坤那对崇拜的小眼神儿对着周帅哥闪闪发亮。

阿芳也觉得这个小伙子好,出奇的好,说话举止,既文雅又具有不一样的魄力,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陈孝义去到对面给人送吃的,一路是连跑带奔,跑到满头大汗。高大帅给他开门时,都说他慢了,说:“我光是闻你们家那个菜香,这个肚子的肠都可以翻了十几圈,快贴肚皮了。”

“对不起。”老实的陈教官只会道歉。

白露姐姐为此一推不识好歹的高大帅肩头,请陈孝义进来:“辛苦了。”

“不辛苦,又不是我做的菜。”陈孝义说。

“谁做的?”高大帅问,“我刚才和嫂子议论过,说起来,你们家好像都没有这个水平啊!”

陈孝义脸上露一抹具有自知之明的苦笑:“是,论厨艺,哪能比得上陆队家里三个大厨。”

高大帅哈哈大笑。

白露擦干净屋里的玻璃桌,再打开陈孝义拿过来的饭盒,几道菜摆齐在桌上,确实是色香味具全,香味四溢,完全是酒店里的大厨级别。

“天!”高大帅惊叹,“你家里什么时候出的大厨?”

“彤彤的同事。”

“同事?”

“是的,说是她师哥。”

那个和陆征比毫不逊色的小伙子吗?高大帅突然默默在心里为君爷儿子捏把汗。

白露姐姐问:“叫什么名字?”

“说是姓周,其它的不知道。”

周?

白露姐姐脑海里第一个闪现出的是周玉。和周玉,真是都十多年没有联系了。至于为什么十多年没有联系了。白露还真没有去详细追究这事儿。朋友太多,亲戚也多。久而久之,日子这样过着,如果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事,好像,没有特别去联系的必要。

高大帅饥肠辘辘,拿筷子夹了一块番茄炒鸡蛋,吃进去连声赞道:“好吃,这个味儿,和蔓蔓家里做的差不多。”

吃货培养出来的舌蕾与众不同。吃了这么多家东西,高大帅都能分出哪家是哪家的味了。比如,君爷做的菜,那绝对是和自己妹妹做的不一样,虽然两人是不分上下的大厨。

“是吗?”白露和陈孝义都拿起筷子夹高大帅说的那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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