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记者

那天,林佳静跟随父亲林文才和那群温家人坐了一小会儿,她生性静,比蔓蔓更静,只听不说。舒残颚疈林文才后来被许玉娥等人说动,答应了回来劝老大哥温世轩与许玉娥谈谈。

温浩雪则偷偷挪到她身旁,要她打电话给蔓蔓约蔓蔓出来和姐妹们见面。

林佳静当然不可能答应,装聋作哑。

一群姐妹就此对她另眼相看,尤其是温媛。

她与温媛年纪相仿,两人同级,届时考大学又是同一期。

竞争意识不知不觉地在两人之间滋生。

因与蔓蔓好,林佳静心里感觉和温媛的关系是始终不会好的,想着是不是自己抢了温媛在蔓蔓心里面妹妹的位置。

一团温家人围着说话,温媛与她中间隔了好几个人。温媛偶尔与她对上的目光,说不清的冷清。

林佳静比起当年的蔓蔓,因在学校里学习成绩好,有些孤僻的性子是要更清高一些,对温媛那些阴阴深深的举止行为很看不惯。温媛对她冷清,她对温媛更冷清。

之后,更别提,一群姑姑婶婶爱拿同年的她们两人来比较,搞得她们两人心里都不高兴不说,许玉娥放起了大话,说自己女儿到时高考肯定能胜过她。

毕竟,林佳静转校的事,从本地学校转了出来,还在等着北京高中转进去。

主要是户口的缘故,蔓蔓托人帮她弄户口,弄了一半没有弄好。而林文才不愿意和温家这群女人说是蔓蔓帮忙弄的,只说找了个朋友在弄。

于是,许玉娥对她和林文才暗里端起幸灾乐祸的态度。温媛冷冷淡淡地嘴角噙着抹高深的笑。其余的姐妹们。

廖舒雅想,自己都要当女老板了,和你们这些读书多却不见得将来会好的人不需计较。

汪芸芸冷哼,自己都在京城单位里找到工作了,你们念书念的再好,将来不一定能在京城里留的下来,更别论能在竞争力强的大单位里面找到工作。所以,读书要读冷门。温媛和林佳静是两个傻瓜,假清高,想学艺术,最终等着瞧,肯定是喝西北风。

温浩雪自觉高人一等,你们考大学,我是考京城的研究生,说什么都是走在你们面前。

林佳静心想,幸好自己父亲那是读书人,脾气好,常年习惯了温家人这幅嘴脸。她以前和温家人接触不多,现在接触的多一些,都受不了。

真不知道蔓蔓以前在这家里怎么呆下去的。

内心里不禁再度佩服起蔓蔓。

父女俩离开温家人回家路上想的,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她和温媛的竞争,而是蔓蔓怀孕的事儿,该不该和温世轩提。

“爸,你先别和大舅说,这事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林佳静见四处没人时,与父亲私下商量。

她是静,但不代表没有主见。

林文才知道这女儿,脾气那个犟,是比自己和老婆都要像头牛,决定了的事是拉不回来的。

“你觉得是假?”林文才问女儿。

林佳静四下再望了下没人,出声:“爸,不瞒你,在她们说这事之前,我在医院遇到过蔓蔓姐的大哥,无意中听到蔓蔓姐的大哥是在说蔓蔓姐可能怀孕的事,而且,好像不喜欢被我们知道。我觉得无论真假,这个事,要由蔓蔓姐和大舅自己说。我们说了,大舅如果去找蔓蔓姐求证,不知道中间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竟有这个事。

林文才惊诧地扶了把眼镜,望向斯斯文文的女儿:曾几时起,女儿心眼这么多了,而且,将蔓蔓装在了心上。

“蔓蔓姐帮了我这么多,我怎么可以不为蔓蔓姐着想呢?”林佳静认为理所当然地对父亲说。

她这回若真能转到北京的重点高中读书,蔓蔓的功劳最大。因为只有老师的引荐是不够的,钱是一回事,中国做什么事最主要靠的是人脉,蔓蔓和姐夫蒋大少都在这方面真正帮了她很多。

林文才只知道,当初自己和老婆疼蔓蔓没有少疼,现在效果很好。而现在蔓蔓疼他女儿佳静,她女儿佳静懂得回报给蔓蔓,都是好事。

眼镜后面与女儿一样的斯文眸子笑眯眯的:“佳静,你会这么想,会懂得知恩图报,爸很高兴。毕竟在将来,你若留在了京城,蔓蔓和你姐夫,是你的后盾。”

“爸,这个你放心。我不和她们一样。她们只想着怎么从蔓蔓姐那里揩油,我不是。”林佳静坚决看不起温浩雪等一批温家姐妹,“纵使我现在没有成功,我都会考虑蔓蔓姐是否难做,不能去给蔓蔓姐再添麻烦,蔓蔓姐既要自己持家,又要当妈,当人家媳妇其实并不容易。”

听女儿这么说,好像自己都要结婚了似的,林文才感到好笑,心里叹:女大不中留。

说起来,女儿在学校里,因为个子高,身材苗条,难能可贵是没有近视,一双剪刀眼像春风三月,颇有风情,追女儿的男生他都见过好几个,追女儿追到他家里来都有。他是个开明的父亲,从不拘束女儿谈恋爱,因为自己和老婆当初就是在学校里认识的。认为男女这事,应该是顺其自然。倒也奇怪,别人对子女禁恋爱禁的要死,反而禁不住,让孩子谈上了。他不拘禁,女儿至今都没有谈上一个。

林佳静一方面像蔓蔓,一方面却很不像蔓蔓,比如在找对象这方面,她自身条件不错,自家环境虽不好,然造就了清高的个性,要求不低。一般男生,完全看不上眼。

她理想中铸造的男性,应该像书里面的男主角,长得怎样是一回事,更主要的是第一眼的印象和感觉。

来到京城,让她眼界顿开,更坚定了到京城发展的意向。京城的世界广,不能只用花花绿绿来形容,她感觉更重要的是,看到了,在梦里能看到的东西。

例如男性,在那天,几个温家姐妹一同看傻了眼的那位爷。

书里面形容美好男子的词汇集中到这位爷身上都不过为:玉树临风,面如冠玉,颜如宋玉,貌比潘安。

后来她问蔓蔓,知道了那爷的名字——姚子业。

自那天后,她想,这个名字是一辈子烙在她少女情怀的心头里。

姚爷的美和高贵,让她忽然懂得了自卑。不用想,她都知道,自己绝对是配不上这个华美而高贵的男子。

不谈姚爷,再说自己的姐夫蒋大少,一枚标致的帅哥,一个丰神俊秀前途无量的军官,就她所知,本地的男人里头,想找出这样一个如蒋大少的,是凤毛麟角。

蔓蔓算是苦尽甘来,才摊上这一个老公。

温家姐妹们妒忌蔓蔓,属于正常。

林佳静每回想蔓蔓那张戴着眼镜的豆芽脸蛋儿,忒感惊奇:蔓蔓长的真是不漂亮,而且,没有什么夺目的地方。说明蔓蔓极富有内涵,不然怎么吸引到优秀的姐夫呢?

蔓蔓的画,在画廊被烧之前她去过一趟,见过一次——大气,无法想象的大气,完全无法与蔓蔓本人联系起来。

她不敢和父亲说,其实蔓蔓的画,让她自卑了,几乎没有自信去考中央美院了。

她可不像温媛,虽清高,但绝不会没有自知之明。

到底,蔓蔓是有潜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而她,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耐。来到京城后,她是一只从井底跳出来的蛙,看这个世界,喜欢这个世界,仰望这个世界,但是,知道自己飞不上天。

“爸,我会努力学习的。”

即使没法考上中央美院,她也会努力考上京城的大学,不辜负父亲等人的期望。

林文才听得出,女儿是决心留在京城了。京城里,实在太多吸引人的东西了。怪不得老大哥温世轩,都不愿意回家乡守着自己的杂货铺,情愿在京城里打工。那群温家人更不用说了,被京城的世界套牢住了,赖死赖活都要留在这。

可他没办法陪女儿留下,自己那单位,必须守住这个名额到退休,这样自己到时养老不用女儿负担。

“下周,你户口的事一办完,我要回去了。佳静,有什么事,找你蔓蔓姐或是你大舅子。我都把你托给你大舅子了。”林文才对女儿交代完,舍不得,真是舍不得让女儿一个人在京城里念书。可是知道,即使不是现在,到女儿念大学了,还是得把女儿送走。

父女两人,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老长,被风一吹,像巍巍颤颤的两条丝,连在一块儿,无论风吹雨打都割不断。

站在门口的温世轩,看到他们两人此刻这幅场景,想到自己,深长地叹口气,背着手回到屋里。

回到屋里的林文才,按照和许玉娥的约定,和温世轩说起了复合的事情。

“文才,不可能。法院会把我的离婚诉讼判决下来。这事儿,阿衍已经都帮我办好了。”温世轩在此事上坚决的态度,出人意料。

“大哥,或许你可以想象如果你们两口子离了婚媛媛的处境呢。”林文才尝试另一个突破口。

“那更不可能了。媛媛不会在意这个的。”对小女儿那心思,温世轩是老爸,还是能捉到一些迹象的,“她只在意,有没有钱资助她继续上大学。”

“你不问她你怎么知道?”固然林文才不喜欢温媛,但是为了一个家庭的离合着想。

“问她她会说假话。”温世轩不假思索。

林文才喝口茶水,润润嗓子:“我老实告诉你,老大哥,我今天是和大嫂见过面了。大嫂愿意和解,愿意改过自新,你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我给过,不是没有给过,曾经为此还伤过蔓蔓的心。但是她不知悔改。我知道我们完了。”温世轩吸口鼻子,“我和她离婚,不是为我自己想,是为两个女儿着想。只有离婚了,两个女儿,无论是蔓蔓或是媛媛,都能轻松许多。她不能再用我的借口去要挟两个女儿。”

“她愿意改过。”

“她改不了的!”温世轩拍着胸口,是扪心自问,“我和她这么多年,她的性子我是摸的一清二楚的。她是人家说什么,她听着是什么,在外头没有主见,却在家里要做主见。你这叫她怎么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那是根深蒂固的性子,没法改。”

“既然你清楚,你都忍了她这么多年,不能继续忍吗?能做夫妻不容易。”林文才始终觉得,只要不是夫妻两人的感情各自出了问题,都是有挽回的余地,现在哪对夫妻不是在生活上有许多摩擦和波折。

“我对她,没有那种感情了,很久以前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只是责任。但是,到了现在,我明白到,责任都不是我能负责的了。因为我很累了,累的无法背起她这个责任了。”

没有感情,是连那种恨的感情都没有了,只有想摆脱的疲惫。这证明,婚姻的感情,完全丧失了。

林文才没有再劝,之前是想或许温世轩对老婆仍存有一丝多年造就的夫妻情感,但是,如今一打听,这种感情都不在了,那么劝下去毫无意义,只问:“离婚后你准备怎么办?”

“媛媛要学费,我会继续资助她上完学出来工作。其余的,到时候再考虑。”

在温世轩的心里,纵使和许玉娥离了婚,也绝不会再娶一个老婆。对他这个老实汉子来说,一辈子,婚姻只有一次,老婆只有一个。

拍拍老大哥的肩膀,林文才这话类似安慰他人又似自我安慰:“离了婚,你和我一样是鳏夫了,同是天涯沦落人。”

“没关系,你有女儿我也有女儿。”温世轩比他想象中要乐观的多,一脸宽松有余的笑容。

的确是,该忧心的是始终贪心不减的许玉娥,而不是已然清心寡欲的他。

许玉娥接到法院寄来的离婚判决书时,懵了。

她耍赖没有去法院辩解,也没有拿钱去请律师,结果,法院以她不出庭的原因做了单方面裁定。

法院并且把她的小女儿媛媛判给了她老公温世轩。离了婚,她自然需要离开蔓蔓给温世轩弄的房子。

一审离婚判决,在十五天内可以提出申诉。但是她没有上诉温世轩,而是向媒体告起了蔓蔓。

以许玉娥那脑袋,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吗?

不可能。

于是要先说到汪芸芸,想着从蒋家人口里套出蔓蔓是否真是怀孕的消息,在第一次拜访蒋家为孕妇做家庭环境评估和教育时,见其他蒋家人都没有在,是个机会,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向金美辰提起这事。

“蔓蔓,你怎么知道蔓蔓?”金美辰刚是听她说到蔓蔓两个字眼,毛发立马一炸,眯了小眼珠子。

“蔓蔓不是你老公弟弟的媳妇吗?”汪芸芸聪明地没有透露自己和蔓蔓的亲戚关系。这蒋家看起来有点钱,她不想因这事失去赚钱的机会。

金美辰不能说不是,然戒心未减:“你从哪里听说的?”

按理,汪芸芸不是刚来的护士吗?能知道这么多事?

“蒋太太,不瞒你,您家算是个大户人家,大户人家少不了被人背后嚼舌根,蒋家的事很多人都知道。”汪芸芸随口乱掐。

但在金美辰耳朵里听着是有些理,便没有再怀疑,问:“你刚是说蔓蔓——我老公弟弟的老婆是怎么了?”

“有人在说,你老公弟弟的老婆也怀孕了。我这不好奇地问一下是真是假。”汪芸芸佯作无所谓地说。

蔓蔓怀孕!

坐在椅子上喝牛奶的金美辰,牛奶喝不下去了,只觉堵心。

蔓蔓一旦怀孕,若是生了个儿子,岂不是要和她争宠了。

现在,她最怕蔓蔓怀孕,蔓蔓说什么都不能怀孕,而且说什么这事都不能让蒋母知道。

汪芸芸从她脸上的表情,都知道她不知道这个事,心里失望。

金美辰在家里琢磨来琢磨去,这个事该找谁下手。想到最后,依旧锁定了许玉娥这个炮灰。

与许玉娥相处时间不长,但她知道这个女人是典型的最容易被怂恿的人群。

金美辰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许玉娥正对着那张法院书信发呆。没想金美辰会打电话过来关心自己,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人安慰自己,可惜小女儿未放学回家,立马一五一十向金美辰哭诉起和老公离婚的事。

可以说,机会都撞到自己头上了。金美辰喜不自禁,把许玉娥对温世轩的怒气转到了蔓蔓身上:“不是我说,这事儿,定是有人怂恿的,不然你老公怎么会舍得和你离婚?你想想,平常你老公最听谁的话。”

“我本以为他最信小姑丈的话。但我叫了小姑丈去帮我说情,没有用处。他除了信小姑丈,在京城,只有和蔓蔓联系。”

“那还用说是谁吗?”

许玉娥恍然大悟的样子,跺脚臭骂:“我养了只白眼狼,没良心的,养了她这么多年,她竟然这样对我和她爸。我要上门去骂她。”

“你以前上门都不能找到她,现在你上门能行吗?”金美辰提醒她不要做无用功,会连带让自己的计划失败。

“那你说我怎么办!眼睁睁让她看我笑话?”许玉娥嚷,到如今,是恨不得与蔓蔓同归于尽。

“我有一想法,能让人接近蔓蔓。”金美辰见对方的火儿都被自己挑起来了,开始说出计谋。

“怎么做?”许玉娥真把她当救命绳抓紧了,全听她的。

“我这里有个算是认识的记者,你把你的事都告诉她。你知道记者都具有同情心的,听了你的事,肯定会帮你主持公道,别说你这婚不用离了,蔓蔓那忘恩负义的嘴脸,也会暴露在公众面前。”

……

转眼

在陆家住了两天了。蔓蔓记得,第一夜在陆家睡,睡在君爷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安实。她恋床的。半夜里起来几次,看见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嗓子里发慌口渴。

走出到客厅,想去倒杯水。

未想,门口传来咔开锁的声音,将她吓了一大跳,以为小偷进来,忙是躲到了沙发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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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开,走进来的魁梧身影,借着门口处的小灯,能辨认出是陆司令的影子。

陆司令出差中,听说女儿回娘家住了,这不急急忙忙赶回来,然路途遥远需要时间,赶到家,是半夜一两点了。于是谁都没有叫,静悄悄地进门。

没想这刚进门里,与藏在沙发背后的女儿对上了眼。

一时,父女两人面对面,因为这突发的撞面,都呆了好一阵。

过了会儿,陆司令咳咳两声。

蔓蔓生怕惊到别人,忙对着陆司令,将指头竖到了嘴唇上“嘘”。

见女儿这幅像猫儿的模样,陆司令失笑,走过去,像是老领导小声问她:你怎么没有睡呢?

蔓蔓从沙发后面站起来,面对老领导规规矩矩地答:口渴,想喝点水。

我也想喝点水,走吧,一起去书房倒水。陆司令说。

在客厅喝,怕吵醒人,到书房关上门,想喝多久就能喝多久。陆司令迫不及待想和正式回娘家住的女儿说会儿话。

陆家的书房备有饮水机和杯子。

装了点矿泉水在开水壶里烧开,听着水声在开水壶里沸腾滚动,陆司令有些失神,似乎想把这时间永久地停在这一刻,又或是想起了许久以前在乡下看见女儿刚出生的样子。

蔓蔓不知道老领导在想什么,坐在书房里的小沙发上,两只手摆在膝盖头像个小学生。

对她来说,陆司令总共只见过那么几次,每次,陆司令给她感觉像是老领导,不像老爸。

温世轩待她,向来是宠的。陆司令待她,哪怕都没有骂过她一句,她都能感受到其中的严厉。

“我听你哥说你怀了孕。你能喝什么我真不清楚,就只喝白开水吧。”端了两杯白开水,一杯送到女儿面前。

蔓蔓诚惶诚恐地接过。

陆司令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粗糙的掌心摸着杯子,没有喝,那双威严仁厚的眼睛看着她喝水,好像她喝水的样子是多么有趣的样子。

对这女儿,他自我感觉亏欠太多。想弥补,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什么人,都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喝水吧。蔓蔓喝了一口,喝不下,与陆司令道:“您不喝吗?”

“喝!”陆司令爽快地应她一声,一口气,牛饮,杯里的水全倒口里了。

倒是把蔓蔓吓到。

喝完的空杯子搁茶几,陆司令千言万语挤到了嘴上,一吐为快:“囡囡,你愿意回来,你妈高兴,我高兴。欢儿说你不是很愿意在家里住,我知道你嫁了人,也是喜欢和老公过二人世界,这和我与你妈当初一样。但是,你哥,你得相信你哥。他说你有必要回来住,有他在,还有你妈可以照顾你。我也能放心。欢儿现在每天上半天课,同样能回家帮你忙。”

语无伦次,蔓蔓听着有些绕有些懵,大意却是听明白了。

陆司令希望留她住下,哪怕只是在怀孕期间住下,都对他来说是非常满足的心愿了。

“我都把行李挪过来了。”小声的,打断陆司令的话。

陆司令一怔,继而领悟到她话里的意思,那是好不高兴,拿起杯子要像喝酒一样庆祝,发现没水了,伸手向她要杯子:“你杯里的水冷了,我给你换一杯。”

“不用了,我给你倒吧,爸。”

听到她口里那句“爸”,陆司令手激动时一抖,杯子落地上,好在没有摔碎,滚了几圈。

蔓蔓忙弯腰去捡杯子。

抚着额眉的陆司令,喘了好几口大气去平复胸头处的激情。女儿这声爸,太出于他意料了。

一直以为,她只会喊温世轩为爸。

背后陆司令那双寓意深长的目光频频射过来,在开水壶边洗杯倒水的蔓蔓,觉得挺辛苦的。

她都叫了陆夫人妈,怎么可能不叫陆司令爸。

再说叫了陆司令爸,并不意味温世轩在她心里的地位有半分动摇。

汩汩的水声,伴随她遂长的深思,注入杯中。夜里的书房,静谧非常。陆司令的手指头,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打在扶手上。

门咿呀一开,走进来的修竹身影,面对她和陆司令。

抬起的月儿眼,往伫立在门口的冰颜望去一眼,颇感惊奇。

陆司令一丝急:“可是都吵到你们了?”

君爷进来,门在身后悄声关上,答父亲:“没有。妈屋里隔音最好,离这里远,吵不到。欢儿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躺下都能到天亮,谁都吵不醒的。”

“你怎么醒了?”陆司令问。

到了父亲面前坐下,双手交叉着,冷声不疾不徐:“爸,您忘了我是军人吗?”

也即是说,陆司令刚进门,或是在之前她刚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到客厅找水,他都听见了。

“听到爸的声音,我就没有起身。”冷冷冰冰的嗓子里,透的是自己认为不可推卸的责任。

若不是陆司令刚好回来,他定是要起来查看的,防止她半夜里出事。

陆司令微笑,笑侃儿子:“那你现在是不信我这个老爸了,所以起来了?”

“那倒不是。”交叉着手背,稍微垂低的冷眸,面对父亲都不会有半点犹豫,“只是怕你们两个在夜里谈太久,影响了彼此的休息。”

儿子的脾气即是这幅德行,陆司令都不知道怎么形容,笑也不是,气也不是,闷倒是有一些。

“囡囡过来坐吧。”陆司令招呼倒水倒了老半天的女儿。

蔓蔓端着水杯走回来,因陆司令坐的是书房里唯一的一把交椅,她只好在君爷坐的那条长沙发上挨上一角。

见儿子坐中间,女儿挨角落,陆司令顿觉好笑:“囡囡,你怕你哥是不?”

“不是。”蔓蔓没来及答,那个冷声替她先出声。

“她都没说,你插什么话?”陆司令笑话儿子,“么告诉我,你是怕囡囡告你状。”

蔓蔓局促间,把头都低到了胸前。

陆家和温家完全不一样。在温家,像这样亲人之间毫无心机的笑谈不会存在。

“她想告状,我这个做哥的又能怎样。”冷冷的眸光瞥过她那张有丝不知所措的脸,心境复杂。

说得好像她真的告他状,他有多委屈似的。月儿眉不悦地挑起,嘴角一撇。

“囡囡有话可以说嘛。”女儿的一举一动都在眼底,陆司令微微地笑。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指头捉弄的衣摆,能泄露心事。

在做爸的做哥的两个陆家男人心里面,女儿家,就是这种娇态了,都含笑望着,不言不语。

蔓蔓从没有这般不自在过,为了掩饰,只能拿起杯子不停地喝水。

“我听说。”舍不得女儿半点难受,陆司令转了话题,问儿子说,“子业的论著要在国外发表。”

“是,一本研究汇报。在他导师去的英国大学演讲时顺便发表。”

“你姚叔说想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这都是子业自己的努力成果。”

陆司令微笑含头,他就喜欢儿子这幅大气模样,帮了人绝不会揽功劳。上头决定拿谁的论文去的时候,其中的关系疏通,他儿子不知动用了多少人脉。

“我听白队说,你近来都在搞那个设备改装的事。”战友的儿子出色,自己儿子在干什么,陆司令总要了解一下。事实证明,儿子不负他期望,干的是大事儿。

“这个事麻烦一些,不能心急。我和子业决定把进度放慢一些,把活儿做仔细了,而且,家里有些事必须处理。攘外必先安内。”沉着,冷静,富有深思熟虑。

“嗯。”知道儿子说的是什么事,指头敲打扶手,“家宴的事儿,我和你爷爷通过电话了。我让你妈带囡囡去订做衣服,你如果没有空,现在欢儿都定在北航了,学校可以不去,刚好拿了驾照可以开车送你妈和囡囡。”

一直在旁只听他们父子说话的蔓蔓,听到驾照两个字终于找到突破口了,插进来说:“爸,哥不让我考驾照。”

她清脆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另两人皆是一愣,一诧:她真是当面告当哥的状了。

冰颜微低,看不出什么表情波动。

陆司令关切地问女儿:“你哥怎么不让你考驾照?”

“爸,这人总不能是失败一次就此爬不起来对不对?这人,总不能因为一点过去的阴影永远停滞不前是不是?这人,总不能因为别人的反对而永远不思进取对不对?这人,总不能只会被娇生惯养不懂得督促自己对不对?这人,总是要看到光明而不能只想着阴暗对不对?我们领袖都有一句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不能因为道路曲折而放弃努力,连一点事都不去做,对不对?爸,您是军人,这个理你应该明白吧。”

女儿如一段机关枪的话射出来,陆司令被女儿的子弹崩傻了。

而见陆司令一副被震惊的样子,蔓蔓迷惑了:这——

冰颜上冷霜的嘴角,稍微一扬:“爸,你现在知道了吧。”

“是,是知道了。”陆司令想拿手巾擦额头的汗。

女儿斯斯文文的样子,让他一直误以为女儿的性子是像他老婆温柔如水,因此没有想到,女儿的骨子里实际流着的是他们陆家的血,是犟的。

蔓蔓端着颗心,不明所以,望向陆司令。

陆司令摇头,苦笑:“囡囡,这事儿,你和你哥想必都是各有各的理由,我这个做爸的不能偏心做不了决定,你们兄妹自己商量比较好。”

换句话说,陆司令不厚道,太晓得陆家人自己争起来要两败俱伤的性子了,不愿意踩这趟浑水。

蔓蔓张了半截口,从陆司令脸上回到那张冰颜。

冰颜上微挑的浓眉,告诉她别指意告状会有效。

这个霸主,里里外外都想操控一切。

月儿眉小小地揪着:很是不甘。

望墙上的钟,指针都快指到三点钟了。君爷起来督促他们两人去睡觉。

陆司令见女儿走向大儿子的房间,问君爷:“她睡你的屋子?”

“嗯。反正睡两天后妹婿回来,和她一块睡对面的房。”君爷道。

陆司令瞥儿子一目:清楚这都是有计划的,一步步的,势必要让他们住到这边来。

陆家人处理家庭内部关系是很富有心计的,一个主心骨,下面几个轴子在转,好比一个层次分明的纽带关系,带动一家子。

说话做事,更是不像处处露骨的温家,要做的符合人情又符合目的。

提到温家人,陆司令心头那口气即不顺,交代儿子:“如果他们再敢来生事,不需要和他们客气。”

……

按照陆司令安排的,隔天下午,陆欢开着大哥的车,送母亲和姐姐去制衣店做衣服。

“慢点开。”一路上陆夫人叮嘱刚拿驾照不久的小儿子。

“妈,我是我哥教出来的,你担什么心。”陆欢不以为意。

说到大儿子对弟弟和妹妹的区别待遇,陆夫人小心瞅向身旁坐着的女儿颜色。

蔓蔓一声不吭的。

来到制衣店,做衣服的师傅,与陆夫人肯定是熟识的。在电话里已听说是陆家回来的千金要来做衣服,一见面,服装师待蔓蔓十分热情甚至是有点儿恭维,称蔓蔓为姐儿。

蔓蔓听着甚是不习惯,然除去这点,这师傅的手艺那绝对是没有挑的,光是看店里悬挂的几件人家订做的礼服,无不是高端定制。料子上好,样式大方别致,一件价格也是极为昂贵。

陆家每个人,都需要有这样一两套衣服备用着,作为出席盛大场合时穿戴。

“阿衍的衣服,我有告诉他,让他周末过来,到这里也做一件和你搭衬的。女人的衣服比较挑拣一些,所以你要先来做。”陆夫人告诉女儿,自己没有忘记女婿。

蔓蔓知道这些都是礼数,陆家给她和她老公做衣服,目的是不能失礼。她和老公不可能违抗。然而,蔓蔓道:“妈,这衣服多少钱,可不能由你或是爸来掏,我和阿衍都有收入,由我们自己掏钱。”

“这衣服的钱,我和你爸想掏都是不成的。”似乎早料到女儿会说这样的话,陆夫人笑,“你们两人这套衣服,是老爷子即是你爷爷出的钱,说是迟来的结婚礼物。”

根据陆家的礼数,陆家女儿出嫁,老人这个大大的红包决不能少。

蔓蔓无奈,总不能和老公一块去扫老人家的兴头。

妈妈和姐姐在里面弄衣服,陆欢坐在外头翻报纸有些无聊,于是趁现在有空,开着车去洗车店帮大哥洗车。

店门口,这会儿迎来了一个年轻女人。服务生帮她开个门,问是要找谁。

那女人刚好见到陆夫人和蔓蔓从里间走出来,别有深意的眼睛带了极深的颜色笑开,那笑,冷冷的没有一点温度,道:“我找她们两个。”

“陆夫人。”服务生疑惑,问向陆夫人。

陆夫人转过头,看到这女人,没有一点印象,反问:“这人是谁?”

那女人,却是极为英勇的,穿过服务生的拦阻,径直走到蔓蔓面前,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掏出个证件,道:“我是周刊的记者,姓徐,有人向我这里报料,因此有些事想问问你们两位。”

记者!

陆夫人和蔓蔓齐齐看向那女人手上摆开的记者证,上面的政府单位印章不像是假冒的。

心里一慌,陆夫人急忙要先打电话和老公联系。

趁这个时候,徐咏梅抓住了蔓蔓,道:“我知道,你之前并不是这家人的女儿,而是一家很穷的杂货铺的女儿,现在,你脱离了你贫困的养父养母,心情感觉如何?”

月牙儿眼犀利地一扫,就扫到对方口袋里开着的录音笔,淡淡的一声极冷的声音吐出:“你怎么不问我我画廊被烧的事?”

徐咏梅被问住了,惊诧,出其意料的目光,停顿在蔓蔓那副大眼镜上。

“你如果想打着同情的符号去采访人,是不是,该先关心我画廊被烧的事。”

绵里藏针的话音,一针见出的对方心理,可以让人无处遁逃。

摸进口袋里按录音笔的暂停键,徐咏梅既是钦佩又是不减冷意的笑,对着蔓蔓:“你这样的人我不是没有见过。既然你想绕开不说,不为自己辩白,不要怪我没有给你这个机会。”

251 锁定嫌疑人159 惧怕60 一刀两断303 回家297 动静164 打情俏骂392 美人的难处014 去见他141 最恶毒的女人299 反应391 礼物129 女神128 肚子大起来了176 阴差阳错进了陆家248 记得有我170 三朵梅花277 合作135 白露姐姐眼里的君爷46 秘密206 你怎么不笑呢105 说是去度蜜月196 挑儿媳妇了086 遇上143 叶老知道了148 包子想爸爸妈妈257 什么人181 昂贵的胎教95 扫她巴掌07 从天而降275 心疼114 郑老爷177 摔倒219 天价画016 我要找李含笑212 回去426 赶尽杀绝075 提亲164 一看就知道是男人送的352 是别人家的孩子终究是别人家的孩210 家里来电336 姜是老的辣71 东窗事发420 君爷的辛苦002 只有帅的破落户177 摔倒322 杜小姐不好欺负的106 记者213 记忆162 爱的礼赞01 无题205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224 死都饶不了004 嫁军人要残废034 高材生32 坦诚130 苗爸的秘密020 勉强不勉强008 只要她250 不原谅147 急转而下120 想偷亲他109 白眼狼085 冯母125 她知道了158 被挟持192 君爷这大嘴巴209 重要的女孩231 母亲112 到底是怕死的299 反应426 赶尽杀绝94 不认你为女儿116 白家113 转机136 失去联系66 儿子009 我们结婚吧393 心结345 摊牌159 敢杀她262 见亲人020 勉强不勉强95 大鱼145 与奇葩对峙215 在她妈家211 我知道错了47 求你133 帅毙了216 预言22 遭殃69 调查433 说服128 两对父子118 意外出现的人190 孩子的到来66 陆家千金81 上陆家141 画兰109 白眼狼44 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