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早已经停了药了,钱家的院角开辟了一条长长的菜畦,也亏得钱家并不曾有半大的小子,否则一准全给祸害了。
许家奶奶背着竹篓子来了钱家,“许奶奶,你这是来我家的?”
三儿赶紧帮着许家奶奶将背篓歇了下来,许家奶奶这才有了心思打趣道:“我说三儿,你这好几日不出门,嘴皮子都不大灵光了。”其实许家奶奶是想说三儿脑子不大灵光了,不过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儿。“庄子上刚送来了不少菜,左右我家也吃不完,就给你家送些了。”
许家已经三代只一根独苗苗,到了柱子这一辈儿,也只柱子一个儿子。许家世代便是居住在永安县城,倒是跟钱家半路住在城里的自然是大不同的。听说许家在有个庄子的,三儿每年都会吃到据说是许家庄子里收上来的蔬菜,不过据柱子说的,就是庄子在永安县的哪个方向都不晓得,自然是一回都没去过庄子的。
所以,这些都只是听说,西市倒是有不少眼红的,只道许家不厚道,这是为了将柱子的姐,许心儿嫁到城东去,这才故弄玄虚,若不然还能自家人都不知道的?
总之,漏洞百出。不过许家人从来不曾出面解释过,被人提及,也只是笑笑。
这回,还是许家奶□□一回在三儿的面前提及庄子,三儿也不打算刨根究底地问着,没得讨了没趣。左右也不过是自家的,知道了说不得还得眼红呢。
“你家的黄瓜秧子种得晚,去,洗几根黄瓜来,我跟你奶奶说说话去。”许家奶奶并不常来钱家,实在是钱家的院子并不大,关键还是钱家事忙,人多。
刘氏早就听到了许家奶奶的声音,赶紧出来迎人,“许家妹子,这怎地好意思,这隔三差五地就光是看着你家来送东西的。”刘氏亲自装了两盘子小点心,挽着许家奶奶的胳膊,两人往屋子里去了。
如今,三儿的屋子已经成了大通铺,白日里,被子往床头一叠,特意去木匠出定做了一张小矮几。这才是三儿想的,比着北方的炕桌做的,许家奶奶倒是欢喜,脱了鞋子,往床上一座,小矮几上放着一壶水,两盘子点心。不多会儿,三儿就捧着水灵灵的黄瓜进来了。
“怎地不那个盘子装了,这才洗干净的黄瓜,可不就是又被弄脏了。”刘氏到底还是秀才的娘,钱来发就算是人缘再差,也是有客人上门的。想着平日里钱家发是如何张罗的,刘氏做起来仍是有模有样的。
许家奶奶看着三儿抱着一大撩子的黄瓜,乐了。“这丫头可就是个实心眼儿的,我这篓子里差不离也就那么几根黄瓜吧,这都洗了来了?快,赶紧放在这矮几上,你身上的衣裳的前襟可都湿了。”
“我家的三儿可不就是以个实心的娃儿,也不知谁家有福气,给讨了去。”三儿倒是真不介意这种打趣,左右她的年纪还小,纯当听不懂就罢了。不过许家奶奶却是一不小心看破了她这智商有限,活了两世,倒是真该脸红了。
三儿红着脸,将怀里的黄瓜全倒在了矮几上,可不就是堆成了一小山。许家奶奶拿了最顶上的一根黄瓜,刘氏也拿了一根小的,“我最是喜欢这冰凉的泉水洗出来的黄瓜,还透着一些些的凉意。三儿,这是用井水泡了一小会儿的吧?”
三儿打了好几桶井水,一根根黄瓜都洗净,又重新地泡上了好一会儿。“嗯,想着日头热,这不就多泡了一会儿,好歹也解解暑气。”
刘氏与许家奶奶也不过是见了几回,不过这人也讲究缘分,这俩人好歹也能说到一处儿。这不隔三差五地,互相走动得勤快了。刘氏倒是没想过,三儿好似挺讨许家人的欢喜的。
“三儿,这些都拿去给你哥哥他们分了去吧。我跟你奶奶也吃不了这许多,这些也尽够了。”三儿脆脆地应了一声,慌忙逃了。实在是无法跟上了年纪的人一处儿好好说话了,太过打击人了。
刘氏帮着三儿又将一撂子的黄瓜搬了出去,“尽是做些来回折腾的活儿……大热天,三儿你不热吗?”刘氏帮着将黄瓜给堆砌在三儿的怀里的时候,忍不住问道。
三儿,头也不回地跑了。
“小心着些,可别被门槛被绊倒了——”刘氏在三儿身后喊道,“三儿这是怎么了,可是我说错话了?”三儿好像有些慌不择路了,难不成是自己打趣三儿嫁人的事儿?
许家奶奶笑意连连,暑气消散了不少。“三儿这是害羞了吧,说来三儿也有九岁了,咱家这种在市井之中打混的,说不得是知事早的。”
在三儿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刘氏俩人就着三儿的终身大事,经过了一番的探讨。
末了。“我听说你家的当铺不开了啊,难不成是打算卖了这宅子搬到乡下去了?咱老姐妹可是好容易这才熟识了,若是你家这一搬走,我可就又没个伴儿了。”敢情这许家奶奶是来打探消息来的。只是,谁家要搬走了?
刘氏只怀疑自己这耳朵有些不好使了,重复一回许家奶奶倒也是支支吾吾地,暗道恐怕这还真是听信了谣言了。“这是谁家说的,看我不撕了她的嘴去!我家老二这铺子不是好好地开着的吗,若是关了门了,那一家子还不都得去要饭了。也不知是谁嘴碎了,竟是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这不是指着我家的当铺绝了生意了吗!”
刘氏气愤难当,恨恨地灌了一口水,“若不是许家大妹子来跟我说这事儿,我还被瞒在鼓里,说不得我家老二都不曾听说的吧。难不成西市这儿又开了一家当铺了?”刘氏的脑子还是很好使儿的,一想便想到了这是竞争对手打压的。毕竟钱家可是十几年的老铺子了,又向来素有口碑,自然是容易被人打压的。
许家奶奶也被弄糊涂了,这事儿她可是听着儿子说的,不过看着刘氏这架势,自然是不肯再说了。只待了一小片刻,就走了。
待得用晚饭的时候,刘氏仍是挂念着铺子关门这事儿,愤愤不平地说了。哪成想,“娘,这事儿是真的,咱家的铺子是要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