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宸推开小书房的门,屋子里的地龙烧得正好。不过女人一向畏寒,正中间还烧着一个通红的炭盆,越发是显得暖融融的。
“你这是忙什么呢?”诸葛宸忍不住问道,女人埋着头在书案上奋笔疾书。
“给我哥哥写信。”管隽筠抬起头:“你倒是回来得早,看着是要封印了所以你的事儿也少了?”
“好不容易回来早些,你就这么能想到别的事情。”诸葛宸下意识扭头看看门外,特意关上了房门:“有件事儿要跟你说说。”
“要是外头的事儿,我可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管隽筠写完最后一个字,抬起头看了男人一样,郑重其事的样子透着邪性。
“嗯,你看看就知道了。”诸葛宸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我从朝房出来的当口,遇到皇帝身边的汪灏。一看就知道是专门在那儿等着我,那些太监最是奸诈的。我也拿不准他是要做什么。鬼鬼祟祟交给我一封信转身就走。”
管隽筠抽出信笺看了两三行:“这是皇后的字儿,是要汪灏交给自己娘家的东西。既然是交到张家去,做什么汪灏要给你?”
“先看完。”诸葛宸在书案后面坐下,慢慢啜饮着手里的普洱茶。暖融融的直接沁到了心里,好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想要人救张薇出来,皇后就把汪灏牵涉进来。汪灏不敢不答应,又要担心日后被皇上知道了自己无法交代。所以才来找你?”管隽筠沉思半晌,抬起脸:“我们用不着去问这件事,皇上决定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你以为皇帝真的不知道?总管太监到了朝房外,瞒得过谁?”诸葛宸挑起眼帘,神色间隐隐带着不悦:“皇后是想看看皇上对张家究竟还有多少耐性,没想到这么做了就是把最后一点耐性都给磨没了。”
管隽筠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窗外看了半晌。似乎没有去想诸葛宸说的那些话,只是缓缓起身走了两步。停了停再次转过脸,看向诸葛宸:“好像是说,咱们家又是逃不过去了?”
“嗯。”诸葛宸含笑点点头:“夫人说对了,确实是躲不过去了。”
“谁都知道张薇是为了跟咱们过不去,准确是说跟我过不去。如今反倒是咱们跟她成了拴在一起的蚂蚱?想要脱身就是难上加难?”管隽筠给男人倒了一盏浓酽的普洱茶,又往手边送了一碟玫瑰酥饼:“皇上不会不知道,我们要向摆脱这个噩梦,就只有站到皇帝一边。只是皇后那边怎么脱身?”
“不难,却也不容易。”诸葛宸拈起一枚酥饼送到女人嘴边:“我辞官。”
“辞官?!”管隽筠惊愕地看着他:“你就为了这件事辞官,最后会给外人落下什么名声?再说皇家的事儿原本就是说不清楚的,这种权势的倾轧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皇后想要自己妹子无事,难道就不想着自己儿子是未来的储君?这封信虽然是出自皇后手下,皇上肯定是看过的。要不汪灏不会接过这信,然后还到朝房外等着你。皇后找你是假,皇上看到咱们才是真的。”
诸葛宸没说话,看她一点点吃着酥饼。玫瑰花的香气隐隐约约传来,她说的话还真是自己没想到的。汪灏拿着这封信过来,为的就是秉承皇帝的意思。而皇后在这时候不顾自家的安危,只是想要保全自己很有些叫人心寒。而女人说的话才是字字在理,男人天生不该让自己的女人去操心。
“好,你说的事儿我就当做是真的。”诸葛宸皮里阳秋地一笑,女人恨得捶了他一下:“你心里早就有数了,反过来要我去琢磨这些事儿。是不是?”
“不敢不敢。”诸葛宸摆手:“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千万不要插进来。等过完了年,你带着依依到别院去住段时候?稚儿和晖儿都是要回军营的,只留我一个人在这儿。”
“不行。”管隽筠摆手:“我不去别院去,有些事儿发生过一次,绝不准许再有一次。”上次的事情不许再有一次,况且自己在京中呆着,皇帝是不会为难诸葛宸的。而且张莲不会不有所顾忌,诸葛宸能够毫无顾虑地做事,就是最好的。
“到底是不放心我还是担心我?”诸葛宸放下茶盏,拈起一枚酥饼慢慢咬着,跟女人吃酥饼的样子一模一样。不止是这夫妇两个,还有家中的三个孩子都是跟父母一样。遇到好吃的东西不贪多,也知道怎样才能慢慢品味出食物的滋味。
“都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管隽筠跟她说话已经再不是从前那种中规中矩,就像是家里的孩子们跟父母撒娇的时候,也是一模一样的说话。诸葛宸说这是因为做娘的言传身教,让这几个孩子简直就是没有半点规矩。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带着隐隐的骄傲。真不知道这对爹妈是怎么做的,总之三个孩子就是跟别家不一样了。
“就这么不肯放手?”诸葛宸笑起来,女人心底的事情瞒不过人,唯独只能在两口子心里知道是为了什么。把女人环在怀里:“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知道以后会怎么做。毕竟我们真的摆脱不了皇家权势的围攻,我们两口子好像总是在这个漩涡里打转。”
“要是没有这些事情,我们是不是过的习惯?”很久都没有跟男人这样静谧的相处,尤其是在儿子们回来以后,简直两个臭小子就是无所不在。说不定这会儿两口子正正经经说会儿话,不多时候就会看到两个小子破门而入。
“天生就是操心的命,没法子扭转。”诸葛宸无可奈何地笑笑,缓缓抚摸女人的青丝:“这个年还没开始过,手里的事情就变得棘手。只怕想要过个安稳年又是一场梦了。”
“要不咱们就索性托回赖?带着稚儿他们到庄子上去过年,把这里的事儿全都交给家里这些人。有事儿到庄子上去回,我们不露面。那些事儿就当作没有,回来以后心烦也比这样子日日心烦来得好?”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谁也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哪怕是天天都在京里也是办不完,不如等到年后一起办好了。不能说是一年到头是在这种漩涡里打转,稚儿晖儿渐渐大了,日后再要找这么个机会就是越来越难。谁也不知道来年会是个什么光景,你手里的事情也是越来越琐碎,我可不想等稚儿他们大了,回想到幼年间的事情,总是这些忙不完的应酬。”
一番话也勾起了诸葛宸心底隐藏的希翼,一瞬间想起招安那些草寇时候的情形,其实也是想要早些摆脱这些烦心事,就因为顾虑太多,需要作为宰相调和鼎鼐的事情实在是数不胜数。如今甚至是皇帝内宫中的各项事务也需要他去考虑去分辨,叫人没有任何可以推脱的理由。只好把少年轻狂的梦想深深隐藏起来。唯一苦了的就是怀中的女人,而且总是在把她的懂事当作理所当然,这是最委屈她的地方之一。
“行,这件事你交给我来办。”诸葛宸点头:“我就躲这一回赖,不叫人知道咱们去了哪里。连告假都省了,只是咱们一家子去。”
管隽筠扬起一侧眉头:“要是回来以后,皇上怪罪怎么办?”
“那就正好借机辞官好了。我倒是真的不想干了。若是真有这个福分的话,当做是老天给我一个台阶下。我欠你和孩子们太多的东西,作为一个宰相是合格的。但是作为你夫婿还有孩子们的父亲,绝对是不合格的。能够在家替你分担一些家事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再说别的什么都觉得矫情。”诸葛宸看她的神情就知道是在戏谑人,也随之笑起来:“投鼠忌器的事情,那位大爷不会做的。哪怕是为了保全你的荣华富贵,也不会把我怎么着!”
“你这人就不能有丝毫玩笑的话,一旦说起来一准没了正形。这人怎么这样子?好好跟你说话,你就能扯到这些没来由的话。”管隽筠笑着起身,伸手要来拧他的嘴,男人一把夺过她的手,顺势吻了上去。
“唔。”带着**和霸占性的吻,让两个人深深沉浸在里面。女人却有些不安心,只是担心孩子们会在这时候推门而入,已经遇到过无数次这种事情了。不知道别人家是怎么避免掉这种尴尬的。
“不专心。”男人的手滑过她的纤腰,探进衣襟毫无顾忌摩挲着羊脂般的肌肤。无处不在的手让女人气喘吁吁:“这儿等会儿被人撞见。”
“我闩上门了。”诸葛宸得意地一笑,似乎是早有预谋要跟女人在这里缠绵不休的:“被他们破坏了多少次好事,我还不会早早预备下?”
“你不早说。”女人嘟囔了一句,已经被男人压倒在身下。纠缠着,好像是要把彼此揉进自己的身体才算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