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去探究两人在御书房里说了些什么,反而是很用心的在厨房里看着能干的厨娘做着拿手好菜,这才是作为一个主妇该要做的事。外面那些事情,就算是闹到天翻地覆都不应该是自己作为一个女人该去想的。明知道是这样,在这么多年里却都是自己出头料理,不论结果如何,最后还要去担待去完成。
等到真要去做自己作为一个女人,去尽属于女人的本分,不曾忘怀该要做什么,也不觉得生疏,但是在别人看来,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但是回到属于一个女人带要到的地盘,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走了?”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最终到了耳边。扭过头看到男人已经换回最舒服的家常袍服:“怎么不闹得人尽皆知了?”
“刚走。”诸葛宸端起手边的冰糖蜜梨水抿了一口:“说是不叫你知道了,省得又劳师动众没得麻烦。”
“这会又是体恤民情了。”管隽筠往手边的茶盏里兑了些温水,男人笑起来:“你怎么当中顶他顶得那么狠?气得脸都青了,还不能不认下这件事,说是他自己顾虑不周。我瞧着都不像是皇帝,好像是受了大冤枉的平民百姓。”
管隽筠嘴角漾起一丝笑意,看着一脸轻松的男人:“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准了不准?咱们是要继续留在这个是非之地,还是能够从此以后做回最平凡的老百姓?”
诸葛宸笑起来:“你想是什么?”说这话的时候,同样也是眉目清淡,不像是平日看到的那样。满腹心事。
“不知道,我觉得都能成行。不过这件事谁也说不准,毕竟在你心底就算是不对这个丞相位子有多留恋,还是希望能够将这份江山社稷如同铁桶一样。牢不可破。”管隽筠浅浅啜饮着自己手边的蜜梨水:“依依跟我说,爹今天很高兴,喝酒都比平日喝得多。”
“好吧。我跟你说说是怎么回事。”诸葛宸在她身边坐下:“预备收拾咱们回家的东西好了,稚儿跟晖儿两个也都到了你二哥家里了,我们能够跟你二哥一样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日子,你说好是不好?”
管隽筠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在她心底,这一日早晚会来,不过总是会在即自己无限怅惘的将来。身边这个男人可以宠自己宠到无以复加。却也有他自己为人处事的绝对底线。真要取舍的时候。不知道男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舍得,但是对于她来说,除了对未来的憧憬,也还有点点难以舍弃的怅惘。
管隽筠愣怔了一会儿,看向一面和煦笑意的诸葛宸:“可不许说假话。”手指尖有些发抖。比之于当初得知诸葛宸对她的心思,还要叫人难以辨别真假。那时候是在想,自己所做的一切终于得到这个男人不可撼动的真心。
但是此时的高兴却是因为,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人会参与到自己的婚姻生活中,在经历了无数次的看可以后,终于有了白首偕老的未来,是可以看到的,而且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将来。不需要任何太傲剑,只要是两个人还有儿女们环绕膝下。不论生活是清贫还是富贵,也不用去在乎是不是有太多物质享受,只要是一家人一起就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我有骗过你?”诸葛宸挑起眉头:“居然连我都信不过。”
“我不是信不过你,而是来的太容易我就会想,究竟是真是假。”在男人面前不用担心他会说自己是不是太多疑,男人是知道自己的秉性脾气的。绝不会为了这个笑话自己,说自己不论是什么时候都带着小女人的心性。哪怕自己做了太多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好吧,是真的。”诸葛宸笑着把她环进怀里:“我们可以走了,没有任何顾虑的回去。只有我们和孩子们,他答应我的。”摩挲着女人乌黑的鬓发:“只有我们的孩子会跟我们一起回去。”
“那你手里的事儿交给谁?”把脸蹭在他怀中良久,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却又不愿马上说出自己的心思,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算是问了出来:“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还有舍不掉的事情,交给谁才是最要紧的,是不是?”
“我很想瞒过你一些事情,最后才发现没有任何事情瞒得过去。别人家的男人要是有了异心,只要自己小心谨慎,甚至在女人面前小心翼翼,就不会被人发现自己有了二心。可是在你这儿,说不通。”诸葛宸一面说一面笑:“你真是驭夫有术。”
“不做丞相了,说话都没了准谱。”管隽筠吃吃一笑:“若真是想要在离京之前,让我给你续娶一房标致的小妾,妾身乐意之至。”说到这里,神色变得黯淡起来:“我知道太医说过的,我不会再能要孩子了。”
“那就不要好了,我们回到乡下要自己种粮食。你看看诸葛梓岐还有诸葛毅这么久都是在军中吃粮,等这次回来了会把我给吃穷的。就是我们省着点吃,也未必够他们吃喝,你要是再生下一个的话,我去哪儿弄那么多吃的?”轻轻摩挲着她的额头:“除了你以外,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甘愿跟我一起固守清贫,从这个地方出去,把手里的大印交还给皇帝,我就什么都不是了。不是别人说的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我就是个寻常的男人,唯一就是多读了些书。有个标致的夫人,还有几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仅此而已。甚至连多打两斗粮食都未必,试问,这样一个男人,有谁会愿意自己的女儿过去吃苦?”
这么说来就是真的要走了,本来半信半疑的女人来了精神:“你说真的?”不是在质疑男人的真心,要是连这点信心都没有,还要怎么过下去。所想的是,男人说的即将到来的相聚生活已经触手可及。
“哪句话不是真的?”诸葛宸把她抱进怀里:“皇上答应我的,将相印交到了姜辉手里。我想我做得最不地道的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妹婿最后给绕了进来,如果不是把姜辉绕进来,我就不能走。”颇为得意的一笑,好像这件事做得很不光彩,但是不这么做是绝不可能的。后来人是谁很要紧,皇帝相信诸葛宸的眼光,既然要走就要有一个好的下任。
“果儿会怨你。”想到诸葛果怨妇般的眼神,还有一张跌跌不休的利口,管隽筠有点担心两人日后见了诸葛果夫妇该怎么说话,两口子在边疆散淡惯了,这一下就将他们禁锢在京城,甚至是终身不得离开。
“不理她就行。”诸葛宸笑笑:“我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当初你哥哥把所有的麻烦给我,不也是再给他妹子妹婿招来麻烦,我如今不过是有样学样好了,只是我比你哥哥厚道一些,荣立跟仙儿也被我弄到了京城。他们跟姜辉一起担起这份重任。不是单单将一份重任交给他,这也算是我给皇帝的一份交代。”
管隽筠戳戳他的额头:“滑头,我怎么就没发现你有这么多鬼心思?”忽然对上他的眼睛:“方才你说要是再有二心的话,我是会发现的,这个真的有么?”
“没有。”诸葛宸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只是随口说说,你看看连皇帝皇后在你这儿都不顶事,你也没有在乎过面前站的人是谁,谁家要是不知死活,想要往我身边送人,岂不是要把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难道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谁叫你拿这些些事儿开玩笑的。”管隽筠白了他一眼,看看月上中天,本来要催促他没事早点歇着,忽然想到从此时开始他就不是一国宰相以后,立刻心情大好:“我们什么时候走?”
“歇息一两日就走,还有东西要收拾。我不用去朝房了。”诸葛宸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也是一笑:“我要先看看,我不做那些叫人心意乱的事情,只是在家忙活自己这么多年都没空来做的事情,一日之间能干些什么。”
“要不咱们以后就背个药箱,手里摇个铜铃走街串巷,做个草鞋大夫?”想到诸葛宸那样子,先就笑起来:“恐怕糊口都难。”
“让你儿子养你好了。”诸葛宸把她紧紧揽在怀里:“我只要自己有更多的时间来陪着你,将以前逝去的光阴补回来。你不要多嫌着我是日日在家就行。”感慨了一下,作为一个日日忙碌不休的人来说,一旦闲下来还真是不知道自己该要怎么闲适才好。
从前都是忙里偷闲,好不容易休沐一日,想到的就是怎么让自己在这一日里多多做些事情,那些闲情逸致变得格外奢侈,等到有一日闲下来,不用再去考虑那么多事情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爱好其实是很贫乏的。想要重拾,恐怕还有很长一段日子去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