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隽筠手里慢慢摇着团扇,翻看着手边新送来的册子。肚子里的小家伙毫无预警地踢了一下,笑着摸上去:“就好了,别闹了。”
“小姐,该用早饭了。”绮媗把早饭摆到前面的案几上:“难怪小少爷就在肚子里踢你了,说你没给他吃东西呢。”
“嗯,就来。”扶着腰缓缓起身:“仙儿呢?我要她去问的事情,就没个信儿回来。玩心越来越大。”坐在桌前,绮媗准备的是香糯可口的红稻米粥和几样细致的点心:“这两天松云轩的还在老夫人那儿闹腾?”
“昨晚上小姐回来以后,听说还过去了一次。”绮媗把碗箸摆好:“一早看到丞相身边的小厮往何长史那儿去了,看那气色像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我知道,就是让仙儿去问这个。”低头喝了两口粥:“等会儿你们用了早饭以后,到那边园子里去看看,上次他们拿过来的东西我只是大略看了看,若是这次好了,下次来糊弄人的话,就叫人不省心了。”
“诶,就去。”绮媗答应着,仙儿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小姐,小姐。”一面叫着,脸色惨白不知道遇到了什么。
“怎么了,急成这样?”绮媗看着她:“瞧你,头发都乱了。”
“什么事儿?”管隽筠放下碗箸:“慢慢说。”
“奴婢到外头问来了,丞相这些日子没回来是出了事儿了。有人在万岁爷跟前诬陷丞相谋逆,还有人说手里握着丞相里通外国的证据在手里。”仙儿说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这事儿瞒着老夫人,本来还要瞒着小姐的,就因为小姐让奴婢去问了,才把这件事问了出来。丞相被关押在兵部大院里头,万岁爷要亲审。”
管隽筠发了一会儿呆:“收拾一下,把我进宫的衣裳拿出来。我的钥匙呢?”拿起团扇:“不管别的了,先进宫去。”
“小姐,你这样子怎么去啊!”绮媗赶紧扶着她,就这么不管不顾往外走,还以为是以前没什么阻碍的时候,太医说月份大了就要仔细。
“我不去,等着出事?”管隽筠一下扔了团扇,大步往外走。
赖嬷嬷正好在外面,险些撞上大步出来的管隽筠:“夫人,这是到哪儿去?还有事要跟夫人回。”
“夫人是要……”绮媗刚说了几个字,就被管隽筠瞪了回去:“夫人回家去一趟,家里有点事。”
“哦,那等夫人回来再说。”赖嬷嬷还在原地发愣,管隽筠扶着腰已经大步离去。
绮媗给她换上了厚实的袍服,看着那顶珠冠有点发怵。这时候还穿这个?平时些微多一些就说是不舒服,不止是珠冠还有大带和霞帔,这得多热啊。
“愣着做什么,快点儿。”管隽筠摸索出放在妆台抽斗里的钥匙,起身去打开紫檀大柜的连环锁,拿出那个紫檀木匣。这个举动把两个丫头吓坏了,尤其是绮媗差点吓得把手里的珠冠掉地上:“小姐,小姐。这可不行,这个不能拿出来的。”
“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管隽筠推开她的手,一径把匣子拿到手里,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绮媗这才知道里面装的是一个錾刻着名字的玉牌:瑞麟。
“瑞麟?!”仙儿念叨了一下:“小姐,这个瑞麟是谁?”
“这是皇上的名讳?”绮媗惊讶地看着管隽筠:“小姐,这……这。”
“别说了,给我把珠冠戴上。”管隽筠看着两个自幼的丫鬟:“不许告诉任何人去。”
“等会儿小姐总要去给老夫人辞行,要是老夫人见了肯定会问的。”绮媗给她梳好发髻:“小姐,这可是瞒不住的。”
管隽筠拭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我没想瞒着老夫人,也瞒不住。只是想要去告诉她,我是进宫去。至于做什么,日后自然知道。”
“小姐,你就这么去和老夫人说?”绮媗给她束好大带:“这个匣子要是日后被丞相知道了,可怎么说呢?”
“还想什么以后,先过了今儿再说。”管隽筠脸色冷森,嘴角紧紧抿着:“要是这匣子不顶用,我就不回来了。”
“小姐,要不先跟家里的将军说一声。虽说丞相跟将军多有政见不和,到底是郎舅至亲,绝不会袖手不顾的。”绮媗一面给她戴上珠冠,一面也在想法子。
“二哥不在京里,在的话不会出事。”管隽筠手里的帕子已经浸透了汗水:“有小人作乱,怎么就敢构陷他?!”
绮媗努力想要平复管隽筠心里的焦虑,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汗透了:“小姐。”
“别说了,时候不多了。”管隽筠将大带束好,摩挲着隆起的腹部:“走吧。”
仙儿跟在后面,檀木匣子被包裹进一个玉色锦缎里。两个人跟在她后面往外走,青鸾正好到了院门口,看着大妆的管隽筠带着两个丫头出来:“哟,夫人看见丞相不在家,就这么出去?这么富丽,夫人可是有身孕的人,可要仔细了。”
“掌嘴。”管隽筠冷冷吐出两个字。
“是。”绮媗很早就看不惯青鸾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言辞,尤其是在管隽筠面前极其不恭敬,大有取而代之的气势。青鸾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情,已经被绮媗重重一耳光打在脸上:“怎么跟夫人说话呢!这儿有你说话的地儿?”
青鸾捂着脸倒退了好几步,绮媗手心火辣辣的疼。“还要试试?”管隽筠看着她:“接下来可不是一个耳光的事儿,你要想有个栖身之所就给我安安稳稳别生事。”
“我是奉父母之命来的。”青鸾捂着脸叫道。
“好,奉父母之命来的。”管隽筠似笑非笑:“今儿我不跟你掰扯这个,你记着你的话。有一日我问起来,望着你还能这么说。”
转过脸看着仙儿:“仙儿,你别跟着了。就在家里给我把她看起来,要是有丝毫的不妥回来我唯你是问。”
“小姐!”仙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跟你一起去。”
“看着她,不许她闹事。”管隽筠摆手,带着绮媗往王夫人住的正院走去。
“母亲。”管隽筠在王夫人面前福了一福。
“这是要到哪儿去?”其实不问也知道,命妇大妆无非是要进宫去,只是既非朔望又不是年节,不用这样的打扮。
“进宫去给皇后请安。”管隽筠沉默了一下:“特来给母亲辞行。”
“早去早回,你有身孕的人,不能太多颠簸。”王夫人看着朝裙掩盖下的肚子,很有些突兀。
“是,媳妇记下了。”绮媗上前扶着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