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以筠心里对这个赵辽的医术有些相信,心里恍恍惚惚的终于有了着落,只是这突然安心,一天一夜的疲惫便涌了上来,就斜歪歪的倚在床上迷糊的睡了过去,这一觉便过了时间,日过中天,黄昏仅剩的光泽慢慢的褪去,月亮从另一边悄然升起,冰冷的光芒洒向这个漆黑的屋子。
虽然屋里并未点上蜡烛照明,可门外的守卫不敢擅入,外面有夜慕笙吩咐小心候着,内有颜以筠未开口命令,守卫也只能在院外,偶尔瞟向屋内的眼光收回的时候皆带了几分好奇。
筠姑娘和一个男子共处一室不说,还入夜之后都不点灯,那男子还是昏迷也就罢了,可赵辽也说这个时候他早就该醒来,只是碍于颜以筠在内,又没有什么动静,便不敢贸然进去打扰。
从外面看上去是漆黑的地方,可那床头靠近窗户,有天上的月色照亮,却也还能看得清事物,齐子煜已经醒来许久,他身体底子好,警惕性更比旁人高,其实在颜以筠刚刚睡去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他不愿出声,甚至一动不动的待着,忍受长时间僵硬的四肢所带来的麻木感觉,只为了眼下一点点的温馨。
这环境着实谈不上什么温馨,可齐子煜却觉得自己这两年来都没有这一刻来的满足,睁开眼睛竟然见到她守在自己身边,就算是做梦他亦从未给过这样美好的境地。
想要抬手去触碰她,可既怕是场梦,又怕将她惊醒,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仿佛从来不会厌烦一般,他终于又能靠近她,这两年来,每一时每一刻都想着,拼命一般将事情安排到最好,最快。只为这一天能尽早到来。
但又不愿到来,因为他恐惧若是一切尘埃落定,她却不会再回来该怎么办!若是她不肯原谅又该怎么办!任何的一点怀疑和不确定都让齐子煜不敢来面对她,可他今日来了。却方知,原来他所求不过如此简单,只要受伤就能实现,那他宁肯再伤的厉害些。
不动声色的调整呼吸吐纳,不让任何响声惊动了颜以筠。齐子煜只想就这么看着她睡去便很好,若是醒了恐怕一切又会变成之前那样,她不愿跟他走,甚至不肯看他一眼,相比之下,如今很好。
“唔。。。”轻微的发出一点声音,颜以筠在头脑还未清楚的时候便先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的反应似乎总是快过头脑,恰恰也碰上了齐子煜还未及闭上掩饰的双眸。
齐子煜心里一惊,再想装睡已然不及。便只好开口招呼,在她睡着的时候齐子煜甚至将她醒来的时候该说什么都一一想好,可是此刻眼下却一片混乱,心里惊诧之下脱口而出“你守了多久?累成这样!”
像是夫妻之间的关心埋怨,夹带着丝丝的心疼,可此时听起来却让人平白多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颜以筠本不觉自己能够睡着,以为会如前一夜那样累极却也能撑得住,可不知怎的迷迷糊糊的竟睡得格外踏实,比在白楼的这两年都安稳,醒来的时候觉得四周已经黑了下来。精神这才突然清醒。
齐子煜没有什么意外的醒来,颜以筠脑子里过了一瞬,看来那个赵辽的医术果然不差,估计的时间也没有什么偏离。但在双眼对视的刹那,她还是没忍住心跳的剧烈,像是突如其来的慌乱,随即淡然下来,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刚来,看你睡着。我无聊就睡了一会儿,既然醒了,我去叫赵辽给你看看。”颜以筠淡淡开口,眼睛看着窗外,觉得屋内似乎有些不对,也不待齐子煜再说什么,便起身沿着前一晚的印象到墙角处将蜡烛一一点燃,然后便想打开门离开,齐子煜心中一惊,他设想过她的表现,却事到临头还是慌乱的开口阻止。
“络锦!再等一等。”
昏迷刚醒的人声音没有力气,只是嘶哑不已,记忆中的让人沉醉的磁性嗓音不知是被毒损害还是因为长久昏睡而消失,声音不大,原以为并无有什么用处,可还是成功的让颜以筠顿住脚步。
“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口中的那个络锦,昨日我记得已经与你说过,别再将我当做旁人。”颜以筠顿了顿,开口便是否认了她原本的身份,但在齐子煜看来,这无非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
“好,那也等一下再去,我没有事了,不需要人来看,只是你再留一会儿行不行?”齐子煜急急说道,此刻哪怕颜以筠再说什么他都会应承下来,只为她能留下,才这么一会儿,他觉得不够。
明知道自己这次来白楼不是为了她,明知道自己不该沉浸于此,可刚刚那一点时间已经让他产生了更多的想法,和不顾一切的疯狂念头。
“我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你让我留下来也没有理由,我又不是白楼的下人,无责任来照顾你。”颜以筠语气平静,心里却突地一疼,她当然忘不了,每一次受伤每一次生病,醒来的时候齐子煜都会在她身边守候,也许那种安全感便来自于此,可唯独最后那时,他心狠如斯,任由自己自生自灭。
只那一次,便打消了之前所有,也许人就是这样,一直对你好的便习惯了,偶尔一次不好,便会记在心里并且耿耿于怀,恨意难当。
颜以筠想还他,可是除了一条命能够算清,其他的哪里还算得清楚,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宠,可也对她的冷漠残忍,一切一切都汇聚成了两年的时光流转,到现在,再见,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彼此,哪怕只是平常的口气交谈说话。
齐子煜知道,她终究是该恨毒了自己,这是他曾经想要的结局,同样的,颜以筠也知道,他想要什么,想说什么,可到底时光已经飞逝,事情都已经过去,他现在如何,又与自己有什么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