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琉璃和驸马到金桐山的皇家林苑骑马踏春,一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脸和身体其他部位也受了伤。
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大的是,女人的脸蛋多重要啊!怎么能受伤呢?若留下疤痕,不就是被毁了容吗?小的是,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其他的以后再说。
公主受了伤,驸马和全家人都急死了,不敢怠慢,立刻派人通禀陛下和黛宫主。
轩辕黛不在京城,消息便送到了沧海宫。
沧海宫有许多轩辕族的人,一听琉璃公主出事,皆紧张起来,禀报的时候难免夸张了些,开口就是宫主不好了。
轩辕黛一听,心自然是一紧,遂决定先回京城,看看姬琉璃的情况究竟怎么样,至于追踪龙弘一事,则交给了夏末凉和秋迟暮。
而龙弘,他甫一出沧海宫的地盘,一大群人便忽喇喇的围了上来,人人口称太子殿下,单膝跪倒在他的面前。
为首之人一抱拳,尚未开言,龙弘便冲他摆摆手,温声道:“尹统领,孤没事,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咱们先离开吧。”
响锣不用重锤敲,尹统领不动声色的用眼尾迅速扫了周围一圈,心知肚名,立刻起身对众人一挥手,威严地道:“速速离开此地,迎太子殿下回国!”
及至坐进了豪华宽敞的四驾马车内,马车“得得得”的往前奔跑起来,龙弘高大修长的身躯才完全放松,整个人慵懒地靠向身后的织锦软榻,深遂而目光精锐的双眼慢慢阖上。
车内还有一人,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此刻毕恭毕敬的对龙弘一抱拳,低声道:“太子殿下,沧海宫大约不会轻易罢手。”
龙弘的双手交叉置于肚腹处,俊美有型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浑不在意道:“无妨,他们爱跟着孤便跟着吧,万一有人跟孤过不过,有他们在,孤的人身安全也有保障。”
阴影里那人心照不宣,也笑了笑,但笑得有所保留,似欲言又止。
“长孙将军,你有什么但说无妨。”龙弘眼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挑着如墨染的眉,略有些戏谑地道:“沧海宫的人纵然能飞天遁地,无孔不入,但孤这辆马车,想必他们一时还破坏不了。”
“殿下,卑职不是因为这个。”
长孙瑾握拳掩唇,不太自然地咳了咳,略有些躇踌地道:“卑职只是因为未能完成殿下所托,让那老怪物和顾还卿逃了,觉得愧对殿下,故而才……”
龙弘敛尽唇边的笑容,神情却很平淡,一点也没有发火的样子,轻描淡写地道:“他们皆非寻常人,你对付不了也情有可原,不怪你。孤只是有点惋惜,多好的机会,难得他们都没有防备,却还是未得手,以后再想算计他们,恐怕难了。”
“谁说不是呢?只是殿下也用不着太过失望。”长孙谨道:“目前虽未找到那两人的尸首,但卑职料想他们离死不远了。”
“哦?”龙弘感兴趣的侧眸瞄他:“此话怎讲?”
长孙谨有些得意的翘了翘唇:“卑职谨遵太子殿下的吩咐,按原计划在那里早早埋伏好神箭手,并布下天罗地网,只等时机一到,即可成功收网。”
“一切正如陛下和太子殿下所料,那老怪物果然爱在那地方出没,不过这次不止他一人,他还带着另外一个人。”
他看了龙弘一眼,有些邀功地道:“属下起先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夜里,黑灯瞎火的,又没有个火把,只能凭夜能视物和猜测行事,大致判断是殿下描述的那个人。”
“不过殿下一点也没夸大,她是挺厉害的。”长孙谨忽地话锋一转:“在那种险像环生的情况下,一般人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她倒好,非但能自保,还能间不容息的反击,出手便伤了我们好几人,后来更是有不少弓箭手死在她手下。”
“你是说顾还卿吧。”龙弘反问他,看似询问,实则用的肯定句。
“正是她。”长孙谨点头:“那老怪物根本没机会出手,卑职们一等再等,一直等到他们大打出手,几乎两败俱伤时才出手。”
“聪明。”龙弘夸他:“孤没看错你,若你们沉不住气,提前动手或时机选的不对,倒霉的只能是你们。”
“卑职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因而不敢冒险,直等到最后一刻才朝他们发难。”
长孙谨叹了一口气,颇为懊悔地道:“奈何百密一疏,卑职未料到那座山峰会崩坍,连着老怪物和顾还卿也一起掉下了山崖。”
龙弘微眯利眸,交叉在腹上的两个大拇指相互绕来绕去,宛若涂丹的双唇微启:“都掉下山崖了啊……那地儿尽是悬崖峭壁,山势奇高,说实话,他们活下来的希望很渺茫。”
“……卑职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他们那时还中了箭,掉下应当是必死无疑……”长孙谨微微低下头:“可如今怎么也找不到尸首,怪哉!”
“崖底是什么?他们有没有可能被野兽吃的尸骨无存,或者被野兽叨走?抑或者被水流冲走?”
“悬崖底有一条十几米宽的河流,还有树林。”长孙谨道:“当晚夜黑路滑,卑职本想等到次日再去崖底查探,可慕大人却执意带人去崖底寻人。”
他一脸的无奈:“慕大人非要如此,卑职拗不过他,只好命人连夜冒险下崖,然而两帮人马,慕大人连他的黑虎军都用上了,在那里仔细搜索,就连河里都派人去打捞,并顺着水流寻到下游,却楞上没找着人!”
“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都快掘地三尺了,连片衣角都未找着,怎么说也蹊跷。”长孙谨郁闷极了,本以为万无一失,却在最后一个环节出了错。
龙弘沉默不语,似在专心思考。
片刻之后,他道:“慕听涛知道你要杀顾还卿吗?他怎么说?”
“他很生气,几乎要跟卑职翻脸,不过卑职没提半句殿下,只说是遵陛下的旨意行事,也伴装不知道对方中有顾还卿,并一口咬定是杀老怪物,他也无可奈何。”
龙弘满意地颌首:“以后就这么办,打死也别承认,不然慕听涛会因为顾还卿弄死你。”
这长孙谨不怕,反正他打着陛下的旗号,有正当的理由,慕听涛还能抗皇命不成?他只是想清示龙弘,下一步该如何走。
“继续找,一日看不到尸首,此事一日不能算完。”龙弘却道。
人间四月天,景色最旖旎,阳光灿烂晴方好,桃红柳绿百花香!若果在洛国,此刻恐怕正处在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之际,哪能见到这春意盎然的大自然美景。
只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再不好的地方,那也是生养自己的故乡。
身处异国他乡,纵然景色再美丽,入眼再繁华,也总会思念家乡,怀念自己的亲人。
云绯城侧身坐在小毛驴上,望着绿草茵茵的崎岖山路,眼中除了惆怅和伤悲,还隐隐蓄着的泪水,心里萦绕着千愁万绪,根本看到满眼怡人的风景。
“郡主……”
一道嗫嚅而讷讷的声音唤回了云绯城的思绪,她从小毛驴上低头,往下看着自己的奶娘,眼中的悲伤迅速敛去,如若不是有晶莹的水汽在她眼中闪烁,谁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她平静地看着奶娘,平静地道:“奶娘,你又叫错了。”
冯奶娘约摸三十六七的年纪,穿着一身朴素的粗布蓝衣,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圆髻,用褐色的布巾包着,肩上系着个花布包袱,作庄户人的打扮,可她细皮嫩肉,疏眉淡眼,身段还如少女一般窕窈,怎么看都像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想像不到她下田种地的样子。
闻言,她原本既伤心而愧疚的面容上又流露出深深的自责。她忽地伸手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对云绯城道:“多谢小姐提醒,都怪奴……”
“奶娘不必自责。”云绯城打断她的话,诚挚地道:“如今我国不国,家不家,从今往后要和您相依为命,您就不要再在自称奴婢了,也不用叫我小姐,直接唤我的名字吧,至于郡主,那更是过往云烟,从前种种,咱们都忘了吧。”
冯奶娘都快掉下泪来了,当场红了眼圈,哽咽地道:“小姐,使不得,这已是……”
“哞——”
前面有一座小山头,突然从那里传来一道响彻云霄的嗥叫,不知是什么野兽发出来的,反正怪吓人,云绯城和冯奶娘顿时吓的花容失色,话都顾不上说了。
“吱昂!吱昂……”偏偏在此时,云绯城骑着的那头小毛驴也昂着脖子吱昂、吱昂的叫唤了起来,显得躁动不安。
“轻衣!轻衣!”驴背晃动不休,云绯城战战兢兢地坐不稳,一时慌了手脚,忍不住唤着替她牵毛驴的墨衣少年。
少年面无表情的回过头了,看了她一眼,正欲启唇,前面忽地又传来几道亢奋而响亮的嗥叫声,仿佛是为了与小毛驴的叫声遥相呼应,轰轰隆隆,跟打雷似:“哞——哞——哞——”
“吱——昂!吱昂!”小毛驴受了惊吓,不干了,它两只后蹄腾空,尥撅子把云绯城和两件行李甩下来。
云绯城吓了一跳,还以为要摔到地上,腰却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箍住,人也落入一个安全的怀抱中,她松了一口气,刚要说话,那小毛驴拖着缰绳,一溜烟的跑了。
“……”云绯城。
她看着接住她的墨衣少年。
谢轻衣也很无语,他只想到救人,忘了手中牵着驴……
“小姐,驴跑了,轻衣,你快去追驴。”冯奶娘醒过神来,忙抑制住心慌,扶着云绯城下地,又去收拾被小毛驴扔到地上的行李。
经历过战乱与销烟女人,本就如惊弓之鸟,随便一点风吹草动便杯弓蛇影,此时着实有点害怕。
“不必了。”谢轻衣却垂眸看着地面,冷漠地道:“有这只穿山甲在,什么驴都会被吓跑。”
“……啊?”冯奶娘慢半拍的转动着脑袋,四处张望,此刻是正午时分,此地又偏僻,荒山野岭的,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除了满眼的花花草草,哪里看得见什么穿山甲啊?
“……奶娘,在我脚边。”云绯城抖抖索索的抬起着绣鞋的莲足,想躲开滚到她脚边的圆球。
冯奶娘:“……”她也看到了。
穿山甲在他们面前舒展开自己的身躯,谢轻衣挑眉冷哼:“个头还不小。”
他年约十八左右,面容俊俏,神情冷漠,却偏偏有一双天真无邪的凤目,挺拔的身姿笔直修长,整个人如覆寒冰。
那穿山甲用长着两排长睫毛的黑豆眼轻蔑地看了谢轻衣一眼,转头却对云绯城吼了一嗓子:“哞——”
“……”云绯城。
敢情那恐怖的嗥叫声就是这小家伙发出来的,*斤的样子,不算太大,但于穿山甲来说,也不小就是了,
但是不对,谁家穿山甲这么叫?
她直接看谢轻衣:“轻衣,穿山甲有这么叫的吗?”
谢轻衣手腕一抖,不知何时,他手中已多了一把青光莹莹的宝剑,他用剑指着穿山甲,伸脚去拨它:“走开,我不管你是何方神圣,识相的赶紧滚走,否则只能拿你炖汤喝了。”
那穿山甲似乎蛮焦躁,它转头望了望前面的那座小山头,又看了看谢轻衣,忽然一个纵跃,往回跑了。
“它走了。”云绯城拿袖子拭了拭额头的汗:“其实这穿山甲还挺可爱的,就是叫声太可怕了。”
但下一刻,她又无语了,那穿山甲又把身体蜷成一个球,哧溜几下就滚到她的脚边了。
“……”她。
冯奶娘心有余悸,不想再横生枝节,于是对谢轻衣道:“轻衣,我们走吧,甭管这穿山甲了,它虽然赶走了我们的小毛驴,害小姐没驴骑,不过它似乎无伤人之意,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莫杀它,我们赶路要紧。”
谢轻衣收起宝剑,没什么表情的挡在穿山甲前,示意冯奶娘和云绯城可以走了。
可那穿山甲又往回跑,跑了百来米,它突然又蜷成球,滚到他们的脚边,无论他们往哪走,它就来来回回的跑了又滚,滚了又跑……
几次三番后,云绯城眼中露出一抹沉思,盯着穿山甲亮亮的眼睛,若有所思地道:“它不会是遇上了什么事,要找我们帮忙吧?”
“哞——”那穿山甲兴奋的嗥了一声,还摇了摇它的尾巴,仿佛在说:你猜对了。
“它好像听得懂我们的话?!”云绯城非常惊异。
“哞——”穿山甲又哞了一声,就是听得懂咩!
“要不,跟它去看看?”云绯城征求谢轻衣的意见。
谢轻衣无可无不可:“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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