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宝宝又长了一周,因为我的肚子开始显了出来,没事的时候,我总是帮房东伯伯去种种菜,房东是个五十岁左右的退休教师,在这个近城的小村里他算是个有些声望的人物,有着村里唯一的一栋让村人都羡慕的楼房,还有一片大果园和几亩地,为人又非常的和善而且还乐于助人,那天的雨夜,因为太冷,我有些咳嗽,岚带我在他家楼下躲雨,是他和他的妻子将我们接进了屋,还给拿了自己的衣服穿,我们骗他说是兄妹,可是细心的阿姨还是看出了我的异样,他们不但没有像别人一样责怪我们的年少冲动,反而还高兴的接纳了我们,并收拾地方让我们住下,因为其它的楼间都已经租了出去,我们实在是不愿意这样白住欠了他们的情,执意要了一楼他们用柴房的房间,而且还付了房租给他们,虽然他们拒不肯收,最后,在我和冠岚的恳求下,阿姨说那就等宝宝出生的时候,当是营养费存在那里吧,我因为有身孕,冠岚又被他们赶去找工作,所以房子的收拾都是两位一手包办,对于两位长辈的帮助,冠岚和我都记在心底,因为两老没有儿女,于是我们暗暗发誓,等到以后赚了钱,我们定要向对亲生父母一般,好好待他们。
“今年的收获好大啊,看这菜好青啊,那豆子都没虫呢……”从地里回来,一路上,我和两位长辈都兴致勃勃的谈论着今年地里的蔬菜长得不错。
“恩妮,这些果子,你拿去吃吧。”楼前,阿姨把刚刚从果林里摘出来的梨一把塞在我手里,满脸慈祥的对我笑道,我迟疑的接过,心底满是感激的看着二老,房东伯伯语重心长的,一把我的手推了推紧紧的抱着怀里的梨道:“傻孩子,对孩子好一些。”是啊,对孩子好一些,听到这句话时,我的眼睛居然有些涩涩的,鼻头酸酸的,泪水仿佛就要冲了出来。
“是啊,你们就像我们的亲生孩子一样,要不是你们俩太倔,我真想让你们和我们住在一起呢。”阿姨叹了口气,笑着又接着道,“等宝宝生出来,你们可不能太倔了,一定要住一起来,要不然,做月子可不受潮呢。”
“谢谢曾伯,兰姨。”我深深的一鞠躬,这已经是我不记得多少次这样的举动了,二老对我们的照顾实在是数不清,很多次,他们都炖好猪蹄或是乌鸡整个的端到楼下来给我补身子,让我们省了好多钱,岚不在家的时候,兰姨经常把我叫去拉家常,然后硬留在那里吃饭,每顿,都像慈母待孕女一般弄的丰盛至极,那些我从来不曾从父母那里得到的爱,在这里,深深的被二老无私的赋予着,让我心底深深的感动。
其实很多东西,如果不是因为年少倔强,我们不说,二老也不讲,心下里,其实相互将对方视如儿女,犹如尊长。
“恩妮,冠岚最近的工作还没有稳定下来吗?”曾伯对我关切的问道。突然,我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是不是太过于在意生活上的快乐,而突略了冠岚的工作,心中有些不确定的回答:“这个,他常不跟我说,我也不很清楚,大概是的吧。”
兰姨和曾伯相对的望了望,有些无奈的说,“孩子,你要常常去关心的下冠岚,你们还小,那么早早的开始独立的生活,有些压力,会让他扛得非常吃力。”
“恩妮!”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兰姨的话,我高兴的转过头,对他叫道:“冠岚,你回来了?”
只见冠岚手里提了一条鱼,眼上带着微微的笑,好些天没有仔细的看他,黑了许多,下巴上的胡碴和已经洗得发白的衣衫,还有那明显有些消瘦的面容,我突然有股冲动,心底涩涩的不是滋味,眼睛里蠢蠢欲动的泪水,我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一副欲哭还笑的样子,看着他脸上那一抹白色的墙灰,一只手轻轻捂着嘴,或笑或哭,心酸不已,曾几何时,那阳光潇洒、风光无限的公子派十足的陈冠岚,如今却跟我这个被逐出家门的不孝女生活一番,便也有了历经千番浪一般狼狈相。
看到我表情怪异,冠岚有些不明所以,上前便抓了我的手,纠着眉节,对我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看着他那有些许紧张的表情,大概这些日子因为宝宝的关系,会常常有隐隐的疼痛和一些孕期的反应让我常有些难过,他也会常常看着我受罪的表情跟着紧张起来,我很想告诉他,冠岚,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可是,我却无法说出口,我只能紧紧的看着他,用眼神传给他无事的信号,轻轻的摇摇头,默默的报以一个无故的笑容。
“真的没事吗?”每每我越是作没事,他就越有忧色,“你知道吗?你每次难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好想把你的痛苦分给我一半,可是我知道我没办法分担,但我能体会到那种难过,所以我要努力的赚钱,让你过好,让宝宝出世也能过好。恩妮,对不起……”
他长长的一串话,让我心中百感交集,听到他说对不起,我急急的用手封了他的嘴,然后笑着轻声附在他耳边道,“看你,一回来就说这些,没有什么对不起,看,曾伯和兰姨会笑我们呢。”
“小妮子是不是嫌我们碍着你们了?”曾伯看到冠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尴尬,便忙打趣道。
“噢,没呢,曾伯,恩妮说,我让你们见笑了。”说完,冠岚的脸,唰的红了起来,腼腆可爱的窘色,让我不住心底乐翻了天,其实那么久,真的没有见过冠岚好像做错事被人抓了个正着似那般窘迫的表情,真的很可爱。
“冠岚,今天晚上上来吃饭吧,我和你兰姨好久都没有和你们一起吃饭了呢。”曾伯乐呵呵的笑着,在他眼里,从来没有因为我们的年龄就排斥我们,反而对我们像一对已经长大了的情侣一般无异。
“这个,”冠岚略有所思,望着那鱼,有些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曾伯,那我再去买点菜吧。”他打定主意,便把鱼塞到曾伯手上,要往回赶。
“哎,冠岚,我们已经搞好了,不用买,有这鱼就可以了。”兰姨急急一把拉住他。
“可是,兰姨,我和恩妮经常在你那里吃饭,让你们破费,我们真的不好意思了。”冠岚面带难色的道。
“是啊,兰姨,就让冠岚去加几个菜吧。”我知道,如果不让冠岚去,他心底会很过不去,以前无论他去哪里,都是他抢着买单,而现在,总是让别人买票,他会有太多的不习惯,心底会有很大的落差。
“恩妮,不是说了吗?不需要什么菜,今天我们不是下地摘回那么多蔬菜吗?怀宝宝,就要多吃些蔬菜,你看,加上岚买回的鱼,不就更好了吗?”曾伯朗朗的笑道。
是啊,无论什么时候,他们总是在为我们的经济问题,找着许多的理由让我们省钱,看着兰姨紧紧的拉着冠岚的衣襟,曾伯慈祥的笑容,我和冠岚无奈的对视后,竟也是找不出什么理由推脱,因为在这样的郊区,除了肉食,蔬菜几乎家家都种,家家都有,买什么?居然都不是理由。
晚餐很丰盛,果真除了那条鱼,全是蔬菜宴,兰姨一向不主张让我进厨房,却又拗不过冠岚的脾性,厨房就全交给了兰姨和冠岚,而曾伯和我却在书房里,扎在着那一本本书籍里,时而也讨论一下书本的内容,曾伯说,看书,读书,讨论,都能起到胎教的作用,我喜欢那些市场营销的书藉,而曾伯,却曾是某大学营销课的讲师,这让我很是欣喜。心中暗下决心,有时间定要来跟曾伯多学习学习。
“曾伯,您为什么那么早就退休啊?”这是我得知曾伯是某名牌大学的讲师后,一直藏在心底的一句话。
“恩妮,这样不好吗?早些退休在这里享受田园风景,也是一种享受。不是吗?”曾伯微笑的看着我,一句话,说得风淡云轻一般。
“那曾伯,我以后可以天天来这里看书吗?”我知道他既然不说,有些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于是我将我心底的愿望,毫无忌讳的说了出来。
“只要恩妮喜欢,曾伯的书房,为你打开着,有什么问题你问我就可以了。”曾伯坐在软椅里乐呵呵的做了个欢迎的手势,让我满心激动不已。
“当然,曾伯也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他神秘的眨了眼,阻止了我仿佛手舞足蹈般的喜悦,瞪大了眼等着他的下文,“以后恩妮不可以对我们客气,还有冠岚,你要说通他,毕竟你们两个孩子刚生活在一起,有很多事还不了解,生活还很艰难。我们两位老人又没有孩子,相处了那么久,把你们早就当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可是你们就是太倔,要不然……”
听到这里,我心里已经是感慨万千,这样的老人,对我们这两个不经人事,苦尝禁果的孩子,却如此用心的包容,用他们的方式照顾我们的生活,我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表达他所有的好意,就连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是为了阻止我们拒绝他们的心意,有种强烈的被父爱包容的感觉,让我有些想要痛哭的冲动。
“冠岚?”曾伯的眼睛望向我身后,我身子不由轻轻一颤,冠岚,不知道他刚如果听到这些,会不会想起他的父亲。
“曾伯……”冠岚眼中,有一丝看不懂的痛楚,他就这样望了一眼曾伯和我,突而转了脸,换上一个笑容,“曾伯,恩妮,兰姨让我叫你们吃饭了。”说完,轻轻的扶了过来,小心的在我耳边说了声,“小心地滑。”
我轻轻的望着他,他拖着我的手,余光,看见曾伯的一脸微笑的看着我们,而冠岚,却注视着地面,我好想知道,刚才,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痛楚是什么,我想跟他说声:“岚,你回去看看你父亲吧。”可是,那句话,我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我怕,我怕这一出口,他真的走了,我怕,怕他走了后,记不得回家的路,不是我不够坚定不够相信,而这样残酷的生活,让他原本壮实的身躯,竟也添了许多瘦弱,冠岚,你知道我有多自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