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天空忽然阴沉下来,雨滴滴落,张胜命令手下人给凌烟送伞,这边院子里几乎没人了。
“那啥,戴维斯,你给两位老人添双筷子,说你呢,还喝,短不了你的,旁边这么大岁数俩人你也好意思!”
凌烟离开戴梓放松下来,狂灌了两口啤酒,张胜吩咐都没听见。
望着两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张胜心里过意不去,但是作为这里的主人张胜也不好意思自己起来摆弄东西,踢了一脚戴梓,戴梓赶忙给张云生夫妇准备东西。
“不用了,我们是犯人……”
“两位坐下吧,这院子里就没好人,你看见他们几个人了么?都是囚犯,被我给营救了,现在不也是自由人了么?况且即便是明天就杀头今天也要吃好喝饱不是,正好尝尝我们天津卫特有的酒品啤酒,这是来自海外的,在大清其他地方喝不到的,下雨天啤酒配着烤串很配啊!”
见到两位老人不坐下张胜站起身子笑呵呵的说到,与生俱来的亲切感爆棚,张胜拉着张云生坐下,两位老人战战兢兢的坐在那里。
“两位,尽管坐吧,贝勒爷非常平易近人的,我们都是贝勒爷下属这不都在这里无拘无束么?贝勒爷对我们这些人都是一视同仁,您尽管吃,不行的话从我们的工资里给您二位除了这份钱!”
戴梓带头给张云生夫妇拿过吃的,担心两位老人吃不惯油腻的东西,南怀松送上张胜的花生毛豆,劳恩拿来烤韭菜和辣椒。
这边侍卫们已经把棚子搭了起来,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着雨布,张云生手直哆嗦一下赶忙站起来。
“小老儿给贝勒爷磕头……”
“快起来,我的妈呀,我可受不起!”
“轰隆!”
望着张云生夫妇要下跪张胜赶忙拦住,天空凭空一声炸雷,南怀松几乎趴在地上,张胜十分强势的把张云生夫妇拉起来。
“两位老人家,相见就是缘分,我不想知道两位的身世,两位也就当不知道我是什么劳什子的贝勒爷,我就是一个平头百姓,今天宴请宾客二位恰好赶上了,我坐一回好客的主人,二位就权当把我这里当做歇脚的驿站,我敬二位老人家一杯!”
拿起啤酒张胜笑呵呵的说到,对着张云生举起杯子,张云生颤巍巍的拿起杯子与张胜碰在一起。
望着黄黄的液体张云生狠心喝了下去,有些苦涩的味道差点直接吐了。
“海望,给我把那些酒挑好的搬来一坛子,老人家喝不惯啤酒,下雨了你们几个也过来吧,没有大事了,来!”
摆摆手海望跑进酒窖,时间不长两坛子绝版杏花村已经出现在手里。
打开封泥,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传遍四周,即便不爱喝白酒的劳恩都为之侧目。
“山西汾酒,不对,这是杏花村,而且是高档的杏花村!”
喝了张胜的高度数啤酒张云生脸色微微泛红,神色不再那么拘谨,封泥打开张云生抽动一下鼻子。
熟悉的味道传金鼻子,接着脑海里浮现小时候家里来人的情景。
“老人家懂行啊,来,快尝尝是多少年的酒?”
酒逢知己千杯少,张胜身边都是一帮酒鬼,只会牛饮,根本找不到什么酒友,即便是老独臂也是只知道喝,现在老者的样子张胜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咕噜,五年老酒配上独特的勾兑,这是杏花村少有的窖藏,我没猜错的话这种酒每年出产不超过五十坛,当年是进宫的酒!”
“有道是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就是这里!”
端着酒碗张云生摇晃着脑袋一阵陶醉,这么多年为了避免说出内心的秘密,张云生几乎没喝过酒,十五岁之前的见识有些模糊了,但是却能够成功分辨这些老酒。
说话间张云生给老伴也送上一杯,妻子喝完也点点头。
“不错,这的确是好酒,真的是杏花村,老爷,没想到我们今生还能够喝到这杏花村,不枉我等来这世上走上一遭!”
与张云生相视一笑,两人再次对饮。
遥想当年两人在老家青梅竹马本来生活的十分快乐,十几岁的时候家里飞来横祸,朝廷寻找张太岳的后人,张云生和高嫣然逃亡他乡。
从此以后两人相依为命依靠着张云生给人写信教书为生,日子过得也算是衣食无忧,可是朝廷的人总是能够找上门来,无奈何两人四处躲藏。
也正是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让张云生将唯一的儿子张生丢失了,这么多年两人一直耿耿于怀。
“两位是大户人家出身啊,失敬失敬,海望多给我搬几坛子出来,好酒要和会喝的人一起引用才够味道,有道是琴棋书画诗酒茶,有酒就要有诗,老丈一看就是文人,可否说两句诗词听听?”
来到这个世界很久了,张胜从来没有听过被人吟诗作赋。
历史上都说康熙是一个爱写诗的老头,可是来了这么久也没见到对方说过一首诗。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康熙不写诗大臣们也不写,若不是这帮人穿着飞禽走兽服张胜都感觉自己来到了现代。
“这有何难?忍看圣贤皆寂寞,谁醉长安风月?”
张云生几乎是脱口而出,紧接着赶忙闭嘴,作为张太岳的后人张云生自幼背诵祖宗的诗词,张太岳的每一句诗词张云生都耳熟能详。
这么多年张云生一直在内心深处默念,今天配着美酒一下说了出来,张云生有些后悔,可是看看左右自己已经是阶下囚,索性不管了。
“寒夜里,故园萧瑟。料当老父魂飘日,江浦上,一霎枫林黑。肝肠断,星明灭。
我为人子遭诋毁,望江南烟水茫茫、徒然泣血。以身许国真难事,进退关乎名节。恨不能远离帝阙,只是明君难割舍。扶社稷要创千秋业。功与过,且抛却。”
让张云生更加意外的是后面的诗词自己没说完张胜紧接着全部背诵出来,张云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些诗句乃是先祖张太岳父亲去世,这个时候恰逢万历改革关键时刻,张太岳力推改革,可是这个时候父亲服丧。
朝廷请流派,东林党,各家反对变法的人全部众口一词:张太岳必须回家服丧。
这些人的动机其实只有一个:捞好处!
支持变法的人希望张太岳回家抱孩子,将职位空出来给自己,张太岳已经将变法推进到一定地步,接下来就是摘果子的时候,赶走了张太岳这变法的成果就是自己的。
另一伙人更加可恶:对于万历中兴,这帮人是坚决反对的。
国家强大就会意味着皇帝对于国家的控制力量加强,自己这帮跟不上变法节奏的人将如何自处?
更重要的是张太岳启用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人,这帮只会八股文章的人根本跟不上节奏。
作为万历首辅大臣的张太岳张居正陷入两难境地,这才写了这首诗。借以抒发自己忠孝难以两全的愤懑情节。
刚刚张云生张口系统大屏幕已经开始将所有的诗词都补充全了,更重要的是里面还有小故事,张胜秒秒钟全部记住了。
这点张胜也很意外,因为自己从来没记什么东西这么快。
“贝勒爷也喜欢先祖的诗句?”
先人的诗词被人吟唱而出,这是所有后背的荣光,张云生也不例外,高嫣然目光里同样都是兴奋。
“当然,首先你张居正是个人物,作为帝国首辅,张居正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纵观华夏上下五千年做到这个位置的人基本上都开始求稳,历史唯有大宋王安石,大明张居正还有魄力对于王朝弊病就行割除,这种人物古来可以比得上商鞅,当今可以和我相媲美!挽救国家于危难之间……”
“噗……”
“贝勒爷,您还要脸么?”
“就是……”
“咳咳……”
张胜越说越来劲,很多人都知道万历首辅张居正的事情,听的正津津有味不断点头,忽然听到张胜来这么一句,几乎所有人都喷了,就连张云生夫妇都喷了,望着张胜的目光里都是复杂的情绪。
“咋了?看看天津卫还不算是我的功劳啊?看看天津卫外面的世界,大辫子,小脚丫,一个个不思进取,圈地做围场,特娘的进关了还保持着什么弯刀铁马,拉过队伍跟我干一仗,老子一炮轰死他!”
“偌大一个朝廷国库里面只有三百万两银子压库,老子的钱是他的十倍不止,推行养老保险,养活几十万百姓,救灾山西平定一方,把大清的官员从上到下给我拉出一个,包括康熙,老子敢说没人比得上我……”
喝得有点高张胜的声音同样不低,慷慨激昂处,站起身子手舞足蹈,海望赶忙命令侍卫将十五丈内全部清空,时不时拉一下张胜的袖子。
“别拉我,这里是我的天津卫,从今以后都是我的!特么的皇帝有一个好人么?这次就差点杀了老子,看到我们有了成就了就特么卸磨杀驴!张太岳难道不是如此么?万历中兴狗屁,那是张太岳中兴!万历特么的能够三十年不上朝在紫禁城里面花天酒地,到后来年号用的是万历,临了还要给张居正身上泼上脏水,若是这样的大明朝不灭亡天理难容,康熙若是敢杀我大清也必然灭亡,老子不做张太岳,他带兵来老子就干灭了他!”
抓着啤酒对着南怀松和劳恩举起杯子,两人扁扁嘴站起身子,对着张胜一阵狂饮,在两人看来在华夏张胜什么都能做,但是动张胜活着动天津,这两人绝对跟你玩命。
至于戴梓更是无所谓,这些天已经看明白了,活着多特么好?康熙生性多疑,跟着种种人早晚得死,谁跟张胜作对轰他丫的。
“没想到一个满清人能够为我先祖这般鸣不平,就为这句话,老朽张云生敬上一杯,一百多年了,终于有人说句公道话了,先祖啊,你听见了么?”
握着就被张云生老泪纵横,颤巍巍的将杏花村淋在地上,高嫣然也学着张云生将酒水洒向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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