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丛林深处,有莹绿色的萤火虫星星点点地飞出。
渐渐,这些小精灵越聚越多,似一道光带萦绕飞舞在两人相拥的身影四周,似也沉浸在这一深吻中了。
纪羽翰轻咬了一下她的唇,微.喘.着气息才肯放过了她。
沉疆歌缓缓睁开眼,撞上了他满是不舍的流连之意,迅速别过了头,羞红了脸地道了一句:“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罢,她一跃下了桥头,根本不敢再看纪羽翰一眼,低头匆匆就要走。
然而,纪羽翰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就这么想逃走?不打算负责一下?”
纪羽翰站在她的身后,语气里是七分不舍三分狡黠。
“负什么责……明明就是你先……”
沉疆歌转身就要和纪羽翰争论,却被他的举动怔住了。
纪羽翰从怀中拿出一条五朵幽蓝色璇花的手链,不由分说地轻轻系在了她的手腕上。
这条手链上的五朵璇花和他指间佩戴的那一朵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手上的那枚璇花戒指的威力沉疆歌已经领略过好几次,而这条手链上居然有五朵一模一样的璇花!
沉疆歌愣在了原地,怔怔地看向了纪羽翰,语无伦次地胡乱问了一句:“这……是买一送五?”
纪羽翰听罢一愣,继而一笑,将她的手心放在了他的心口,轻柔地说道:“这手链是我娘亲故去的时候留给我的。世上仅此一条。”
“她说,如果我以后碰到了心爱的姑娘,就拿这个做聘礼。”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纪羽翰说这些的时候眼角皆是触手可及的温柔,眉眼间的浓浓爱意似要将沉疆歌融化。
沉疆歌抬眸看向了他,心里的感动明明早已汇成了大海,奔流无法复回。
但,她还是低头怅然一笑,想要动手去解下手链还给纪羽翰。
——“我们,不是能在一起的人……”
纪羽翰按下了她的手,缓声说道:“疆歌,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我很难再对另外一个女子这般动心了。不管我们以后如何,我都希望它能戴在你的手上。”
“这样,就算我们以后不再见面,就算再见面我们已经是对立面,我仍然希望,你能记得今晚。”
“记得,我在这安然桥上,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沉疆歌的眸眼微微一颤,有泪终于克制不住怦然落下。
溅落在残破的石阶上,是遗憾的暗色。
“那……以后你若是后悔了,随时可以问我要回。”
沉疆歌迅速抹干了泪,抬眸对着纪羽翰一笑说道。
“不会后悔。”
纪羽翰低头,在她的额间轻轻一吻,滚烫似鎏金。
沉疆歌的心似乎被这一吻封印了一般,很疼很疼,却甘愿沉沦。
远处,顾谦的身影匆匆而来,一路喊着:“沉姑娘?沉姑娘??沉姑娘——”
纪羽翰远远地看见了顾谦,轻抚着沉疆歌的面庞,几分笑意几分失落地说道:“看来,有人找你有事。我先回汴京了,纪凌的车马应该也已经整装待发了。”
沉疆歌默不作声,只是点点头。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直面自己的内心。
既然一切都没有答案,那么,就让他走吧……
“沉姑娘——”顾谦的脚步越来越近,纪羽翰则转身几步一回首隐没在了一片竹林里。
等顾谦找到沉疆歌的时候,她已经整理好了情绪,装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将手负于身后,清咳一声问道:“顾谦,你找我有事?”
顾谦看了一眼地上摔成碎片的酒坛,眼里有一丝疑惑。
但他也没有多想,只是低头一礼,恭敬地说道:“军中有线人来报,说是已经发现了被抢走的兵经的下落。”
“哦?在哪里?”
沉疆歌紧锁眉头,不着痕迹地问道。
顾谦犹豫了片刻,才低声答道:“在太子府。”
“嗯?”
沉疆歌的眉头再次一锁,她的眼眸里已是惊诧。
——既然兵经是百里泽抢走的,现在又出现在了太子府,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那就是——百里泽是太子的人。
沉疆歌深吸一口气,沉于心中,有一丝不解。
“听说那太子是昏庸无能荒淫之辈?”
沉疆歌虽远在秦淮,却是对这个臭名昭著的太子早已有所耳闻。
顾谦点头,肯定地道了一声:“回沉姑娘的话,是。”
“且不说他宫内的女眷有三千,整日沉迷于女色中,就连对朝中的大臣也是根本没放在眼里,只要看谁不顺眼,就会暗中给其难看。他仗着是嫡出,母后是周皇后,舅舅是周圣王,拥重兵镇守北疆之地,这些年更是为所欲为。”
“也不知为何,秦令公倒是对这个太子不管不问,任其嚣张跋扈,甚至纵容。”
沉疆歌听罢点点头,陷入了思索之中。
——论眼光,百里泽不至于差到给这样的主子效劳。
——论百里泽的才干,他也不会跟着这样一个无能的主子。
——再论百里泽骨子里透出的那股清冷傲气,断然也不可能和这样的人同流合污。
沉疆歌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劲,但是她也想不到是哪里不对劲。
她沉思了片刻,缓缓道了一句:“既然知道了兵经下落,自然是要趁其不备追回的。只是,这兵经在汴京的太子府内……”
“沉姑娘只需要即刻启程去汴京即可。其余的,若是沉姑娘信得过,交给我便可以。”
顾谦低头再恭敬一礼,诚恳地说道。
沉疆歌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少年,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是再好不过。”
顾谦沉稳的面庞上看不出一丝波澜,他只是低头道了一句:“多谢沉姑娘信任。此去汴京前途未卜,为了沉姑娘的安全,若是你不介意的话,在下愿意一路护送。”
沉疆歌拍了拍顾谦的肩膀,笑着道了句:“你左一句若是信得过,右一句若是不介意的话,这倒是让我为难了。怎么,我看起来是对自己选的人这般不信任的人吗?”
顾谦听罢一慌,急忙解释道:“沉姑娘,在下并非那个意思。”
“好了好了,若不是这个意思,以后就不许你这般见外。可好?”
沉疆歌咧嘴一笑,认真地看着顾谦说道。
顾谦缓缓抬头,撞上了沉疆歌真挚的笑容,他的眼眸一动。
——“好。”
他的喉结轻动,低沉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