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罪州城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繁华,虽然比不上北地皇城。可若与北地其他他沿途经过的州城相比只会富饶。
虽然罪州城刚刚经过大战百废待兴,可经过这近两月的时间,以罪州城百姓们的自愈能力来说,已经足够将罪州城恢复的八九不离十了。
各大商行在罪州城皆有着不小的分行,各行各业也算得上井然有序。街道上大大小小的商铺开门营业,街边小贩的摊位也不似那县城一般胡乱摆放。
明明是传说中的混乱之都,甚至是被改名为罪州的城市,可处处都透着一种既守规矩又遵循秩序的味道在里头。
尤其是各大商行包括地头蛇们都特别的上道,光那一马车一马车的贺礼就看他的眼花缭乱。
在北地皇城天子脚下长大的刘翰林并非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相反别说是这样的场面,就连吾皇庆典时百国来贺那样的大场面他都有幸见识过。
可区别就在于,那时他只不过是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看客,即便是那朝拜的异国来使送上了再多再珍贵的礼物也跟他刘翰林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可这一次,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可皆是入了他刘翰林的库房。
见证和参与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感受,如果说第一种场面他只能张大嘴巴感叹着华夏大地地大物博。那这一回儿他可是表面笑吟吟心中乐开花了,他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光自己这头次开宴收上的贺礼,可是他那个两袖清风翰林院的父亲一辈子也挣不到的财富。
这如何能让他不兴奋?
酒过三巡,刘翰林也不再端着架子而是确确实实的与民同乐,问起了关于罪州城的种种往事。
当然,最让他好奇的还是为何这罪州城与书中记载以及那行脚商人的口述相差甚远。明明是一处富饶和谐的州城,为何在世人的眼中却是那般的危机四伏。
能够成为城主座上客的也都是罪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人处世不说八面玲珑但好歹也算是各有各的方法。
这罪州城之所以不似传说中的那般混乱其实自刀枪花三大家的统治结束就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
先是经过了最早期南地高层下令血洗罪州城,当时各大势力便遭受了致命的打击。
紧接着底层泼皮无赖们见罪州城好似无主之域纷纷冒出头来打算瓜分了这块大饼时,血色横空出世。因为肉山的惨死,暴怒的易达再次对罪州城进行了血洗,这一次迎头痛击可谓是让刚刚经过腊月寒冬的江湖人士再次迎来了寒冬。
也让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在罪州城里混出头必须要依附大势力。又正值城外马匪山贼招兵买马,待遇优厚,既然在城里头混不出名堂,去城外说不定又能看到另一番景象。
而那些还要几分脸面做不得如此下作营生的,则是等到了新城主鳄鱼的到来。作为一个有野心将罪州城打造成铁板一块,作为自家阵营的鳄鱼,手下无人可用自然是不行,于是乎这剩余的江湖人士大多数也加入了鳄鱼麾下。
至此那些在罪州城里恣意妄为不守规矩的江湖人士,大多加入了这两方势力。
而那些心中还有着准绳的则转投了其他行当,总是不闯荡江湖了在罪州城还能有口饭吃也是不错的。
而加入了那两方势力原以为自己独具慧眼的草莽英雄们,却没有过上多久自己梦寐以求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日子却再次遭到了血色毁灭性的打击。
血色在罪州势力争夺的处理问题上可以称得上是铁血无情。
未来犯者我以诚意待人,不知死活者只得化作路边枯骨。
而那些见识过血色雷霆手段的江湖客们,有的远走他乡自知罪州城已经没有他们生存的土壤。
有的静下心来沉淀一番后干起了其他营生,见识过血腥残暴的一面之后幡然悔悟。明白这江湖路不好走,说不定哪天就成了别人的垫脚石。趁还有机会退出,便及时的抽身而去了。
也有极少数仍有想法的年轻人经过一番考核之后加入了血色,但这一类年轻人不同于那些江湖老油子。他们大多是希望通过手中刀枪博一个好的前程,并没有欺压乡里鱼肉百姓的想法。
至此罪州城经过这数次大清洗之后,不说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至少作奸犯科之人少了一大截,即便是城主尚未到来,连官府衙役都没有,罪州城也表现出了一副平稳发展的景象来了。
在座宾客们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全盘托出,毫无保留。倒也没有隐瞒或者对血色进行刻意美化,但事实便是如此,血色作为江湖势力在罪州确实也没有干出欺压良善鱼肉百姓的事情出来。如果再特意为血色美言一番倒是显得有些虚伪,是非公道还不如由新城主自己思考了解更为实际。
听到罪州城的平稳安定竟然来自于一股江湖势力,这新城主非但没有半分不适相反还抚掌赞扬道血色当真是一群真英雄。
心中本就有些打鼓的宾客们也暗自捏了一把汗。毕竟这一次城主的邀请血色并没有派人前来就连贺礼也不曾赠送。以正常想法去猜测,不难看出血色对这新城主恐怕是有意见。
若是这新城主仇视江湖势力,要与这血色争个输赢出来,那今天赴宴的人处境就相当微妙了。
因为虽然名义上他刘翰林是罪州城的城主,可众人心中都十分清楚,罪州的权柄此时尚掌握在血色手中。更何况,上一次南地高层派人前来平乱,那千户大人还与曾锐有过一番商谈。
那抵触新城主即便不是得了南地高层的授意,至少也能够确定血色同样隶属于南地势力的一股已经受到了高层的接纳。
若是血色与这新城主斗起来了,大家非要站队的话肯定是更倾向于站在血色这边。刘翰林不过是个光杆城主,而血色可是有钱有势随时可以起势掀翻这城主统治的。
而血色的若是以今天这次宴请将众人归纳到了新城主一方的阵营去,那保不齐便要收到清洗。这好不容易才能在归于平静的罪州城里占有的一席之地转瞬间便会化为乌有,更有可能尸骨无存,如此打击谁受得起?
好在这新城主上道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的同时,还能够为血色拍手叫好。想来血色那群年轻人即便是再过于轻慢,也不至于不讲道理对这新城主立马出手,那自己就还有缓和的余地能够及时再次向血色表忠。
而新城主听到众人夸赞血色儿郎自然想见一见这罪州城里的英雄好汉,便唤上家仆询问为何没有邀请血色好汉。
能够给刘翰林做仆从的自然也不会是不分场合的蠢材,于是伏在刘翰林耳边轻声将发出门帖只是未见回应的事情说给了他听。
刘翰林虽然涉世未深但却异常聪慧,他听到了实情之后并未流露出任何不满,反而是一脸笑意的连连点头。
这可勾起了众宾客的好奇心,还以为血色私下里与新城主达成了某种协定,可这种事儿若是人家不说,自己肯定也做不出主动询问的事了,只能按捺住好奇心岔开话题与新城主聊些罪州城风土人情的其他事宜了。
这一餐足足吃了近两个时辰,众人便是再不识趣也该起身离席告辞了,总不能做出了让新城主再请自己吃上一顿的蠢事吧。
这一番宴请算得上是宾主尽欢,众人感受到了新城主流露出的善意。而刘翰林也对这一无所知的罪州新城有了一个大概了解。
至少明白了到什么上头要唱什么歌,不会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什么自己不该得罪的人,给自己惹上祸端。
再加上收下了一笔在他看来的巨额财富,目的已经完全到达甚至是超出了预期,刘翰林不是不知足的人,他很满意。
在他看来,眼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了解到血色为何对自己充满敌意,或者说是轻视。
他自问初来乍到不可能做出得罪了血色的事情来,那想要找出问题的根源自然得想出好的法子才是。
他很清楚自己这小身板在罪州城算不上是过江猛龙,更何况血色也不是地头蛇。如果非要形容的话,这血色于自己而言简直是一条吞天龙蟒实在开罪不起。
若不赶快解决眼前的问题,简直就像是脑袋上悬着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说不准什么时候自己就身首异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