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锐漫步穿过罪州城大街,来到了东城门门口。
罪州东城门也算是他的主城门,此处也是整个罪州城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城防驻军也将主要战力都留在此处,以防有人恶意冲关,或是为害一方百姓。
这也是曾锐此行的目的地,他知道如果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一切都已经谈妥了,那此处城门把守的士兵中必然会有着自己不少熟人才是。他刘翰林虽然随行车马众多,但真正能够扛事的武人最多也不过二十余人,安排人在此负责尚可,若是咬人在这儿正儿八经干活,却怎么也忙不过来了。
果不其然,曾锐刚站立在城门边抬头一望,一名白衣小将正拎着一把与其身材极不相符的鬼头大刀站在城墙上。不过他目光远眺,并没有注意城门下这迎来送往人流不断的入城民众,而是望着城外城所在的方向。
曾锐会心一笑,他能够理解小老鼠的举动,这城防军不过是血色参与牟利的一种工具。胖子王与小老鼠最后的商议结果,自然是由小老鼠来任这名外表光鲜亮丽的城防副将,若不是小老鼠在罪州城里也算是杀出了赫赫威名又背靠血色大树。不然别说各地驻军见到这十五六岁的小娃就干起了副将会笑掉大牙,就连这罪州城里的百姓都不会服气,只会觉得城主任人唯亲,有失了公道。好在是小老鼠既凭借自己敢打敢拼的性子拥有了一定名气,再加上穿上这一声单薄银甲配上着将军盔遮住了半张脸。若人只是瞟上一眼,定难以看出此人年纪甚小,反而会觉得这将军倒也是英武不凡。
这城防一职对小老鼠而言不过是暂代而已,名义上的副将一切皆是为了给血色牟利,至于自己身上的荣誉不要也罢。可目光所向的城外城可不一样,那地儿可是耗尽了血色众人所有的心血,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不可谓不到。与城外城相比,这罪州城防一职就变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曾锐并没有打扰到站在城墙之上望着远方怔怔出神的小老鼠,而是耐心的站在底下,等着小老鼠望向自己之后才报以笑容。小老鼠当下也没有任何犹豫,自从旁边的楼梯一路绕行来到了曾锐的面前。
见曾锐出关且身为武者的气息明显要更为凝实,不用说先是一番恭喜之类的祝贺奉上,毕竟自家大哥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确实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小老鼠的开心也确实是发自内心。
不用曾锐说明来意,小老鼠便将自己与胖子王商议之后,有关于城防驻军的事儿与刘翰林展开了一番讨论。其实用讨论不太合适,因为大多数皆是按照两人的思路走,刘翰林从头至尾也没有提出任何的不同意见,包括人员的选定与安排,刘翰林皆是毫无意义。明明乃是一介书生,可这做起事来拍板思考的时间却快过那绝大多数的江湖豪杰。
说到后来,小老鼠都有些不好意思主动向刘翰林提问,让他好歹也发表些意见,总不能两家合作的事儿让自己家这两人来唱二人转吧。
谁知道那刘翰林则是很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之后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们当家的,我信得过。既然你们已经理好了章程,不妨都说出来,待我了解一二执行了便可。”
见人家刘翰林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小老鼠也没有再多言语,只是很快的将注意事项逐条逐句的说与刘翰林。待关于城防军的全部情况一一梳理完毕之后,刘翰林只是点了个头示意自己都明了了。要两人选个日子尽快执行便是了。
一开始两人并没有想到这一番谈判会如此顺利,在两人看来但凡扯到了这真金白银的利益问题上了,哪怕是再好的同盟关系都免不了要呛几句嘴。谁知道人家刘翰林一如既往的不按常理出牌,对于这细节方面的事情只需了解,简直都不求甚解。
并不像是一名自己当家的城主,反而是像那战败国负责割地赔款的商谈的贪官污吏,反正也不是我的东西,说起来我也不心疼你尽快开口就是了。
谁知曾锐听完小老鼠的描述之后并未多言,只是较为随意地点了点头,就好像这事情的发展与他的预想并无出入,他早就知道刘翰林会做出来这样的举动一般。
从小老鼠这儿了解完了情况之后,曾锐便打算返回血色了。这小老鼠做了城防副将虽然在他看来可能只是个虚名,但毕竟还是有诸多杂事需要负责,这刘翰林的人手与血色自家兄弟难免会有些矛盾,这也是需要磨合的地方。这中间的调剂工作,自然也只能由他这名年轻的城防副将来统筹兼顾了。人好用你也不能老抓着人家一个人使唤,曾锐只得优哉游哉的回了血色。
曾锐刚刚跨进门槛,还没来得及去喝杯水润润嗓子就被突然冲出来的易达给一把拉住,拽到了他的房间里头。一头雾水的曾锐疑惑的打量起了易达,他确实不清楚易达到底想干嘛。
“我得出一趟远门。”
“去哪?”
“也许京州,也许北地。”
“什么事儿值得你跋山涉水?”
“人姑娘跟着我也一年有余了,又一同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且不曾离开,我是否该给人家一个交代?”
面对易达的反问,曾锐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好说的。罗芹罗女侠这姑娘要配易达自是足够了,甚至是超出了远远一大截,能找到罗女侠携手终生也算是易达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行,我去与林卫说一声,将血色现在的活钱全给你备上。我们血色枪头女婿上门,可不能弱了他的威风。”曾锐略带调侃的语气听起来让人十分轻松,但其实这话倒是饱含真情实意,确实也是曾锐内心中的想法。
无论何事,但凡血色有难,易达必身先士卒!死战不退,九重浪势破重楼,单枪匹马入敌营,一己之力诛贼寇,样样都是他易达的功绩。可以说血色能够有今天的规模,他易达功不可没,相比于易达而言,身为血色头马的曾锐自己,已经血色的总教头张鹏都得稍逊一筹。
因为说起来,其实江湖人更习惯易达这般的处事方法,对于一些处理方式雷霆手段说得好听是也更容易接受一些,说得难听是更容易震慑一些。
而血色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其实几个做大哥的能拿到手的银钱极少,毕竟每日的盈利大多便用于了新一轮的投入中去。城外城的建设可是个销金窟,源源不断的投入想要看见成效却是一件还需要很长时间的事儿。包括目前罪州城发展平稳,可血色为了壮大产业手上并没有多少现钱,在罪州城里建起了大量的酒楼客栈,赌坊青楼,为的便是更大程度的敛财。
光从目前看来,易达的付出与回报自然是不成正比的。但易达包括他手下的这群兄弟们,作为强援加入血色之后,让整个血色的实力完成了一个质的飞跃之后却并未居功,只是默默无闻做着自己份内之事。甚至于为了血色的发展,作为血色最早期中流砥柱的他们已经有多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这一切,易达从未有过半点怨言。
确实是曾锐以及整个血色欠他易达的。
易达则是瞥了曾锐一眼淡淡回道:“得了吧,就血色现在能动的银子,我不用猜都能知道过不了两千两之数,就这点钱能干得了什么?说实在的,我身上随身带的银钱都不止这个数。”
说到这儿,易达自怀中取出厚厚一叠银票出来,每一张的面额的面额都是百两往上,不用细数便能看出易达所言非虚。
曾锐不由得大窘,别说自个钱没这血色枪头多,就是整个血色现在能动的钱加起来都没他易达身上钱多,亏的自己还信誓旦旦的要奉上全部金银供易达女婿上门。
“从加入血色起,我压根就没跟你谈过的钱的事儿吧?反倒是每每血色财政吃紧时,我都主动提出过要不要支援一二,你可倒好,总认为我说的是客道话。我早就说了,就现在的血色与我而言才算是勉强上了正轨,之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这一番打脸,可真是啪啪啪啪的响,曾锐羞得满脸通红都没好意思开口接话了。
“我呢,只是告诉你一声我得出去一趟,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这可没准,血色目前发展的平稳需要一段蛰伏期。按这样的发展速度,最多五年,我们也可以将周边各郡县收入囊中,自立称王。尽量别去惹事儿,能安安稳稳赚钱对大家都有好处。”
曾锐听易达说完之后只是连连点头,不得不说易达所说是句句在理。出来混江湖除了名扬天下,独步武林,更多的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过的更好一些,谁不想更惜命些?
至此,两人草草结束了交谈,而易达则当天就与罗芹一同踏上了远行之路,甚至是没有参加当晚曾锐打算邀众人一同为他举行的酒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