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梁国被夷灭,成为历史,已有半年左右的时间。
国。
是没有了。
但……
人。
依旧存在。
好似秦皇一扫八荒六合,统一天下一般,哪怕在十几年后,依旧有自称为楚人、齐人等六国遗民。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忠于南梁的遗民,不曾屈服,尽自己最大可能的与帝国抗衡着。除却他们外,尚有打着南梁遗民旗号作乱的恶匪等浑水摸鱼之辈,此皆为南方如今乱局的原因。
差不多有快俩月前,伍昭得令命令,南下清剿梁人、扫平叛乱。
对于那时候的伍昭而言,除了欣喜之外,更多的便是自信满满。
他伍怀彰苦读兵书、锤炼武艺二十年,为的是啥?不就是为了现在嘛!
提三尺青锋,建百丈功劳,立万世基业,光宗耀祖……
有道是——理想小仙女儿,现实骨肉皮儿。
伍昭率领步骑一万,轰轰烈烈的开赴到梁人闹腾的最厉害的荆州南郡襄阳一带。
结果。
十数日下来,竟连个鬼影子都没能瞧得见。
敌人不露头儿,迫切想要表现自己的伍昭,愈发着急,以至于昏招迭出,
伍昭最不应该干的就是不明情况下,听信一个陌生人的话。率领兵马贸然深入山林。
那个给伍昭消息的人,是梁人的死士。
那片深山老林,是梁人设下的陷阱。
滚木、礌石、羽箭、陷坑、绊索……
半天一夜。隋军亡两千余人,伤者不计其数。
天亮后。伍昭好不容易集结兵马,见人数众多,强令反击,意图杀对方一个回马枪、一个措手不及。却忘记,部队士气全无,犹如惊弓之鸟,根本没法打仗。
区区八百梁人残军,居高临下的与隋军六七千人面对面冲锋。击溃了伍昭的部队。
紧接着。
伍昭再无力约束部队,数千兵马是**,被人家屈辱的追杀二十余里地,直至襄阳城下,靠着襄阳驻军的威慑,才甩脱对方。
一方面心高气傲,另外一方面士卒怨气沸腾的说他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废材,再加上那些被收拢回来的士卒尸体惨不忍睹的模样……多方面的打击与负罪感,叫伍昭一下子懵了圈。写封上奏疏,直接等有人来取代他后。意志消沉的直接放躺。逃避现实。
新野县城城府。
听完伍昭含糊不清的讲完一切,吴凡没有给予任何的评价与安慰。
伍昭说话不清不楚,不是说话里的意思说不明白。而是话音……他脸被吴凡打的猪头一样。
吴凡脸上好说,只有眼角、嘴角处,各有一点伤,鼻子里头塞着止血丝巾,没破相。关键是胸口、腹部、胳膊,碰哪儿哪疼,皆青紫一片,肿胀的厉害。
车马劳顿,三皇子杨珏说去休息。留下吴凡自己与伍昭对话。
相视沉默很久。
吴凡抱拳道:“还是那句话,‘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承认失败,不敢承认失败’!伍将军。失败乃成功之母,当事情已成定局,追悔莫及的时候,没有后悔药可吃!唯有汲取教训,从中获取经验,努力的提高自己,保证自己今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才是正确的做法!你以为然否?”
伍昭揉搓脸颊,长叹道:“受教啦!”
稍顿。
伍怀彰起身拜礼,道:“多谢守正,当头棒喝,打醒了我!”
吴凡回礼,道:“不敢当,只求将军不要治我冒犯之罪便好!”
吴凡出手揍伍昭的时候,已经准备过后解释的说辞,谁让他知晓伍昭的情商低的令人发指呢!
没成想。
伍昭被他菜了一顿,不仅人从逃避中走出来,连情商都跟着有了长足的进展呢!
二人坐下来。
伍昭嘘叹不已,苦涩道:“士卒私下议论我,说我是赵括……连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眼高手低,害人害己。”
话锋一转,伍昭目光灼灼的看着吴凡,道:“守正,你与我不一样,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那看救星一样的眼神儿,着实叫吴某人吃得不消。
摸着鼻子,吴凡张口欲言:“当务……”
“他有办法!”
三皇子鬼一样出现。
推门而入,杨珏嬉皮笑脸的看向吴凡,道:“来的时候,守正,你可是跟我大谈特谈!怎么当了伍将军的面儿,反要藏着掖着?不厚道啊!”
要是可以,吴凡真想一巴掌抡死杨珏!
可惜。
做不到。
三皇子明目张胆的陷害,直叫伍昭信以为真。
伍昭嚯的起身,死死地盯着吴凡,激动的质问道:“守正既有破敌良策,何以不肯告诉我?”
【死脑筋!】
【白夸你情商高了,跟原来一样,是个情商蠢蛋啊!】
【如此简单的栽赃嫁祸,挑拨离间,你都能上当?】
吴凡心中腹诽连连,嘴上却是万万不能如此。
“伍将军!我奉天子命,前来协助你平叛,为此,甚至放弃唾手可得武举功名!”,吴凡伸手示意伍昭稍安勿躁,拉他坐下,道:“我有办法是有办法,但你要知道,当务之急,是士气问题!没有士卒之气、可用之人、敢战之兵,一切灵机妙算,具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能看吃不着!”
伍昭点点头,不大好意思的拱拱手,表示自己急躁了。
回头过来,吴凡看向三皇子。
杨珏面带笑意,一样在看吴凡。
对视。
吴凡转着眼,起身施礼,道:“我听闻殿下带来的那萧氏,曾为南梁公主?”
杨珏装傻充愣的答道:“嗯!是呀!还是北燕的太妃呢!”
至当前。
吴凡心中,复杂的厉害。
三皇子杨珏。
实在太叫人吃惊。
萧氏是一切关键所在。
此女为北燕昭武皇帝的妃子,南梁嫁过去的公主。
只怕当所有人拿萧氏当做一个玩儿物的时候,杨珏,已经发现她的价值所在!
帝国一统天下,然,内部并不稳健。
北燕、南梁破灭后遗留的问题,种种繁多,最大的问题便是人心问题。
放在眼下,萧氏是对付那些作乱的梁人的最佳利器,放在以后呢?天知道会不会成为安抚南北的最佳工具!
吴凡的脑子很乱,他想得很多,他又不确定杨珏拿下萧氏的时候,仅仅是因为他喜欢萧氏那个特殊口味儿,只当萧氏是个玩偶,亦或如他所想一般,早早的布置一切……若是前者,杨珏不过如此。若是后者,那真的太可怕啦,可怕的让人心寒!
抿抿嘴角儿,吴凡猛然抬头,问道:“殿下居于宫中,一定知道……我来协助伍将军,是谁出的主意吧?”
“知道啊!”,杨珏面上笑容由玩味儿转为恶趣味儿:“但……我不告诉你!你猜啊!”
吴凡嘴角抽搐,久久无语。
伍昭不明白吴凡与杨珏打什么哑谜,他最关心的还是眼下应当如何做,插言进来:“守正,现在我,该当如何?”
吴凡略一思忖,简短道:“重整旗鼓!”
伍昭应下,又吞吞吐吐道:“我……恐怕不行!守正,你来?”
吴凡讶异:“啥?”
伍昭揉揉肿胀的脸,叹道:“士卒,不信我啦!”
信。
军中特质之一。
将军对士卒信任,士卒彼此间信任,及士卒对将军信任。如此,方能构成军伍的“信”。没有这个信,有些时候比没有士气更糟糕。
吴凡沉吟着,道:“将军是他们的上级,我不能越庖代俎,更不能宣兵夺主。不然,帝国律法饶不得我!‘信’,可以重新树立。实在不行,那就‘恩’、‘威’等挨个的试!再者,将军要做的不是信将、更非仁将、勇将等,你可是要做大将的!”
连鼓励带忽悠,吴某人终于是暂时将伍昭安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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