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燕王不断在身后催促,罗永自然不敢怠慢,沿运河段落不断巡视,其实他根本不需要这样,但是不这样他又想不出来更能体现亲力亲为的办法。
燕王动动嘴,臣下跑断腿,整个幽州现在只有一件事,就是要把运河贯通,所区别的地方,只是有人直接上阵施工,有人在旁边坐监工,仅此而已。
平州境内,一望无际的马群撒丫子奔跑,它们桀骜不驯,成群结队,这是属于它们的地方,而有朝一日,它们也会一瞬间变成战马,崩腾在战场上。
北平郡的盐场一无既往的在忙碌当中,被交给朝廷之后,盐场的忙碌没有丝毫减少。仍然按部就班的生产,成为幽州一块巨大的财源。就如同司马季说的那样,只要晒盐场搬不走,到底是燕王管还是朝廷管都没关系,造福的还是幽州。
群山当中古树参天,却热闹非凡,水力机械得到大自然的助力,在这一片小小的山谷当中展现自己的价值,因为人口从来都不是问题,在水力的利用上,中国古代绝对算不上其中的佼佼者,因为很多事情可以用大规模的人口进行替代。任何机械对王朝而言,都属于锦上添花的存在,并不过分倚重。
而长期地广人稀的欧洲,水力机械和人们的关系更加紧密一些。到了现在,事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锻造的胸甲经过测试,被存放起来,等待有朝一日派上用场。
燕山以北属于鲜卑人的领地,为数不少的幽州官吏在慕容氏、宇文氏的地方指点江山,带领草原部众建立城池,有燕王的首肯,这些官吏尽心尽力,很快就成了众多部落当中最受尊重的存在,尤其是在小部落当中更是如此。
鲜卑人虽然分成六大部落,但在他们自己内部,以及人数不多的角落当中,还有声名不显的小部落存在,他们依附在慕容氏、宇文氏这种大部落的羽翼之下马首是瞻。现在在几个大部落调动人力筑城的时候,朝夕相处之间,几个大部落的掌控力也在提高,也算是借由筑城整合部落内部,提高凝聚力。
这种变化是可以预见的,司马季对此毫不意外,对这个自匈奴之后的草原霸主,司马季肯定是不希望对方整合成当初匈奴那样的集合体,但同样不希望太碎片化。太碎片化的草原,幽州边界又会不稳,现在维持现状就很好。
以燕山为中心的长城已经整修完毕,至少面对分成几个关系微妙的鲜卑部落,还是不成问题的,更何况幽州作为边镇,边军的战斗力在整个大晋来说,算是名列前茅,又有长城依托,只要别几个部落一起来,幽州可保无虞。
“用什么兵制呢?”这是躲在王府里面的司马季最近想的问题。这个问题并非是针对燕山大营的童子军,燕山大营就是仿照奥斯曼帝国的新军培养,在欧洲没有出现重大改革之前,土耳其新军可以说在欧亚大陆是无敌的。
任何国家都不会有出身极低的士兵,在没有任何关系支撑的前提下成为一国宰相,但土耳其新军体制就给了这样一个机会,它就是军事化的科举制度,在奥斯曼帝国三个世纪的强势时期,几乎三分之二的大宰相,都是从这群新军里的基督奴隶中出来。
基督教出身的奴隶担任一个敌对教派的帝国宰相,对自己曾经的国家攻城略地。
只要保证燕山大营不出现世袭兵,后世职业军队不出现之前,司马季相信燕山大营以后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至于女真人,后来他们使用的猛安谋克和八旗,就是最适合自己的军制。保持战斗力的时间也算是很长,对八旗军司马季也有自己的评价,那就是入关二十年都不能打仗的认识,一定是假的,如果它本身不能打,在高明的统治手段都没办法挽救这个弱点,从历次的战争来看,八旗军一直都具备镇压造反的能力。
和元朝相比,在同等的时间当中,八旗军正在青海爆锤准格尔。大哉乾元都已经回蒙古草原放牧了,元朝的蒙古军和清朝的八旗军比较,就如同唐朝和汉朝比较,前者爆发的时候令人眼前一亮,却没有后者一如既往的稳定输出。
所以为什么大汉尤其是西汉,在各大王朝应该排第一,就胜在这种稳定输出的表现。只要不让女真人入关,司马季相信女真人的战斗力会保证更长时间。
燕山以北的几个鲜卑部落,现在就很好。几个势力现在都没问题,问题在于我大晋的军制好像马上要走到终点了。大晋采用的是世兵制。兵士终身当兵,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世世代代为国家尽当兵义务。国家主要兵源,是兵士子弟。不管行与不行,反正都是你,良莠可谓不齐之甚。
这种情况洛阳禁军受到的影响还轻一些,但一旦要是打起来,宗室藩王都督诸州军事,为扩大自身实力,也肆意招兵买马,导致军力外重内轻,地方方镇较不受朝廷管辖。此时,从上到下都开始不问出身来历,大量招募士兵。招募之后便投入战场。
到时候世兵制解体是肯定的,司马季总不能把周围一群势力都安排的明明白白,轮到我大晋就过一天算一天,自己的军队最后靠不住了。可燕山大营的模式,注定只能做中层军官培养,都这么干不要说幽州养不起,整个大晋都不能这么培养军队。
“唐朝府兵制,太容易受到农业社会的影响。宋朝禁军,宋朝那个外战能力啊!”元清先放在一边,司马季又想道明朝不由得咧嘴,“后来全破产了,比乞丐都穷,清朝那些湘军淮军之类的近代早期军阀?”
以现在晋朝的军镇分布,那些近代军阀的祖宗,以师生、同乡、亲戚邻居为主的模式,似乎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司马季一拍大腿自语道,“就它了,暂时先用着,干掉其他宗室到时候再想怎么换。”
没想到什么好办法,燕王先从几个近代军阀的祖宗想办法,老规矩先写计划,到时候用征发的形式做动员,女真、鲜卑、平州、幽州,这些或多或少能够调集起来的力量,各种条件都已经具备,只要有人打响第一枪,燕王就会加入到混战当中。所还欠缺的,就是运河还没通。
这就是罗永的事情了,每天晚上罗永都在算今日的工程完成了多少,随着吊立柱的尸体越来越多,罗永也觉得一味地马鞭并不能解决问题。昼夜不停是不可能的,这样下去任何人都受不了,将自己的想法写在信中,提交给了燕王。
“一月以来小人不敢有丝毫怠慢,但是劳务繁重,每天都有倒毙的战俘被掩埋,战俘反抗也屡见不鲜,就连封国征发之徭役,也无法忍受。军士鞭打恐非长久之计,小人大胆进言,划定时辰劳作,劳作时间为八个时辰,一定能保证运河完工。”
“我好像确实越爱像是隋炀帝了。”司马季扪心自问自己好像是过分了一点,但一看到后面脸色就是一变,这是什么玩意?八个时辰工作制么?怎么一股帝国主义大资本家的既视感。
“青玄是怎么回事?听闻在幽州开凿运河,弄的幽州怨声载道,运河两岸立下立柱,上面吊着的都是尸体,用来震慑开凿运河的徭役。”洛阳朝堂,王戎摸不到头脑的发问,这一次闹的这么大,封国的眼线自然很快就把情况汇报给洛阳。
别的事情还好说,就是运河两岸埋下立柱吊着尸体做震慑,就连一直得过且过的王戎都觉得过分,更不要提别人。
“恐怕会引起民乱!”张华轻抚着长长的胡子,慢吞吞的道,“确实比以前严重得多。”
“燕王不是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一直都没变成民乱,相信不会出事的。”贾模对这件事的态度就不怎么上心,“十万徭役七万是战俘,怕什么?”
“皇后怎么看?”裴頠把这件事的决定交给了贾南风,几个大臣当中,张华声望最高,王戎出身最好,但是一般拍板做决定的是他和贾模。决定不了在交给贾南风处理。
“青玄心里有数不会出事的。”贾南风心不在焉的应付两句,“下旨过问一下就好了,宗室重臣太过于苛责也不好。”
贾南风说到宗室两个字的时候,咬的很重。一想到宗室她就有些头疼,外戚与宗室的矛盾始终不可得到很好的调和,有赵王司马伦算听话,但赵王司马伦为老不尊,历来没有威信,能力也很差,只能担任一些闲职;之前对宗室有点影响力的下邳王司马晃已经去世,另一位宗室元老梁王司马肜倒在朝中任职拜大将军、尚书令、领军将军、录尚书事。可梁王不听话他是皇帝的叔祖,没必要巴结自己。
这些宗室阳奉阴违,贾南风也没办法,索性现在没有发现他们一定会站在太子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