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荀洲,温明棠同两人回了城,因着手指划伤,难得有了空闲的温明棠自也没闲着,回城之后便去了药铺。
虽说觉得只是手指割伤,问题不算大,那伤口过上几日便会好的!可看温明棠执意要去药铺,荀洲同黄三小姐还是跟上了温明棠。
待进了药铺,看温明棠“抓”的药,才觉得似乎有些不对。
手指划伤是皮外伤,明棠妹妹(这位温姑娘)抓的却俱是些奇奇怪怪的药材。
待到温明棠“抓”完药,自药铺出来之后,黄三小姐才忍不住道:“温姑娘,实不相瞒,你抓的这些药,有几味我倒是在我家厨子炖的汤里见过!”
温明棠闻言看了眼黄三小姐,笑着说道:“黄三小姐说的不错,这些药材正是用来做菜炖汤用的!”
黄三小姐:“……”她便说呢,这温姑娘瞧着也不似多娇气的人,怎的划伤个手指还要特意跑药铺来抓药?原来不是为了皮外伤,是厨子来药铺补货来了!
去罢药铺又去了一趟骡马市,自异域来的胡商时常会在这地方摆摊卖些大荣不曾见过的胡地物件,温明棠逛的最多的便是卖各式香料的胡商摊了!一路边走边逛,温明棠买了满满两大包的胡商香料,黄三小姐则买了个牛角做的精巧挂坠,三人这才出了骡马市。
离开骡马市后,温明棠看向面前被夕阳笼罩的街头食肆,摸了摸荷包:外卖档口做出来之后,她荷包进账不少!虽说距离能买下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宅还差的颇远,可囊中有了些许余钱,温明棠想了想,开口对两人道:“荀师兄同黄三小姐陪了我一日,可要一同吃个暮食?”
荀洲闻言才想拒绝,一旁的黄三小姐却已先他一步应了下来,高高兴兴的上前挽住温明棠的手,道:“去哪里吃?”
“鸿宴楼吧!”温明棠想了想,说道。
时常听刘元他们提起过这酒楼的名号,大厨手艺很是厉害,当然,这菜价更是厉害就是了!
入楼之后,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虽说没有去那雅间里吃饭,可因着每一桌之间都有屏风相隔,倒也不会被旁桌客人所扰。
待到饭菜上来之后,三人便边吃边聊了起来。
比起温明棠的“花样”繁多,这鸿宴楼里的大厨便是以精细见长了:一朵朵萝卜雕花点缀于盘面之上,看温明棠用筷子夹起一朵萝卜花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正喝汤的黄三小姐说道:“我头一回来鸿宴楼时年岁还小,以为这物件能吃,夹起一朵就往嘴里送,结果被这生萝卜生生的呛出了一年的眼泪呢!”
黄侍中疼女,黄三小姐自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委屈,哭这种事更是少有,几年也不见得掉一回眼泪,若不然也不会养成如今这等性格来了!
被生萝卜呛出一年的眼泪这句话一点不夸张。
温明棠将萝卜花放在一旁,笑着说道:“可以用苹果、橙子这等果子做花,便既能看又能吃了!”
一席话听的黄三小姐眼睛一亮,顿了顿,听温明棠又道:“还可用糖做成拔丝的,似拔丝苹果、拔丝地瓜这些小物都好吃!”
真真是厨子一开口,叫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黄三小姐喉口动了动,正想说话,却听一阵嘈杂声突然从外头传了进来,柳眉下意识的一拧,转身将屏风挪了挪,向外头看去。
鸿宴楼往来皆贵客,互不打扰已成了一股“约定俗成”的规矩,能在这里大声喧哗,丝毫不顾忌扰到正在吃饭的食客的,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便是不消顾忌旁人的“贵客”了。
看着自楼上雅间上下来的一行人,黄三小姐沉默了片刻,转身将屏风又拉了回去,而后才转头对朝自己望来的荀洲和温明棠,道:“是那群蒙受祖荫的宗室子弟,所谓的‘富贵闲人’,莫去惹他们!”
看着沉默下来的黄三小姐,荀洲忍不住目露惊讶之色:“难得见你这般避讳的!”
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黄三小姐竟也有这种时候?
黄三小姐闻言,摇了摇头,道:“我爹说过,莫要轻易招惹这些人!便连朝中不少权臣,很多时候对他们也要避之三分的!”
“他们蒙受祖荫,不消科考入仕,不消建功立业,只要不惹出什么大麻烦来,这份祖荫便一直是他们的,夺不走!”黄三小姐说道,“这些富贵闲人瞧着‘闲’,论表面风光比不得权臣,可真起冲突来,反而是看似风光的权臣要吃闷亏!”
“这些人抱作一团,不同你明着来,同你暗着来。暗中在百姓中煽风点火,只叫百姓看到风光的权臣‘仗势欺人’,欺辱他们这些‘富贵闲人’!”黄三小姐说道,“多少权臣好不容易走到如今这地位,花费了大量心血,有几个会去同‘富贵闲人’们破釜沉舟的一搏的?所得一切来的太不容易,才愈发束手束脚,思来想去,便不同他们硬碰硬,吃下了这个闷亏!”
权臣尚且吃闷亏,百姓自然更糟糕了!
黄三小姐唏嘘道:“多少年了,都是如此!这些‘富贵闲人’生来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将‘富贵闲人’四个字玩弄至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温明棠看了眼唏嘘的黄三小姐,又看向那几个大笑着离开的“闲人们”,想到那个同样出身富贵,却出事的宗女,没有接话。
暗地里欺辱人……何止是“欺辱”?
……
暮食过后,林斐带着一份卷宗走入大堂,堂中魏服同白诸二人正说着那杨家郎君之事。
“姓杨的果然疯了,”魏服蹙眉道,“眼下都不知道是真疯还是装疯!要此人开口怕是不会比苏二老爷容易!”
伤在脑子,难不成还能把杨家郎君的脑子劈开来瞅一瞅是不是真疯了不成?
“杨家里里外外都搜遍了,找不到真真一点都不奇怪!东西若是藏在杨家,那些凶徒早就让杨家母子‘出意外’了!”白诸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凶徒也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疯了的姓杨的也罢,都在观望!在等着我等先抓了人,才肯开口!”
“人都抓到牢里了,却依然不肯开口!”魏服说到这里,不由冷哼了一声,“说到底都是那些幕后之人为恶多年不倒给他们的‘底气’,让他们觉得靠山不倒,自己还有被救出来的一日!”
顽瘤是该根除了!为恶者不倒,只会叫这些恶人手里的刀觉得大荣律法形同虚设,只是个笑话!
正唏嘘间,听林斐的声音自两人身后响了起来:“随我去见一见那个跳出来担责的李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