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联想

卢象升不可避免的想到张瀚。

和记上上下下展现出来的蓬勃生气,那种内部的团结和上下一心令人羡慕,不管是开封的商行或京师的,都象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每个和记的人员都好象被张瀚一手调理过,能力出众,上下一心,团结而高效,关键是廉洁自率。

不光是高薪的问题,大明的官员表面上低薪,其实早就通过各种手段获得了极多的利益。和记的高薪相对的是普通的百姓而言,对官员来说并无优势。

但和记就能养成廉洁的风气,大明的官员却是只能靠自身的品德和节操,同样一个县,有人三年能捞好几万两银子走人,有人一年三四千两就满足了,完全没有监管的权力就是这样,凭自身的品德来限制捞钱的手,简直是叫男人面对毫无抵抗的美女来克制自己的**,结果就可想而知。

高效,廉洁,追求更好的技术也就不是缘木求鱼,最少在卢象升亲眼所见的事实来看,和记不仅能造出大量的优秀的货物,比如那些花样繁多质量上佳的民用铁器,自身用的火铳,刀枪,盾牌,铠甲,无不都是和记自造。

如果朝廷知道这些细节,不知道天启皇帝会不会夜不能寐?和记不仅兵强马壮,财力雄厚,其制造火器,铠甲,兵仗的水准,也是远远超过了大明工部。

一边是弊病从生,积弊难返,一边却是欣欣向荣,生机蓬勃。

连卢象升这样的人物也是心下难安,忧心忡忡,他对自己的前途,还有大明的前途,都是相当的不看好起来。

“来,我等满饮此杯。”

在卢象升身边的王继廉却是已经举杯了,四周烟火不停,繁花似锦,各人纷纷举杯,同道:“满饮此杯,为大明贺,为天子贺。”

“也为卢建斗上任之后,能一展雄才大略。”黄道周举杯,正色道:“我等为他践行,也信他能却除奸邪,为大明还一方净土。”

黄道周也关注和记和张瀚,以他儒学宗师的身份对张瀚自是深恶痛绝。原本正经的儒门中人就不应经商,黄道周对官员和士绅经商也是大为不满,更不要说张瀚这种名臣之后,还有童生身份,却自甘下流将全部精力用在经商上,又以武力威胁大明的人了。

在他心里,张瀚就是不折不扣的大奸大恶,什么征伐北虏不过是满足自己野心的扩张之举,一旦此人羽翼一丰,下一步就必定会挥刀斩向大明,对这样的人,自然也需要卢象升这样的能臣去应对,黄道周对卢象升倒是真的寄予厚望。

“幼玄兄可曾了解过张瀚所提的商学?”

卢象升和众人满饮一杯之后,也是不自觉的发问。

张瀚的商学与和记商行一道已经行遍天下,虽然还不是很圆满的学说,但已经算是立的住,最少不能说是自说自话,而是有脉落可寻,充满思辩性的学说。

已经很有一些士大夫在研究商学,开始只是对张瀚这个人有兴趣,后来渐渐流传开来,倒是真有一些人感觉其中有一些道理,能够自洽,叫人有兴趣研究探讨。

不要以为明末的士大夫只懂得在秦淮河边胡闹,也是很有一些有识之士愿意吸纳新的知识,并且算是真的来者不拒。

徐光启对西学的态度就是明证,而李贽等人早就挑战过旧有的儒家秩序,虽然李贽下场不是很好,也是说明了明末时期思想学术的相当的自由。

后来的黄宗羲和顾炎武就是明末自由思潮的代表人物,其对明亡的反思,还有其学术思想的可贵之处,都是令人感觉到一个时代的挽歌。

“我也在看。”黄宗周笑道:“和一些人书信探讨过,他们说荒诞不经,我说其实倒不算太离经叛道。比如他说要讲信义,其实何待他说?无非是一些商家皮毛,综合起来就叫商学,那学说未免太便宜了,随便哪个都能提一提了。”

张瀚在学术上确实相当浅薄,不过卢象升要说的肯定不是这一点。

黄道周又道:“不过他要以商立国,这就是其危险之处。若叫此人得了天下,不是大明亡国,而是亡天下!”

这一点得到了座中所有人的赞同,自先秦之后,儒学成了显学,到了独尊儒学之后,虽然汉家之后的诸朝都是法家的骨,儒家的皮,并且从先儒到唐宋为一变,宋人的理学兴起影响到大明,大明又有心学,儒学的各家学说很多,影响力大的也不少,但核心则是一直没有变化过。

甚至几百年后,儒学经过清末被完全的否定之后一样可以卷土重来,因为两千年的时间太久,儒学的方方面面,不光是学说,甚至其精神内涵已经涵盖了中国人的所有的言行举止和思维方式,除非以完全的有生命力的新学说将其压制,不然卷土重来就是必然之事。

张瀚的商学其实核心就是讲契约和法治,对儒学来说其实也并不矛盾,但将契约和法治成为最重要的部份,涵盖一切,这就是儒学接受不了的东西了。

黄道周相当敏锐,他对卢象升道:“所以建斗兄切记,此行不是寻常事啊。”

卢象升心中苦闷,不过他还是举杯道:“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场的人倒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吉利,众人又同饮了一杯。

这时黄府的长随走到庭院来,躬身禀报道:“老爷,兵科给事中霍老爷来拜。”

“他?”黄道周摇头道:“这人甚是可厌,回了他吧,今晚不见了。”

霍维华是兵科给事中,位卑权重,并且是阉党成员。

这原本也没有什么,黄道周等人的党派色彩都不浓,党派色彩重的东林大佬要么死要么抓,或是流放免官,最好的也是致仕回家去了。

阉党其实是原本齐党和浙党,同是文官一脉,党争也不似前两年那么激烈,不至于叫大家没有往来的地步。

关键在于霍维华为人机敏警觉,擅长从蛛丝马迹中发掘真相,据说浙党的徐大化想请方从哲重新出山,其中自有考量,还是霍维华提醒的魏忠贤不要上当。打那事之后,徐大化渐被疏远,权力受限,霍维华则简在魏公公之心,成了最为倚重的智囊人物之一。

到了现在,崔呈秀和霍维华两人是不折不扣的魏忠贤心腹,也是其智囊人物,阉党施政,渐渐步入正轨,魏忠贤的权力提升,不能不说和此人有相当大的关系。

黄道周对这样人的当然相当厌恶,但霍维华除了出主意之外自己持身还算是正派,平时对人也很温和,不象阉党的李蕃行事趾高气扬,得罪了太多人,被阉党自己人弹劾,弄的灰头土脸。

霍维华在京师官场风评不算太差,后来顺利转为太仆寺卿,成九卿之一,再转兵部侍郎,到了崇祯年间任兵部尚书,再后来感觉在中枢呆不下去,打算抢袁崇焕的蓟辽经略的位子,袁崇焕当然不是吃素的,指示时新伦等言官弹劾霍维华,掀出他阉党谋主的老底,崇祯也没太为难他,毕竟此人为官能力是有的,风评也不差,于是只夺官令其回乡闲住而已。

王继廉笑道:“此人来寻幼玄兄何事?”

“来求字画。”黄道周无所谓的道:“原本是不与他的,后来捧了二百两润笔费来,又说是送方老前辈的,我才允了。”

“原来是送方相的,怪不得幼玄兄允了。”文震孟笑道:“听说方相身子不是很好了,不过每天还是读书写字不缀。”

黄道周叹道:“确实是不太好,不过吾辈读书人,读书养气,写字怡情,不做这些事,何以遣怀?”

方从哲还是颇受士林的尊重,近来传出方从哲身体不佳的传言,也有方府的人到京城一带寻访名医,不过因为是年老体衰导致疾病,也没有哪个名医有把握治病,所以方府寻医并不顺利,最终可能无功而返。

对这样一个资历极老,曾经在神宗最为怠政的年头稳住朝局,顾大局识大体的前任首辅,黄道周等人也是相当的尊重。霍维华曾是齐党中人,与方从哲有相当深厚的关系,在方从哲寿日之前来求黄道周这个名人的字画,也就并不出奇了。

“恐怕还是想借机和幼玄兄拉些关系。”文安之笑着点评道:“这人很机敏,恐怕也是要谋个退路。”

阉党执政人人都知道必有尽期,不象文官执政是整个集团,走掉一个首辅,底下接任的可能还是自己人。

而阉党的存在只是魏忠贤,天启皇帝信之不疑魏忠贤就能保全权势,而只要皇帝心思一变,或是换了一个皇帝,则魏忠贤就权势不保,阉党也是瞬间烟消云散。

这一点人人都相当清楚,霍维华这种聪明人也不可能不明白这一节的关系利害。他在京师官场的好人缘,还有为官的体面分寸,恐怕都是为了将来做打算。

又要捞现在在阉党的实际好处,还得替将来的退步做好打算,这霍某人也真是长袖善舞,擅长在针尖上跳舞的第一等的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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