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
夜空中飘落着星星点点的雪花,这让整个金陵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抬头。
“这是下雪了吗?”
“是雪,娘亲你看,下雪了,真好玩。”
“不对劲啊,这才晚秋,离初雪还赏早啊,为何此时就在落雪了?!”
“是啊,老夫活了七十余年,也未曾见到此时下雪过,奇哉怪哉。”
就在金陵百姓,感到惊奇迷惑时,突然有人提醒道:“难道你们都忘记了,朝廷不是有发布通告吗,言明经钦天监观测天相,今年会比往年寒冷,所以朝廷推出了泥火炉与煤炭,让我低价购置回家取暖啊。”
这才让百姓们回醒过来,止住了胡思乱想。
朝廷已经通告了他们,也有了应对之法,使得他们的心,瞬间安定下来,欣赏起了夜雪。
却不知皇宫内,弘治皇帝身披裘绒,站在乾清宫外,望着越来越大的飞雪,毫无一丝欣赏之意,反而是神情充满担忧。
虽然朱厚照的渡寒之策,开展的如火如荼,但突来的满天飞雪,依旧让弘治皇帝止不住为民而忧的心。
“皇上,天冷了,请进殿看雪吧。”司礼监太监总管戴义,担忧弘治皇帝的龙体的说道。
弘治皇帝颔首,转身边走边道:“太子东宫的铁火炉,是否搬到了仁寿宫内。”
“回皇上,奴婢已经命人搬了过去,皇后娘娘对此很满意,连连称赞太子爷聪慧。”戴义小心翼翼的应答。
“皇后喜欢就好。”弘治皇帝眼角含笑,吩咐道:“明日你去催一催兵部锻兵司,让他们将乾清宫的铁火炉,尽快打造好。”
“奴婢遵命。”戴义应答着,跟在弘治皇帝身后。
待弘治皇帝进入乾清宫,戴义准备关上殿门,阻止寒风吹进大殿时,便见到一小黄门,带着玄甲将士快步走来。
看到戴义那刻,连忙上前呼道:“报公公,太子爷有密信上呈皇上。”
然而,回答他的却不是戴义,而是听闻声音,折返回来的弘治皇帝:“太子密信在何处?”
“卑下叩见皇上。”玄衣卫连忙上前行礼,并从怀中取出密信,双手奉上:“太子爷密信在此。”
弘治皇帝上前,瞧了玄衣卫一眼,接过其手中的密信,神情疑惑的将其打开观阅。
可当看到密信上的内容后,弘治皇帝的脸色变得铁青,一股震怒之色,在其身上酝酿。
但没有发作出来,而是紧握密信在手,看向玄衣说道:“你且回去告知太子,说朕不会让他失望,让他安心按照自己的布局来。”
“卑下遵旨。”玄衣卫起身告退,很快跟随小黄门,消失在乾清宫的走廊尽头。
这时,弘治皇帝紧紧身上的裘绒,走出乾清宫:“戴义,摆驾仁寿宫!”
……
而在仁寿宫内,张延龄跪在张皇后的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自己在西山的遭遇。
如同朱厚照猜测的那般,将事实颠倒,他成了最委屈的受害者,说完之后,声情并茂的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十分悲切的呼道:“还请姐姐为延龄做主啊……”
“你且起来。”张皇后见到张延龄那红肿微青的脸颊,对于张延龄的话,信了九成半。
朱厚照的性格,她这个当娘的,自然是了解几分。
并且心疼的亲自搀扶张延龄起身。
不过,张延龄却倔强的不起,依旧跪在地上说道:“姐姐,延龄受到如此大的奇耻屈辱,若是姐姐不为延龄做主,延龄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今夜不求得张皇后惩治朱厚照,责罚他那个吃里爬外的大哥张鹤龄,他决不罢休!
想想朱厚照对他的羞辱,想想张鹤龄三次打他的脸,张延龄的怒火熊熊。
“这次是照儿无礼,鹤龄有失分寸,本宫会为你做主的。”张皇后内心也微微有着怒气,怨朱厚照不争气,怒张鹤龄不帮其弟。
特别是张延龄添油加醋的诽谤朱厚照,不将他当成长辈,视他为外戚贱亲,这无疑是戳中了张皇后的敏感的心灵。
“那姐姐该如何惩处他们?”张延龄依旧没有起身,双眼红肿的望着张皇后。
内心却是暗自冷笑,看这次朱厚照与张鹤龄怎么躲,必须要严惩他们!
“这个……”张皇后迟疑,随后说道:“照儿毕竟是太子,大明的储君,本宫虽为他的母后,但惩罚却不能过于严重。”
“这样吧,本宫让照儿给你斟茶道歉,命他许你入股什么西山煤炭衙门,并且提高给你的分红如何?”
听到张皇后对朱厚照的惩罚,张延龄其实是不满的,觉得惩罚的太轻了。
但如同张皇后所言,朱厚照毕竟是太子,储君的颜面还是要的,于是假装乖巧的点头:“延龄听姐姐的。”
能让身为太子的朱厚照,为他张延龄斟茶道歉,并且还能入股西山煤炭衙门,提高分红,他张延龄的面子至少是挣回来了。
只要有钱赚,他张延龄还是可以忍下这口怨气的。
“嗯,延龄识得大体。”
张皇后欣慰的颔首,再次搀扶张延龄起身道:“至于鹤龄打你一事,本宫可下懿旨,命你替本宫教育鹤龄三鞭,问问他张鹤龄姓什么,以此出气如何?”
对此,张鹤龄也没有反对,而是讨好的说道:“还是姐姐对延龄好。”
深知张鹤龄没钱赔偿自己,自己打回去,也算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看张鹤龄还敢胳膊肘往外拐吗!
尤其是自己的姐姐张皇后说的对,是要质问张鹤龄,到底是张还是姓朱!
不维护张家的利益,反而去维护朱厚照。
简直可笑至极!
要知道他们张家,是除了老朱家,权势最大的家族门阀,不维护张家利益,跟家族叛徒有何区别?!
这次进宫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虽然有些美中不足,但也算不错。
知晓在张皇后面前装可怜,会引来张皇后的宠溺,张延龄并未因目的达到而高兴。
反而是保持着神情委屈,作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好了,延龄。”张皇后瞧着张延龄面容红肿,心中微疼的说道:“本宫已经惩罚他们两人,你啊就别气恼了。”
“过来,姐姐给你的脸上,上点药膏,明日便会消肿祛瘀,并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姐姐,如今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张延龄随口问道。
他现在只想离宫,前去实行张皇后的懿旨,将所受的屈辱,快速的报复回来。
张皇后抬手,点点张延龄的额头,随即开口道:“前几日本宫曾向皇上进言,准备晋升你的爵位,由伯爷之位,晋升为候爷之位,你说是不是好消息?”
话音未落,不待张延龄狂喜。
仁寿宫的殿门口,却传来了弘治皇帝的声音:“谁说了要晋升张延龄为侯爵,皇后难道不知,后宫不得干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