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简直不是人啊。”
“为了二十几亩水田,竟将别人一家十余口全部杀死,连几个月的孩子都不放过。”
“畜生,畜生啊。”
“是啊,真不敢相信,圣人之家竟然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那算啥,你看这个才叫畜生……驾车出门,见到女人就掳上车奸淫……”
“这踏马哪是什么圣人之家,畜生都不如啊。”
路边茶摊,一群苦力脚夫一边就着茶水吃硬面饼子,一边讨论着。
话题自然是闹的最厉害的孔家之事。
这件事情的话题性实在太大,再加上报纸接连报道,可以说天下皆知。
孔家所犯的恶行,一次又一次挑战了人类下限。
尤其是一些年龄大较大,经历过乱世的中老年人,更是被勾起了痛苦的回忆。
对孔家生出了恨意。
然后他们就通过口述,将这种恨意传递给身边的人。
身边发生过的事情,和远方发生的事情,感官上是完全不一样的。
广大百姓的怒火被成功激起。
这时,茶摊老板忽然说道:“别说了,别说了,那边来了几个读书人,小心他们拿大家见官。”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毕竟大家都是底层人,得罪不起那些老爷们。
那几个读书人路过摊位的时候,似乎被汗酸味儿给熏到了,都一脸嫌弃的快步走过。
这种毫不掩饰的态度,让众人心中更是憋闷的慌,再也没有人说话。
过了许久,才有人说道:“不都说,理学派的大老爷们刚正不阿,为民请命吗?”
“想来定能严惩孔家,还百姓一个公道。”
“理学?呵……”有人发出嘲弄的声音:
“刚才那几个都是理学的,就这样的人,指望他们当了官为民做主?”
有人附和道:“是啊,孔家那可是读书人的祖师爷,他们怎么可能会秉公办理。”
现场又重新热闹了起来,大家开始说一些不知真假的传言。
“我邻居家的二舅的小舅子的儿子,就因为说了几句,被读书人拿去见官。”
“花了一贯宝钞,又被打了十大板才放出来。”
“这些读书人,维护他们祖师爷维护的很呐。”
“是啊,他们怎么可能会为了百姓,得罪自家祖师爷。”
有人压低声音说道:“我听人说,那些理学的大老爷,其实是联合起来夺太上皇的权。”
“根本就不是什么为民请命。”
也有人质疑:“不会吧,那些大老爷可是敢逼着太上皇处罚亲王和驸马。”
马上有人回怼道:“无知,除了这两件事情,你还能说出他们干过别的什么事情吗?”
“他们逼迫太上皇处罚亲王和驸马,其实就是夺权。”
说着说着,众人几乎已经相信了,这就是唯一答案。
而且百姓已经开始产生担忧:“如果理学大老爷真的是为了夺权……那可怎么办是好啊。”
“是啊,太上皇年龄大了,皇上又中风不良于行,太子还年轻……”
“你说,那些人掌权以后,会不会把我们的地给收走啊。”
“这可不好说,而且我听说县令很讨厌百姓到处走。”
“恨不得建个高墙把村子围起来,百姓只有种地的时候才能出村子。”
“平日里出村就要被抓起来打死。”
“啊?那可怎么办?不能出来干活,光靠地里那点产量,还不饿死啊。”
“饿死倒不至于,听说朝廷在推广殷薯,咱们这已经有地方开始种了。”
“以后种殷薯,混个半饱还是没问题的。”
“但也只能混个半饱了,别的就别想了。”
“太上皇可不能退让啊,必须要打倒那些奸臣。”
“只有太上皇才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是啊,希望太上皇能重新振作起来,将这些奸臣统统杀死。”
类似这样的讨论,最开始是在各大城市流传。
很快就传扬开来,迅速传遍全国各地。
理学官吏和读书人自然不会放任这种传言,开始采取强硬手段,禁止百姓讨论。
一旦发现就以散步谣言毁谤圣人为名,将人给抓起来。
但其结果就是,更加让百姓相信,这些理学出身的官吏,必然会护着孔家。
一旦百姓产生这样的想法。
那理学营造出来的‘道义’外衣,也就不存在了。
没有道义加持,却站在高处,那必然是万人毁谤。
各种阴谋论也随之而出。
其中流传最广,也最为人认同的,自然就是理学派其实就是为了夺权。
事情能发展的这么顺利,前面十年的宣教起到了积极作用。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一系列的善政,确实极大的改善了百姓的生活。
大家虽然过的苦,但杂税少了,能靠自己的努力吃饱饭。
这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好日子了。
尤其是对于刚刚经历过乱世的人来说,对比太强烈了。
强烈的反差,也造成了他们对大明,对皇室的认可和忠诚。
以前被报纸引导,他们觉得理学大佬是为民请命。
但即便是那时候,也没有百姓骂皇家。
甚至很多人认为,太上皇和大臣都没错。
太上皇护着自己的儿子女婿,那是天经地义的。
谁不护着自家孩子?
大臣维护礼法,也是值得表扬的。
然而因为孔家的事情,加上报纸有意引导,舆论风向就开始变了。
简单点说就是,以前君明臣贤大家都想要。
但现在皇家和大臣,只能二选一。
你选谁?
百姓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皇家,因为皇家确实能让大家吃上饭。
大臣?
你敢抢皇帝的权,那就是大大的奸臣。
同样是孔家的恶行,不同的人关注点也是不一样的。
比如普通百姓关注的,是孔家草菅人命、欺男霸女之事。
比如达官显贵、有钱人家的女眷们,更关注孔家是如何对待女子的。
赵芝在看到报纸上公布的孔家恶行之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爹,报纸上说,女子嫁到孔家就会被锁在小院里,终生不得离开半步。”
“除了贴身丫鬟,不允许和其他任何人接触,不知是真是假?”
赵谦点点头,叹道:“真的,不过并不是所有女子都会被如此对待。”
赵芝松了口气,说道:“我就说吗,怎么可能有如何苛刻的人家。”
赵谦苦笑道:“你以为被锁起来是不幸吗?错了,在孔家不被锁起来才是最大的不幸。”
“孔家人害怕妻妾出轨,往往是严防死守。”
“在大街上看别的男人一眼,都会被视为淫贱,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赵芝震惊了:“啊?这……怎么可能?”
赵谦说道:“怎么不可能,这些年因此被打死的女子,已经不知道有多少。”
“只是这些罪名是才刚刚审出来的,还没有被报纸公布而已。”
他心中对孔家也是失望至极,不禁多说了许多未被报纸公布的罪行。
听的赵芝心情沉重,晚上做了一宿的噩梦。
第二天,和闺蜜们编排戏剧时频频走神。
以至于被闺蜜打趣,是不是看上哪家郎君了。
赵芝咬了咬嘴唇,说道:“你们知道吗,这句话要是被孔家人听到了,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闺蜜们很惊讶:“啊,为什么?”
赵芝就将赵谦告诉他的事情,一股脑的倾诉给了闺蜜们。
“看别的男人一眼就要被打死……”
“逼迫守寡的女人搬进小院居住,终身不得离开。”
“然后他们克扣守寡妇人的钱粮……这些妇人被逼无奈,只能任由孔家人淫辱,以换取吃食。”
“很多妇人不愿意受辱选择了自杀。”
“孔家人还不知廉耻的为这些妇人立传,说都是孔家的仁德所致……”
种种对女人的迫害行为,确实震惊了一众姐妹。
她们知道现在社会风气偏保守,尽管大明的风气有所扭转,可对女子的要求依然非常苛刻。
但怎么都没想到,孔家竟然能做到如此妖魔化的程度。
“以孔家对儒家的影响,这些规矩很可能会被更多人效仿……到时天下女子的下场恐怕……”
一席话说的众人心情无比沉重。
她们全都是达官显贵家的姑娘,衣食无忧。
在外面,有福清组建的小群体护着,也没人敢找她们的麻烦。
能约束她们的,只有父母丈夫。
可福清背后是陈景恪,他们的父母丈夫都希望通过夫人路线,和陈景恪拉上关系。
自然也就不会约束她们,反而很鼓励她们多参与一些小群体的活动。
在这种情况下,她们享受到了这个时代的女子,本不该享受到的自由。
正因为享受过相对的自由,她们更加无法接受孔家那种方式。
想想自己一辈子被锁在小院子里……
想想自己死了丈夫,还要被道貌岸然的同族奸淫……
想想自己因为说错一句话,不小心看了别人一眼,就要被活活打死……
只是想想,她们就有种崩溃的感觉。
于是,也彻底恨上了孔家。
有人要说了,这就恨上了?也太草率了吧?
并不。
女人心思本就更加细腻一些,也更加的敏感。
很多时候情绪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
然后这些女人就开始在各种场合,宣扬孔家的恶行。
而且她们不光说,还要求别家的女眷必须支持自己。
孔家如此邪恶,你竟然不恨他们?
那你就是支持孔家,你是我们女人的敌人,我们要孤立你攻击你。
在这种情况下,越来越多的女人加入了她们的行列。
枕头风的威力,懂的都懂。
更何况,现在的大局一目了然。
太上皇挖了个坑,理学和孔家跳了进去,现在是清算的时候。
孔家和理学必然会被收拾的很惨。
在这种时候,大家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更何况,理学占据文官系统大半壁江山,他们被收拾要空出来多少位置啊。
那我们不就有机会往上走一走了吗。
于是,一股针对理学派的风向开始形成。
不过即便到了此时,大家依然认为,老朱是准备狠狠敲打一下孔家,打压一下理学。
并没有想过灭孔废理这种情况。
老朱眼看时机差不多,就一改之前的态度,严厉催促刘敩等人,尽快将孔家案件审理清楚。
刘敩等人那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然而覆水难收。
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去查。
到了这一步,大明周报也不再伪装了,直接开始质疑理学的大佬们的立场。
也不用找别的借口,就拿孔家的事情说事儿。
这都一个多月了,你们还没审出个所以然来。
莫非真如传闻的那般,你们的刚正不阿是装出来的。
之前逼宫只是单纯为了夺权?
另一篇文章,更是直接说:
有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理学大佬表示,他们内部正在紧急协商,如何断尾求生。
只是内斗的厉害,谁都不想成为被牺牲的那个人,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商量出策略。
而且大家都不想背负杀死圣人之后的骂名。
这一篇报道,在不同的人眼里,有着不同的理解。
普通百姓的想法是,果然和我们猜的一样,这些理学就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自认为比较理智的,这认为这应该是故意引导话题。
但唯有理学派的核心官吏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么,到底是谁将这些消息泄露出去的?
本就四分五裂的理学派内部,再次出现了信任危机。
自然也就更商量不出,什么统一的应对办法来了。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五月十八日,这天东宫传来好消息。
太子妃徐妙锦诞下一麟儿。
太子嫡长子出生了。
朱雄英的子嗣很多,目前已经有四子三女。
然而嫡长子的出生,依然震动朝野。
皆因按照大明的礼法,这个孩子将是皇位第一顺序继承人。
最高兴的莫过于老朱、马娘娘和朱标了。
终于见到第四(三)代继承人了,这是妥妥的祥瑞之事啊。
为此朱元璋下旨大赦天下,并赏赐给所有十岁以下孩童一盒肉罐头。
以示普天同庆。
徐家就别提了,门槛再次被踏破,徐达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有了这个孩子,徐家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除了徐家,还有一家也非常热闹。
那就是陈景恪家。
当确定太子妃产下的是男婴之后,就有无数人给陈家也送上了贺礼。
这份礼物,是送给未来皇后小圆圆的。
这可是老朱和马娘娘钦定的婚事。
嗯,陈景恪的两个孩子,姐姐叫圆圆,弟弟叫团团。
这是乳名,正式名字要到周岁以后才取。
这自然也是迷信。
古代医疗差,婴儿腰折率高。
百姓就认为,不给孩子取名,阎王爷的生死簿上就没有孩子的名字。
黑白无常就没办法来勾魂,以此来保住孩子的性命。
还有一些风俗,比如给孩子取贱名,好养活。
比如什么狗蛋、粪叉、箩筐之类的。
陈景恪自然知道,这都是迷信思想。
但还是那句话,反正又没啥害处,何必一定要纠正呢。
等生活条件达到了,风气自然就扭转过来了。
所以,他也没给孩子取正式的名字,而是用了乳名。
嗯……他知道近亲结婚不好,但只是一代人是不会有问题的。
怕的是三五代近亲结婚,甚至几百年上千年,都是几个固定家族联姻。
这样才会导致可怕的后果。
所以,并没有强行反对这门婚事。
等后面科技水平略微提高了,在顺理成章的提出相关理论,并禁止近亲结婚。
这样更加的水到渠成,遇到的阻力也会小很多。
言归正传。
对于大家迫不及待讨好未来皇后的行为,陈景恪又好气又好笑。
你们现在就送礼,是不是忒早了点?
福清倒是非常开心。
陈远和冯氏就更别提了,陈家娶公主就算了,竟然还能出皇后。
搁以前,他们做梦都不敢想这样的好事。
不光是外人对陈家的态度有所改变,就连亲朋友的态度,都有所变化。
比如徐达,直接就将圆圆当自己家的了。
至于老朱、马娘娘他们,就更别提了,就差把孩子抱宫里自己养了。
朱雄英更过分,直接以爹爹自居。
关键他不光喜欢圆圆,连团团也一起喜欢。
一见面就是‘爹爹来看你们了’,完全无视了他和这俩孩子同辈分的事实。
不顾也没人纠正他就是了。
大家各论各的就好。
而且他喜欢两个孩子,不是更好吗。
太子嫡长子的诞生,也让许多人看到了机会。
这是天大的喜事,那自然要‘喜’起来,沾了血岂不是就不美了?
万一血煞之气冲撞到这孩子怎么办?
于是,就有人借机上奏,希望太上皇能暂停杀戮,为孩子祈福。
孔家的人,也上了贺表以及请罪书,希望太上皇能看在圣人的面子上饶过他们一次。
以后他们保证悔过自新。
然后……这些人就全部被罢官了。
朱元璋在朝堂明确表示,孔家罪大恶极天理难容,不查清楚愧对天下苍生。
敢再有为其求情者,以同罪论处。
至于孔家,老朱也没忘了他们。
下旨将其家族子弟全部圈禁在曲阜祖地,没有圣旨不得放任何人外出。
并命军队进行封锁。
执行此事的,正是刚刚参拜过孔庙的李善长。
这下,朝野终于明白了老朱的决心,再也没人劝说。
但也有很多人开始担心孔家,害怕朱元璋惩处太过。
很多读书人自发前往曲阜,准备包围圣裔。
老朱听闻此事,冷笑道:“既然他们要去送死,那就随他们去好了。”
“让方孝孺将此事发表在报纸上,咱倒要看看,有多少人效仿。”
陈景恪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劝道:
“陛下,这么做要死的人就太多了。”
老朱训斥道:“妇人之仁,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顽固腐化之辈,是不会被教化的,只有以雷霆之势将他们彻底扫除。”
“才能为新法腾出施行的空间。”
朱雄英也支持道:“纵观史册,不流血的变法有几个能成的?”
“什么叫革?剥下来的兽皮叫革。”
“革新就是要把旧法的皮剥下来,换一层新皮,是注定要流血的。”
“况且,这次去守护孔家的,要么是儒家的死忠,要么是沽名钓誉之辈。”
“这些人活着,只会成为新法的障碍。”
“借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朱元璋大笑道:“雄英说的好,为君者就得有此雷霆手段。”
然后对陈景恪说道:“你啊,仁慈是你的优点,但也是你最大的缺点。”
陈景恪苦笑道:“是我太天真了。”
他自然知道,革新必然要流血。
上一世流了多少血,才升起了太阳。
但真正深处其中,看着这么多人送死,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正如老朱所说,这是他的优点,但却是政治家的最大缺点。
当然了,反过来说,这也是皇家敢于信任他的主要原因之一。
——
新一期的报纸,措辞更加的严厉。
再次质问理学大佬,你们被百姓称作大明的良心,道义的守护者。
扪心自问,对得起这个赞誉吗?
并直接点明有人在朝堂作妖,试图保住孔家免受责罚。
只不过太上皇这次不没有退让,罢免了所有求情的官员。
这里,狠狠的吹捧了一波老朱。
为何当初理学逼迫太上皇惩罚皇子和驸马,太上皇容忍并照办了?
是他老人家怕了吗?
不是,是他老人家知道,百官说的是对的。
即便是他自己的亲骨肉,也忍痛惩罚了。
就是为了还百姓一个公道。
所以,太上皇并不是逼迫着这么做的,而是他自己想这么做。
只不过理学派那些官吏沽名钓誉,将这个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
现在处理孔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孔家可是圣人之家,对他们的犯罪行为,太上皇依然要求秉公执法。
反而是之前咄咄逼人,以道义自居的理学派官吏,拖拖拉拉到现在都没个结果。
通过这件事情就可以证明。
真正心怀天下的,是太上皇他老人家。
理学和理学官吏,不过是伪君子罢了。
这篇文章一出,那可真的是啪啪打脸。
很多官吏受不了这委屈,要求太上皇严惩方孝孺。
然后,他们自己就被严惩了。
反倒是刘敩、赵叔才这些理学领袖,全都选择了三缄其口。
如果说影响力最大的,还要属最后一篇文章。
这篇文章讲的是,有很多儒生无视孔家的恶行,竟然不顾朝廷禁令前往曲阜试图营救罪犯。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道义?
你们到底是在追求道义,还是在追求权力?
在民间,这篇文章坐实了理学派伪君子的标签。
原本很多迟疑的人,也终于认同了这个道理。
有人或许会说了,这就相信了?也太无脑了吧。
然而这才是符合传播学规则的。
传播学最大的规则是什么?
两个词概括,简单、肯定。
简单就是,传播的东西必须简单易懂。
肯定就是,话语不能模棱两可,必须铁口直断,事情就是这样的如何如何。
越是这样的话,传播的就越快,范围就越广。
辟谣的话为何没人听?
因为太复杂了,不利于传播。
现在也是类似的道理,理学肯定有其长处,理学派好人也非常多。
可你要是给百姓解释这个道理,他们听不听得懂且不说,主要是不爱听。
他们更喜欢听简单、肯定的。
理学派就是坏,因为他们包庇孔家。
总之就是,老朱他们布了这么久的大局,在这一刻终于成了。
理学开始被民间质疑否定。
这篇文章还造成了一个后果。
那就是很多读书人看到这篇文章,突然发现原来还能这么干。
于是也加入了保卫圣人之后的行列。
有些人是真的出于心中道义,去保护孔子后人的。
更多人则是为了求名。
这么大的事件,要是参与一下,那就是一辈子的资历啊。
至于危险……富贵险中求吗。
更何况,这么多人过去,难道太上皇还能都杀了不成?
于是,前前后后有一万余人前往曲阜,保卫所谓的圣裔。
在老朱的步步紧逼之下,刘敩等人也知道不能再拖了,于是给出了一份审讯结果。
然后老朱当场发飙,拿出锦衣卫收集的证据,询问为何少了足足六成的恶行。
刘敩等人给出了两个理由。
其一锦衣卫多有夸大之言;其二负责审讯的官吏多有包庇,他们也被骗了。
老朱被气笑了:“寡廉鲜耻至极,咱真是瞎了眼,竟被你们这些无耻之辈混入朝堂。”
“陈瑛,你来告诉群臣,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之前逼宫的‘功劳’,陈瑛在理学派的保举下恢复了官职,有资格上朝了。
刘敩等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陈瑛?他背叛了?
尤其是左川,更是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出来的陈瑛。
自己如此器重的后辈,竟然背叛了?
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必须要想办法应对。
陈瑛可是全程参与了他们所有的重大决议。
于是,赵叔才出声说道:“陈御史,很多事情你可也是参与者,这条船翻了,你也难逃一死。”
能当场说出这句话,可见他是真的慌了。
陈瑛讥笑道:“赵学士何出此言?”
“下官心中从始至终只有一艘船,一杆旗帜,那就是太上皇。”
闻听此言,反应快的已经有所猜测。
这人,是太上皇安插进来的?
一旦产生这个想法,那陈瑛之前种种奇怪行为,都有了解释。
而且,这也符合太上皇的做事风格。
毕竟是能创造出锦衣卫的人。
在理学内部安插一枚钉子,是很正常的。
而且大家有理由怀疑,钉子不只是陈瑛一个。
这让一众理学官吏,心中更加惶恐,总感觉身边谁都是可疑的。
接着,陈瑛就将这些人的算计全都说了出来。
就是断尾求生。
孔家出几个背黑锅的,罪名能隐藏的就隐去,隐藏不了的就推到背锅侠身上。
至于理学派官吏……
让太上皇自己看着办吧,他处置谁谁就去死,不要攀咬他人。
剩下的人,要照顾死者的家人。
其实都在大家意料之中。
然而这都是私底下的事情,是见不得光的。
此时被陈瑛当众说出来,那就是欺君之罪。
果不其然,老朱大怒:“来人,将刘敩、赵叔才、左川……全部下诏狱。”
他一口气点了三十几个人的名字,全都是理学派在朝堂的中坚力量,也是之前逼宫的主力。
一群锦衣卫冲入殿内,将这些人全部拖走。
朝堂直接空出了一大块,群臣皆瑟瑟发抖。
所有人都知道。
杀戮,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