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又一辆的货车驶出了扬州城,这些都是查抄所得的战利品,银子、粮食、食盐、布匹、古玩字画珠宝等等。
武敏贵和蒋冲等人的府邸、田庄、盐场、商铺等都被打了封条,等待进一步处理。
总的来说,这两个家族的所有直系财产都被尽数抄没,但是与往常朝廷的抄家灭门不同的是,这次抄家仅仅带走了当家的家主和参与此事的帮凶。
海军陆战队和治安军走了,整个扬州城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直到这时,各家各户的士绅们才大着胆子派人上街打探情况。
武、蒋两家被抄了个底朝天,这两家算是在扬州富户中除了名,这是众人打听到的主要情况。
“老爷,都打听清楚了,天策军已经撤出了扬州城,除武敏贵家和蒋冲家外,其余的富户都没有遭到洗劫。”江府管家匆匆来报。
“哦,可见那份捐款名单没有落在天策军的手里?”江琦问道。
“据那些没有被带走的武府下人们说,捐款名单已经泄露。”管家道。
江琦一惊问道:“那天策军确实没有动其他士绅的财物?”
“确实没有。”管家肯定道:“而且武、蒋两家那些没有参与此事的亲属,虽然被抄没了绝大多数财物,但天策军却留下了一些田地和房产,不至于让这些人沦落街头成为乞丐。”
江琦闻言起身,在厅内转了几圈,一拍双手道:“仁义呀!”
从武、蒋两家被查抄,到天策军完全撤离扬州的过程来看,忠贞侯王越做事并没有士绅们想象的那么穷凶极恶。
但是杀鸡骇猴的就是杀鸡骇猴,江南地区富户在得知消息后,不少人转变了抵触土改的态度。尤其是扬州的士绅,在之后的土改中表现的更加积极,以免王越秋后算账。
“报告侯爷,这次扬州的查抄所得已经统计出来了,共抄没田地七十一万三千四百亩,商铺一百二十六间,六处大型宅院及若干房产,盐场共十八个,粮食八千五百五十一吨,棉花两万一千二百担,现银一千一百一十万两,黄金一万五千四百六十二两,古玩字画若干。”何斌彙报道。
这只是两家盐商的财物,就已经如此让人咋舌,阮大铖家也算是大户人家,但是和盐商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侯爷,既然我们已经获取了捐款名单,何不以此入手,将扬州的盐商一网打尽。”阮大铖建议道。
“不必了,如果他们会做人,本侯不介意放他们一马。”王越摇头道:“我的本意是改造这些人,而不是赶尽杀绝。”
地主阶级是封建社会的主流阶级,必然会和王越所推行的政策发生对抗,这是早有预料的。可是一棒子打死,简单粗暴,但是社会动荡必然加大。
如果采用粗暴的方式,就会演变成历史上苏联式的革命,这与王越所期望的商品经济社会是相悖的。
暴力方式不能是无节制的,否则将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以起点城为中心的控制範围内,正在逐步形成一个类似前世的社会形式,暴力革命也会影响到起点城的现行的政策。
没收所有士绅大户的财产,在前世已经被证明这是一个错误的政策。士绅大户因为佔有更多的社会资源,确实有许多不义之财,但是这应该由政策法规来约束,而不是连根刬除。
士绅大户们因为自身的财富,所以获得了更多的教育资源,成为封建社会的精英,这些人其实引导得当的话,也会成为新社会的资本家,或者称企业家。
没有这些大户的存在,谁有能力兴办民营企业?难道要靠那些饭都吃不饱的农民吗?民营企业才是最有活力的。
“侯爷仁慈,我等不及也。”阮大铖恭维道。
“圆海,马屁就不用拍了。”王越道:“这些天的土改工作又有了什么进展?”
“回侯爷的话。”阮大铖道:“到目前为止,苏州、扬州、松江等地土改工作进展还算顺利,尤其是扬州盐商被查抄后,各地的士绅地主们更加积极主动了。”
何斌补充道:“据刚刚汇总上来的统计数据,各地行政执法局已没收土地一百一十三万亩,受扬州事件的影响,隐瞒田亩的现象正呈下降的趋势。”
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道:“但是…!”
王越催促道:“但是什么,儘管说。”
何斌道:“但是目前土改阻力最大的是南京地区,其中带头的是正是魏国公徐弘基和忻城伯赵之龙等勋贵。”
南京曾是大明的京城,勋贵数量仅次于北京,如同北京一样,南京地区的军队正是掌控在勋贵的手中,而勋贵们正是南京最大的地主,所以这些勋贵们跳起来对抗土改,王越早有心理准备。
“近日内,本侯会调动天策军配合你们在南京的工作。”王越接着又问道:“另外,对抓捕归案的武敏贵、蒋冲等人如何处置,你们是什么意见?”
“斩立决!”阮大铖道。
“死刑!”何斌道。
“全部枪毙!”陈再明和李传新道。
反正就是一个意思,杀!
王越点点头道:“还是让法院过过堂,走下程序吧。”
江南地区法院自成立以来,通常受理的都是民事案件,所以并没有引起朝廷官员的过多的关注。
从实际情况来看,江南地区法院从某种程度上减轻了官府的工作强度,什么法官法警什么的也可以看做是应天巡抚的幕僚。
但是武敏贵和蒋冲案就不同了,首先这两人都是有功名的,他们都是花钱买的“捐生”,就是在南京国字监买的太学生身份。
其次,这起案件性质严重,乃是谋杀当朝大员的恶性案件,最起码也要递交南京大理寺审理。因为王越的特殊身份,正确的流程应该送交北京审理,并通报崇祯皇帝。
法院受理武敏贵、蒋冲一案,代表着法院正式将司法审判权从朝廷官员手中剥离出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