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贵神速,既然徐逆忙着搞什么册封皇后的典礼,那啊就给他来个千里奔袭,毛文龙整顿起自己的人马,再带上了500卫所士兵出了阳谷城,准备渡河突袭。
卫所的士兵虽然拿了饷银,吃了饱饭,同时又获得了一笔毛文龙给的安家费,但他们想到此去必然一死,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和家人告别,一时间城门口是乱哄哄的送行的是士绅官员,还有就是哭成一团的卫所士兵家属老人。这让毛文龙很是皱眉。
这哪里是出征打仗?这简直就是出殡呢嘛。
这样可不行,出征打仗,凭的就是一口勇气,或者是破釜沉舟的绝死自信,未战先气馁,这是兵家大忌。
而要想提振将士们的士气,不过有两种,一种就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是这一点,自己该赏的也赏了,该给的也给了,结果效果不佳。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杀人立威,让这些人感觉到只能勇往直前,不能退后。
可是毛文龙站在城门口,握剑四茫然,在这一片官吏们里,还真就没有让自己拿出来杀鸡儆猴的,于是心中也就非常遗憾。
但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大道上去,狼狈的跑过来一群人,一个个跑的是气喘吁吁狼狈无比。那一群人里跑在前面的这一个骑着毛驴的家伙,身上穿着七品的县令官服,一见到城门口这么多人,立刻大声呼喊:“老亲家可在?若是逃亡,正好结伴。”
呦呵,这可是新鲜事儿了,这里正要整军出征,那里却要结伴逃亡,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事情?
正在毛文龙莫名其妙的时候,那一群人轰隆隆的跑了过来,竟然是有文有武,当头的那个县令看到毛文龙的队伍,只是愣了一下,依旧按照正常的规矩,连理都没理他,直接就跑向了站在厂门口的阳谷县令吴良渚跟前,一把拉住他:“你出来得正好,金银细软带上,房屋田地的契约带上,赶紧的跟我跑。”然后竟然还长吁了一口气:“不错不错,在这紧急时刻,你还能整顿出一支队伍来保护我们,这样我们就安全了。”
王一宁当时脸色发黑,上前拉住这个家伙道:“舅丈不可如此,大敌当前,您怎么能弃城而逃?”
结果这个家伙一见是王一宁,立刻来了精神:“外甥女婿,你怎么在这里?不过正好,巡抚那里就你去说,我们就去避难,你快快带着我等前行。”
感情这还是圈亲戚,意思就是说,这个家伙是脱离自己的管辖之地,而且还是这个阳谷县令的亲家,这个王一宁的舅丈人。
“王赞画,这是谁?”毛文龙皱眉问到。
王一宁就有些胆战心惊,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如此做的后果,但毛文龙逼问,还是不得不回答:“这些人是台前县县令和衙门属官以及卫所官员。”
这下子有好戏看了,毛文龙就笑了,看来这群官员是被徐逆叛军吓破了胆,逃离了辖地。
在大明,有一个严苛的制度,地方官,在没有上司批文之下,私离訓地便是结党谋逆,而面对敌人,当地官员必须死守,否则人头落地。
吴良渚感觉到非常尴尬,于是赶紧甩开这个亲家的手,一本正经的道:“王县令,身为大明朝廷命官,守土有责,遇到叛逆怎么能狼狈脱逃?我羞于与你为伍。”然后正义凛然的退后了一步。
结果这个王县令当时跺脚:“得了吧,我的亲家公,都到了这个时候还那么假么假似的干什么?贼人势大,转眼即至,赶紧收拾东西跑路才是正经,至于国家法度,却先不必管它,你也知道,我的叔叔是工部堂倌钱文诗,有他在京城帮衬,绝没有问题,即便是丢官罢职,也比丢了性命强,赶紧的跟我走吧。”这时候他身后的一群官吏还有几个武将也纷纷规劝,求的就是一个法不责众。
结果他们这么一闹,原本出征的低靡士气彻底的凉凉了,原本还对毛文龙有点信心的士绅们,彻底的恐慌了,一时间城门内外送行的百姓也恐惧的惊叫嚎哭。
对于这些官员这样丑恶的嘴脸,毛文龙当时大怒,下了战马直接拉过来那个家伙的脖领子:“你谁啊。”
被一个武人拉着脖领子,这对一个文士是一种侮辱,当时这个王县尊就怒了“我怒了,我真的怒了。”王县尊大吼:“你一介武夫,竟敢提我的脖领子,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阳谷卫所武将一起惊若寒蝉,吴勇更是脸色大变,赶紧上来,拉住毛文龙的手臂。
毛文龙直接将吴勇开:“你给我滚开,武将为国生死不计,文人只不过是坐享其成,我们为什么要怕他?”
这一声断喝,让吴勇泪流满面。
毛文龙不管他,直接再次将这个王县令的衣领子抓起来,提到自己的鼻子底下“-王县令是吧。”
“我是。”
“私离訓地,张皇失措,当死。”然后丢开这个还在莫名奇妙的家伙:“来人,将刚刚跑过来的所有官吏,无论文武,直接抓了。”
义子毛承禄早就看这群东西不顺眼,立刻上去直接拳打脚踢,将这个王县令拿到马前。
“你个丘八,你是谁,你要做什么?”那个县令挣扎着,叫喊着,其他被抓起来的他的同僚更是呜呜渣渣的连叫带骂。
毛文龙立刻大声下令:“请尚方剑。”
此言一出,全场震动,所有百姓官员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当毛文龙将尚方剑拿出来的时候,所有百姓官吏一起跪倒,尚方剑,如朕亲临,这代表的是皇上,哪个敢不尊重?
王县令还不明所以,正要争辩,吴良渚赶紧拉了一把亲家:“这是山东平叛前军总制官,原东江镇,持尚方剑的毛文龙,赶紧跪下请罪。”
王一宁一见,当时大惊,这下是要闹大事了,于是赶紧为自己的舅丈人辩解:“贼人——”
“闭嘴。”毛文龙断喝一声:“为变节者辩护,等同一罪,难道你要找死?”
王一宁立刻闭嘴,这是大是大非,可不能乱说,看看情形再谈吧。
毛文龙看着被自己的亲兵按在地上的一群台前县的官吏属员冷冷的道:“私离訓地,张皇失措,冲动出征大军,当死,我正好拿你等祭旗。”
这话一出,大家才明白,这下好像是闹大了,吴良渚赶紧上前:“大帅,王大人虽然弃城逃跑,但国家自有法度办他,您不可擅杀大臣啊。”
“贼来要打,这连三岁孩子都要遵守的村规民约,难道一个堂堂朝堂命官,一地父母不知道嘛,国家法度就是要我这种人来回护维持,否则法度何在?”
王一宁立刻上前厉声道:“他们都是山东官员,你管不到这里,如果你要杀他们,便是僭越擅杀。”
毛文龙斜着眼睛冷哼一声:“我东江镇也是登莱治下,登莱便是山东地方,我不越界。”
“他弃城有过,过不至死,他的生死自有朝堂刑部决断,你杀他便是罔顾法度。”
“弃城不死,何能死?如果等到朝堂决断,那是猴年马月的事情,等那时候再有定论,那么整个山东官员将以为弃城无事,到时候有样学样,叛军将再无人愿意抵抗,杀一儆百正是当时。”
王一宁气沮,但还是强辩:“贼人势大,留有用之身以报国,此乃权变。”
“混蛋。”毛文龙大吼喝断:“一地父母,便是科举而得,定是熟读圣贤之书,亚圣教导杀身取义,连我这丘八都懂,难道你这等自诩圣人门徒都不懂吗?难到你到圣人之微言大义都读到狗肚子去了吗?”
王一宁当时张口结舌。
“毛承禄。”
“父帅。”
“拿上方剑,杀了这些混蛋。”
毛承禄二话不说,接过尚方剑大步上前,这时候那些摆压在地上的官员们才惶恐恐惧起来,纷纷向他们的故旧亲朋哀嚎求援。而那个王县令也没了对武人的那种嚣张,拧着脖子声嘶力竭的冲着毛文龙大叫:“我的舅舅是工部钱文诗,我的姑丈是远阁老李万同,看在他们两位老人家面子上,毛帅饶命啊。”
毛文龙狞笑道:“我管你是什么钱文诗还是李万同,我和他们不熟,现在,你爸是李刚我也要砍了你。”
毛承禄也不废话,手起剑落,一阵惨叫声起,那些官吏和他的随员二十三个当时人头落地。
阻止不及的王一宁颤抖着手指着毛文龙:“我要参你,参你外地酷吏,擅杀山东官民。”
毛文龙乐了,感情后世自己的一大罪,就是这么来的啊,很好,很强大,自己又给自己做实了一罪,不过那又怎样?看看现在城门前的官员将士,一个个在惊若寒蝉里精气神却是大变。
百姓拍手称快,士绅看到的是毛文龙义无反顾。卫所士兵知道他们只能向前不能后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就是震慑的作用。
毛文龙翻身上马,对着百姓士绅,对着全体将士,对着瘫倒在地的吴良渚大声宣示:“有进无退,诸位放心,贼来,便是从我毛文龙身上踏过的。”然后大吼一声:“有进无退,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