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镇的杨田堡守备将军陈大东,身为九边重镇的杨田堡的守备只是他现在身份之一,说起来,还有显赫的呢,比如,大明挂衔副总兵,参将,和武将几个勋衔。
当然了,这些官职和勋衔,都不当吃喝,当初自己带着这些荣耀的官衔差点饿死。
不过那都过去了,因为当初跟着督师吕汉强进了草原一番抢掠之后,不但自己有了广大的牧场,更让自己现在都算不清自己的财产了。
现在他罪开心的事情就是算自己的财产,这很享受,很舒服,最主要的是很享受。
躺在碧绿的野草里,仰望着瓦蓝瓦蓝的天空,春风吹拂过来,痒痒的,让他舒服的直哼哼。
眯起眼睛,在身边摸索了一下,就摸到了装酒的皮囊,然后小口的抿了一口,然后就笑骂了一句:“该死的商人,越来越黑了,连这汾酒都掺水了,老子也不是没喝过,还说给老子降价了,这帮黑心的家伙。”
嘟囔着,然后对天空喊了一嗓子:“老伴,看看咱们那小子跑哪去了,给我抓个羊羔回来,晚上我们炖全羊。”
于是一个妇人就提着一罐水过来,顿在他身边:“你嚎什么,两个孩子跟着他们的叔叔们往西去放牧啦,炖全羊,一只羊糕到了秋天就能变成三个,那就是钱,你这个败家的东西。”
被老伴一顿骂,这个大明堂堂挂衔副总兵的守备就只能嘿嘿笑了,不敢反驳,怕老婆不丢人啊,正所谓吃人的嘴短啊,当初自己在边军的时候,名义是守备,手下也管着三百多兄弟,但驻守的杨田堡就是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也没有朝廷钱粮,大家饿的都成了人样子,自己的两个孩子还是靠着这个老伴四处讨饭养活的,自己还要时不时的靠她接济,这一家啊,全靠她才有了今天。
等老伴坐在身边开始用线坠子绕毛线,就一把揽住她的腰,啧啧连声:“又长肉了。”
老伴就低声的骂一句:“老不正经。”
陈大东就笑嘻嘻的再喝一口酒:“那商人说什么来着?保暖思**啊,你看这话精辟啊,现在,我们已经有牛一百头了,马也有四五十,羊有——有——。”有了半天也没有弄出个准数来。
老伴就一拍他不老实的手:“有母羊一百三十一,公羊五十五,羊羔七十三。”
老伴每报一声,陈大东就幸福的哀嚎一声,最后狠狠的大口喝一口酒:“我说老伴,咱们今年秋天就和宁远堡那家伙说,让他把她那大闺女给我送过来,做咱们的儿媳妇,聘礼随他说,告诉他,他的这个闺女我娶定了。”
“他的闺女就不像他们两口子,一个个五大三粗的,他闺女长的苗条细嫩着呢,听说他要把她闺女许配给赵游击的三儿,赵游击可不得了,他可三次见过督师大人的,还跟着督师大人打过鞑子呢,我看咱们够呛。”老伴就比较丧气,边绕毛线边道。
绕毛线是这些边军女人都愿意做的事情,一来是复辽军收购这些毛线,然后织成军服,厚实保暖而且耐磨,最重要的是挺瓜,穿在复辽军兄弟身上那就非常精神,大家也能换钱来,谁说女子就不能赚钱养家?现在绕毛线这个不起眼的活计,已经成为大家不可或缺的副业,每年都赚不少钱呢。
至于钱对现在的大家来说还有什么用,那无所谓了,反正赚钱总比不赚钱要好吧,大家都是穷怕了的,多赚点总比少赚强不是?
还有就是女人们打发寂寞。
草原太大了,大到除了偶尔自己家边军兄弟跑来喝酒之外,就只剩下天苍苍野茫茫的蓝天草原,没有人来,也没有人走,这方圆几十里的面积里,每日就只有自己的男人,或者是飞鸟,剩下的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男人还可以莫名奇妙的突然骑上马,跑到不知道哪里去喝酒会朋友去了,女人呢?就只能守护着蒙古包,守护着自己的数字上的财产,剩下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边绕毛线边和男人说这无边无际的话。这现在是唯一排解孤独的事情了。
陈大东一骨碌爬起来:“跟督师大人打过鞑子怎么啦,他当初就远远的跟在督师后面跑,连和督师大人拉个话的机会都没有,结果就把他吹的,似乎这草原就他能似的。等我有机会,我也和督师大人打鞑子去,说不定还能和督师大人拉上话呢。”
老两口正在斗嘴,陈大东突然间耳朵竖了起来,一骨碌爬起身,站起来,用手搭着凉棚往东南方向看,就看见一个黑点,在飞速的向这方移动,不大一会儿就显出了人形,一个穿着盔甲的士兵正骑在马上,向自己这边飞奔而来。
看那装束就是明军,再近一点更确认了,那是复辽军的衣甲。
陈大东就立刻对老伴说到:“老伴儿,赶快去帐篷拿出奶茶,咱们来了客人兄弟。”说完,就大踏步的迎了过去,草原太大,几十万边军兄弟和几百万的家属放到这里,简直连个芝麻粒都不算,一帮自己的属下兄弟,也都不知道放牧到哪里去了,这来一个外人,从心眼里感觉到亲切,这也就是为什么蒙古族人如此好客的原因,因为来一个外人不但是一种新鲜,更主要的是,带来外面的消息。
结果刚刚迎上几步,那个一人双马的复辽军兄弟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陈大中立刻张开双臂欢呼着:“是督师大人的兄弟吗?赶了这么远的路赶紧下来,晚上我有上好的汾酒,我给你烤全羊。”
结果这个骑士根本没有下马的意思,勒住战马,对着陈大东大声的问道:“你是边军吗。”
陈大东立刻骄傲地回答:“我是,而且还是杨田堡的守备。”
那骑士就大声的问道:“你的盔甲刀枪还在吗?”
陈大东立刻郑重的回答:“盔甲整齐,战刀雪亮。”
“可还能战斗吗?”
“能战。”
这时候这个骑士,就在怀里掏出一个铁箭头了:“不是朝廷征召,而是督师邀请,若还敢战,,就拿着这个箭头赶奔遵化,与督师大人一起对阵满清八旗。”
陈大东挺起胸膛:“尊令。”然后抄手接住抛过来的铁箭头,这样的箭头是复辽军独有的巨箭箭头,这就是复辽军的信物。
然后这个骑士在马上冲着陈大东点了点头,双脚一颗马肚子,准备继续向西飞奔。
陈大东高声喊着:“兄弟且慢,我这里有一代汾酒,给兄弟路上解渴。”然后将怀里的酒囊抛了过去,那个骑士在马上顺手接住,道了一声谢谢,然后绝尘而去。
陈大东立刻冲回自己的帐篷,也不看充满担心的老伴,抄起一个牛角号,转身站到帐篷前,叉起腰,鼓起全身的力气,吹响了这集合的号角,呜呜的集合号声,在这广袤的草原上传开来,不一会,远处就有号角应和之声,一站一站向远方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