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轻装,该丢弃的全部丢弃了,剩下的,便是身上这一身盔甲,这是兄弟们保命的根本,但这时候,不知是谁第一个将自己的盔甲脱了下来,直接丢弃在了路旁,就那么穿着内衣,紧握着扎枪继续飞奔。
于是整个队伍旁,就是一阵又一阵盔甲被丢在地上的声音。
“参军大人,第四纵队的兄弟就剩下五千啦。”
“四千啦。”
“民夫已经被武装起来啦。”
这时候,第三纵队的兄弟终于冲进了战场。
陈亮死死地抓住气喘吁吁的赵晓铭的双手:“你总算是在我战死之前赶到了。”
赵晓铭就坚定地回答:“第四纵队的兄弟们可以喘口气了,剩下的战斗就看我的了。”
陈亮看着远处那血火的战场,声音嘶哑,哽咽道:“我的兄弟们是该休息一下了,我的两万大军,还能站在这里的只有区区四千不足了,剩下的就拜托你了。”然后就大马金刀的站在了血火的城墙之前。“我会站在这里,一直看着你拿下整个牛庄城。”
现在不是喘口气的时候,也绝对不能让敌人喘口气,现在必须一鼓作气,拿下牛庄城。
赵晓铭根本就来不及和陈亮废话,都是一起从300人里出来的老兄弟,也没有必要再废话,立刻开始安排炮兵纵队,直接在城墙前排开阵型:“佛朗机子母炮,对敌人的城墙缺口两边实行压制射击,红衣大炮,装实心弹,立刻对牛庄的城墙展开轰击,再给我炸塌一段城墙,开辟一个战场,全体注意,为了胜利,为了死难的第四纵队兄弟,开炮——”
随着陈晓铭的一声怒吼,无数弹丸如飞蝗一样扑向城墙。
刘之源也感觉到自己的疲惫,感觉到自己的脊梁已经开始嘎嘎作响,但是他挺住了,因为他站在这高高的城墙之上,可以看到对面的敌人仅仅剩下四个方阵,也就是说,仅仅剩下4000人马,而这时候在自己手中掌握的,最少还有两万多人马,就在这短短半天一夜之间,自己凭着这地势的优势,用一万五千精锐人马,拼光了敌人最少七千,对于自己来说,这就是一个辉煌的胜利,只要再坚持一会儿,那个彻底疯了的敌将,将会将一个在整个大清的战役里来说,最辉煌的一个结果奉献给自己。
太阳再次升起,撕碎那无边的黑暗,将他伟大的光辉铺洒在这人间的地狱之上,湛蓝湛蓝的天空,有一丝丝夏天的白云,悠闲的飘荡浮动,而就在这个时候,刘之源的心猛地坠入了冰窖,因为他看到,又有一批复辽军冲进了战场,而且他们还带来了自己最了解的,也是最恐怖的战争之神——大炮。
对于大炮的威力,在整个满清帝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刘之源更懂得了。其实它的威力,要比吕汉强的炸药包还要巨大。自己就是凭借着手中掌握的各种火炮,才让对面的敌人损失惨重,才让自己的牛庄岿然不动,但现在,敌人也已经有了大炮,而且还是恐怖的一百门红衣大炮,两百门杀伤力巨大的佛朗机炮,自己的牛庄,完了。
“牛庄即将陷落,末将将血战到最后一人,为大清效力,为皇上尽忠,恳请皇帝陛下,请让我的家小做个平民吧。”刘之源一字一句的在小小的纸条上密密麻麻地写下了这些话。
在这个小纸条里,刘之源依旧像往常一样,没有提出向皇太极讨要援军。
原先没有提出向皇太极讨要援军,是因为刘之源有绝对的信心,凭借自己的力量守住这个固若金汤的牛庄。
而现在没有讨要援军,是因为刘之源知道,且不说皇太极的手中还有没有援军,即便是有,也已经远水不解近渴,还有对面的大炮一齐开火,自己的钢铁长城就将化为乌有,自己的牛庄陷落也不过是区区三两天的时间了,而三两天的时间,从盛京出发的援军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到战场的,自己失败的下场已经注定。
双手托起这洁白的信鸽,猛的向空中一抛,那只信鸽就带着刘之源最后的遗愿,展翅冲向已经朝阳四起的天空,在那湛蓝湛蓝的天空里,画出一条洁白的弧线,然后振翅向北方飞去。
这时候身边的副将面色沉重的向他禀报:“复辽军退下去了,我们是不是组织人手修补那段城墙?”
“没有必要了,只要对面的大炮一响,我们的城墙,就将千疮百孔,你告诉我们的兄弟,趁着这难得的时间,吃一点东西喝一点水,准备最后的决战吧。”
那个副将就呆呆地看了他一阵,然后默默的下去安排了。
趁着敌人安排炮兵阵地的短暂间歇,刘之源轻轻的擦拭着自己的大刀。
这把刀,是当初自己当军户的时候,从自己的父亲手中接过来的,而自己的父亲,又是从自己的爷爷手中继承来的,而往上,可能更远。
这把刀,在它的上面已经镌刻了自己这个家族无数的战争历史,无数的悲壮与勇猛,无数的心酸悲哀,现在,他不想将这把刀再交给自己的儿子,整个家族的战争史,就从自己的手中断绝吧。然后扬起脸遥望北方的天空:“希望自己的儿子远离战争,做一个太太平平的凡人吧。”
想到自己的儿子时候,就想到了自己的弟弟,那个由自己亲手抚养起来的弟弟,那个自己最疼爱的人:“弟弟,无论原先哥哥做错了什么,无论你的思想和我的想法是如何相左,但那都不重要了,一切都将过去了,我已经将我的第二个儿子过继给你的名下,继承了你的香火。你在那个世界上已经孤独的太久了,也不知道没有哥哥的照顾,你的生活会是怎么样?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因为哥哥马上就要去你那个世界,继续照顾你,希望你的世界里没有战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