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脸色微变,连忙轻咳一声,想要替朱檀圆场。
谁知,朱元璋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他指着朱檀,笑骂道:“你这逆子!竟敢当着你大哥的面编排起朕来了!看来,朕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说罢,朱元璋随手抓起桌案上的一卷画卷,作势要打朱檀。
朱檀早有准备,见朱元璋动手,连忙躲到朱标身后,嬉皮笑脸地说道:
“大哥救命!父皇又要打人啦!”
朱标哭笑不得地将朱檀护在身后,对朱元璋劝道:
“父皇息怒,十弟只是一时口快,并无恶意。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朱元璋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怒气早已消散了大半,只剩下几分无奈。
他收起画卷,没好气地瞪了朱檀一眼,说道:
“你还有脸在这里装傻充愣?朕问你,你说说,这宗室俸禄,到底该怎么发放才合理?”
朱檀知道,这是父皇给自己挖了个坑,就等着自己往里跳呢!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故意装做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
“父皇,这宗室子弟众多,情况复杂,想要制定一个公平合理的俸禄发放制度,实非易事啊!”
“哼!少跟朕打马虎眼!”
朱元璋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哼一声,“朕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里,你若是想不出个好办法来,就别怪朕不讲情面!”
朱檀心中暗骂,脸上却堆满了笑容,说道:
“父皇息怒,儿臣倒是有个想法,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父皇,儿臣以为,这宗室俸禄,与其按人头发放,不如……”
朱檀故意顿了顿,观察着朱元璋的神色,见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才接着说道;
“不如,按劳分配!”
朱檀说到“按劳分配”四个字时,特意观察着朱元璋的神色。
只见老朱先是眉头一皱,接着陷入沉思,显然是从未听过这个新鲜的说法。
朱标倒是先开了口,他温言问道:
“十弟,这按劳分配,究竟是何意?你给父皇和大哥解释解释。”
朱檀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学究的模样,侃侃而谈道:
“所谓按劳分配,就是根据每个宗室子弟的功劳大小、贡献多少来决定俸禄的多少。”
“为朝廷出力多的,为百姓谋福祉的,自然应该多拿俸禄;那些整日无所事事,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就该少拿,甚至不拿!”
朱标听完,眉头微蹙,似有担忧地说道:
“十弟,你这法子虽看似公平,但会不会太过苛刻了些?毕竟,那些宗室子弟,也都是父皇的血脉至亲啊。”
朱檀心中暗笑,这太子大哥,就是太仁慈了些,对付那些蛀虫,就该下猛药!
他正色道:
“大哥,此言差矣!父皇常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大明以孝治天下,更应该以身作则!若是放任他们不劳而获,坐享其成,长此以往,岂不是要养出更多纨绔子弟,败坏我大明江山?”
朱檀这番话,可谓是说到了朱元璋的心坎里。
老朱出身贫苦,最恨的就是不劳而获之人。
他一直担心这些皇亲国戚仗着身份作威作福,败坏祖宗基业,因此才对宗室俸禄一事如此头疼。
见朱元璋面色稍霁,朱檀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父皇,您想想,若是实行按劳分配,那些有能力的宗室子弟,为了获得更多俸禄,自然会努力进取,为朝廷效力。”
“而那些不求上进的,看到别人靠着功劳过上好日子,心中也会有所触动,从而奋发图强。”
“如此一来,岂不是一石二鸟,既解决了俸禄问题,又激励了宗室子弟?”
为了增强说服力,朱檀又搬出了历史上的例子:
“父皇可还记得汉高祖刘邦?他为了巩固江山,大封同姓诸侯。”
“然而,这些诸侯国坐大后,便开始拥兵自重,最终导致了七国之乱。而汉武帝时期,推行推恩之策,削弱诸侯国势力,这才使得汉室江山得以延续。”
朱元璋听罢,沉吟不语。
他知道朱檀说得有道理,但心中仍有些犹豫。
他看向朱标,问道:
“标儿,你怎么看?”
朱标思忖片刻,说道:
“父皇,儿臣以为,十弟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按劳分配,具体该如何实施,还需仔细斟酌,制定出一套完善的制度才行。”
朱元璋点了点头,看向朱檀,问道:
“老十,你既然提出了这个想法,可有什么具体的章程?”
朱檀早就胸有成竹,他上前一步,侃侃而谈:
“父皇,儿臣以为,可以设立一个专门的机构,负责考核宗室子弟的功绩。每年年底,根据他们的表现评定等级,再按等级发放俸禄……”
朱檀滔滔不绝地讲了足足半个时辰,从机构设置到考核标准。
从俸禄等级到奖惩措施。
事无巨细,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这套方案,既参考了后世公务员制度的一些优点,又结合了大明朝的实际情况。
可谓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朱元璋和朱标听得连连点头,父子俩偶尔交头接耳,低声讨论几句,脸上都露出赞许之色。
“……父皇,儿臣以为,这套制度的关键在于公平公正,公开透明。只有让所有宗室子弟都心服口服,才能真正激发他们的积极性,为朝廷效力!”
朱檀最后总结道,偷偷瞥了一眼朱元璋,见他面色红润,显然十分满意,心中不禁得意万分。
“好!好!好!”
朱元璋抚掌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他对朱檀的提议是何等的满意。
“老十啊老十,你可真是朕肚子里的蛔虫!这按劳分配的制度,简直就是为我大明量身打造的啊!”
朱元璋兴奋地在殿内来回踱步,仿佛看到了一个更加强盛的大明王朝正在冉冉升起。
朱标也是满脸欣慰地看着朱檀,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十弟,你可真是父皇的麒麟儿啊!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朱檀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故作谦虚地说道:
“大哥谬赞了,小弟不过是尽绵薄之力罢了。”
说罢,他眼珠一转,看向朱元璋,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父皇,您看,儿臣这次可是解决了您的一桩心头大患啊!您是不是该……”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比划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一敛,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他沉声道:
“老十,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朕都答应你!不过……”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盯着朱檀,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功劳虽大,可也要知道,这江山社稷,可不是你一己之功!你要时刻谨记,你是大明的皇子,你的根,永远都在这皇宫里!”
朱檀心中一凛,知道朱元璋这是在敲打自己,别以为立了几次功,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谨记在心!儿臣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明江山稳固,为了父皇您能高枕无忧!儿臣绝无二心!”
他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再加上他那副憨厚老实的模样,顿时消除了朱元璋心中最后一丝疑虑。
“起来吧,”朱元璋摆了摆手,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你小子,少跟朕耍滑头!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朱檀站起身,眼珠一转,嘿嘿笑道:
“父皇,您也知道,儿臣对那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不感兴趣……”
“那你想要什么?别告诉朕,你想要天上的星星!”
朱元璋吹胡子瞪眼,这小子,胃口倒是不小。
朱檀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凑到朱元璋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故作神秘:
“父皇,这制度的事情,您可千万不要说是我想出来的。”
朱元璋一愣。
有功劳不要?
这可不是这小子的作风。
他眯了眯眼睛。
“你这小子,又憋着什么坏呢?说!朕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朱檀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压低声音说道:
“父皇,您想啊,这按劳分配的制度一出,那些个哥哥弟弟们,不得恨死我?”
朱元璋一听,顿时明白了朱檀的小心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还怕给自己惹麻烦。
“你这滑头!朕还不知道你?就你鬼点子多!行,朕依你,这事儿就先不声张,等过段时间再说。”
“父皇英明!”朱檀见朱元璋答应了自己的请求,顿时眉开眼笑。
他眼珠子一转,又有了新的想法。
“父皇,既然您都答应不声张了,那儿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朱檀搓着手,一脸的谄媚。
“说吧说吧,你这小子,一天到晚就没个消停时候!”
朱元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小子,一肚子鬼主意。
“父皇,您也知道,儿臣对那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不感兴趣,儿臣就喜欢捣鼓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朱檀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朱元璋的脸色。
“你小子,又想干什么?直说!”
“父皇,儿臣想在应天府弄个实验室,专门研究些新鲜玩意儿!”
朱檀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实验室?那是什么东西?”
朱元璋一脸茫然,显然没听说过这个词。
“就是……就是……”朱檀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总不能说,实验室就是用来做实验,研究科学的地方吧?这年头,科学这词儿还没诞生呢!
“就是,就是个大房子!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可以用来做……做……”
朱檀急得抓耳挠腮,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做木工?做铁匠?还是做裁缝?”
朱元璋被他的形容弄得哭笑不得,这小子,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
“都不是,都不是!”
朱檀连连摆手,忽然灵机一动,“父皇,您还记得儿臣之前献给您的那些稀奇玩意儿吗?什么千里镜啊,望远镜啊,还有……”
“你是说,你想弄个地方,专门研究那些奇技淫巧?”
朱元璋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朱檀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朱元璋沉吟片刻,这小子,虽然平日里不着调,但不得不说,他弄出来的那些东西,的确有些用处。
比如那千里镜,用来观察敌情,就十分方便。
“也罢,朕就依你,给你拨块地,再拨些银两,让你建个实验室。不过,你可别光顾着玩乐,要真能鼓捣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朱元璋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父皇英明!儿臣一定不负父皇期望!”
朱檀得了朱元璋的首肯,哪还坐得住,一溜烟儿就从御书房窜了出来,直奔户部而去。
一路上,他满脑子都是实验室的宏伟蓝图。
这可是个新鲜玩意儿,得建得气派!
要高楼!要有宽敞的房间!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更得备齐了!
最好再弄几只西洋的八音盒,没事儿就演奏一曲,这才有那做研究的气氛嘛!
户部尚书刘三吾,正埋首于一堆账本中,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伴随着几声太监尖细的“鲁王爷吉祥”。
他心中暗道不好,这祖宗怎么来了?
“刘大人!刘大人!本王的钱呢?快快拿来!”
朱檀人未到,声先至,一脚踏进户部大堂,差点没把门槛给踹飞了。
刘三吾苦着一张脸迎了上去,拱手道:
“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不知王爷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啊?”
“少废话!本王要建个实验室,需要白银五万两!”
朱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大爷派头。
“五……五万两?!”
刘三吾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这败家玩意儿,又要作什么妖!
“王爷,这……这五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啊!国库虽然充盈,但也要用在刀刃上啊!这实验室,究竟是何物?老臣怎么从未听说过?”
刘三吾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