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日, 算是第四次正式见面。”
朱棣低笑几声, 而后抬起头望向陈云甫道:“是啊,孤到现在还能记得当年太师在北平城的风采,当时太师说了一句话孤记忆犹新。
本辅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本辅几分像从前,不得了啊,才十五年,太师就从天界寺一小和尚,摇身一变成了大明朝如今事实上唯一的主宰了。”
“父皇才驾崩不过一年,谁能想到,太师就有了谋朝篡位的实力。”
陈云甫连连摆手:“谋什么朝,篡什么位,打来打去,不还就是为了一个皇帝的位子吗,本辅不在乎那张龙椅,本辅要的,不是一个皇帝能给的了的。”
朱棣哈哈一笑,反唇相讥:“怎么着,太师还打算一辈子做周公了。”
“本辅永远是大明的太师。”陈云甫并没有刻意加重语气,而是平铺直述的说道:“同样,也会是新世的王!”
“新世?”
“本辅今年虚岁才三十一,怎么也还能活个四五十年吧, 四五十年, 够本辅开辟一个新世界出来了。
本辅既然能用十五年从一个孩子变成太师,两到三个十五年开辟一个新世界,很困难吗?”
成大事者三个要素,满腔壮志的信心、坚定不移的决心、矢志不渝的恒心!
而陈云甫,恰恰都具备,且一直如此。
望着霸气外露的陈云甫,姚广孝搭了一句话。
“太师若是不说一个孩子,贫僧都快忘了,话说太师这些年,是怎么走到今天的,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若是太师愿为贫僧解惑,纵是千刀万剐,贫僧也无憾。”
“从哪里开始说呢?”
陈云甫陷入了深思之中。
“十五年呐,这个局十五年太长了,本辅一时间都不太清楚该从何说起,那就一点点的从头捋吧。”
这一刻,朱棣和姚广孝都坐直了身子。
他们都有太多的疑惑想要得到解答,尤其是姚广孝。
十五年的局?
那岂不是说,陈云甫还在天界寺的时候?
简直是天方夜谭。
“十五年前,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故事已经不清晰了,我也记不太清楚,只知道那一觉醒来,浑浑噩噩。”
“一个叫庆池的师侄敲开了我的房门,唤醒了我。”
“推门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那是,洪武十五年!”
“庆池带着我去大雄宝殿,告诉我,寺庙内来了一位奇人,主持让全寺的僧人都去听讲奇人传道,那位奇人,叫做道衍,也就是师兄你。”
忆起前尘往事来,姚广孝的脸上也露出三分笑容。
他更加的专心致至,听着陈云甫继续向下陈述。
“那时候我真的没怎么多想,我见到师兄的第一眼,就惊叹师兄是位奇人,想着这辈子若是能跟着师兄,一定可以飞黄腾达、出人头地。”
姚广孝笑道:“师弟太谦......”
“不要打断我,我会记不清楚的。”
姚广孝顿时噤声。
满意笑笑,陈云甫继续说道:“可是师兄啊,师弟我是一片真心对你,你却对我好生欺瞒,利用我,那时候你在大雄宝殿里说,伱是云游十几载第一次来到金陵。
我当时真信了,结果转过天我带着你逛天界寺的时候,你却露出了马脚。”
“还记得那个元史馆吗。”
“你在元史馆外的凉亭和几位编修在一起聊天,聊到了天界寺的前身,聊到了元史,聊到了龙翔集庆寺(天界寺前身)第一任主持的身份,当时师兄你说,他是图格鲁克国使团的副使。”
“全天下,只有金陵有元史馆,还是在洪武四年之后,由李善长修建编修的,这段偏僻的外国史,连那几位编修都是咂摸透了整部元史才知道。”
“你若是知道天界寺的前身还有情可原,但连这么偏僻的事都知道,只有一种可能,一,你在洪武四年后来过金陵,二,北平的元朝皇宫你去过,而且在那里看过很多书!”
“我本来以为是第二种, 结果你才刚来就说,孝慈高皇后的身体快要不行了。”
“你是在卖弄自己学究天人、精通天象。”
“可惜啊,我这人最不信这东西,你一说这话,我就笃信一点,你来过金陵,不仅来过金陵,你还在金陵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至于是谁让你来这生活的,除了燕王,还能有谁。”
“你为什么要撒谎,因为你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敢将之大白。”
“你想演戏,我就陪你演戏。”
姚广孝忍不住说道:“所以你才在贫僧面前,动辄就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让我认为你只是一个寻常孩子。”
“我不这样,你会带我去皇宫吗?”
“我不去皇宫,这盘棋,怎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