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国眼中厉芒一闪:“魏忠贤作威作福,更胜刘瑾,岁,焉知他没有篡位夺权的野心?”
宋钟国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石社长果然好计,只是,此计能否成功,还在两可之间吧?即便此事成了,石社长以为,下一次会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的呢?”
石柱国抬头看了眼宋钟国这位辽东新秀,李彦既然没有出声喝止,可见对此人的说法,还是有些看法的。
至于宋钟国提到的,如何防止下一次发生类似的事情,作为华夏社的执行主编,大明仰天下之望的石柱国,自然不会没有思考。
“限制内监权力,重台谏,发展报刊民议,使政治清明,群小无所遁形,必能中兴我大明盛世……”
“嘿嘿,果然是好办法!”宋钟国不停地冷笑,就连李彦也微微皱了皱眉头,石柱国的想法,未免也太理想化了。
宋钟国毫不客气地反问道:“既然如此,吾皇登基之初,东林诸人皆得到重用,所谓众正盈朝,不过如此。当彼时也,魏阉不过一小人,何以至今日,时局烂不堪,让一阉人掌握朝廷权柄,而众君子竟无丝毫反击之力?”
宋钟国的问题,隐隐直指问题的核心,不管是夏熙,还是石柱国,其实都已经想到那个答案,无非就是:魏阉蒙蔽今上,窃取了权柄。
然而,宋钟国的矛头所向,隐隐就是问题地本质:为何魏阉能够蒙蔽天启?为何蒙蔽了天启就能窃取权柄?这样地事情,以后是否能够避免?
李彦摆了摆手,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深入,在座的都不是一般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和信念,想要在短时间里发生改变,也不太可能。
“进京以后。本官会在见到皇上以后。当面揭发魏忠贤地斑斑劣迹。我需要华夏社整理出具体、翔实地材料。以便于发难。为了增强发难地力度。在此之前。相关地材料。都要通过专刊地形式。在大江南北广泛发行。我想。皇上一定会通过一些途径去了解情况地。有了这个声势。魏忠贤想要蒙混过关。便不会那么容易。”李彦看着石柱国。开始安排此次进京地具体安排。
石柱国略一犹豫。微微点头:“华夏社一定竭尽全力。”
李彦点了点头:“此事。很关键。对于华夏社来说。也相当重要。”
李彦脸上微笑:“想当年。柱国你立志于华夏社。我们就曾讨论过报刊这个东西。存在地意义究竟是什么。宣传教化。维护正义。下情上达。上情下达。并且开创了一种言论自由地新环境。而现在。就是我们为了正义。为了自身地立场。而做出努力地时候。哪怕前途莫测。也需要一往无前。”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说得。不就是这个时候?”
“柱国明白了?”石柱国欠身拱了拱手。脸上地神色渐渐变得无比简单。
李彦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石柱国在这件事情上一定会全力配合,不过是出于两人的渊源也好,出于华夏系这个大群体地立场也好,还是石柱国本身的理念,他都不会怯于站出来的。
只不过,到了事情进一步发展的时候,他能够站在怎样的立场上,李彦就很难把握了,他多说这些,就是希望两人还能保留原来那种惺惺相惜的认同,哪怕是以后分道扬鏣,也不至于走到对立地那面去。
“另外有些事情,我们也是要做好准备的,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咱们这回是深入虎穴,不得不防,”李彦笑了笑,他地意图当然也不纯洁,可以说,此次进京,不管他用什么理由,以怎样的姿态,魏忠贤肯定是要将他看作大敌地。
当然,若是他能够主动示好,魏忠贤或许会乐于接纳,不过,李彦也懒得虚与委蛇,他与魏忠贤之间将要发生的,并非是一次普通地政治斗争,可以通过权谋来解决。他需要的,就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对决,影响越大越好。
“其一,华夏社立即撤出京城,撤回天津的厂区,在京的采集点,发行点,全部安排人手进行保护,华夏社搬到天津以后,哦,从现在开始,就着手整理材料,等一切安排妥当,立刻发起对魏阉的声讨,声势一定要大,我倒要看看,魏阉能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李彦目光扫过众人,信心十足地说道。
“其二,躲不是办法,咱们也不能做软弱可欺的
,通知下去,各地的厂矿、华夏社的那些发行点,全来,对于阉党,只要合理合法,就不能束手就擒,阉党横行无忌,只要大家团结起来,区区几个阉党,又何足道哉!”
石柱国听到这里,有些吃惊地抬起头:“大人,这样的话……下面很可能变得很乱……”
李彦摆了摆手:“咱们的老百姓,最朴实,要不是活不下去,谁会去作乱?再说,这是让大家自卫,我想,有人要借这个犯上作乱的,也会有机会的,总之,我们和阉党做斗争,就不能像羔羊一样,任打任杀的,该强硬的时候,就得强硬,还要有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能力,汪文言,左大人、杨大人他们,都是一时豪杰,却在阉党粗暴的举动面前,毫无自保的能力,我们要吸取这个教训。”
“要知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吃亏的,永远只能是秀才。”
石柱国虽然还有些惊不定,但李彦说得也不错,东林党不久之前,还曾占据了朝中要津,杨涟发起对魏阉的弹劾,一时间应者云集,声势浩大,结果却是杖毙的、入狱的、迫害之死的、丢官去职的,立时风雨飘摇。
“其三,就是这次进京,咱们得防着魏忠贤那条疯狗发癫,要让他投鼠忌器,所以本官会以献捷的名义进京,届时,从盖州、山海关这边,大致要抽调一个营的兵出来,随同前往,本官可不像孙大人那么好说话,一道假的圣旨,就从辽东前线赶回京城,然后就给剥夺了军事指挥权……”李彦冷声笑道。
石柱国听了李彦的话,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感到又担心,又放心,担心的是李彦这一步踏出去,不知道会走到何种程度,他虽然不像夏熙那样,对于李彦掌握的资源有着深刻的认识,但也知道历史上那些实力军镇尾大不掉的教训,读书人对于军人的防范,从来都是最着意的。李彦虽然也算个读书人,现在却也是个实实在在的藩镇。
担心的同时,他也感到放心,要是李彦真的赤手空拳进京去,虽然勇气可嘉,可前景也可以预计,恐怕也会同杨涟、左光斗差不多,深陷牢狱,最好也就是像孙承宗那样,投闲不用。
李彦如此强势入京,想来魏忠贤要动他,会比较困难,扳倒魏阉的希望就大了很多。
只不过,两虎会京师,势必有一场龙争虎斗,血雨腥风,也让石柱国担心不已。
倒是宋钟国大声叫好:“骆帅已经打败了老奴,辽东的兵力随时都能够抽调回来,倒要看看魏阉那个内操是怎么个德性。”
宋钟国一嚷,夏熙、石柱国纷纷侧目,他们一来就报告警告京城的动向,还没问及辽东的情况,也没敢问。
都知道三路攻辽,听说辽西的进展挺顺利的,而建奴的主力全都在东线,虽然这些年复辽军传递回来的好消息挺多,但也没见到收复失地,就连李彦也没觉得复辽军能够同建奴主力正面决战,何况是夏熙、石柱国等人。
李彦就笑着让包有才介绍了一下辽东目前的战况,听说复辽军已经进入盖州,即将打通辽东、辽西在路上的通道,夏熙和石柱国都是精神一振,刚才的阴郁气氛不翼而飞。
李彦笑了笑:“军队,是用来对付外敌的,我一直说,军队的任务就是保家卫国,而不应该杀自己人,希望这一次,复辽军的兵刃上面,也会沾到华夏子民的鲜血。”
众人都是心中一凛,李彦虽然说得轻松,但也表明他确实有这个实力,复辽军能够在辽东击败建奴,十万铁军,又岂是魏忠贤那个内操可比的?
“辽东战局,已经到了敌我攻守易势的关键时候,若不是京城形势恶劣,本官也不会急着赶回来,”李彦微微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地说道:“魏阉掌权,贸然插手前方战事,竟然在要紧时刻撤换辽东战事的最高官员孙大人,所谓临战换将,实为兵家大忌,高第一书生尔,从未上过战场,参与兵事,焉能如孙大人般知兵、懂兵?我复辽军十余万将士浴血沙场,千辛万苦换来的大好局面,万万不能毁于此时。”
“故而,本官不能不回,也不能不站出来,为十万复辽将士请命,吾皇圣明,定然能够明鉴万里,体察我等忠心,”李彦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此番进京之局,已经了然于胸。
魏忠贤,一跳梁小丑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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