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有两重要的证据杨秋池没哨说一个证据是屠老四衣服里的那四锭银子上的指纹与那件内衣上的拈纹是同一个人的而内衣是郝倩的,这是证明屠老四用告发郝倩来向郝倩勒索的最好证据,当然也就间按成为郝倩拈使屠老四杀死金可莹的征据。并且,郝倩的桑衣上有邓有禄的指纹说明了两人的密切关系。
另外这个证据还可以补强就是提取郝倩估送给杨秋池的那幅画郝倩的指纹进行比对就更能说明问题了。由于在明朝,指纹同一认的鉴定结论还不能成为刑事犯罪证据所以杨秋池没有说。另一个证据是邓有禄房间里搜出的粘有血痕的那双鞋子和衣服杨秋池已径从血手印与邓有禄指纹吻合这一点肯定邓哨禄就是杀死屠老四灭口的凶手所以没有必要再作血迹鉴定。因为血迹鉴定在古代一来不能作为证据做了白做,二来只能作ABO血型鉴定而这种鉴定只有排除意义,没有同一认定的意义。
当然这些证据是死的是间接证据,不能直接证明犯罪还需要凶手的有罪供述或者目击证人证言,才能最终查清案情。
郝倩仍然呆在那里想心事没哼吭声。
杨秋池笑了笑说道:“其实我费了半天劲说这么一大堆都没么用因为、你们两个犯了一个更大的罪一一谋反。与这个罪相比。你们杀死金可莹、屠老四、许氏三人的事特能不能证明都不重要了,因为这个罪足以让你们被砍头并且株灭九族!”
那男人冷冷地看着杨秋池、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仿佛对一切都已经无所谓。郝倩还是在那里怔怔地发呆。
杨秋池盯着那男人。“我以为你是条汉子,猜想你会跑去参加劫持贤妃地谋反行动。没想到,你却跑到这老鼠洞里来躲着看来,我看错你了邓有禄!”
宋知县他们已经从杨秋池二人地对话里猜到了这男人的身份,但秋池此言一出。宋知县等人还是吃一惊。那男人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劫持贤妃的事?你,你怎么认识我?”
杨秋池冷冷道:“宋睛巳径告诉我。郝倩姑娘有一个有夫妻之实的夫君听邓有禄。这人不是你是谁?你在现场留下血手印我们可以比对一下就知道了应该与你地手掌吻合。你还在现场留下了一枚鞋印,而我们找到了你留在千户所里地那双杀人时穿的鞋子上面还有血迹。也可以作一下比对应该也是吻合地。另外,我猜得不错的话,你手中那柄单刃匕首应该就是你杀死他们的凶器。”
“邓有禄,告诉你,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在京营千户所的住处烧毁的那封谋反信,已径被我整复还原你们地阴谋已轻败露。此刻你们的党羽巳径被一网打尽了!哈哈哈”杨秋池虽然说得很轻松心里可一点底都没有不知道自己地飞鸽传书是否及时阻止了这场惊天大阴谋。
邓有禄见郝倩一付魂不守舍的样子低声说:“倩倩别怕你跟着我我们杀出去。”
宋芸儿知道这邓有禄是个劲敌,生怕他伤到杨秋池抓住杨秋池地手猛地往后一带,挡在了前面手中短剑直指邓有禄,向侯小旗说道:“你快带他们退到密道去。”
侯小旗将杨秋池和宋知县拉进了密道,自己手持钢刀挡在前面另外两个锦衣卫手持钢刀站在宋芸儿身边他们知道,后面的花P岗岩大门已经关上,己径无路可逃。如果他们三个抵挡不住这邓有禄,恐怕他们全都要死在这里。
不过,他们不知道杨秋池还有哨一件威力无比的秘密武器一一七七式手枪就插在杨秋池的小腿枪套里。自从发现这个案子与建文余党有关之后这把枪就没有离开过杨秋池。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动用这绝密武器的。
宋知县他们躲进密室之后只有龙子胥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侯小旗听他也不听。
龙子胥凄谅地问郝倩:“倩倩,可莹真的是你叫人杀的?
郝倩从龙子胥的两眼中看出了无助和绝望微微哨些胆寒一仰脖子叫道:“没错!就是我叫人杀的!你想怎样?
龙子胥点点头,突然猛地向一旁的邓有禄手中匕首扑去。邓有禄下意识地往并一刀刺入了龙子胥的胸膛,鲜血迸溅。龙子胥双手一抬,死死抓住了邓哨禄的右手。
宋芸儿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邓有禄,没想到龙子胥会突然发疯似的扑向对方正要阻拦却已径来不及了。眼见邓有禄右手被抓这机会手纵即逝岂容错过,一声清啸一剑刺向邓有禄前胸。另外两个锦衣卫反应也快两柄刀劈向了邓有禄头顶。
邓有禄右手被抓只是微一错愕见两刀一剑攻到冷笑一声腿闪电般横扫,将两个锦衣卫踢得倒飞出去还在空中就已经鲜血狂喷跌落地上昏死了过去。
与此同时邓有禄右手一抖想把这文弱书生双手抖开以便迎击宋芸儿那雷霆一击。
要是平日邓有禄这一抖就龙子胥这样的文弱书生再加上几双手也抓不住可现在龙子胥仿佛突然变得力大无穷只听得咔嚓咔嚓几声脆响,龙子胥的几根手指骨已径被震断剩下的手指却仍然铁箍一般牢牢抓住邓有禄的右手。
人在特珠情况下身体的潜能会突然爆发变得力大无穷。龙子胥此刻就是这样。
邓有禄慌了。正要加力再抖。宋芸儿那一剑已轻刺到龙子胥无可避、扑哧一声轻响,这一剑已轻刺入了邓哨禄的心脏!
邓哨禄枉吼一声。左掌劈向宋芸儿。这种临死一击。用尽了全身力气。
宋芳儿一招得手,立即象小燕子一样飞身后退。邓哨禄这一掌击了个空。他还待追击可心口鲜血如涌泉一般枉喷带着龙子胥只跨出了两步,便如同泄了气一般,跌倒在地。挣扎了几下,一动不动了。
郝倩对双方地打斗无动于衷。好像与自己没有关系一样。邓有禄被宋芳儿一剑刺死,她也没哨什么反应。慢慢跨过了邓哨禄,走到龙子胥身边,蹲了下来将龙子胥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龙子胥早已气绝而亡但两眼仍然瞪得大大地,直到此刻双手才松开。
龙子胥心爱的女人金可莹被自己曾径深爱的女人郝倩谋杀这个仇他该怎么报?他又能怎么报?而自己与郝倩的变态游戏又被众人知晓,自己也因此不能再为人事不由地万念俱焚用自己地死给了杨秋池他们一个生的机会。
郝倩脸上露出了凄凉地微笑,伸手将龙子胥的眼皮轻轻合上爱怜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柔声说道:“好了胥哥哥你现在再也不会离开倩倩了。,
杨秋池等人走出密道看着郝倩这样都有些黯然。
郝倩回过头看了看杨秋池他们,微微一笑面若桃花般灿烂:“你们看胥哥哥睡着了。”伸手入怀模出那件内衣右手抓住龙子胥胸口的刀子猛地拔了出来、鲜血从龙子胥伤口沫出染红了两人的衣服。
宋芸儿叫道:“喂你要干什么?别乱来!”上次殷老夫人就是用刀自杀地,这种错误可不能再犯,小心戒备着,只要这郝倩有自杀的倾向,马上动手将她制住宋甚儿只距离她一步远这一点她完全有把握做得到。
郝倩没有理她用那把血淋淋地匕首将那件内衣边缘的线脚挑开,双手抓住猛地一撕,味啦一声响,那内衣被撕开成里外两片,一抉布从中掉了出来。
郝倩将内衣扔在一边,小心地将那块布片拣起来摊开,原来是几块被铰烂地布片重新缝在一起的。
郝倩柔声对龙子骨的尸体说:“胥哥哥你看这是倩倩当初给你绣的汗中我恼你恨你,把它给铰了。把你气跑之后,倩倩又哭着把它拼好缝在了这件内衣里、倩倩一直贴身藏着呢。”
郝倩拿起那汗中在脸上贴了贴,然后凑到龙子胥耳朵边,低低地说道:“胥哥哥,别怕,有倩倩陪着你你永远都不会孤单的。”
郝倩将尸体放在地上用汗中轻轻盖在龙子胥的脸上,拿着匕首站起身将匕首倒过来将剑柄递拾宋芸儿。
宋芸儿方手持着短剑、剑上鲜血淋漓的还没擦,一直小心提防这郝倩怕她突然向杨秋池等人下手又怕她自杀,现在见郝倩主动将那匕首交给自己,这才微微吐了口气,伸左手去接。
“哎呀!”郝倩叫了一声、匕首从郝倩手中滑落、宋芸儿眼疾快左手一抄接住了那匕首。
就在宋芸儿分神去接匕首的一刹那,郝倩猛地转过身,一头撞在花岗岩墙壁上,脑桨迸溅、软软地瘫在了墙边死去
众人都惊叫了一声,持要阻拦,己经来不及了。
龙子胥是郝倩的初恋,是她第一个深深爱上的男人,可后来,龙子胥抛弃她去和一个妓女相好她认为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巨大的令人无法忍受的侮辱,郝倩才恨龙子胥入骨,找人杀了与龙子胥相好的妓女金可莹,又诬陷龙子胥使他进了监牢定了死罪,按理说,这种仇恨可以说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可眼看着龙子胥死在自己面静的时候,郝倩才发现,原来她还是一直深深地爱着这初恋的情人龙子胥,自己最终殉情而亡。
杨秋池很伤感,宋睛走了,郝倩死了。侦破这个白骨案中认识的两个美女都离开了自己。而自已还不知道脖子上这颗脑袋还能不能保得住,自己那么辛苦破案,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伸张正义吗?为了升官发财吗?他不知道。
侯小旗他们端着那盏灯回到入口处仔细寻找终于找到了机关按钮打开了那扇厚厚的花岗岩大门。
门外,牛百户他们已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道杨秋池等人去了哪里,是否遇到危险如果锦衣卫使特使在自己的手里出了事那自己也就不用混了。现在看见杨秋池他们平安出来,才松了口气,又知道他们抓到了郝倩和反贼邓有禄,虽然已轻变成了尸体,却算完满交差了。
杨秋池告诉牛百户自己已经私自将宋睛释放了,让他如实票报。然后,当着宋知县和宋芸儿的面向牛百户说了宋知县和宋芸儿在抓捕反贼邓有禄中的功劳,让他报告这件案子的时候多提一提宋知县父女两牛百户当然是拍着胸脯满口答应。宋知县和宋芸儿这才放了心,自然对杨秋池又是十分的感激。
白骨案和劫持贤妃案都破了,杨秋池却轻松不起来因为不知道自己打的赌胜负如何。转念又想做都做了,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甚至懒得打听,与牛百户、周知府等人告辞之后带着龙子胥的尸体,和宋知县、宋芸儿等人回到了广德县。
杨秋池将宋睛被胁迫参与谋反的事情告诉了杨母和冯小雪,但没说自已将她私自释放的事,害怕她们两担心。杨母和冯小雪都觉得很可惜,他们两都很喜欢宋晴这小姑娘但现在她犯了谋反死罪这儿媳妇看来是没戏的了
杨秋池替龙子胥操办了后事春芽刚成亲没几天就当了小寡妇,杨母可怜她没地方可去,就把她留在了自己身边当侍女了。也算有了个身之所。
事情过去十多天,刚开始的那几天,杨秋池甚至还做恶梦,梦见锦衣卫来抓自己。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没有什么动静也就慢慢淡却了。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功过相抵
这天中午。杨秋池正在班房里当差,宋芸儿急冲冲跑进监牢,大老远远就喊:“哥!哥!”
杨秋池懒得答应。翘着二郎腿坐在椅乎上,看着门口。
宋芸儿象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嚷!叫你你怎么不应啊?聋了?”
杨秋池见她额头上微微冒汗。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微微哨些心凉问道:“怎么了?”
“宁国府锦衣卫牛百户带着一大帮人到衙门里来找你。爹叫你快来。
到底来了!杨秋池心一沉,反正事到临头。敢作敢当,脑袋掉了大个疤。怕啥呢!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话虽这样说。杨秋池心里还是一个劲打鼓,却不能让宋芸儿这小丫片子者出来。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杨秋池迈着方步。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内衙,只见大厅里做着牛百户和宋知县,牛百户身后站着一大堆人。见杨秋池进来。牛百户笑呵呵,起身说道:“杨兄弟。你来了。快快请坐。”
一听这口气。肯定不是来抓自己的了、杨秋池心中悬着的石头才当一声落了地。施礼之后坐了下来。百户笑呵呵告诉杨秋池,托杨秋池的福。他参与破获了郝家谋反大案。上头嘉奖。提升他为应天府锦衣卫千户所副千户,与马渡平级。他原来是正六品、现在提升为正五品官了。不日就要上任去也、这次是特来辞行的。另外,杨秋池的锦衣卫仆人侯小旗和另外三个锦衣卫在这件素子中也立了功。侯小旗这次被提拔为宁国府锦衣卫百户所总旗。就是原来马渡的那个职位。其他三个提为小旗。
杨秋池很替他们高兴。当初马渡靠自己提了官,现在这牛百户也因为自己提了官。连自己地侯小旗他们四个锦衣卫仆人都提了官。可见。自己还真是个福星。谁粘着谁走运。他们都升官了,自己总也有点好处吧。有什么好处呢。这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虽然比他们两这什么副千户强百倍。但不能说出来,也不能摆官架子。好比锦衣夜行、一点都不好玩。而且还没什么直按的手下。连四个锦衣卫仆人都是牛百户派来的。整个一光杆司今。
牛百户对宋知县打着官胜说道:“知县大人。本官有个朋友有点小事情找杨兄弟。咱们给他们让个地方吧。本官听说你广德县衙门很有历史。咱们就随便去看看你地衙门如何啊?”
“卑,卑职遵命,卑职领大人到衙门里四处走走。还。还望人多多指点才是。”宋知县说罢起身,向宋芸儿使了个眼色,和牛百户并肩走出了大堂。宋芸儿看了看杨秋,。眨了眨眼晴做了个鬼脸。调皮地一笑,蹦跳着跟出了大门。
刚才牛百户身后站着的那一堆随从。除了一个原地没动之外。其余的也紧跟牛百户出了门,并把门关好。
杨秋池回头者了一眼还站在那里的那个人,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一看,大叫了一声:“李公公!”赶紧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参见李公公!”
这人正是上次来给杨秋池颁布圣旨的那个老太监李公公。
李公公摆摆手笑道:“不必多礼!杨大人真可谓英雄少年,又为国家立了一大功啊。”
立功?杨秋池心中一喜。这么看来。自己打赌打对了。谦逊了几句。
李公公微笑着续道:“锦衣卫指挥使纪大人接到杨大人的飞鸽传书报警之后。立即将这件事向皇上作了密报,同时立即飞鸽传书给随鸯护驾的锦衣卫。做好了应对,并立即给贤妃乔装打扮之后,秘密保护送出了应天府皇宫。由于有了淮备。在建文余党暴起发难之时。制敌先机,将叛乱埋伏京营兵和埋伏的乱党贼子全部歼灭,生擒和击毙建文余党无数,贤妃毫发无损。呵呵呵。”
杨秋池嘘了一口气,说道:“贤妃娘娘真是百神呵护。遇难呈祥啊。”
李公公笑道:“杨大人说地是。皇上龙颜大悦,连声夸奖杨大人乃奇才也。说要颁旨嘉奖。
杨秋池笑得脸都烂了。正淮备说不敢当时。没想到李公公脸一板。接着说道:“不过。杨大人仗着皇上的恩宠。就任意妄为,私自释放建文余党份子宋睛,皇上很不高兴。说要降旨责罚。”李公公声音冷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盯着杨秋池。眼中寒光乍现。
杨秋池吃了一惊,心中暗想,这下完了。虽然不会被砍头。可要被流放个三千里那也受不了啊。这可不是开玩笑。脑袋上冷汗都下来了。说道:“卑职罪该万死!”
李公公说道:“皇上口榆……”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盯着杨秋池。“杨大人!”
杨秋池马上会意,双膝跪倒。磕头道:“罪臣在!、
李公公冷声说道:“你这样肆意妄为、是不是不把皇上看在眼里,还是觉得皇上离开你就不行了。所以不敢杀你。对不对啊?”
杨秋池这下真的害怕了。明成租手段残忍。六亲不认,自己立再大地功又有屁用、该砍头照样砍头、半点都不会犹豫。想到这些。顿时浑身冰谅、微微发抖。连称不敢。
“皇上已经知道、杨大人一直想纳这宋睛为小妄,你私自将她释放。本也情有可原。不过,杨大人这样做。可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李公公在椅子扶手上一拍,就听到咋察一声,扶手已径被他一掌拍断!
杨秋池大吃一惊,这椅子可是天然植木做成的。那扶手差不多有小孩胳膊粗细,他轻猫淡写一掌,就将这扶手击断。看来,这老太监居然身负高深武功,他要取自己地性命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这一掌意思很明白。他并不是显示他的武功来了。而是下马威,假如自己对皇上地问题应答不当,或者显露出藐视皇上地意思,这老太监恐怕立即就要将自己毙于掌下!
李公公给声问道:“你知不知道。放走谋反重犯。罪当问斩!、
杨秋池这下可其地感到了大大的恐怖、别说自己抓了几个建文头目这功劳还不算什么,就是比自己功劳大得多地军功赫赫的将军王爷,也不敢对皇上不敬。更不敢不遵号令。
看来。自己这次闯的祸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这不是放不放一小缕罗的问题。而是对皇上敬不敬的问题。一上纲上线。这问题可就大了。
自己这什么指挥使使特使只不过是装装门面的。自己那什么先斩后奏地权力、恐怕也只是起到一种装潢作用和鼓励作用,现在这李公公手里的才是真正的先斩后奏。自己要是还敢张枉。那可真是要掉脑袋地事情。
杨秋池磕头道:“臣罪该万死!,
李公公也不开腔,盯着杨秋池。过了片刻,这才把语气放缓。冷哼了一声,道:“皇上威怒,本来要降旨拿你问斩,但贤妃娘娘替你向皇上求情、说杨大人是为情所困才犯此大错,念在你救了娘娘,又是初犯。请皇上饶你不死。”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也替杨大人求情,称杨大人抓捕建文余党功勋卓著。还要继续为国立功。皇上这才没有处罚于你。不过。皇上让我告诉杨大人,要你一定牢牢记住一一下不为例!”李公公盯着杨秋,缓援问道:“杨大人可记请了?”
杨秋池这才微微私了口气、磕头道:“罪臣记住了。下不为例、臣绝不敢再犯!,
李公公嗯了一声,又盯着杨秋池看了半晌。才说道:“起来吧。,
杨秋池站起身,垂手而立。这时他才感觉到。后脊梁巳径被冷汗湿透了
李公公又道:“皇上说了,杨大人虽然立此大功,可也犯了大罪,这功过相抵。既不责罚。也不嘉奖,杨大人可心服吗?
杨秋池躬身答道:“罪臣不敢!多谢皇上不杀之恩。罪臣惶恐万分。本应躬领责罚。哪里还敢奢望嘉奖呢。”
李公公赞许地点点头。说道:“皇上说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走过去在杨秋池肩膀上拍了拍,说道:“杨大人,只要你真心效忠皇上。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不要再犯这种错误。将来铲除了建文余党后。皇上一定会重重嘉奖于你。那时候。出将入相。也是寻常之事啊。
杨秋池偷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暗想。再这样来上一次。出将入相恐怕是等不到了。进八宝山公墓还差不多。
李公公又恢复了那习惯地微笑:“另外,皇上说了。杨大人私自释放的建文余党宋睛,应该下令缉拿归案。”说道这里。李公公停住话语,盯着杨秋池看。
杨秋池心中抨抨枉跳起来。仿佛一个等持终审判决的囚犯
李公公将杨秋池地精神折磨得差不多了。这才续道:“不过。皇上考虑到这小丫头是被胁迫参与。并且,杨大人还破获了郝家谋反大案,这个功劳皇上也不嘉奖了,还是老规矩。功过相抵,用杨大人这份功冲抵了宋睛小丫头地谋反罪过。”顿了顿,“皇上说了,杨大人那飞鸽传书救了贤妃的命,皇上也就饶了杨大人这小妾的命,不再追究宋晴的罪责,也不株连她的亲属了。”
一听这话,杨秋池心中欢喜得仿佛要炸开一般,特不自禁拜倒地:“叩谢皇上龙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磕了三个响头。
杨秋池心里明白,皇上明成祖的意思已径很明显:你救了我的人。我也放过你的女人。咱们两不相欠。
李公公俯身道:“杨大人请起。”
杨秋池最担心的就是宋睛的安危。自己虽然将宋睛私自释放。但她犯的是谋反重罪。这锦衣卫天涯海角也会将她缉拿归案的。现在皇上赦免了她,心中的这块石头才算放了下来。
可宋晴现在去了哪里呢?怎么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呢?杨秋池将她送出城外之后。就分手了。都巳径过去十多天了。要靠小黑狗追踪已不可能,得想办法找到她,免得她不知道已经被赦免,真正投靠了文余党。那可就惨了。
李公公见杨秋池在那里发呆、马上猜到了他的心事:“杨大人可是在为宋晴姑娘担心?”
杨秋池微觉不好意思,点点头。
李公公微笑:“听说宋晴姑娘的年迈老母在应天府居住,杨大人何不去那里找找呢?”
杨秋池一怔,马上明白了。这老太监在提点自己、顿时心中雪亮。牛百户等人不是傻子,知道宋睛是自己的女人。也估计到了自己会释放宋睛。他们当然不敢摸自己这老虎屁股去将宋睛抓回来。却也不敢放任宋睛逃走,将来上头追究下来他们可难辞其咎,肯定派了锦衣卫一路俏悄跟踪宋睛。
这傻丫头才十六岁,能跑到哪里去。加上牵桂母亲。她对母亲又如此孝顺,为了母亲宁愿当叛党奸细,因此她当然不会抛下母亲一个人跑掉的。肯定会回应天府找她娘。
牛百户等锦衣卫知道宋晴是谋反重犯,在没有得到比杨秋池更大的官(纪岗等锦衣卫最高官员甚至皇上)的指令之前,是绝对不敢动她母女二人的,但也不敢让她们跑。最有可能的、就是将他二人软禁在了家中。等待最高决策下来。现在皇上已经下令赦免了宋睛的罪,所以。李公公才提点了宋睛的下落。
杨秋池知道了宋睛的下落,心中又是欢喜又是胆寒。看来,自己跟锦衣卫这些人玩计谋。还差得太远了。躬身一礼:“多谢公公指点。
李公公叹息一声,道:“说句肺腑之言,杨大人,你的的确确是个人才。我、纪大人甚至皇上。都十分的看好你,都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只是,你未免太多情了。红颜祸水。大人一定要记住!如果大人再这样放任下去。恐怕一身才华,大好的前程。都会葬送在女人的手里的!”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开恩科
杨秋池连声称是,心中却想,你一个老太监,不会想女人,当然认为红颜祸水,我才二十来岁,正是想女人的年龄嘛。
不过这老太监说的也有道理,想想自己这一次救了皇上最心爱的女人,某种程度上说,这功劳也许比救了皇上本人还要大,那是多大的功劳啊,结果,就因为逃不出这个情字,将功抵过,什么都没捞着,真比杜娥冤还要冤啊!”
皇上原谅自己这第一次,说了下不为例,这个下不为例是从皇上嘴里说的,金口玉言,那可绝对不是威胁或者套话,如果自己敢再犯一次,百分之一百二的死定了。看来,自己不能再在生活作风问题上犯低级错误了,否则别说前程,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李公公又道:“对了,杨大人上次被人劫走的那个小妾,是否已经找到?”
提到秦芷慧,杨秋池心中一酸,黯然摇了摇头。杨秋池经常梦到秦芷慧,每次从梦中醒来,总是黯然神伤,久久不能入睡。
秦芷慧的房间一直空着,杨秋池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回来,可是,都过去很长时间了,锦衣卫甚至发出了海捕文书进行寻找,可秦芷慧一点消息都没有。连神通广大的锦衣卫都找不到,恐怕这世界上再没有谁能找到她了。
李公公见杨秋池伤心,叹息了一声,说道:“杨大人不必过分担心,她吉人天相,一定会回来的。”顿了顿,又说道,“这样吧,我回去之后。再和纪纲纪大人说说,让他们多派人手,尽力寻找。”
杨秋池躬身施礼称谢,可心里也明白。全国海捕寻找都用上了。还有什么招比这更有效?加大寻找力度,这恐怕也只是一种安慰了。
李公公岔开话题,说道:“杨大人,老奴这次前来。还有另外一项任务。”顿了顿,才说道。“这次贤妃娘娘得脱大难,皇上欣喜万分,决定十二月五日皇上寿辰这天,开恩科以示庆贺。”
杨秋池傻愣愣看着李公公。搞不懂这开恩科是什么意思。
李公公好像非常了解杨秋池肚子里的墨水有多少,解释道:“杨大人,咱们大明朝实行科举入官。但凡当官的,无不由科举产生。按照常规,这科举乡试三年一次,明年本来不是乡试之年,但皇上为了庆贺贤妃平安无恙,恩准开科大考,一方面普天同庆贤妃娘娘吉星高照,另一方面为国家广纳人才。所以叫恩科。”
这下子杨秋池明白了,这恩科就是皇上特别开恩在常规科举考试时间之外,另外增加的一次科举考试。可这关自己什么事情呢。
李公公走到杨秋池身边,低声道:“根据上次杨大人抓获的建文心腹王铖的供述,这建文及其重要头目,目前隐藏在西南一带,但具体地点尚不清楚。皇上指派你到西南一带当官,具体地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要借机暗中寻找建文踪迹,以图彻底铲除建文余孽。”
“这次皇上开恩科,一来是给贤妃娘娘庆贺,二来让你利用这次恩科乡试中举之后,到西南一袋当官,这样可以不露痕迹地进行查访。”
“啊?”杨秋池吃了一惊,问道,“让我参加科举?我可什么都不会,绝对考不上地了。”
李公公微笑:“杨大人,你只需要进贡院参加考试就行了,其他不用管,哪怕你一个字都不写,照样可以高中举人。”
哈哈,杨秋池乐了,原来自己也有象中学课文《连升三级》里的张好古那么走狗屎运的一天,哈哈哈,举人,一个字都不用写,老子照样是举人,哈哈。
杨秋池咧着嘴高兴了一会,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公公,我听人说好像这参加科举必须要经过什么童试,取得秀才资格才行,我不用参加童试吗?没有秀才资格,人家不会怀疑吗?”
李公公笑道:“我们会以你的名义捐资让你入国子监成为监生,这叫做例监。有了这个资格,你就可以参加十二月五日恩科乡试了。”
哈,还有这一说,杨秋池高兴了,连捐资入学地钱都不用自己出,国子监?好像是什么明朝国家最高学府,相当于北大清华吧,至少也是中央党校。没想到自己能成为国子监地学生。厉害!
李公公等杨秋池美个够了之后,才继续说道:“杨大人高中举人之后,这铨选之类的事情我们会安排,你都不用管了,就在家中静侯吏部任命吧。”
这就好,什么都不用管,等着当官,谁说天下不会掉馅饼?这不是掉了吗?连卤猪脚一起掉!哈哈。杨秋池憨笑着点点头。
李公公说道:“杨大人,你这一次破获了郝家谋反案,按照咱们大明律的规定,皇上将反贼郝家所有家产全部赏赐给了你。”从怀里摸出一叠纸券,递给杨秋池,“这些是郝家的房契、买卖等相关文契。杨大人请点收。还是老规矩,为了掩人耳目,方便大人进一步查案,对外都称是你杨大人出资购买地。你找临时管理郝家财产的宁国府知府衙门办理交接就行了。”
杨秋池又惊又喜,看来自己这一次立功,还没有亏到家,皇上还给了个安慰奖,把郝家所有家产和买卖给了自己,这郝家是宁国府数一数二地大户,这钱财可不少哦,也算是一点补偿吧。
杨秋池躬身施了一礼之后,小心接了过来,厚厚的一叠呢,连声称谢。
有了上次贺家谋反的先例,杨秋池知道,这郝家这次恐怕也是被株灭九族了,还是随口问道:“李公公,这郝家的人怎么样了?”
李公公摆了摆手:“谋反重罪,十恶不赦,株灭九族。本人凌迟处死,其他亲属斩立决。”顿了顿,又道,“这一次谋反地居然是皇上身边的内卫京营兵。皇上盛怒。下令将参与谋反的京营兵所属卫所全部将领兵士,一体处死,并缘坐同居亲属一体处决。”
杨秋池吃了一惊,想起了白千总一家。这次谋反地军队可有他地京营兵,这白千总难道也被株连了吗?急忙问道:“李公公。这谋反京营兵所属千户所地白千户,可受株连?”
李公公看了杨秋池一眼:“白千总等将官驭下不严,坐视部属谋反,与自己谋反无异。所以,白千总所属京营第四卫的卫指挥使以下所有将官及同居家人,全部缘坐。本人凌迟处死,其他同居者斩立决。”
杨秋池惊呆了。这明成祖心狠手辣真是到了极致。
按照杨秋池的理解,这白千总地部下谋反,白千总等人又不知情更没有参与,即便是有过错,也顶多是个管教不严,最多引咎辞职就不得了了,没想到视为乱党,一起凌迟处死,连同居地家人都全部斩立决,虽然这缘坐还没有达到灭九族的程度,但也够残忍的了。
明成祖对京营兵的处刑很显然是一种超出刑律规定地法外施刑:本来按照大明律,谋反罪要被诛灭九族,但九族中的十五以下地孩子,母女妻妾姊妹等女性亲属是不处死的,而是给付功臣之家为奴。
不过,这一次是京营兵谋反,是皇上身边的卫队谋反,这当然让他感到了极度的危险,同时异常地震怒,为了杀一儆百,一儆效尤,最大限度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才法外施刑,将同居之人都一并处决,其中就包括了本来不应该缘坐处死的女性亲属。
其实,明成祖朱棣地这种法外施刑,对他来说并不是第一次。对方孝儒诛灭十族就是他作皇帝之初最残酷的一例法外施刑案。
方孝儒是建文帝地帝师,一代大儒,天下读书人的偶像。建文帝被推翻下落不明之后,方孝儒仍孝愚忠,誓死不从朱棣。朱棣被惹恼问他:“你不怕死,难道你就不怕被诛灭九族?”方孝儒回答道:“便十族奈我何!”
朱棣勃然大怒,不仅抓捕了方孝儒的九族,还将方孝儒的朋友、学生乃至一切与方孝儒有关的人单独列为一族,与九族加起来合称“十族”,共计八百七十三人,当着方孝儒的面,全部磔杀(砍成碎块)于市。方孝儒是最后一个受刑,被磔杀惨死街头。
白千总被抓,那白素梅怎么样了?她已经出家为尼,是否也被抓了呢?杨秋池急声问道:“李公公,白千总的家人呢?是否也被株连?”
“当然,我刚才已经说了,同居之人缘坐斩立决。这白千总当然也是这样,白千总本人凌迟处死,其妻女二人斩立决。”
“可是,她女儿已经出家了啊!”
“出家?”李公公冷笑,“这缘坐可是不论笃疾废疾,出家同样不能幸免的。”
想到孱弱的白素梅就要被砍头了,杨秋池心里很不是滋味。杨秋池想起当初白千总要他休妻娶自己的女儿白素梅,如果自己那时候意志弱一点,休妻娶了白素梅,那自己恐怕也跑不掉,这次也要被株连砍脑袋。
其实,这个问题上杨秋池这倒是多虑了,因为根据《大明律》规定,在谋反重罪的缘坐中,“若女许嫁已定、归其夫、子孙过房与人、及聘妻未成者、俱不追坐。”也就是说,就算是娘家犯了谋反重罪要诛连,只要女儿已经出嫁,女儿和女婿一家人都不属于诛连的范围,不会受到殃及。
因此,当初如果白素梅嫁给了杨秋池,白千总他们被缘坐谋反,杨秋池和白素梅他们也不会受到株连。当然,这一次情况非常特殊,是明成祖的中央军谋反,他对没有参与谋反的同一个卫所的人都法外施刑,那么扩大到将谋反者的女儿女婿一并株连也完全有可能的。
杨秋池虽然对白千总当初老羞成怒之余讥讽自己的事情还有些心存芥蒂,但想到人家也是要将女儿嫁给自己,无论怎样也算一片好心,而自己断然拒绝之后,白素梅绝望之下出家为尼,一家三口都要掉脑袋,杨秋池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起白素梅哀怨绝望的眼神,心里有种痛痛的感觉。
如果要开口替他们求情,可找什么理由说呢?难道说他曾经想把女儿嫁给我?说他不是叛党忠心无二?想到这里,杨秋池心中一动,向李公公躬身一礼,说道:“公公,关于白千总谋反案,恐怕另有冤屈,卑职有事向公公禀报。”
李公公眉头皱了皱:“杨大人请说。”
“卑职上次与建文余党在云崖山决战时,亲眼看见建文余党用白千总他妻儿威逼白千总叛变,结果被白千总断然拒绝,足见白千总对皇上一片忠心。”
李公公盯着杨秋池看,好像在看看他这话是真是假,又像是在看杨秋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看得杨秋池有些发毛。半晌,李公公才问道:“杨大人,可真有此事?”
“卑职绝对不敢撒谎欺骗公公!当时除了卑职之外,还有若干锦衣卫兄弟也在场,也都看见了这一幕。请公公核查。”
李公公沉吟了一下,低着声音问道:“就算这是真的,能抵消白千总这次的罪过吗?”
“卑职以为,白千总对皇上一片忠心,这一次他手下谋反,他的确有不可推卸的罪责,但念在他对皇上一片忠心的份上,也确实不知道部下谋反,能否网开一面。”
李公公哼了一声,上下看了看杨秋池:“杨大人,你这是替他们求情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想掩饰,恐怕适得其反,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的,卑职考虑到,白千总衷心无二,这一次的确事出有因,如果因此而杀了这等忠臣,恐怕世人会有微词。”
“世人会有微词?恐怕是杨大人有微词吧?”李公公冷笑,“杨大人以为我不知道吗?这白千总曾经打算将女儿许配于你,但因为休妻的事情闹翻了脸,你出面替他求情,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这死太监果然厉害!这件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杨秋池不由得冷汗直流。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无不在人家的监控之下,以后可得加倍小心。微微抬头偷偷看了看李公公,见他看着自己,脸上喜怒不形于色。不由得心下揣揣。
李公公叹了口气,说道:“杨大人,这件事我可作不了主,不过,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将杨大人所说的事情向皇上禀告,一切由皇上决定吧。”顿了顿,续道,“如果杨大人刚才所言非虚,皇上会酌情考虑的。”
“有劳公公!”杨秋池躬身一礼。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护卫队
杨秋池到明朝这么些日子了,大大小小的官也见了不少,这官场上的。规矩也已经有所了解,自己托李公公帮忙,这忙可不是白帮的,得表示点什么才行。杨秋池心里开始盘算着怎么给李公公送份厚礼,反正现在又接受了郝家所有的家财,这钱已经不是问题。
李公公道:“杨大人破案如神,这一次到西南一带任官,主要目的是稽查建文乱党,到目前,杨大人已经连破建文大案,可谓功勋卓著,皇上龙颜大悦。希望大人再接再厉,再立新功。不过,我上次也说了,我们都知道,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所以,皇上也不给你限定期限,只要杨大人尽心竭力侦破,就行了。”
顿了顿,李公公续道:“另外,杨大人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这锦衣卫的其他工作也是要做的,要纠官邪,平狱讼,雪冤抑,以振扬风纪,澄清吏治。杨大人责任重大啊。”
杨秋池躬身道:“卑职定当尽心竭力,鞠躬尽瘁,以报皇上隆恩,报答李公公和纪大人的知遇之恩。”
李公公满意地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西南一带,多蛮夷之地,杨大人此番前去,肯定会遇到若干艰难险阻甚至危险,为了保护大人的安全,指挥使纪岗纪大人特别从锦衣卫密探中挑选了二十名武功好手,跟随大人前往任职。一半可以就作为大人衙门里的捕快,一半作为大人的仆人,这样使唤起来也顺手一些。”
“这二十人虽然算不上一流高手,但也是以一当十的好手,寻常武师十个八个是近不了身的。足以保护大人周全。”
杨秋池大喜,他早就在担心这个问题,自己连破建文大案。恐怕这些人不会让自己过好日子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出杀手把自己给干掉。
自己原来的候小旗等四个锦衣卫仆人,武功太过脓包,这指挥使纪岗派出来地人。那应该比候小旗他们强多了。而且是二十个。有这帮子人保护,就算遇到高手,有这么多人当挡箭牌,加上宋芸儿丫头随身护驾。还有小黑狗这个大内侍卫,别的不敢说。这逃跑应该够用了。
这下子杨秋池心中大定,不过,想到自己还没打就先想逃跑,真没出息。心里有些好笑。
李公公道:“这二十人由男女两个头领分别负责,男的叫南宫雄,女的叫夏萍。为了保密。大人锦衣卫指挥使特使地身份,只有这两位头领知道。其他人只知道你是锦衣卫地官员。”
顿了顿,李公公凑到杨秋池耳边低低的声音说道:“再嘱咐大人一句,建文与皇上的关系微妙,这稽查建文是事关国体的事情,所以只能案中寻查,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暴露你地身份。”
“卑职明白,请公公放心!”杨秋池低声说道。
李公公拍了拍手掌,方才那一堆随从跑了进来,站成两排,整整齐齐,向李公公和杨秋池躬身施礼。
李公公对他们冷声说道:“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杨大人的贴身护卫,要随时保护伺候。你们要尽心尽力保护杨大人,必要地时候,甚至要不惜你们的生命,去保护杨大人的平安。要知道,如果杨大人有什么闪失,你们也别想活,自己把脑袋砍了吧。明白了吗?”
“明白!”那二十人一起答应,声音镇得房里嗡嗡响。
李公公点点头,说道:“南宫雄、夏萍何在?”
队列里出来二人,一男一女,躬身施礼:“属下在!”
李公公对杨秋池说道:“杨大人,这两位是你的护卫队地首领,男的叫南宫雄,女的叫夏萍。杨大人这护卫队里地二十人中,有十五名男的五名女地,分别由他二人带领,”看了看那五个女护卫,说道“这样安排,主要考虑保护大人的女眷方便。”
杨秋池笑道:“公公考虑的真是太周到了。”心里想,你这是不是暗示我,她们是来保护我老娘、老婆和小妾的,别动这些女护卫的主意,呵呵,把我想成什么人了。看她们那虎背熊腰的样子,哪还有什么兴趣哦。
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两人,那南宫雄身高体健、膀大腰圆,额头太阳穴鼓鼓的,寒冬腊月,居然只穿了一套单衣,还挽着膀子。武功怎么样不知道,至少这体格应该很不错。那女护卫首领夏萍也是身材健壮,大概有三十岁出头,很有些英姿飒爽的意思。
李公公要告辞回去复命。杨秋池让李公公稍等,然后跑回家将白千总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从冯小雪那里将当初白夫人送给冯小雪的那一串价格不菲的珍珠项链拿了过来,又从家里拿了玛瑙翡翠白银等等若干,装了满满一小箱子,悄悄送给了李公公。又打赏了李公公的随从。
这价格不菲的珍珠项链本来就是白家送的,白夫人又送了自己几个俏丽的小丫环还有仆人,自己还没回过礼,就用这玛瑙翡翠银子来替他们打点一下,也算是还个人情吧。
杨秋池连续接收了两个大户人家的家产,尤其是郝家,宁国府数一数二的大户,所以,这钱财问题是不用发愁了的。
杨秋池送给李公公这份礼物可不轻,尤其是那串珍珠项链,更是珍贵,那可是有钱都没地方买去的宝贝。李公公果然十分高兴,悄悄对杨秋池暗示,他回去之后,趁皇上高兴的时候,说一说白千总宁死不降的事情,估计让白夫人和白素梅母女两免于一死还是有可能的,只不过,这白千总恐怕死罪难逃。
杨秋池心下有些黯然,但也知道他所言不假。白千总是谋反京营兵的直接领导,罪责很大,恐怕难逃一死,如果能免除白夫人和白素梅母女死罪。就已经算很不错的结果了。
李公公和牛百户他们走之后,杨秋池将那二十个贴身护卫带回家安排了住处,让夏萍等五个锦衣卫女护卫负责贴身保护杨母和冯小雪。
杨秋池告诉杨母他们说,这二十个人是自己买的仆人和护院家丁。杨母和冯小雪虽然奇怪杨秋池怎么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不过反正家里现在有钱了。这大户人家里有二十个仆人、家丁也不算什么,也就没再多问。
当天,杨秋池将军知县和宋芸儿请到家中吃饭。
宋知县和宋芸儿不知道杨秋池干嘛请客,酒席上一问。杨秋池微笑着说道:“今天牛百户牛大人带来的那个朋友是朝廷里的人,他告诉我说。朝廷已经赦免泥娃娃宋晴地罪。泥娃娃现在在应天府她娘那里。”
宋知县大喜,他最担心的就是被宋晴的谋反罪株连,现在朝廷赦免宋晴,他们也就不存在被株连的问题。心中最后地担心也就彻底解除了。再说了,宋晴毕竟是宋知县地亲侄女,知道她已经被赦免。还是替她母女高兴的。
高兴之余,宋知县觉得有些奇怪。问道:“贤侄,你,你知道这朝廷为什么要,要赦免宋晴吗?”
“我从那封烧毁的书信里发现他们要劫持贤妃的秘密之后,及时将这消息报告了锦衣卫,立了大功,我后来虽然私自释放了宋晴,但朝廷念在我立此功劳地份上,将我的功过相抵,既不奖赏我,同时也就赦免了宋晴。”
宋知县等人听了连连点头,问杨秋池打算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把她接回来纳为小妾啊,自己为了她地事情,差点把命都送了,如果不纳作小妾,怎么对得起自己这番苦心。
杨秋池要纳宋晴为妾,对此宋知县当然双手赞成,杨母和冯小雪也早就希望如此,唯独宋芸儿闷闷不乐地说道:“哥,泥娃娃利用你的感情,你还要娶她呀?”
杨秋池说道:“芸儿,泥娃娃可是你的亲亲堂姐哦,再说了,她也是迫不得已,是被郝易峰他们胁迫的,你想一想,假如你娘被坏人抓住威胁你替他们做事,你恐怕也没得选择吧?她已经知道错了,也向我道了歉了,咱们总不能老是不依不饶吧?”
宋芸儿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哥,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泥娃娃地娘可说了,她们家的女儿不能随便给你作小妾,除非你考上了举人!”
宋知县说道:“芸儿,宋,宋晴娘那是被郝易峰他们胁迫,才,才那样说的,怎么能算数呢?再说了,她,她们娘两地命还不是你哥给救下来的,怎么还能说这说那呢。”
宋芸儿噘着个嘴很不乐意地样子,嘟哝道:“话都说出口了,还能收回去吗?”
杨秋池微笑着问宋芸儿:“你是不是觉得你哥特别笨,根本考不上科举呢?”
宋芸儿大眼睛一闪,俏皮地说道:“我就算不这么认为,你自己也该知道嘛。”
哈,这小丫头还真敢说哦,杨秋池站起来,咳嗽了一声:“伯父、娘、小雪、芸儿,我现在正式宣布:我要参加十二月五日的恩科科举考试!我要考举人!”
这十二月五日开恩科的事情宋知县已经得到了消息,也已经向辖区内的秀才们作了通报。不过,听到杨秋池说他要参加科举,很是意外。
“嘻嘻嘻!”宋芸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见杨秋池两眼瞪着自己,赶紧板着脸说道:“好~!我哥就是有志气!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愧是男子汉!嘻嘻嘻。”
杨母和冯小雪也以为杨秋池在开玩笑,看见杨秋池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说笑,顿时都傻了眼。
杨母知道她儿子可不是考举人的料,说道:“儿啊,宋晴娘既然不是真心要为难咱们,到时候你伯父我们再去说说,相信这一次之后,她会改变主意的,你又何苦……”
冯小雪也说:“是啊,夫君,我们明天就去应天府把宋晴姑娘和她娘接回来,咱们再商量这个问题好不好?”
杨秋池手一摆,装腔作势说道:“明天是要去接泥娃娃嘀,但是,这举人嘛,你家相公那也是要考嘀。”
宋芸儿嘻嘻一笑:“你考得上嘛你,尽吹牛!”宋芸儿对杨秋池别的事情那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唯独这考科举,刚认识的时候,宋芸儿见杨秋池填写尸格,连繁体字都不会写,毛笔字歪东倒西,就已经知道,她这哥哥什么都懂,就是不懂读书做学问。
杨秋池哈哈一笑,俯下身看着宋芸儿:“芸儿,咱们两打个赌,要是你哥我考上了举人,怎么办?”
宋芸儿当然不示弱,嘻嘻一笑:“哥,虽然我心里也很希望你能考上举人,你考上了,我这妹妹也脸上有光啊,可是……,嘻嘻嘻,哥,我劝你还是好好帮我爹管好大牢吧。”
杨秋池一摆手:“你别打岔,要是你哥我考上举人,怎么办?”
宋芸儿逗他:“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考不上?考不上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无论什么事情。要是考上呢?”
宋芸儿嘻嘻一笑:“那我也答应你一个要求!”
“一言为定?”杨秋池举起一只手掌,要与宋芸儿击掌为誓。
宋芸儿见杨秋池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还真有点揣揣。自从认识杨秋池以来,他不知道给了宋芸儿多少次的意外和惊喜,现在他说要考科举,没准还就真能考上哦。
不过转念又一想,赌注只不过是答应一件事情,没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打赌输了,哥哥考上了举人,帮他做一件事情那也是应该的。再说,他绝不会让自己去作杀人放火违背良心的事情的。
想通此节,宋芸儿俏生生站起来,在杨秋池手掌上拍了一掌:“一言为定!”
宋知县看他们说得热闹,便浇了一盆冷水:“贤侄,这,这开恩科是乡试,可,可你童试都还没过,不能参加乡试啊。
宋芸儿吐了吐舌头,幸灾乐祸地笑嘻嘻看着杨秋池,仿佛在说,怎么样?不能参加考试,那你已经输定了。
杨秋池好整以暇地对宋芸儿说道:“芸儿,别高兴得太早了,你哥我可并非浪得虚名哦。”顿了顿,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道,“我已经托人替我捐纳成为国子监例监了,”转过头对宋知县说道,“伯父,这国子监监生,好像能参加乡试吧?”神情颇为得意。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宋知县很意外,说道:“贤侄,用捐纳取得监生资格,这可要话很多银子的,你哪来这么多……”一想到涉及到人家经济收入,那可是隐私,宋知县及时打住了。
杨母也担心地说道:“是啊,为了白家的事情,你已经把这段时间家里的收入差不多都拿走送礼了,咱们哪里还有钱啊?”
“娘,别担心,”冯小雪劝慰道,“夫君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有办法的。再说了,我爹说,咱们贺家村的佃户过段时间就该上缴年底收成银子了,咱们还有好多债没收回来,年底也到时间收了,这不就有钱了吗?”
冯小雪还真是持家有道,杨秋池很欣喜,说道:“别担心,你们看看这是什么?”杨秋池从怀里摸出那一叠文契,“由于我破获了郝家谋反大案,按照大明律,朝廷已经将郝家全部家产赏赐给了我。这些是相关文契,我们明天便去宁国府接收这些家产。”说罢,将文契递给了杨母。
杨母和冯小雪又惊又喜。杨母接过那文契,和冯小雪两人一张张翻看起来,笑得合不拢嘴。
宋知县这下子明白了,连声恭喜。宋芸儿也替杨秋池高兴。
宋知县说道:“如,如果捐了例监,当然是,是可以参加乡试的,这么说来,贤,贤侄此举势在必得了。”
宋芸儿见杨秋池花了大笔的银子纳捐当了监生,已经做好了准备,看来不像是开玩笑的,虽然还是不相信杨秋池能考上,但也很佩服他这份勇气。
说完考科举,大家又说宋晴的事情,商量好第二天四个人一起出发。兵分两路,杨母和冯小雪在宁国府接收郝家的家产,到时候周知府他们会帮忙的。杨秋池、宋知县和宋芸儿三人前往应天府接宋晴。杨母准备好了聘礼和纳妾文契,让杨秋池带去。如果可能。就马上把纳妾这事情给办了。
第二天,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一行人骑着马出发,先来到了宁国府。杨秋池请周知府派人帮助杨母、冯小雪接收郝家家产,并留下夏萍等女护卫。自己和宋知县、宋芸儿带着其他十五个男护卫,赶赴应天府。
杨秋池害怕节外生枝,而且心里也想着赶紧见到宋晴,催促大家一路紧赶。第三天终于赶到了应天府。
宋知县上次来过,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宋晴娘家。是一个小院子,虽然不大。看上去却很整洁。
杨秋池下马上前敲门。不一会,一个老妇人出来开了门。杨秋池问道:“请问老人家。宋晴姑娘可在家中?”
这老妇人是宋晴娘宋老夫人地仆人,她看了看杨秋池,不认识,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宋知县,猛然想起这官老爷前不久和宋晴他们一起曾经来过,为了退婚的事情,顿时一喜,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是……”
“我叫杨秋池,是从广德县来的,来找宋晴姑娘。”
老妇人顿时惊喜交加,回过头大声喊道:“晴晴,泥娃娃,杨公子来了!”
杨秋池这一路上最担心地,就是锦衣卫一旦解除了软禁,宋晴会乱跑,会因为觉得对不起自己而躲了起来不肯见自己。现在一听老妇人这话,知道宋晴就在家中,心中那块悬起地石头这才落了下来。又是高兴又是紧张,迈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铺满了白雪,中间已经扫出了一条通道,杨秋池急步跑上台阶,正要去掀门帘,门帘已经被掀开了,一个女孩子从门里正急冲冲跑出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都慌忙后退了半步。
杨秋池定睛一看,这女孩子圆圆的脸蛋,小小的酒窝,雪白整齐的小贝齿,正是泥娃娃宋晴。
“晴晴!”杨秋池轻声唤道。
宋晴看见杨秋池,轻呼一声,纵身扑进了杨秋池地怀里。两人紧紧搂在一起,宋晴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满是泪花:“秋池哥哥,你可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杨秋池搂着宋晴,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晴晴,你受苦了”
宋晴使劲摇头,急声问道:“秋池哥哥,你肯原谅晴晴了吗?”
杨秋池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小傻瓜,我要不原谅你,还会来找你吗?我这次来,就是来娶你来了!”
宋晴大喜,颤声道:“你说地是真的吗?”紧紧搂着杨秋池,生怕一放手他就不见了似的。
“娉礼我都带来了。今晚我们就成亲!”
一听这话,宋晴顿时羞红了脸,泪水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秋池哥哥,你真好!”
原来那天杨秋池将宋晴私自释放之后,她的确直接回了应天府,因为她无处可去,知道自己犯下地是十恶不赦的重罪,到谁家就会害谁,她再也不想伤害或者连累别人,决定回应天府,和娘死在一起。
回应天府的路上倒很安全,也没人来罗嗦。她哪里知道,她后面跟着一大帮子锦衣卫密探,保护兼控制着她呢。
来到应天府家里之后,发现以前郝家派来挟持她娘地那些人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闻风而逃还是被锦衣卫抓了。不过,她们母女娘现在又被锦衣卫软禁了,只能在家里呆着,要什么东西只能由那个老仆人在锦衣卫的监视下外出购买。
她们不明白为什么只是限制她们外出,却不抓捕她们。
更想不到地是,过了一段时间后,锦衣卫又都全部撤走了。临走之前,还告诉她们说朝廷已经赦免了她的罪,她们已经没事了。
死里逃生之余,宋晴和娘在想是谁救了她们,这一点都不难猜,马上就想到肯定是杨秋池救的,因为除了他没人会帮她们。也没人敢帮她们。
另外,宋晴从锦衣卫牛百户对杨秋池毕恭毕敬的态度,就已经猜到了,也只有杨秋池才有这个能耐。不过。自己犯的可是谋反重罪。杨秋池这次为了救自己,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只是不知道杨秋池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
虽然宋晴最初和杨秋池亲近的目的是为了探听消息,可后来。她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个喜欢发呆而又经常给人带来意外惊喜地男人。
到后来,事情败露。本以为已经死定了,没想到杨秋池胃死将自己给放了,这让她更加感动,也深深感受到了杨秋池对自己的爱。同时,也唤醒了她对杨秋池的爱。
如果一个男人对你的感情已经深到愿意为你去死,这样地男人还不值得你去爱。那世界上就没有男人值得你去爱了。
不过,回到应天府地宋晴这时候还不敢想别的。她和娘两人都在等死,内心里想得最多的,就是对自己的行为深深地忏悔。
当她得知她们被赦免,死里逃生之后,宋晴才发现,她心中对杨秋池已经充满刻骨铭心地思念,她迫不及待要到广德县去找杨秋池,她要当面向杨秋池忏悔,要把自己对杨秋池的感激和思念告诉他,要做他地女人。
宋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娘宋夫人。宋夫人答应了让宋晴嫁给杨秋池作小妾,但劝宋晴不要乱跑,估计杨秋池他们知道这消息之后,一定会来找宋晴,那两人说不定会错过的。
宋晴赞同了娘的想法,同时也考虑到娘地身体本来就很差,经过这场磨难之后,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不放心让娘一个人在家里。于是,宋晴只好这样每天企盼着杨秋池早日来找她。
今天,终于把杨秋池盼来了,而且已经原谅了她,怎不让她欣喜若狂。
正在杨秋池和宋晴搂在一起说心里话时,就听到里面有妇人问道:“晴儿,是谁啊?”
宋晴抹了抹眼泪,答道:“娘,是伯父和杨公子他们来了。”她这时已经看见了台阶下的宋知县等人,忙红着脸轻轻挣脱了杨秋池的搂抱,向宋知县道了个万福,将他们引进了屋里。
杨秋池等人进到客厅,见一个老妇人站在那里,头发已经花白,佝偻着背,拄着一根拐杖,正眯着眼打量着他。
宋晴说道:“秋池哥哥,这是我娘。”
杨秋池赶紧躬身施礼:“小侄杨秋池,拜见伯母。”
宋老夫人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下杨秋池,伸出手颤巍巍扶住杨秋池地手臂:“你就是秋池?我们……我们晴晴可一直盼着你来啊!”
杨秋池连忙搀扶着她,说道:“伯母,秋池来晚了,让你们等苦了。”将宋老夫人搀扶到客厅椅子上坐下。
宋知县简单说了杨秋池立功之后,朝廷将杨秋池私放宋晴的罪过和他地功劳相抵,这才赦免了宋晴她们的罪。宋晴的娘这才证实了她们的猜想,连声向杨秋池表示感谢。
杨秋池乘机提出要娶宋晴为妾,这个问题宋夫人和宋晴已经商量过,宋夫人当然很高兴地答应了。宋夫人想,杨秋池为了自己的女儿宋晴,可以连性命都不顾,女儿交给他,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还去计较什么妾不妾的问题,计较什么门户呢。
杨秋池趁热打铁,赶紧将聘礼送上,并让宋夫人在纳妾文契上签了字。
一切搞定!宋晴终于成了杨秋池的小妾,杨秋池非常开心,自己的初恋终于开花结果了。
纳妾虽然不同于娶妻,不需要那么繁琐的程序,但这庆祝一下还是要的。
应天府里有杨秋池的锦衣卫哥们马渡和牛百户,还有宋家的一些亲戚,要真正办起婚庆来,这宋夫人家里就相对简陋了,不方便操办婚宴。
杨秋池本来想将应天府最好的酒楼包下来大肆庆贺一下,但李公公再三要求自己低调,所以也不方便这么大张旗鼓的操办。商量之后,还是最终决定,就在宋夫人家里简单宴请一下最要好的亲戚朋友,当然,他们两的临时洞房也设在宋夫人家里。
商定之后,婚宴由宋知县他们负责操办。杨秋池带着锦衣卫护卫找到了马渡和牛百户的千户所,三人见面,当然十分的高兴。杨秋池邀请他们两参加自己的纳妾婚庆,两位当然很高兴地答应了。
马渡嚷嚷着马上就要去看看杨兄弟的新娘子。杨秋池便和他们一起回宋夫人家。
回去的路上,杨秋池向马渡问起白千总的事情。马渡说白千总他们一干谋反分子和缘坐亲属的处决时间就在后天。
杨秋池不知道李公公帮了忙没有,按道理肯定会帮的,这李公公是明成祖的心腹之人,他肯帮着说话,应该没多大问题,但怎么一直没有消息呢。
杨秋池带着马渡、牛百户来到了宋夫人的家,给宋晴引见之后,马渡一个劲夸杨秋池有眼力,找了这么俊俏而又可爱的一个小妾。
正在说话间,在院子外负责警戒的锦衣卫护卫陪着两个人进来见杨秋池,说是宫里来的,给杨秋池送来一封信。
杨秋池打赏他二人走后,将信拆开一看,原来是李公公写的。看来这李公公已经知道自己到了应天府,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人家的监控之下,可得加倍小心,别出了乱子。
杨秋池将信看完,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将这封信烧了。
宋晴等人忙问怎么回事,杨秋池说有朋友告诉他,白千总的妻儿白夫人和白素梅的处刑,已经由斩立决改成了流三千里,居役三年,附籍当地。白千总虽然没有能够免除一死,但行刑方式已经由凌迟处死改成了斩立决,至少很大程度上减轻了死亡前的痛苦。
虽然没能救得了白千总,但终于救了白夫人母女两的性命,这让杨秋池感到了一丝欣慰。
其实,按照大明法律,对谋反罪中因缘坐(株连)而被处罚的女性,连流刑都不能适用(谋叛罪可以),都是发给功臣家为奴,所以,白夫人和白素梅被改判流刑,仍然是超出了《大明律》规定的法外施刑了。不过,能保住她们两的性命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马渡等人也都替这白夫人母女两感到幸庆。大家也都猜到了这是杨秋池托人说情的结果。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送别
杨秋池对这“流三千里,居役三年,附籍当地”是什么概念搞不懂。宋知县结结巴巴地给杨秋池解释了半天,杨秋池才明白,中国封建社会主要刑罚体系分为笞、杖、徒、流、死五种,其中的流刑是仅次于死刑的一种刑罚,是流放边塞或者烟瘴荒芜之地服苦役。
中国古代故土观念很强,背井离乡是非常令人痛苦的事情,流刑主要就是让犯人承受这种痛苦,同时,还附加到流放地服苦役,类似于现在的送到新疆荒漠里的劳改农场强制劳动。不过,期限要比现在的有期徒刑和无期徒刑要短得多。
这五刑中的徒不是象现在的有期徒刑那样剥夺自由,关在监狱里,而只是在一定范围内(苦役地)限制人身自由,然后强迫进行劳动。流是在此基础上增加了一个将犯人流放到数千里之外的处罚。
这“居役三年,附籍当地”意思就是,在流放地服苦役的期限是三年,期满之后,就恢复自由,不过,户口就落在当地了。
虽然在明朝流刑和徒刑一般可以用纳赎来免刑,不过,在因缘坐而被判流刑的情况下,不适用赎刑。所以,白夫人母女两这死罪虽免,却活罪难逃。
李公公信上说白夫人和白素梅母女两被流放的地点是云南,至于具体的流放地点,按照规定,是等到达云南之后,再由当地提刑按察使确定。
当天晚上,在宋夫人的宅院里,杨秋池摆了几桌酒宴,庆贺与宋晴喜结连理,与马渡、牛百户、宋知县等一干人等当然是狂饮了一场之后,才进洞房和宋晴真正圆了房。
新婚之夜。宋晴身下果然猩红点点,证明她的确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更增加了杨秋池对她的怜爱。
杨秋池向宋夫人提出,接宋夫人去广德与他夫妻二人一起住。宋夫人坚决不允。说随女儿到夫家住,这不成体统。
这个问题杨秋池搞不明白,在古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要女儿出嫁了,与娘家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法律上地义务了(服丧除外)。如果宋夫人要去和女儿女婿居住,那会被人笑话的。
宋知县也觉得留宋夫人一个孤老太太在应天府不合适,便提出接宋夫人去自己家里住。对这个建议,宋夫人到没有强烈反对。因为宋夫人嫁给宋知县的哥哥,属于宋家的人,现在霜居夫君地亲属家。也是情理之中地事情。
经过杨秋池、宋晴等人的劝说之后,宋夫人终于答应搬到宋知县他们那里一起居住。杨秋池和宋晴都很高兴。如果宋晴娘住在宋知县家,两家相互也有个照应,这解了杨秋池和宋晴的一块心病,当然很高兴。
第二天就是谋反案罪犯被凌迟处死的时间,杨秋池想去北镇抚司诏狱里看看白千总,也算给他送行。按照现代社会地规定,死刑犯临刑之前,亲人和朋友是可以去探望送别的,只是不知道明朝有没有这种规定。问过马渡后得知,也有这种规定,而且,白夫人母女两既然已经改判流刑,又关在同一座监狱里,按照规定她们也可以见白千总这最后一面。
杨秋池向马渡说了想去探监地想法,马渡很理解,主动提出带他去。
当天傍晚时分,天又开始飘飘扬扬下起雪来,已经被踩得十分脏乱的路面,又渐渐被白雪覆盖,所有肮脏的东西又变得十分的洁净了。
杨秋池告诉宋晴自己和马渡要去锦衣卫诏狱为白千总他们送别。宋晴俨然已经成了一个乖巧地小媳妇,细心地给杨秋池加了一件狐皮披风,拿了一个暖手的暖壶,叮嘱跟班要小心伺候,踩着白雪将他们送到院子门外。
马渡和杨秋池两人带了几个随从,冒着大雪来到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
这可是锦衣卫最高机构所在地,高墙碧瓦,此刻也已经铺满了白雪,数名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在门口警戒,果然威武雄伟而又戒备森严。行人都是远远地绕开了走。
马渡毕竟已经是应天府锦衣卫千户所地副千户,算是锦衣卫中层领导干部了,没费什么口舌,禁卒带着杨秋池二人直接来到了诏狱。不过随从不能进入,只能等在外面。
应天府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诏狱专门关押被锦衣卫抓来地朝廷官员,是个半地下室建筑,地上和墙壁都是用厚厚的花岗岩铺砌而成。下到牢房里面,阴森森的,一股的阴冷之气象幽灵一般四处飘荡。
杨秋池他们先要去看望白夫人和白素梅,将她们带上一起再去为白千总送别。
禁卒带着杨秋池和马渡二人来到了女监,请两人在班房里等候,他去提犯人。不一会,就听到丁铃当啷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班房门打开之后,两个女人走了进来。正是白千总的夫人和女儿白素梅。
只见她母女二人手上和脚下都戴着重重的铁链,头发蓬乱,脸上污垢不堪。寒冬腊月的,她母女两都穿得十分的单薄,冻得簌簌发抖。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
杨秋池心里一阵的酸楚,站起身叫道:“白夫人……素梅姑娘!”
白夫人慢慢抬起呆滞的目光,看向杨秋池。当她看清杨秋池之后,忽然两眼放光,嘴唇哆嗦着,跨出一步,当啷一声跪倒在地:“杨公子……,求求您……,救梅儿一条命吧……,让她给您当小妾……当牛做马都行,求求你发发善心,再救她一次吧。”语带哭腔,连连磕头。
杨秋池赶紧上前搀扶白夫人:“白夫人不必如此,起来说话。”可白夫人不肯起,还是趴在地连连叩头,哭泣着哀求杨秋池救她的女儿。
听这口气,白夫人她母女两还不知道她们母女已经被改判流刑,还以为是斩立决。
杨秋池曾经三次救过白素梅的命。在白夫人的心目中,杨秋池是无所不能,神通广大的,所以她当初才一力主张将女儿嫁给杨秋池。现在在绝望之中。本以为母女这次死定了。却意外地再次看见杨秋池,好比即将溺毙之人,乱舞的手碰到了一根大木头。
杨秋池抬眼看了看依旧站在一旁的白素梅,只见她神情淡漠。仍然是直勾勾看着地面,并没有看他们。好像这事情与她无关一般。看样子不是出家出傻了,就是经历这场大变给吓傻了。
白夫人哭着站起来,满脸泪水拉着白素梅说道:“梅儿,你快跪下来求杨公子啊。乖。快点!”
白素梅已经冻得浑身发抖,脸色青紫,却轻轻挣脱白夫人地手。淡淡一笑:“生又何哀,死又何苦?儿早就已经死过了。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完蛋了,这白素梅受到的刺激太大,恐怕真的是傻了。杨秋池暗想,见她冻得不行了,忙解下自己的狐皮披风,走过去轻轻给白素梅披上。
白素梅感激地看着杨秋池,轻声说道:“谢谢杨公子。”却又将这狐皮披风解下来给她娘白夫人披上了。
白素梅在杨秋池三次救了她地性命之后,一颗芳心就已经牵系在了杨秋池身上。被杨秋池拒婚之后,她伤心绝望之下,削发为尼,本想着一心皈依佛祖,没想到再次经历巨变。只是她已经经历了太多地生死磨难和情感的困苦,对生死已经麻木。
白夫人见白素梅不肯求恳,便又要跪倒哀求杨秋池救白素梅,被杨秋池一把拉住。
马渡在一旁说道:“白夫人,你不必担心,你方才求恳的事情,杨公子已经帮你办了,现在朝廷已经赦免了你们母女两的死罪,改判流刑了。”
白夫人一听,惊喜交加却又有些不敢相信,抬起头,看着马渡:“马大人,您,您说地是真的吗?”当初在云崖山白夫人曾经见过马渡,知道他是锦衣卫地大官。
“是真的,这两天杨公子就是一直在忙你们的事情,所以直到今天才来看望你们。经过杨公子的疏通,朝廷已经改判了。应该今天就能通知到你们,怎么还没通知到呢?”马渡有些疑惑地看着旁边地禁卒。
那禁卒慌忙解释道:“马大人,这改判的文书已经下来了,不巧正好赶上兄弟们在吃晚饭,本想着吃晚饭就通知她们的,正好您们就来了。”
听到禁卒地证明,白夫人这才知道是真的,激动之余,全身瘫软,匍匐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白素梅听到她和母亲免除了死刑,消瘦地身材微微震动了一下,抬起眼睛,看了看杨秋池,露出了一丝感激。毕竟,生命是珍贵的,就算出家之人,也不会轻易放弃生命。
杨秋池蹲下身,安慰着白夫人。白素梅也蹲下来,搀扶着她娘。白夫人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之后,白素梅和杨秋池将她搀扶起来。
白夫人对杨秋池一连串的感激之后,又问道:“我们老爷怎么样了?”目光中满是企盼,希望杨秋池神通广大,把白千总也救了。
杨秋池不知该怎么告诉她们自己对此无能为力。马渡在一旁说道:“白夫人,杨公子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了,但帮不了千总大人。不过,已经将千总大人的凌迟改成了斩立决,让千总大人少受些罪了。”
白夫人绝望地哀声痛哭起来,白素梅也神情黯然地落下了眼泪。
杨秋池说道:“白夫人,明天千总大人他们就要被处决了,我们带您和素梅姑娘去看看白千总,和她告个别吧。”
白夫人和白素梅感激地点点头。
马渡问那禁卒能不能把这手铐脚镣取了,那禁卒说,既然已经改判了流刑,在牢房里依律可以不戴刑具了。拿出钥匙打开了两人的手铐和脚镣。
杨秋池和白素梅搀扶着白夫人,在禁卒的带领下,穿过长长的走廊,往男监走。耳边不时传来路过的监房里犯人的哀号、呻吟或痛苦的惨叫。白夫人面露恐怖之色,但白素梅还是神情淡漠,好像没听到一般。
来到死刑重犯监牢白千总的监房外,这监房十分的昏暗潮湿阴冷,监房的栅栏都是用小孩胳膊粗细的铁棍密密麻麻拦起来的。这寒冬腊月时分,手摸在上面冰凉刺骨。
监房里面有一个夹笼,生铁做成。白千总就被关押在这夹笼里。本来身材魁梧,体格健壮的他,已经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白夫人猛地扑在栅栏上,哭喊着:“老爷……老爷……”
白千总费力地转头过来,当他看清白夫人之后,连声呼唤:“夫人!夫人!”
白素梅看见她爹爹这惨样,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手扶着铁栅栏,悲声喊道:“爹……”
白千总听到了白素梅的呼唤,更是激动:“梅儿,梅儿!你也来了?你们好吗?不哭,梅儿不哭啊……”说到后面,也是老泪纵横,话语哽咽难以听清。
按照规定这死刑犯亲属见面送别,是可以从夹笼里放出来的,不过,只能在监牢里隔着栅栏相见,而且这手铐和脚镣都不能打开。
白千总被打开夹笼放出来后,踉踉跄跄扑到铁栅栏上,紧紧抓住了白夫人和白素梅的手,三人哭成一团。
等他们哭声稍歇,杨秋池叫道:“千总大人。”
白千总方才已经看见白夫人她们身后有两个人,由于监牢里光线昏暗,看不清楚,还以为是禁卒,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杨秋池和马渡。
第二天就要行刑了,白千总明白他们是来给自己送行的,自己犯的是谋反大罪,但杨秋池他们还是来为自己送行,这份情意足以让这铮铮铁骨的汉子落下了眼泪。
白夫人说道:“老爷,杨公子已经活动关系,将我和梅儿的死罪改成了流刑了。”
白千总惊喜交加,看着杨秋池,突然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杨公子,多谢你大人大量,又一次救了她们母女。”
眼见他们如此惨象,杨秋池心中一点都没有成就感的喜悦,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贡院命案
按照规矩,死刑犯行刑前的头一天晚上,都要摆一桌断头酒。杨秋池掏出一些碎银子打点了禁卒们,让他们准备得丰盛一点。
白千总哪里还有胃口,只是一个劲喝酒,不停地和白夫人她们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禁卒悄悄告诉马渡说,探监时间早就已经过,差不多该关监牢大门了。
到分手的时候了,白千总从铁栅栏里伸出手来,拉住杨秋池的手:“杨公子,我当初做错了,要是那时候,将梅儿许给了你,至少她不会受这份苦了,现如今她们娘两流放异乡,不知道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白夫人和白素梅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杨秋池见他们这凄惨的样子,心中一阵激荡,虽然不知道自己将来作官的地方在哪里,是不是白夫人她们母女流放的地方,却也顾不得了,安慰道:“千总大人请放心,我会照顾白夫人和素梅姑娘的,绝不会让她们受苦!”
白千总怔怔地看着杨秋池,慢慢松开手,后退一步,猛地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响头:“杨公子如能照顾我娘子和梅儿周全,白某来世结草衔环,报答公子大恩!”
杨秋池也连忙跪倒在地,磕头还礼。
离开诏狱的时候,杨秋池和马渡两人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掏出来,给了负责管理白夫人和白素梅的牢头,让他给她母女两准备几套过冬的衣服,照顾好她母女二人。
这牢头知道马渡的身份,哪敢乱来,一个劲推辞,直到马渡下令让他收下,才收了。拍着胸脯赌咒发誓,绝不会让白夫人母女两在诏狱里受一点委屈。
杨秋池刚才的话已经说了出来,他不是一个随便许诺的人,但他答应了的事情。却拼死也要做到。
不过。这件事情还不需要拼死去做,就算自己任官地地方与她们流放的地点不在一起,杨秋池也决意先将她们平安地送到云南流放地,花钱安顿好她们。再去就任。
第二天白千总他们被处决,杨秋池没有去观看。他见过太多的死人。虽然没有见过凌迟这最有名的死刑执行方式,但他现在没有心情去研究,不愿意经历那生离死别地痛苦。
杨秋池花钱找了两个忤作,去刑场给白千总收尸找块好地墓地掩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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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杨秋池、宋晴与宋晴娘等人离开京城应天府返回了宁国府。
杨母和冯小雪已经接收了郝家全部家产。当天,杨秋池在新家里大摆宴席庆贺。周知府亲自替杨秋池题写了“杨府”牌匾,替代了原来的“郝府”。亲朋好友欢聚一堂。欢庆杨秋池与宋晴成亲。
现在,郝家成了杨秋池的家。他才好好地将这宅院看了一遍。
这宅院真的太大了,杨秋池一家人加上二十个锦衣卫护卫放进去,还是太过空荡,根本照顾不过来。受杨秋池地委托,周知府从信得过的镖局子替杨秋池请了若干镖师作为看家护院,杨秋池又买了若干奴婢、仆人,这才把这杨府以及原来郝家那些生意正常运作了起来。
宋知县、宋晴地娘和宋芸儿三人在杨府住了几天之后,才回广德县去了。临行之前,宋知县让杨秋池在家中安心读书,准备参加恩科,暂时不用去广德县衙门牢房当班。
杨秋池连声感谢,他正好趁机修整一下,这段时间太劳累了。这四书五经不用看,倒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地睡上几天。
他现在是一妻两妾。妻子冯小雪,小妾秦芷慧和宋晴,但秦芷慧被武林女前辈劫走之后一直没有消息,所以现在只剩下一妻一妾。
按照以前和秦芷慧两人定下的规矩,杨秋池和冯小雪、宋晴商量好之后,五天一轮,分别到妻妾房中睡,当然,如果哪一位的大姨妈光临,时间可以提前或者顺延。
宋知县他们回广德没几天又回来了,而且这一次是将家都搬来来。一见面,宋芸儿就高兴地告诉杨秋池,他父亲升官了。
原来,锦衣卫牛百户按照杨秋池所说,上报了宋知县尤其是女儿宋芸儿在破获郝家谋反案抓捕反贼邓有禄中所起的作用,再加上宋知县连续破获殷家乱伦案和金可莹白骨案,吏部下文将宋知县提升为宁国府同知,就是原来被他弟弟杀死地王同知的那个空缺。
本来,这件事主要还是宋芸儿的功劳,但是,由于宋芸儿是女人,古代女人是不能当官地,所以,这功劳也就记在了她老爹宋知县的头上。
宋知县原来只是广德县知县,七品官,现在一下子破格提拔为宁国府同知,五品官,当上了地委常务副书记。高兴得好几夜都没睡好觉,举家迁来宁国府上任来了。
宋知县当然不会忘记他这些功劳是怎么来地,他很幸庆自己当初聪明,拐弯抹角与杨秋池扯上了这伯父侄儿的关系,现在看来,这步棋是走对了。
搬到宁国府知府衙门之后,宋知县设宴庆贺,向杨秋池表示感谢。
既然宋知县这广德县知县都不当了,杨秋池这广德县牢房管监当然也就当不了了。本来,宋知县的意思是要聘用杨秋池继续作自己的幕僚,协助自己,但这一次被杨秋池用参加科举考试婉言谢绝了。
宋知县此刻也已经知道,现在的杨秋池可不是昔日吴下阿蒙,自从他接收郝家家产之后,摇身一变,成了宁国府数一数二的大财主了,单纯从钱财角度,不会在乎幕僚这点银子,所以宋知县也就不再坚持。
反正宋知县也知道。且不说杨秋池现在是他的侄女婿,就凭女儿宋芸儿与杨秋池的生死之交的关系,如果将来自己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杨秋池一定会帮自己的。
两家人又在一起了。这让杨秋池也很高兴。虽然杨秋池与宋芸儿不来电。但和这小丫头在一起,让他很惬意。
眼看着离开恩科地日子越来越近了,宋知县一直没见过杨秋池看书,曾经委婉地提醒过他看书。也暗示过自己可以教他。这宋知县是举人出生,与杨秋池他们杨家村的老太爷是同年。经历过科举考试,当杨秋池的老师那可是绰绰有余,无奈杨秋池对四书五经根本就没兴趣,宋知县只好听之任之。
开恩科的前几天。杨秋池启程到应天府应考,带了十五个锦衣卫男护卫前往。本来宋晴也要跟着去,杨母委婉地告诉她。她夫君这次是去考科举,她要去地话会让杨秋池分心地。宋晴这才作罢。
虽然宋晴怕杨秋池分心不能随着一起去,可她的堂妹宋芸儿却不用管这些,宋芸儿是最喜欢热闹不过的了,当然嚷嚷着要跟着去,杨母当然赞同,她希望宋芸儿能随身保护杨秋池。
宋芸儿的老爹宋知县,不,现在应当叫宋同知了,心中一直希望宋芸儿与杨秋池有个结果,他这老狐狸早就已经看出杨秋池不是池中之物,将来一遇风雨那可要化为龙地,所以当然举双手赞成。
于是,杨秋池和宋芸儿带着十五个锦衣卫护卫出发前往应天府。
一行人到了应天府之后,当然是住在马渡的千户所那里。马渡听杨秋池说他是来参加恩科科举考试地,十分的意外,却也十分的佩服,盛情款待,他不知道这考科举的苦,所以整天拉着杨秋池满应天府到处跑,喝酒玩耍找乐子,把个应天府好玩地地方差不多都玩了个遍。
其间,杨秋池和马渡去探听过白夫人母女流放的具体出发情况,得知要等春节过后才会出发。杨秋池这才心安,到那个时候,自己到哪里任职已经明确了,可以根据任命情况再作决定。
这一天,恩科乡试终于开考了。
应天府科举考试的考场叫贡院,每个考生一个号房,单人单间,号房是砖木结构,考生进了号房,监考官员要从外面将门锁上地,秀才们就在里面写文章应考。
杨秋池想得挺好,反正有李公公他们在后面暗箱操作,自己进去睡他三天就完了,可一进这号房才发现,这号房也太简陋了,就是一个小单间,一张条案桌子就占去一大半,再加上凳子和一个取暖的火盆,就没什么空闲地方了。
现在是农历十二月初五,正是寒冬腊月,这号房里如果不生火,还是比较冷地,幸亏杨秋池穿得比较多。但是要想睡觉的话,非感冒了不可,幸亏冯小雪和宋晴两人给杨秋池准备了棉衣棉裤,还有取暖的用具,买了炭火生了火炉,才不至于挨冻。
杨秋池闲极无聊,坐在号房里烤火,回味宋晴温暖的怀抱。
终于熬到了第三场考完。杨秋池出了号房,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正要回去,就看见参考的秀才们纷纷往贡院那一头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秋池抬头一看,不远处已经围了一圈人,杨秋池跟上去看热闹,听那些秀才们议论才知道,好像是参加考试的一个贫困的老秀才没钱买木炭生火,在号房里苦熬了三天,今天考完开号房的时候发现,这秀才已经被活活冻死在里面了。
杨秋池挤进人群一看,果然,一间号房的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是个老头,看样子有五六十岁,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看来是个老秀才,考了一辈子科举,结果考死在了贡院考场上。
这老人的体温调节能力低,对温度本来就很敏感,再加上三天三夜泡在号房里,不活动肢体,血液循环差,而且,看这死亡的老头面黄肌瘦的样子,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加上没日没夜苦读,极度疲劳,抵抗力降低,所以相对青壮年来说,更容易冻死。
杨秋池正在感叹,突然咦了一声,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了他的注意:这老头的一身长袍整整齐齐,看样子死得很从容,不过,正是因为这从容,让杨秋池感觉到了反常。不过,由于看热闹的人太多,杨秋池没办法看清楚这死了的老头的其他情况。
不一会,又听到远处有声音传来:“让开让开!主考官贾大人来了。”杨秋池扭头一看,远处走来几个人,前面有衙役开路。
听说是主考官,杨秋池可没见过,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瘦小老头。
人群往后退让,空出了一大块地方。那主考贾大人站在门口看了看,问道:“怎么回事?”
负责巡考的副主考说道:“是一个老秀才死在号房里了。卑职方才已经查过,这老秀才名叫鲁学儒,是应天府滁州人氏,住在滁州的一个叫北哨的小村子里。应试多年,屡试不中。好像是没钱买木炭生火,被冻死了。”
这主考官贾翰林是翰林院庶吉士(相当于现在的中央办公厅主任科员兼社科院院士),朝廷亲自派来主持京城应天府乡试的。听了副主考的话之后,他皱了皱眉,出这等事情要传了出去,会说自己科举考试组织不力,这可是皇上开恩科举行的考试,而且还是在皇上的寿辰举行的,出了这等事情,要是给监察御使知道了,参上自己一本,倒有些麻烦。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出了,隐瞒是隐瞒不了的,问道:“通知应天府衙门了吗?忤作呢?叫忤作了吗?”
副主考回答:“已经派人去叫去了。”
过了一会,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应天府的一个通判,带了一个忤作。
这忤作一脸的横肉,模样倒有点像个杀猪的。这忤作走进号房里,开始检查。
过了一会,那杀猪模样的忤作走了出来,躬身说道:“回禀大人,这老秀才是给冻死的。”
贾翰林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说道:“那就将他抬去交给衙门殓房存放,等他家人来了交给家人处理吧。”说罢,转身就要走。
杨秋池叫了声:“大人请留步!”挤出人群,“大人,这鲁学儒好像不是被冻死的。”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并非冻死
贾翰林转过身,见是一个年轻的秀才,便问道:“你是何人?”
杨秋池躬身施礼:“晚生宁国府广德县杨秋池。”
杨秋池连破奇案,在广德县甚至宁国府都有名,但是,在京城应天府,还没几个人知道他。
贾翰林问:“你方才说什么?你说这鲁学儒不是冻死的?”
杨秋池点点头:“是,应该查清楚他的真正死亡原因。”
贾翰林身边一个巡考官员训斥道:“大胆!你一个小小秀才,在此胡言乱语,扰乱人心……”贾翰林一摆手制止住了他的训斥,和言悦色问道:“杨秋池,你为什么认为他不是被冻死的呢?”
这贾翰林倒没什么朝廷大官的架子,杨秋池顿时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他却不知道,贾翰林正在为考场冻死人而发愁,生怕人家拿这件事来整他,说他组织不力,冻死考生,就算不被追究,但这传出去也很不好听啊。
他现在一听到杨秋池说这老秀才可能不是被冻死的,顿时看见了一丝希望。假如这人是被别人下毒害死的,又不是外人潜入考场进行凶杀,那他就没什么责任了。
他一个主考,又不负责地方刑事案件的侦破,就算这案子破不了,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那是应天府衙门的事情。
当然,如果这老秀才是自己病死的,那就更没有责任了。
所以,这贾翰林对杨秋池关于这老秀才不是冻死的这种说法很感兴趣。
杨秋池躬着身说道:“晚生之所以认为这老秀才鲁学儒不是冻死,是因为……因为冻死的人会自己脱掉衣服。”
杨秋池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引来围观秀才们一片议论之声。
贾翰林身后一个巡考官员忍不住叫道:“一派胡言!冻死之人害怕冷,只会将衣服紧紧裹在身上。惟恐衣服太少,怎么反倒脱掉衣服呢?你再在这里胡说八道,立即拿下治罪……”
贾翰林回头瞪了一眼这巡考,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巡考赶紧闭嘴。低下了头。
见主考发怒。众考生都不敢再议论,静静听贾翰林问话。
贾翰林问杨秋池:“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难道你见过冻死之人?”
明成祖虽然残暴,但在他统治期间,百姓却也安居乐业。没有发生大的饥荒动乱,虽然比不上唐太宗的太平盛世。却也很不错的了。所以这一时期冻死人地情况一般人还是很难见到的。
杨秋池所说的冻死之人反常的脱衣现象是存在地,这是因为冻死之人在死亡之前,遇到寒冷刺激后,肌体肾上腺分泌增强。而肾上腺素和肾上腺皮质激素增强会使人产生燥热地幻觉而脱掉衣服。
另外,在低温环境里,人的血管和体温调节中枢产生抑制。引起肌肉血管因麻痹扩张,扩张血管使皮肤体表充盈着较高温度的血液。从而使人一方面对寒冷刺激麻木,另一方面会使人产生热感,因此,也会出现这种反常的脱衣现象。
有地冻死的人被发现地时候,全身赤裸,尤其是女性,会让人误认为被抢劫或者被别人实施了性侵犯,其实,这些衣服是冻死的人在死亡之前自己脱掉的。
杨秋池方才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本来是要这样解释地,可他马上发现,自己如果这样说,不但别人听不懂,反而会以为自己脑袋有问题,在胡说八道,那后面自己的话就没有人听得进去了,反而适得其反。
正在他思考如何用通俗的话解释清楚这种现代医学上地问题的时候,贾翰林地话提醒了他,连忙顺着贾翰林的话说道:“正是,晚生小时候家境贫寒,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忤作小学徒,不过没有正是入籍,曾经跟师父一起勘查过冻死的人的尸体,所以知道,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晚生也不大清楚,只是见到冻死之人经常出现这种情况,故此才贸然说了出来,请大人恕晚生唐突之罪。”
贾翰林对身后监考说道:“查一下杨公子的简历,看看是否属实。”
那监考连忙从随从那里拿来一本厚厚的登记簿,翻开查找,很快找到了杨秋池的登记情况,看了一下,说道:“记载的确如此。”这巡考又看了几眼,微微有些诧异,说道:“这位杨秀才是,是捐资国子监的例监。”
这话一出,那些围着看热闹的秀才们顿时又是一片议论之声,有的甚至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杨秋池,就好像现代社会里,重点中学的学习尖子们看一个走后门进重点中学插班的差生似的。
明朝的时候,通过捐献金钱财物而成为“捐监”的国子监学生,虽然可参加乡试,但被认为是“杂流”,就算能考中进士,地位也较低。所以,那些通过童试一级一级考上来的正途秀才们,对于杨秋池这种用钱取得考试资格的人,既羡慕人家有钱财,又鄙视人家没学问。
贾翰林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本来想问他不是穷得当忤作学徒吗,怎么一下子那么有钱,连例监都捐得起了,不过,古人是比较忌讳问人家经济来源的,尤其是有学问而又自恃清高的文人。
既然杨秋池曾经是忤作学徒,的确有这方面的经验,贾翰林对杨秋池刚才所说的话已经相信了七八成,问道:“既然它不是冻死的,那又是怎么死的呢?”这个问题才是他最关心的。
杨秋池躬身说道:“如果大人准许的话,晚生愿意检验一下尸体。”
贾翰林点头同意。
杨秋池来到这号房门外,先不着急进入,站在门口仔细观察里面的情况。这号房和自己的那一间一模一样,砖木结构,靠里的墙上有个小窗户,上面贴的油纸完好无损。
杨秋池一边观察一边问道:“发现这老秀才死亡之后。有哪些人进来过?”
没听到回答,杨秋池回头看了看,那几个巡考正鄙夷地看着他,并不答话。好像是在说你一个小小地国子监监生有什么资格问我们问题。更何况还是个捐了钱才捞到资格的例监。
杨秋池心头火腾的一下就升起来了,心想这老秀才死在考场关我屁事,我吃多了管这闲事干什么,何苦热脸贴你们冷屁股。靠!走人!杨秋池冷着脸迈步就往外走。
那贾翰林咦了一声:“杨公子,你怎么走了?”
杨秋池冷声道:“这些巡考大爷看我不顺眼。我干嘛要在这里惹人烦呢,又不管我的事。”迈步又要走。
“公子请留步!”贾翰林说道,转身对那些巡考说道:“事关人命,这位杨公子是本官邀请进行尸体检验地。哪一个不认真回答杨公子地问题,就是不给本官的面子!”
那几个巡考面面相觑,低下头喏喏连声。
杨秋池这才转身走了回来。又问了一次:“是谁先发现尸体的?”
一个监考回答:“本官先发现的。”虽然回答了,但话语之间却还是官架子十足。
“你说一下经过。”杨秋池也不客气。心想老子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这可是皇上颁布圣旨亲自任命地,你这芝麻小官算老几?再说了,这主考官刚才当众说了请我帮助查案,案件稽查中涉及到的人,不管你是大官还是老百姓,都得给我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既然你不客气,我凭什么给你客气?
那巡考有些诧异,他是朝廷派来协助主考组织这次考试地,也是有品位的朝廷官员,这杨秋池只不过是个老百姓,居然敢对他直呼“你”,语气还颇不客气,顿时就要发火。
贾翰林冷哼一声,这巡考赶紧将肚子里的火强行压了下去,说道:“考试完毕,我挨着打开号房,就发现这老秀才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以为他睡着了,走进去叫他,这才发现他已经死了,我赶紧跑出来,另外两个巡考的大人也进去检查之后,确认他已经死了。除了我们三人,就只有后来赶来地忤作进去过。”
“这老秀才鲁学儒进去的时候是好好的吗?”
另外一个巡考回忆了一下,说道:“是好好地,不过,我搜身检查看看有没有夹带的时候,记得他全身微微发抖,说他头痛得厉害。其他没甚么发现。”
头痛、发抖?杨秋池皱皱眉,走到号房门口,继续观察。
这科举考试考生进了号房,巡考官员就要从外面将这号房锁上,还有巡考四处寻查,而且,号房里也没有发现外人入侵地迹象。这么看来,这老秀才被外人潜入杀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杨秋池这才迈步进了号房。这号房里面的摆设和自己那一间差不多,一个长条书案,一根矮凳子,一个火盆。
杨秋池看见火盆,马上想到,难道是一氧化碳中毒而死?走过去蹲下身看了看火盆,然后伸手摸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对,这火盆冰冷,根本就没有生过火。
桌子上摆着几张稿纸,刚刚写了一小半,毛笔掉在了地上,砚台里的墨汁边缘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杨秋池小心地避开地上可能存留有脚印的地方,来到尸体旁,发现这老秀才嘴角边的地上有一摊呕吐物,心中一动,难道是食源性中毒?
除了这呕吐物之外,地上再没有其他的可疑之物。
杨秋池蹲下来观察死者面部,见没有冻死者所特有的苦笑特征,进一步说明不是被冻死的。
翻眼皮看了看,没有发现窒息死亡的出血点;掰开嘴唇,发现死者嘴角处和嘴唇内侧有口腔溃溃疡。除此之外,口腔牙龈红肿也比较厉害。看来这鲁学儒生前内火比较重。
杨秋池将死者的手抓起来看了看,手掌外侧掌缘有冻伤,但程度比较轻,还不到二级,耳朵也有。杨秋池将手伸进尸体怀里,在尸体的腋下摸了摸,尚有微微的余温,点点头。
将尸体的衣服裤子脱光从头到脚仔细检查,没有发现外伤,又仔细检查了脖颈等处,也没有发现皮下出血或者表皮擦伤。
尸体低处的尸斑和尸僵刚刚开始出现,死亡时间应该在两个小时左右。
杨秋池起身走出门外,对贾翰林说道:“大人,经晚生初步检查,这老秀才的确不是冻死的。”
贾翰林一喜,问道:“何以见得?”
“回禀大人:这号房虽然比较简陋,但密封还是不错的,外面的寒风难以透入,号房里虽然比较冷,但还没达到在短时间内就冻死人的地步。”
说到这里,杨秋池向四周围观的秀才们看了看,说道:“今天参考的秀才有好多也都没有买木炭生火,其中也有一些是老人,可能手脚生冻疮的有,但冻得半死的,恐怕没有吧?”
围观的秀才们纷纷点头赞同。
“晚生检查了鲁学儒的手脚,发现也有冻疮,但并没有出现严重的冻伤,如果他被冻死,那手脚处的冻伤程度应该很重才对。晚生用手试探过尸体腋下的温度,尚有余温,如果是冻死,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人的正常体温是三十六度,如果是被冻死,体温至少要降到二十五度以下,这时候体温中枢功能衰竭,人会陷入昏迷,反射消失,心跳、呼吸抑制,这种情况下就很难逆转恢复了,冻死才有可能发生。
没有体温表没法进行测量,所以杨秋池只能用手去感觉体温,经过探测,发现这老秀才体温下降与一般尸冷情况相符,没有出现冻死那种明显的体温大幅下降情况。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死因不明
正常室温条件下,人的尸体冷却的速度,在前面十个小时,平均每小时下降一摄氏度左右,后面下降会减慢,到二十四小时,降到与周围环境温度相等。
虽然现在是冬季,但这号房里的温度也在零度以上,而且没有风,所以尸冷的速度虽然会稍快一些,但也不会超过每小时两摄氏度。
根据老秀才身上尸斑和尸僵刚刚出现这一点判断,老秀才死亡时间在两小时左右,这样算来,尸冷导致尸体温度下降不会超过四摄氏度,也就是说,如果这老秀才尸体现在的体温在三十二度左右,那就是符合正常尸冷速度的。
杨秋池刚才探测发现,老秀才的体温只比常人略低,但明显没有达到二十五度以下的致命体温,检测结果与正常尸冷两者相符。
人的体温降到三十二摄氏度左右时,会发生意识障碍,运动能力低下,甚至会出现幻觉,但还不可能会冻死,因此,从老秀才现在三十二度左右的体温来看,完全可以排除冻死的可能。
只不过,杨秋池不能和明朝的人讨论人的体温多少度这么现代的问题,所以,只能那样笼统地说了。
贾翰林问道:“那这鲁学儒究竟怎么死的?”
杨秋池躬身答道:“晚生仔细检查了死者全身,没有发现明显的伤痕,可以排除外伤致死。检查死者身体骨骼,也没有发现骨折现象,基本上可以排除受内伤死亡。”(隔山打牛这一类的武功不是现代法医研究的问题)
杨秋池指了指鲁学儒嘴边的那一摊呕吐物:“根据这呕吐物,晚生怀疑这鲁学儒是由于自身隐蔽疾病突然爆发导致猝死,当然,也有可能是死于中毒引发的猝死。”
那忤作一直在一旁冷眼看,这时冷笑道:“中毒?笑话。我用银针检测过那呕吐物,并没有变黑,怎么会是中毒呢?简直是笑话!”
可以引起中毒的毒物太多了,腐蚀性、金属性、功能障碍性的毒药。有强碱、无机化合物、镇静药、麻醉药、氰化物、一氧化氮、甚至蛇蝎等动物或者川乌等植物都可以引起中毒。
而银针探毒。只能对含有硫或者硫化物地毒物才有可能检测变黑,而有些毒物,不含硫,比如毒蕈、亚硝酸盐、农药、氰化物等。银针与它们接触,却不会变黑。所以。银针不变黑,并不代表不是中毒。
杨秋池很体谅一个忤作的难处,没有嘲笑他,真诚地说道:“你说的是砒霜中毒。用银针可以探出来,但还有别的原因导致地中毒,并不是每一种毒都可以让银针变黑。比如很多有毒地蘑菇,用银针探查。也不会变黑,却能毒死人。”
那忤作见杨秋池态度诚恳,倒也有些不好意思,问道:“你说可能是中毒死的,又不是砒霜,那是什么?”
要判断什么原因中毒,必须进行尸体解剖,提取胃及胃内容物,作毒物化验,当然不能仅仅根据这个结果就作出是否中毒的结论,必须进行全面解剖,观察各器官的病理变化,才能发现死者生前患有地潜在性疾病,区别是疾病引起的猝死还是中毒,还要提取肝、肾、脑等组织和血、尿、胆汁等检材进行毒物化验,综合分析,才能作出是哪一种原因导致地中毒。
如果要是在前些日子,杨秋池很可能会贸然提议进行解剖,但经历了上次私放宋晴自己差点掉了脑袋的事情之后,杨秋池沉稳了许多。通过这件事情,他明白了一个其实很浅显的道理要想保护别人,首先要保护好自己。试想,假如自己因为私放宋晴给砍了头,这宋晴也跑不了。
不过,现在他面临的。不仅是三思而后行地问题,更重要的是对自己脑袋里已经形成的那些现代社会地理所当然的思考方式,也要进行彻底地变革,而这也正是最难的。
眼前这案子,不明原因死亡,现在法医是百分之百要进行尸体解剖的,也只有进行解剖才能准确地确定是疾病还是中毒,中的什么毒。可在明朝,别说解剖,就算提议解剖,恐怕都要被视为对封建礼教的叛逆,后果可想而知。
因此,杨秋池没有莽撞地提出解剖,他要走古人的路,通过蛛丝马迹综合情况进行判断,查出老秀才鲁学儒真正死因。
这件案子是发生在正在举行科举考试的贡院,四周都是人,却没有人听到这鲁学儒呼救或者挣扎的声音,由此可以判断,如果是下毒,那么这种毒药很可能是能够引起中枢或者心脏神经系统功能障碍的神经类毒药,引发中毒性心、脑血管病变急性发作导致猝死。
只有这种情况下,鲁学儒才根本来不及呼叫或者无力呼叫。当然,也不能排除鲁学儒本身就患有这一类的疾病,突然发作导致猝死的可能。
对于忤作的问题,杨秋池摇摇头说道:“目前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我也只是怀疑,如果要彻底查清楚鲁学儒的死因,确定是不是他杀,恐怕要深入调查,才能发现端倪。”
虽然杨秋池还没有查出鲁学儒的真正死因,但已经明确排除了冻死。肯定了这一点,让贾翰林非常的高兴,如果是这样,那就没自己什么责任了。
杨秋池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帮了这主考官一个忙。不过,杨秋池现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这件事情也不管自己的事,再说了,究竟是不是他杀,没有解剖之前自己也不敢肯定。拱手就要告辞。
贾翰林正微笑着想,看不出,眼前这小伙子还挺有能耐的,是个人才,虽然自己脱了干系,案子交给应天府就没他什么事情了,但应天府顾府尹与他交情不错。如果这案子破不了,这府尹也会脑袋痛,毕竟这是皇上恩科考试中出的问题,查不清楚不好交待。如果有杨秋池帮忙。破案的希望就要大得多。
贾翰林见杨秋池要开溜。赶紧说道:“杨公子,你现在科举也考完,就等着放榜了,索性帮帮忙。将这个案子查清楚。应天府府尹顾大人是本官的故交,等一会他来了我将你引进给他。如果有公子帮忙,破这案子就有把握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公子意下如何呢?”
其实,杨秋池也是个热心肠。他这举人是板上钉钉的,虽然没必要讨好这主考官,但见这主考官说话和气。倒也抹不开面子。
再说,这案子究竟是不是他杀。他也很好奇。左右无事,管管这闲事也行,反正要在应天府等放榜了才能回去过年,然后带着白夫人娘两去赴任。还有一段时间呢。便点头同意了。
贾翰林很高兴,叫忤作将这号房锁上守在这里,并派人马上去通知应天府府尹。贾翰林带着杨秋池还有那应天府地通判一起去贡院休息厅等候。众秀才们看见杨秋池和主考大人一起走了,又是惊叹又是嫉妒。
过了好一会,应天府府尹顾大人来了,贾翰林引见之后,顾府尹说他对杨秋池早有耳闻,原来宁国府周知府与顾府尹关系密切,周知府曾经和顾府尹说过杨秋池帮助破获了大案的事情。
顾府尹听说杨秋池愿意帮忙查清这件老秀才横死贡院案,顿时大喜,叫刚才带忤作来的那个通判协助杨秋池查案。这通判名叫胡江,长着一张马脸,说话倒挺和善。
杨秋池不喜欢这种官场应酬,说了一会话之后,就与胡江一起告辞出来开始查案子。杨秋池带着胡江先到贡院门口和宋芸儿打声招呼,免得她担心。
胡江见杨秋池居然带了十五个跟班护卫,而且个个膀大腰圆,一脸的横肉,一看就不像善类,有些羡慕又有些发毛,不敢多问。
宋芸儿一听要查案,她可是最喜欢热闹地,马上嚷嚷着要一起去。胡江听杨秋池介绍宋芸儿是他堂妹,又是宁国府新任同知宋大人地千金,当然没有异议。
胡江问杨秋池:“杨公子,咱们该如何作手呢?”
杨秋池说:“那呕吐物还在吧?”
一提到这呕吐物,胡江皱了皱眉点点头。
“我想重新检查一下那一摊呕吐物。”杨秋池平淡地说道,由于不能解剖,只能指望从这呕吐物中查出点什么来。
本来杨秋池提到那一摊呕吐物,就已经让胡江不舒服了,现在他还说要去检查,胡江一想到搅动那一摊呕吐物的模样,不由自主一阵的翻胃。
杨秋池一看他这神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暗自苦笑,有什么办法呢,法医就是这样,以前自己整天接触的就是那些腐败地死尸、各种呕吐物、排泄物,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体液,从这里面找线索,又脏又累,所以才没女人愿意当自己地女朋友。
不过,没想到自己来到明朝,还挺吃香的,想想原因,可能是明朝的女人都注重三从四德,不存在看不起男人的职业地问题。只要有钱有本事,就不愁没女人。
单就这一点而言,杨秋池对这万恶的旧社会,倒还真恨不起来。
杨秋池迈步往贡院里走,宋芸儿紧跟着杨秋池,胡江也皱着眉头跟在后面。
路上,杨秋池和宋芸儿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宋芸儿一听说又有命案发生,这一次还发生在贡院里,又是兴奋又有点吃惊。
三人来到那间号房,还有几个巡考在这里看着,那负责看守尸体地忤作将门打开,尸体已经用方才脱下来的长袍盖住。杨秋池进到里面蹲下身,拣起地上地毛笔,倒过来将笔端擦干净,开始翻动那一摊呕吐物。
这一下,胡江和巡考们都恶心得转过脸去,有的甚至躲得远远的。
宋芸儿也皱了皱眉,不过没有躲开,她自己认为,这也是考验她能不能像男人一样勇敢的好机会。虽然如此,还是感到了一阵的翻胃。
杨秋池一点不觉得,他已经习惯了,相比那些高度腐败的尸体的怪味恶臭而言,这简直太小儿科了。
呕吐物里,发现了一些还没有消化的咸菜碎末,另外,一些小的绿色小残片引起了杨秋池的注意。可他怎么也看不清这些是什么东西。于是干脆趴在了地上,把鼻子都快凑到呕吐物上去观察,瞅了半天,还是分辨不出这些小残片是什么东东。
看来只能先提取这一堆呕吐物,以后再研究。杨秋池叫巡考们找来一张干净的硬版白纸,很小心地将那一摊呕吐物铲进白纸,包裹好,装进一个纸袋子里。
见杨秋池收拾好之后,胡通判问道:“杨公子,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杨秋池说道:“去鲁学儒在应天府的住处查一查,看看有没有能引起他中毒的东西。”胡江赞同。
查了鲁学儒考试登记簿上登记的在京地址,他住在应天府里一个叫“登科客栈”的小客栈里。
应天府的小客栈太多了,胡江他们也不知道这“登科客栈“在哪里。那时候还没有现在那么完善的工商登记制度,只好到处打听。
胡江带了几个衙役,杨秋池带着宋芸儿还有那十五个护卫,一群人东问西找,象没头的苍蝇似的到处探听,费了不少功夫,才在应天府一个偏僻的小胡同里找到了这“登科客栈”。
掌柜的是个相貌丑陋的老妇,这古代的老百姓都害怕见官,女掌柜见到官差来了,有些慌乱,却又不能躲开,只得一个劲陪笑脸献殷勤。
《大明提刑官》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谁下的毒
当杨秋池问起他们这客栈里是否有个叫鲁学儒的老秀才住在店里时,女掌柜根本就不用翻登记簿,马上点头,满脸鄙夷:“是有一个叫鲁学儒的老秀才住在我店里,不过他去参加科举考试考举人去了,”
说到这里,女掌柜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骂道:“呸,考举人?作他娘的春秋大梦,就他那穷酸样,每顿一碗稀饭一碟咸菜,还想中举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哼!”
看来,这女掌柜对鲁学儒这穷秀才不肯花钱消费很有意见。杨秋池说道:“掌柜的,麻烦你带我们去看看这鲁学儒住的地方。”
女掌柜还没见过这麽客气的官差,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忙不迭答应,哈着腰将他们领到了后院一排低矮的小平房,打开了其中一间房,说道:“他就住在这里面,”迟疑了一下,小心地问道,“大爷,这老穷酸是不是犯了什么事了?”
“他死了!”胡江说道。
“啊~!”女掌柜吃了一惊,“他,他怎么死的?死在哪里了?”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嗯?”胡江盯着女掌柜问道。
女掌柜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连声说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只是这老穷酸还欠着我的房钱呢。”
胡江笑着说道:“那你去阴曹地府找他要好了,要不要老子送你一程?”那几个衙役眼睛一瞪,把那女掌柜吓得抱着头跑得远远的,再也不敢吭声。
杨秋池首先走进这房间里。房里阴暗而潮湿,融化的雪水顺着门缝流淌了进来,地上湿漉漉的。
房间里很简陋,靠里面墙边摆着一张床。被褥摸上去很潮,发出一股的霉味,床头边上放着一个小包裹,杨秋池小心地将包裹解开。里面只有几件衣袍。还有一串用麻绳穿起来的几十文铜钱。
靠窗摆着一张桌子和一根板凳,板凳一条腿都快要掉了。桌子边上放着一个破旧的木盆,耷拉着一张已经黑得发臭地毛巾。
桌子上摆放着个瓷碗,里面还有半碗凉水。旁边搁着半截馒头,也不知道是多少天以前的了。已经冻得硬梆梆的跟石头差不多,桌上还有半碗稀饭,一个破瓷盘里还残留着两三根咸菜。
杨秋池叫衙役把门外那女掌柜的叫进来。
女掌柜来了之后,杨秋池指了指桌子上地馒头、稀饭和咸菜问道:“这鲁学儒在你们客栈每餐都吃地这些吗?”
女掌柜的点点头:“是。他舍不得花一分钱买别的,我看他根本就没什么钱,这馒头还是他刚来的时候买地。一直啃到现在。每一顿都只喝的稀饭,吃地咸菜。别的什么都不要。”
会不会食物中毒呢?杨秋池盯着这半截馒头、稀饭和那两三根咸菜琢磨,不象,如果是食物不新鲜变质,引起食源性疾病,这种疾病一般也只是肠胃疾病。不过,会不会被人在食物里下了毒呢。
杨秋池叫那女掌柜的找了一只鸭子来,将那半截馒头掰碎了灌进鸭子的肚子里,把那剩下地一点稀饭和咸菜也给这可怜的鸭子灌了进去,把鸭子撑得嘎嘎叫。等他们再将那瓷碗里的水给鸭子喂下去时,这鸭子吃了这个半个又干又硬地馒头和咸菜,正叫渴,这碗水倒不用灌就喝完了。
等了半天,这鸭子还是嘎嘎叫着在屋子里摇摇摆摆走来走去,没甚么事情。看来,食物中没有毒。
胡江和杨秋池有些失望,摇摇头准备离开房间,一直嫌臭呆在门口的宋芸儿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床下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雪早已经停了,太阳已经出来,阳光斜斜地射进来,房间顿时亮了许多。这阳光正好照在床下,杨秋池和胡江顺着宋芸儿地手指方向回头一看,见床下面果然有样东西闪闪发光。方才这阳光没有照进房里,房间很昏暗,这东西又紧靠着床头放在床腿内侧,所以两人方才没有发现。
杨秋池弯下腰,先仔细看了看,好像是个小瓷瓶。伸手进去将那瓷瓶拿了出来,拧开盖子看了看,里面有小半瓶巧克力颜色半固体状的东西。
拿到外面,用一根小树枝从里面挑了一点出来,仔细辨认,粘粘的好像是蜂蜜,可是颜色太暗。问那女掌柜:“这是什么?”
女掌柜凑过来看了一眼,说道:“听那老穷酸说是蜂蜜,他来到客栈的时候我就见他吃过,问他是什么,他说是蜂蜜,所以我搞不懂他怎么有钱买蜂蜜却没钱吃好一点,纯粹是抠门。”
会不会是这蜂蜜有问题呢?由于没有试剂和设备进行毒物化学成分检验,只能作生物检验了。杨秋池又叫女掌柜的另外找来一只鸭子,挖了一坨蜂蜜交给女掌柜,让她给鸭子灌下了去。
片刻,这只可怜的鸭子抽搐着倒地而死。
找到毒源了!众人都十分的兴奋。杨秋池一付长辈的样子拍了拍宋芸儿的肩膀:“不错,小姑娘,好好干,会有前途的!”
宋芸儿见杨秋池夸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
“那也行,多碰几次,咱们这些瞎猫就有得吃的了,哈哈哈!”
杨秋池判断,这蜂蜜被下毒的时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鲁学儒从老家来的时候,带来的这蜂蜜就已经被人下了毒,另外一种可能是到了小客栈之后被人偷偷在蜂蜜里下了毒。
不过根据女掌柜的证明,鲁学儒来到小客栈的时候就带得有这蜂蜜,她还亲眼看见过鲁学儒吃蜂蜜,但鲁学儒那时候并没有中毒,照这样看来,最大的可能是鲁学儒吃蜂蜜之后,这蜂蜜才被人下毒的。
那是谁下的毒呢?住在这小客栈里的人都有嫌疑。杨秋池让胡江派衙役将小客栈所有地人都带到了后院审讯。也就十来个人。都是些贩夫走卒之类的,见到公差两腿都会发软的人,哪敢说半个不字。
杨秋池和胡江我了间干净一点的房子,将这些人一个一个叫进房里询问。包括老板娘和厨子、跑堂地、打杂地等等店伙计。一一都问到了,没有发现端倪。
经过审讯发现,众人眼中的这鲁学儒纯粹是个迂腐子,住进小客栈这些天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出去参加考试的时间之外。一天到晚就在房间里摇头晃脑读书。一出门就把门锁上,连上茅房都要锁门的。
杨秋池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并没有发现外人潜入地迹象,而这鲁学儒又几乎没有离开过房间。这样看来。在小客栈被人下毒的可能性很小。
难道是鲁学儒住进这小客栈之前,他地蜂蜜就已经被人下了毒了吗?那女掌柜在鲁学儒进客栈的时候就看见他吃了蜂蜜,好几天怎么没中毒呢?为什么后来到了贡院才中毒?难道是一种慢性毒药?或者多次服用之后累积起来才中毒?
如果是这样。很可能这蜂蜜送给鲁学儒之前,就已经被人下了毒。因此,必须查清楚这蜂蜜究竟是谁给这老秀才鲁学儒的。常理推测可知,这个人很可能是鲁学儒的家人或者亲近地人。要查清这个问题,只有跑一趟鲁学儒的老家了。
好在鲁学儒的老家就在距离应天府不远地滁州的一个小山村。不过,现在已经是傍晚,就算他们快马加鞭赶到那里,恐怕也要两三个时辰,已经到了晚上了。
杨秋池把这想法告诉胡江之后,胡江看了看天,提议第二天再去,杨秋池反对,因为这种抓捕罪犯地事情,那是分秒必争的,一旦拖延,罪犯逃之夭夭,那时候可没有后悔药。
胡江被杨秋池的敬业精神所感动,人家一个帮忙的还那么热心,自己这主事的反倒推三阻四的话,就太也说不过去了,便同意连夜赶赴鲁学儒老家查案。
意见统一之后,杨秋池先回到马渡那里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然后带着宋芸儿和十五个护卫,与胡江和数名衙门捕快,一行人骑马直奔鲁学儒的老家滁州北哨村。
滁州在应天府西北,是应天府的北大门,而这村子又叫北哨,应该是滁州北面的哨卡。这村子位于滁州往北的交通要道上,坐落在一个山谷里,四周地势险要,与这哨卡的名字倒挺相符。
杨秋池等人赶到北哨村时,已经是二更天。见到生人进村,村里的狗叫声响成了一片。
胡江以前来过着小村子,所以他们很顺利地就找到了这村的里正,这里正姓米,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一见是应天府衙门里的人来了,忙不迭将众人引进院子,本来还要往屋里让,可就他那两间土坯房子,哪搁得下那么多人啊。只好在院子里说话。
胡江向米里正简单说了一下案情,要里正带他们去找鲁学儒的家人进行调查。米里正听说鲁学儒死了,惊讶地自言自语低声嘟哝了一句:“还真灵!”
杨秋池没听清他的话,问道:“你说什么?什么灵?”
“没什么。”米里正笑着说,然后带着他们前往鲁学儒家。
路上,这里正介绍道:“鲁学儒在我们村里,大家都管他叫鲁老夫子,为人和善,他年轻的时候家里还是有些钱的,算得上村里的财主。不仅娶了老婆范氏,还纳了一房小妾沈氏。可后来他老婆生了一场大病,快死了。这老夫子心地善良,把田产差不多都卖了给他老婆治病,总算治好了,家也差不多败光了。”
说话间,来到了鲁学儒的家。他家在村子边上,比较简陋的几间木房,一个小院子。
房子的窗户黑古隆冬的没有光亮,看样子里面的人已经睡了。乡村里到了晚上没什么事情,都睡得比较早。杨秋池的护卫们不用吩咐,自动地将这房子四周搜索了一遍,随后各自警戒一方,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杨秋池很满意。有这些人跟着,感觉到安全多了。
米里正上前敲门,好一会,里面才有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问道:“谁啊?”
“范氏,我是米里正,京城的几位官老爷来了,找你有事情,你快起来开开门吧。”都是乡里乡亲的,这米里正说话很客气
“哦,您等等啊,老身马上来开门。”
过了片刻,房里亮起了灯,随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探出头来,看了看他们,这才将房门打开,佝着背说道:“米里正啊,您们几位大爷快进屋吧,外面化雪冷着呢。”
杨秋池、宋芸儿和胡江进了房里。护卫头领南宫雄也进了屋,随身保护杨秋池。房间太小,其他人只能呆在院子里等着。
坐下后,米里正问道:“你们家姨太呢?”
范氏往屋里看了一眼:“还在睡着。”
“叫她起来吧,官老爷找你们问话。”
范氏答应了一声,颤巍巍站起来走进里屋,低声和里面的人说话,就听到一个妇人嘀嘀咕咕抱怨着什么。范氏走出来抱歉地笑了笑:“她马上出来了。”
又过了好一会,里屋出来一个少妇,三十出头的样子,到有几分姿色,但神情倦怠,打着哈欠靠在门栏上,懒洋洋问道:“什么事啊?”
米里正说:“沈氏,你赶紧坐下,应天府来的官老爷有话要问你呢。”
沈氏不耐烦地嘟哝了几句,歪着身子坐下,看着杨秋池他们。
杨秋池说道:“你们两都是鲁学儒的娘子吗?”
两人点点头。米里正指着开门的那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补充道:“这是原配范氏。”又指了指那三十多岁的少妇:“这是小妾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