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万分紧急,不容多想,杨秋池一把推开仓库门,冲了进入,朦胧中,除了门口火光照映下能看见的一袋一袋叠着的粮食之外,里面仍然黑漆漆看不清。
杨秋池摸索着往里走,忽然,脚边小黑狗朝着一个角落旺旺叫了两声。杨秋池定睛一看,墙角似乎有个白色的暗影,不知道是不是人。
他心急之下,抢步上前,果然是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脸上蒙着黑巾,光线太暗看不清,杨秋池急着想确定是不是柳若冰,抬手去揭她的面巾,忽然,白衣女子凤目一睁,目光如电,一掌击出!
杨秋池感到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扑面而来,暗叫不好,想也不想,抬手一掌迎上,两掌相撞,碰的一声响,杨秋池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墙壁上。
这力道沉猛之极,杨秋池只觉得胸腹间气血翻涌,嗓子一甜,哇了一声吐了一口鲜血,挣扎着叫了声“冰儿……!”
就在这时,眼前白光一闪,一枚柳叶飞镖激射而至,贴着杨秋池的头颞部,扑的一声,钉在他脑袋旁边的墙壁上,耳轮中还听到刀尾颤抖,嗡嗡作响。
刚才那一切发生太快,小黑狗根本来不及反应,杨秋池便被白影一掌击倒,受伤吐血。小黑狗一声咆哮,就要扑上去,杨秋池忙叫道:“小黑!不要……!”
小黑狗收住身形,鼻孔里发出威胁的低鸣,退到杨秋池身边。
那白衣人诧异地低声问道:“你……你是谁?怎么会我门武功?”
杨秋池情急之下冒失闯入这人隐藏的仓库,又身穿张献忠军兵士服装,让这人以为是搜索的敌军。当下一掌击出,若不是白衣人重伤之余,且对掌时察觉杨秋池内功跟自己很相似,她立即收了后劲,杨秋池已经死在她这凌厉一掌之下。而杨秋池那句“冰儿”,让白影人怀疑他是自己人,所以打出的飞镖稍稍偏开,杨秋池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从打开的仓库大门透进的火光,让杨秋池终于看清了,这白衣女子虽然黑巾蒙面,但那双美丽的丹凤眼和婀娜的身形,让他立即确定,这白衣人就是柳若冰,心中狂喜,一颗心仿佛要炸开了一般,颤声道:“冰儿!冰儿!我……我是秋池啊!”
“秋池?”那白衣人身子晃了晃,“你……你认识我?你到底是谁?”
“你是叫柳若冰吗?”
“是,你是谁?”
完了!冰儿不认识自己!杨秋池挣扎着爬起来,上前两步,将脸侧过来让她看清楚,说道:“冰儿,我是秋池,杨秋池啊!认出来了吗?”
白衣人站起身来瞧了他一眼,沉声道:“我不认识你,你……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我派武功?”
外面搜索兵士大声呵斥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火光也越来越亮,一股股热浪涌进仓库里,显然,火已经快要烧到他们这仓库了。
冰儿一定是转世投胎之后不认识自己了!杨秋池不急细说,脑瓜一转,知道现在必须先她相信自己,好带她离开这里。杨秋池道:“我知道你的名字叫柳若冰,小名点点,你腋下有一颗米粒大的黑痣,对吧?”
这些都是柳若冰前世的情况,不知道这一世还是不是这样,情况紧急,也不管对不对,照着先说了。
这白衣人更是惊讶:“你……你怎么知道的?你究竟是谁?”
杨秋池大喜,一切都和前世相同!冰儿,我的冰儿找到了!杨秋池抢上一步要去抱她,她却退后了一步,警惕地盯着杨秋池。
杨秋池急声道:“冰儿,我是来救你的,如果要杀你,我在外面点一把火就行了,根本不用进来,——快跟我走吧!等安全了我再告诉你事情原委!”
柳若冰瞧了一眼他身后大门外,张献忠兵士狰狞的面孔在火光中已经清晰可辨,叹了一声:“来不及了!我……我受伤太重,飞不过这高墙……”说到这里,柳若冰身子摇晃了一下,扶着旁边的米袋,慢慢软倒。
杨秋池抢步上前将她抱住,低呼了两声,柳若冰没有回答,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柳若冰中的袖箭和毒雾的剧毒太过霸道,换成旁人,早就当场毒发而死,她能抵御到现在不死,全赖绝世武功支撑,但这一路逃来,血液运行加快,毒已攻心,逃到后花园,发现围墙太高,根本翻不过去,这才躲进了仓库。而刚才柳若冰又奋力和杨秋池对了一掌,运功之下,抵御毒性的心劲一松,那毒性猛烈发作,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加上有自己人相救,心里有了依靠,这才软倒在杨秋池的怀里。
杨秋池心念如电,他知道这知府衙门的高墙有三丈多高,比平常人家的围墙要高出差不多一倍,很后悔当初没跟柳若冰学这用飞索高来高去的功夫,眼下被围,如何脱身?
忽然,杨秋池想到知府衙门有个后门,好像就在这附近,是隐蔽在假山树丛后面的。古代衙门按规矩都只能开一个门,也就是正门,呈八字,所谓“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是不能开后门的,而官老爷都只能住衙门里面,不能在当地购买房产,否则被发现是要掉乌纱帽的。但明清两代官府腐败,为了受贿方便,往往在衙门后面开个小门,供行贿受贿者通行,这就是开后门的由来。两百年前查处武昌知府串通建文余党谋反案,他知道这知府后花园开有个后门,纳贿用的,就不知道后来封了没有。
杨秋池搀扶柳若冰靠在米袋上,抽出腰刀冲到仓库后面墙壁,摸了摸,下面是大青石砌到半人高,以上都是木头的,顿时心中一喜,运起神功,几刀将木板墙壁劈开一个大洞,翻身回来,将柳若冰背在上身,踩着米袋上去,钻出了那大洞,四下看了看,辩明方向,沿着围墙往前跑。
好在“官不修衙”,连后花园也是两百多年前的旧貌,布局没变,所以杨秋池很快找到了那个假山后面的小门。挂着一把铜锁。他抡刀几下劈开铜锁,将后门拉开,和小黑狗出来之后,又将后门拉上,这样一时半会别人注意不到他们从这里逃走了。
后面是一条小巷,地上也到处都是死尸,柳若冰的白衣太过显眼,杨秋池将她放下,见她脸上还蒙着黑色面巾,这个太显眼,必须摘掉,伸手解下她脸上的面纱,一张熟悉之极的清秀冷艳的面容映入眼帘,——冰儿!果然是让他魂牵梦绕的冰儿!一点没错!她两眼微阖,已经昏迷过去了。
杨秋池心急如焚,匆忙扒下一具张献忠军兵士服装给柳若冰披上,背着她朝自己那小宅院奔去。
一路上遇到几拨张献忠军队,以为他们是自己人,又忙着烧杀抢掠,便没人上来查问。很顺利地来到了小宅院前。杨秋池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自己,背着柳若冰进了宅院里。
这附近到处也都是死尸,自家宅院大门已经被砸烂,好在房屋没被点燃,里面已经翻得乱七八糟,看样子已经被洗劫过了,屋里没人。
他背着柳若冰带着小黑狗来到后花园水井边,俯身朝下喊道:“小蕊!小蕊!”
水井里传来小蕊又惊又喜,带着哭音的回答:“老爷!老爷你们终于来了……呜呜呜……”
杨秋池先小黑狗放进水桶送下去,小蕊将小黑狗接进洞里,杨秋池又将水井轱辘上的绳子放到尽头,用腰带将柳若冰捆在自己身上,抓住水井绳索溜下去。
水井的水只到齐腰深,杨秋池站在水里,解下背上的柳若冰,送进洞里,小蕊将柳若冰拉了进去。惊问道:“老爷,她……她是谁啊?——娘娘她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