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贤龚府。
正是一番花团锦簇的景象。
府邸的门口客似云来,往来道贺的都是省城之中达官显贵。
穿着大红衣裳的门宾,站在门口高声地唱道:“福建左布政使左大人送青玉石狮!”
“福建按察司副使,清军道冯大人送寿字玉如意一对!”
“福州知府陈大人,送字画一副,寿石一方!”
&n《;前南京国子监祭酒龚用卿,在二堂滴水檐下,各路而来的宾客,都向他贺喜。
“监察御史陈大人到!”
一名满脸笑容的官员走来,向龚用卿拱手道:“龚大人,这一次来,小弟可是要向你讨一碗水酒喝。”
龚用卿笑着道:“小老弟,这是哪里话,你能来老夫高兴还不来及,哪里能委屈你这点酒,快里面请。”
这官员笑呵呵地拱手。
在一旁屋里,龚夫人掀开帘子,看着外堂这里的热闹,一旁的婢女对她道:“夫人,你看连福州知府陈大人都来了。”
“夫人你看,那不是号称青天的陈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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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你看,这不是盐道的马大人吗?这一次他的礼送得可不轻啊!”
婢女越说,龚夫人脸上的喜色越浓。
这时候门客嗓子突然拔高了几分,大声道:“福建巡抚刘大人送贺联一副,和田玉一对!”
婢女听了更是激动地道:“夫人,连巡抚大人都送礼来拜贺了。”
龚夫人斥道:“我还不知道吗?还用得着你说?跟着我这么多年,还是没半点出息!”
婢女欠了欠身道:“夫人,教训的是。”
龚夫人喝了口茶问道:“少爷,不是去请人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可能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吧!是不是让全福去路上寻一寻。”
龚夫人皱眉道:“这么大的人呢,一点事还办不好。吩咐全福一声去路上寻,看看少爷到哪了,请个人也请不动。”
婢女低声道:“夫人莫要心急,老爷说了会推说解元郎准备会试之事,故而不会前来。”
“心急?谁说我心急?哼,大不了丢人而已。满门宾客一半是贺寿,一半说不准还是看这解元郎来的,”龚夫人哼地一声道,“不就中了一个解元吗?竟也给我摆谱,真当我女儿嫁不出了?”
龚夫人心烦意乱喝着茶,等了一阵,但见这边下人全福跑了过来欢喜着道:“夫人,夫人,少爷回来了!”
龚夫人点了点头问道:“就他一人来的?”
“不止。还有一位年轻的公子!”
龚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浮开。
“恭喜夫人!”
龚夫人斥道:“恭喜什么,去,吩咐小姐一声,待大老爷将解元郎请至雅厅时,让她上来给大老爷祝寿,要记得,让她到时将那对缅甸的翡翠耳环戴上,她戴这好看!”
“是。夫人!”婢女退了下去。
但见龚夫人喜动眉梢,于屋内踱步走来走去。见左右婢女看着她偷笑,不由斥道:“还候着做什么,给我退下去!”
“是。”
龚夫人笑容满脸,同时二堂上知府,知县,御史等几位大人问龚用卿道:“不是听闻解元郎要来吗?”
“为何此刻还未见得?”龚用卿勉强地解释道:“或许是准备进京赶考之事。故而不来了吧。”
“祭酒大人是本府文宗,解元郎会试前来一趟也是应当的。”众官员听了有几分失望。
‘不过既是已经答允了要来,突然失约不到,这也太失礼了吧!‘
正说话时,门官道:“今科解元郎林老爷到!”
龚用卿抚须笑着道:“呵。解元郎来了!”
众人一并道:“今日祭酒高寿,解元郎自是拜会啊!”
龚用卿听林延潮来了,当下也是不吝啬赞美之词道:“见笑见笑,王凤州返京前,与老夫赞解元郎乃是我大明百年不遇的奇才,老夫老了,恐怕居于这年轻人身后了。”
一名知县道:“我听闻这位解元郎年未弱冠,即乡试鳌头,年纪轻轻,如此锐气逼人,真令我等苦熬几十年方领乡书的前辈汗颜。”
陈御史道:“百年以降,总有几人之才,乃天之授也,此为兴我社稷之兆,不能比,不能比。”
‘说来可惜,老夫至今无缘与解元郎一见。‘
一人道:“我也不曾见过。”
龚用卿笑着道:“眼下解元郎不是来了吗?正好随老夫一见!”
“正是!”
“我当一睹这后生。”
说着众人一并起身来至二堂前,但见一名少年徐徐行来,见了众人后道:“怎么敢劳几位前辈亲至迎接。”
一名官员笑着道:“汝是新科解元有何担当不起,此也是朝廷优厚士子之意。”
林延潮对着龚用卿道:“晚生林延潮贺祭酒寿诞,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听林延潮之言,龚用卿大笑道:‘谢解元郎吉言了。‘
众官员看林延潮年纪轻轻,却举止稳重,都是大为赞赏。
‘祭酒今日寿辰,晚生自备薄礼一份,不周之处,还请祭酒不要见怪。‘
龚用卿笑着道:‘解元郎人来了就好了,还那客气。‘
林延潮笑着道:‘是在下内子所备,他说祭酒是福寿双全之人,故而绣了万字锦给祭酒大人。‘
‘内子?‘龚用卿不由皱眉。
一旁不明真相的众官吏都是笑着道:‘原来解元郎,年纪轻轻已是成亲了。‘
‘是啊,本来我还想与你说亲呢。‘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能为解元郎的正室?‘
‘这本官略有所知,似乎是家里的养媳吧!‘
林延潮连忙羞愧地道:‘正是,让几位前辈见笑了。‘
林延潮话音刚落,旁边屋里的龚夫人听得这一句话,顿时头晕目眩,苦心积虑打了这么久的算盘,自己心目中的如意女婿,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满城的显贵面前自承已经有了妻室,这不是在己家人面前,在打自己的脸吗?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简直欺人太甚,我算是瞎了眼了!‘龚夫人又气又怒,顿时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地栽倒。
‘夫人!‘
‘夫人!‘
‘不好啦,夫人晕倒了!‘
‘快叫大夫啊!‘
众婢女们一片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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