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的鼓声反复敲击,震动人们的耳膜。鼓声猛地停了下来。
朱厚煌正襟危坐。坐在大殿之中。
此刻的大殿之中,一片肃杀。一切花哨的东西全部都被清理称呼去了,只剩下简简单单的两排椅子。
朱厚煌坐在主位上,而他右手边单独一座,正是陆完的位置。
在鼓声之中朱厚煌的手下全部聚集在这里了。
吴凤仪,吴一行,李良钦,俞大猷,汪直,戚景通,吴明,等等的。凡是朱厚煌的手下有实权的人,全部在这里了。
鼓声一停,朱厚煌淡淡的开口说道:“开始吧。”
“是。”陆完说道。他回过神来,朗声说道:“来人。”
两名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手握着卷轴,在陆完的示意之下,缓缓的打开。
是一副地图,正是东雍地图。
地图的上的东雍,好像是一个肥胖的大蚕横卧在大海之中。
这一副地图朱厚煌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在他来到东雍之前,东雍根本没有详细的地图。而这一份地图是朱厚煌主持下绘制的。上面很多线条都是朱厚煌亲自绘制的。
陆完虚虚的一指,指着地图上大片空白的区域,说道:“这是就是大肚部的活动范围。也是我们这一次行动的目标。”
大肚部落虽然有大肚国的别称,但是陆完坚决不这样称呼他们,而是简简单单的称之为大肚部。
地图上的线条,呈现着明显的并不同,凡是朱厚煌所占据的地方,都十分详细。但是朱厚煌并不能占据的地方,就十分疏漏,东部至少还有群山的标志,但是北港与大员之间的大片空白,却仅仅有几条河流的标志。朱厚煌很清楚,这里连河流的标志,也是根据道听途说的传闻,绘制上去的。
朱厚煌很明白,这一次行动最大阻碍,并不是大肚部有多少丁口,也不是大肚国有多少勇士,而是对大肚一带的地形。
陆完继续说道:“大肚在东雍之中,不灭大肚部,我雍国如鲠在喉,故而这一次,三路出兵,我领戚氏,邵县,大员之兵,越过雍江北上。戚景通为副。”
戚景通站了起来,大声应诺,说道:“下官明白。”
戚景通当初在陆完手下的时候,并不是独挡一面的大将,但也知道这位陆尚书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当初上有谷大用掣肘,下有悍将骄横,再加上刘六刘七也不是易于之辈。而陆完却能这样的情况之下,顺顺利利的将刘六刘七之乱平定下来,可见其手腕心智。
戚景通是万万不敢小看他的,自然是恭恭敬敬服服帖帖。
陆完的安排也大有深意。陆完想要在雍国站稳脚跟,一定要立下功劳。而这一次行动,就是陆完为自己建立威信。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自然要在这一次行动之中立下最大的功勋。
戚景通所部是离大肚部落最近的,而且戚景通也是他的旧部。陆完自然有把握,收拾的服服帖帖。至于大肚部的野人,根本并不放在陆完眼里。
“另一路,由吴凤仪吴大人,率领北港府兵南下。”
这一路安排也是有说头的,
自从北港开拓以来,虽然朱厚煌对北港着力不少,但是总体上雍北府的重要性比不过雍南府。这一次出兵的重点,在雍南府这边。而不是雍北府这里。
故而从这一次雍北府这边的主将,就能看得出来。
吴凤仪,让处理锦衣卫事务,是一把好手,打探消息也是一等一的灵通。但是行军打仗,却是隔行如隔山。陆完这样安排,就是看中吴凤仪是雍王殿下的舅舅。一来他能压住雍北府的官员。二来,陆完虽然刚刚来到雍国,但是也知道吴凤仪在雍北看管金矿,虽然是一等一的要差。肥差。但是吴凤仪却不想在这个位置上久居。早就想回来了。陆完命吴凤仪为北路主将,正好让吴凤仪借此机会,重回到朱厚煌身边。卖一个人情与他。
至于北港府兵能有几成战力,在这一次战事之中,能发挥出多少战斗力,并不在陆完心中。
“第三路,由大王亲自出马,带领澎湖县兵与雍王亲卫,乘船沿海,入大溪而上。”陆完的声音有一些沉闷了。
这第三路兵马,并不是陆完的意思。
如果按照陆完的意思,他希望朱厚煌坐镇大员,整理后方,就不要出战了。但是他却拗不过朱厚煌。
这才深刻的明白,这里是大员而不是北京。
朱厚煌在雍国的权威,远远要胜过,正德在北京的权威。
陆完本来想两面夹攻,北虚南实,独享大功。但是朱厚煌却不这样想,他横插一手,加入这一手,要从海上攻入大肚部。
所谓的大溪,就是台湾最大的河流。就是浊水溪。朱厚煌其实并不了解,这大肚部是不是在浊水溪附近,只是按常理来说,这些原始部落的营寨,都应该靠近水源地才是。
而且按朱厚煌的意思,即便找不到大肚部落,也要在浊水溪附近安营扎寨。设立郡县。毕竟大员与北港之间有太多的空档,在此地落上一子也不为过。
陆完先大致分解了一下所有人的任务,然后又开始详细的一项项的说明。
朱厚煌双目无神的看着外面,好像在凝神注视。但是早已心飞天外。陆完的所有计划,朱厚煌全部知道,但是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以朱厚煌的性格绝对不会做这样的计划,以他在军事上的见识,非常明白的告诉他,虽然是兵分三路,但是其实上却是各自为战。
东雍虽然不大,但是绝无什么道路可通,也没有什么南北向的河流。除却朱厚煌逆流而上浊水溪之外,可以说真的要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虽然在平原地带,但是每一步都不好走,地利不在我处。不用说什么分进合击,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是三路进军,还不如大军从大员北上。
这样没有把握的事情,朱厚煌本人决计不会做的。
而且朱厚煌毕竟是手握兵权习惯了的人,自然不愿意将权力拱手让给别人,忍不住横插一手,让兵力更分散了。
这个时候,朱厚煌隐隐约约的有一点后悔了,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不应该给陆完掣肘。但是真正将举国之兵,放在陆完身上,将身家性命倒悬于陆完之手。朱厚煌是万万不肯。
“我算是明白了,历史上功高震主之时,那些皇帝的感受。”朱厚煌心中暗想:“我明明知道,有我苦心经验,再加上我大明皇室的身份,陆完万万不可能有所动作。但是心中还是放不下来。看来作为一国之君这么功课,我还欠缺很多很多。”
朱厚煌知道,他如果将权力紧紧的把持在自己的手里面,很多事情,都必须亲力亲为,他就算是诸葛亮,也忙不过来,更何况他还不是诸葛亮。
如果放权,如何收权。如果既能权力下放,又能办成事情,又能不威胁自己的位置。这是一门大学问。
朱厚煌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了儒家思想了。这种君君臣臣的思想,岂不是正中了他的心思,他心中喟然长叹,算是知道为什么历代君王,都抵挡不了儒家教义,实在是太过方便了。
朱厚煌低下头看着下面所有人,心中暗道:“如果我不是未来之人,恐怕也不放弃儒家思想?不,就算是我也不能放弃。只能改造了。”
人总是要服从现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