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想要做一件事情,效率都是相当快的。
朱厚煌这才刚刚从许泰这里听说,正德要回南京。许泰运作的王阳明的任命还没有下来。所有人都已经动身去南京了。
从安庆到南京路上并不远。
为朱厚煌这一段时间都在忙一件事情,就是怎么说服王阳明去东雍。
朱厚煌先通过一点小手段,将王阳明安排在雍国的水师之中。
王阳明上船之时,朱厚煌就在船上等着的。等王阳明一上船,朱厚煌就上前道:“晚辈,见过王先生。”
王阳明一看朱厚煌,就想起了王琼提醒他的话,王琼提醒他道:“雍王虽然不错,深得陛下喜爱,估计陛下心中有立雍王为皇储之意,但是其中变数太多了。朝中大臣皆不喜雍王殿下,盖因雍王爱武事,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这样的皇帝,不是大明之福。所以以后见了雍王要保持距离。”
王阳明当然知道,雍王很危险,为什么?因为这接近过皇储之位,却没有登基的人,定然是新任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很多人都是先例,比如汉武帝的叔叔梁王,比如魏武帝的儿子曹植。
这些人在新皇登基之后,是怎么样的狼狈,凡是读史之人,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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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阳明有些疏离的说道:“见过雍王殿下。不知道雍王殿下有何贵干?”
朱厚煌说道:“孤新掌一国,有太多疑难之事,还请王先生为我解惑。”
王阳明做为一代宗师,对求学之人,下不了冷脸,说道:“殿下有何疑问?”
朱厚煌说道:“孤从小立志扬大明之威于海外,执掌东雍以来,却发现,作为雍国之主,一动念间,必然有人因此而死,于心常有戚戚。故而请教王先生,孤做的是对是错。”
王阳明说道:“是对是错?不需要问我,而是问你自己。”
“问自己?”朱厚煌说。
“对,殿下可以扪心自问,是否有不忍之心?午夜梦回是否有悔?”王阳明说道。
朱厚煌闭上眼睛,缓缓的回想他在大明的一举一动,固然有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他的所做所为而死。不说别的,就是开辟东雍,在开荒之中,被野兽咬死的,被毒虫弄死的。瘟疫病死的,至少有数百人,特别是一场瘟疫,连朱厚煌也差点死在瘟疫之中。更不要别的了。
“无悔。”朱厚煌猛地睁开了眼睛。
有人说过科技发展是最大仁慈,朱厚煌想做的事情,是推动整个时代发展,这是最大的仁慈,小仁是大仁之贼。虽然有些不忍心,但绝对不会因噎废食。
“殿下,既然有了答案,何必来问我?”王阳明淡淡的说道。。
朱厚煌轻轻一笑,说道:“王先生,孤初治雍国,只觉得事情千头万绪,朱子之学虽为正道,但是无以致用。敢问王先生治国之道?”
王阳明说道:“治国之道,非殿下所能问。”王阳明看了一眼天色,说道:“老夫先行一步。告辞。”
朱厚煌目送王阳明离开,心中暗道:“他就在我船上,还能逃出我的手心之中。”
王阳明离开之后,身边有了一个弟子,说道:“老师,难道心学没有能应有于治国之道?”
王阳明说道:“怎么没有?齐家治国平天下乃儒者所愿,心学用于一事如此,用事事也是如此,齐家如此,治国亦如此。怎么没有治国之道。”
“那老师为什么不为雍王开解?”弟子又问。
“雍王身份尴尬,不是可语之人。”王阳明说道。
王阳明不觉得雍王是可语之人,但是朱厚煌却觉得王阳明是他要找的人,从安庆到南京这一路上。朱厚煌一直骚扰王阳明。
“殿下到底有什么事情,说吧,不要再来骚扰我了。”王阳明面对朱厚煌一日三请安,比孝子贤孙还殷勤。让王阳明有些受不了。
朱厚煌说道:“小王新封穷乡僻壤之地,乃是世间学问荒芜之所,还请王先生怜悯东雍向学之人,前往东雍传道。”
王阳明不想与朱厚煌关系太紧密,这也是王琼提醒的,说道:“王某身为朝廷命官,朝命在身,身不由己。还雍王见谅。”
“太好了。”朱厚煌一边下拜,一边说道:“小王拜见老师。”
王阳明皱起眉头,上前搀扶住朱厚煌说道:“雍王殿下,你这是干什么?”
朱厚煌顺势起身说道:“孤已经去请皇兄,任王先生为雍王太傅。还请王先生不要推辞。”
王阳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没有想到朱厚煌居然揪着他的推托之词不放。他陷入犹豫之中。
为帝王师对每一个读书人都是一个诱惑。
但是他自己在仕途上道路已经走到尽头了,即便是身上挂着一个新建伯的名头,今生也没有进入中枢,荣升六部的可能性,最多是在地方打转。
要说王阳明没有一点不甘心的意思,也是没有。
说到底他是仕途上失意之人。而雍王的邀请却给他推开了另一扇大门。
对于雍王,王琼只是在北京道听途说,在王琼的印象里面,雍王不过是想夺取储位不能,被赶出京城的藩王。东雍如何,根本不在王琼的心里,想来东雍偏僻之地,有什么好说的。
但是王阳明不一样。
王阳明在南赣平定了不少山贼,也俘虏了不少,不过这些俘虏都在放在地方安置。偶尔的情况下,王阳明发现这些俘虏全部被运往海外了。
他当时唯恐是有人作奸犯科,暗中派人的调查,没有想到他们最终目的地是在东雍。
所以雍王的所作所为也传到了王阳明的耳朵了。
他知道,这些人虽然在东雍辛苦劳作,还要服兵役,但是身份上依旧是良民,辛苦几年之后,生活要比在南赣好。
天下的老百姓都一样,只要日子过得去,谁会去做奸犯科?所以王阳明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对雍王的印象不错,他至少认为雍王是宗室之中,少有作为的藩王。只是雍王将来是如云南沐氏一般,成为世镇东雍的藩王,还是最后走上宁王的老路却不知道了。
如果是前者,雍王之处就可以一去,如果是后者,自然是沾身不得。
朱厚煌目光炯炯的看着王阳明。
王阳明起身缓缓的踱步,说道:“雍王暂且回去吧,这一件事情容我想一想。”
朱厚煌知道再怎么逼迫王阳明也没有,再怎么逼迫王阳明,王阳明也不会屈服,所以这一件事情,只能动之以情,说之以理。
听王阳明的话音,朱厚煌就知道他的心中已经有一丝动摇。就知道这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是,晚辈这就告退。”朱厚煌躬身行礼,缓缓的退了下去。
王阳明背着双手没有去看朱厚煌,等朱厚煌出去。王阳明轻轻的出了一口气。他闭上眼前,自己对自己暗道:“难道我的功名之心,还没有平息吗?”
不过数日功夫,大队人马就到了南京。
朱厚煌跟着正德住进了魏国公府。
南京并非不是没有皇宫,只是南京的皇宫,已经不能住人了。当初朱元璋建立皇宫的时候,填平了玄武湖。
只是岁月比人的伟力还要强大,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宫地陷,变得潮湿之极,所以根本不能住人,以正德的心性,也不会去住这等地方的。
而且魏国公,世镇南京,魏国公的府邸要比皇宫还要富丽堂皇。是南京最好的地方,正德自然会选择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