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煌刚刚将唐寅送出船舱,就听码头上一声暴喝道:“雍王,拿命来。”
朱厚煌抬头一看,却见离他十余丈外,一个大汉狂奔而来,手持一根齐眉棍,身后背着一柄长剑。他速度极快,几乎呼吸之间,就沿着码头来到了船边,他齐眉棍在地面上一点,整个人向船上跃过来。
“什么人。”守船的兵丁立即抬起手中的火枪。轰然两声枪响。他们执勤的时候都填装好的火药,才能这么快的击发,只是这样还是太慢了。
或许并不是太慢了,而是来人太快了。
这人在船上一落地,长棍一扫,七八个士兵就被砸到一边去了。
朱厚煌与来人的目光一对,心中一寒,他看得出来,来人眼睛之中,是纯粹的杀意。他丝毫没有停顿,大步向朱厚煌走来,朱厚煌身边的几个侍卫,立即挡在朱厚煌身前,抬起火枪就要击发。只是来人更快,手中的长棍瞬间打出去。
长棍好像一根长矛一样,狠狠大砸在最前面一个士卒身上,将他砸得离地而起,整个人横翻过来,砸在身后的人群身上,一时间变成一地的滚地葫芦。最近那一个落到了朱厚煌的脚下。
这样情况,也有朱厚煌的原因,朱厚煌训练士卒,全部在列阵而战这四个字上,对于格斗上根本没有下什么功夫,面对这样的高手,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朱厚煌甚至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来人的长剑脱鞘而出,好似流光向朱厚煌一剑刺来。
“大胆。”一柄绣春刀从朱厚煌身后跳出来,与来人长剑撞在一起,叮当一声。正是吴凤仪。他猛地从朱厚煌身后窜出来,挡住这一剑。站在朱厚煌身前,说道:“来者何人?”
一个人人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站在来人身后,将来人堵住了,这个人正是吴明,却见吴明手握一柄雁翎刀。刀尖斜斜指地,随时都准备出手一击。
“在下李良钦,特来取狗王项上人头。”来人打喝一声,他眼睛的余光感应到有士兵举起了火枪对准他。知道不能在原地停留太久,身子一纵向朱厚煌扑过来。
吴凤仪一挺绣春刀迎了上去,两人叮叮当当过了两招,李良钦脚下一动,将落在地面上的长棍挑起来,横起一脚。说道:“朝廷鹰犬吃我一棍。”
吴凤仪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突然起来的一棍。根本没有来得及防御,这一棍结结实实的打在吴凤仪小腿之上,他闷哼一声,扑通一下单膝跪倒。
李良钦正想再接再厉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风声险恶,一低头,长剑在背在背上上。一股大力结结实实的砍在他的背上,让他忍不住踉跄两步,回头就是一剑,身后的正是吴明。
吴明与吴凤仪不同。吴凤仪是锦衣卫世家出身,家里面也出过高官,坐到锦衣卫镇抚司。武艺是家传的,偏向单打独斗,擒人拿人。但是吴明却没有这一份底蕴,他从边军夜不收出身,也没有谁交过什么功夫,一身武功都在快准狠与不要命上。
所以吴明一上手,刀光淋漓,每一刀都斩想李良钦的要害之处,却不去看李良钦刺过来的剑。根本不拿自己的小命当一回事。
这样的功夫,在战场上足够,但是遇见李良钦这样的高手,就不行了。根本不是李良钦的一合之敌。
朱厚煌看得分明,这李良钦一身武艺,至少不再朱彬,许泰之下。而他自己身边可没有这样的人物。三十六计走为上。他见事不好,立即后退,想避进船舱之中。
也许是朱厚煌的突然动作,刺激了李良钦。李良钦猛地爆发了。却见他在吴明的刀光之中,身体一侧,避开吴明的杀招。闪到吴明的身后。狠狠的一脚踹出来,踹在吴明的背上,这一脚简直好像是大铁锤一锤抡下来。吴明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整个人打着滚坠入闽江之中。
吴明是北方人,虽然说会游泳,但是仅仅停留在会游泳而已。根本不熟练,他想从闽江之中爬上来,得好一会儿。
这时候。只有吴凤仪与李良钦作对厮杀了。
吴凤仪又怎么是李良钦的对手啊,吴凤仪有一个王后姐姐,早就不知道多少年不舞动弄枪了。现在根本是在吃年轻时候的老本。与李良钦过上几招还可以。但是想让他挡住李良钦就是痴人说梦了。吴明落水飞溅出来的水花,刚刚落地。吴凤仪就紧接着吴明扑通一声掉进了闽江之中。
朱厚煌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一柄长剑已经搁在他的脖子上了。雪亮的长剑,能完整的反射出朱厚煌的相貌。朱厚煌一时间觉得腹下一紧,几乎就要尿出来。
如果不是朱厚煌跟着正德上了一趟战场,看惯了生死,此刻早就忍不住了。抬头深吸一口气,什么也不说,闭上了眼睛,一副等死的样子。
“狗王,事到如今,你有什么话说吗?”一声暴喝传进朱厚煌的耳朵里面。
“成了。”朱厚煌心中暗地松了一口气,暗道:“这个李良钦这样跟着我废话,证明他并不是被人派来杀我的。说明我还有活命的机会。”
“可惜了。”朱厚煌睁开了眼睛。
“可惜什么?”李良钦说道。
“孤一可惜壮士一身武艺,还没有显露名声于后世,就要死了。二可惜孤一腔雄心壮志,还没有达成,就要付之东流了。”朱厚煌转过头来,去看李良钦。李良钦三十岁上下,一张国字脸,正气凛然。也没有什么遮掩的举动,身上肌肉拱起,看上去就知道,一身力气相当惊人。
“你还想威胁我?”李良钦说道:“快下令,免去福州三卫老弱妇孺的流放之罪。”
“壮士你可找错人了。这件事事情与我毫无关系。”朱厚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良钦打断了。李良钦长剑微微向下一按,将方白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剑痕,一丝鲜血从长剑上流下来,说道:“我听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这个狗王想要人丁。福州三卫的兵变,自诛首恶,余者不论。而现在不论老弱妇孺全部流放到海外去。”
这一句话,让朱厚煌有些哑口无言。这事情按理说,确实是他的锅。但是他并没有这个主观意愿啊。他叹息一声说道:“孤说非孤本意。你相信吧。”朱厚煌说道:“好吧,你不相信也行,不过这事情孤真管不了,孤这就让人通知罗太监,让他来处理如何?”
李良钦长剑微微放松一点,皱起眉头说道:“你是藩王,不能命令他们吗?”
朱厚煌说道:“本朝制度,藩王不典兵,不掌权,哪里有这个权力啊?”他转过头来,说道:“还不快去。”
此刻吴明与吴凤仪两个人已经从水里面爬出来。立即安排下去,有人去找罗仑了。
一排排士卒举起火枪对准了李良钦,但是他们不敢开枪,火枪的准头太过喜人了一点,恐怕一轮火枪下去,李良钦会怎么样不知道,但是朱厚煌一定会被打成马蜂窝的。所以他们都不敢开枪。
朱厚煌当然知道这一点说道:“都退下吧。”他转过头来,说道:“壮士可以放下剑吧。”他半是自嘲半是苦笑的说:“孤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即便是不在脖子上架剑,壮士想取我性命,也是举手之间吧。”
李良钦想了想,放下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