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齐苏丹来到棉兰之外的时候,就看见了一道绵延数里的矮墙挡住了他视线。
这道矮墙并不高。只到人的胸口之处,也可以叫做胸墙,也不是多结实的,他可以轻易的看到了这矮墙的颜色不一样,似乎是矮墙的湿度问题。
似乎这矮墙仅仅是用泥土垒了一层而已。
不过,这就足够了。
大批的东雍士卒都矮墙之上,将火枪架在矮墙之上,身边放好了一分分用纸装好的火药,随时准备出击。
这矮墙很多地方,也有缺口,每一个缺口之处,都是有几门,或者是十几们大炮。
其实吴明布置的阵地也很有问题,毕竟平均防御,就是没有重点。但是以东雍的不差于西方人的火力,已经足够抵挡他们了。
而且吴明也带了足够的后备兵力,大量安南营都隐藏在矮墙后面休息,都在等待进攻的命令。
火枪兵打散对方阵营,火炮摧毁对方的士气,然后肉搏兵种最后的歼灭,这都是东雍用习惯的套路。
吴明不会有很大的发挥,但是会将每一个步骤用的很好。
亚齐苏丹一挥手,说道:“将我们的火炮带上来。”
几十个人拖着沉重的木车一点点的拉上来门门火炮。吴明捏着望远镜的手,瞬间握紧了,暗道:“佛郎机人想干什么,他居然留这样大炮给亚齐人,就知道这些蛮夷信不过的。”
吴明看得分明,这分明是水师报上了新发现的佛郎机人的主炮。
炮口比较细,到炮身越来越粗,而且上面还有一道道好像是卡箍一样的痕迹。只是下面没有炮车。放在木车之上,直接拖过来的。有三米多长,口径最少有十几厘米。与东雍铜火炮相差不大,似乎比东雍的铜火炮射得远,打得重。
吴明在这上面是有一点冤枉佛郎机人了。
佛郎机人没有想给他们留下火炮,只不过是他们清理的不大干净而已。
对,不干净。
他们将船只全部爆破了,但是火炮不必其他啊,其他都炸坏了,但是火炮捞出来,就能继续用。
而且佛郎机人给亚齐培养的水手,很多都死在船上了,但是毕竟没有死绝啊。依然有不少活下来的,这些凑凑就有足够的炮手了。
当然这些炮手能发挥出极层功力,就不知道了,这要问他们自己了。
不过,即便如此,吴明也如临大敌,立即下令说道:“攻击对方的火炮。”
吴明的命令传达到了炮兵阵地。
几个年轻人立即在几块挂起了的黑板之上开始计算了。
这几个年轻人都是从朱裕手下出来的,是从东雍府学之中学习数学毕业的。
很多儒生都污蔑朱厚煌以算学治国,从府学毕业生中就能看出来,出路最好就学习数学的,少府要,毕竟少府这么多生意,需要太多的数据汇总。而丞相府也要,要知道丞相府的户部,吴行之是他们的老前辈了,直接在吴行之麾下工作,也是很正常的。刚刚成立的御史衙门也要,查账什么的了,能不要数学吗?
而朱厚煌对决策,一向是能用数据就用数据。大明的很多文臣,并不是没有这个能力,比如说杨慎,比如说王阳明,这都难不倒他们,但是更多人就不行了,所以很多人都希望自己衙门之中,有精通算学的。
所以他们是最吃香的。
现在连炮兵之中,也都按数学来射击了。
他们算了一会儿,身后的大炮安置炮表,猛地轰出一炮。
这一炮打的有一点歪,打到了对方炮兵阵地之前。
不得不说,雍军炮兵对亚齐炮兵是压倒性的优势。他们对佛郎机炮兵,也不见得会输。更不要说,这些刚刚从海里面捞出几门火炮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的人。
他们正在将火炮半埋在地里,想要将火炮固定好,再射击。但被猛地打过来的炮弹吓了一跳。
但是很快第二枚炮弹就过来,这一枚炮弹打的有一点高,远远的掠过了这炮兵的头顶,飞到了后面去了,撞进亚齐人的队列之中,打出一道血肉通道。
“让他们快一点。”亚齐苏丹等的有一点不耐烦了。特别是在对面一炮接着一炮打过来的时候。
但是他越催他们就越着急。
只能亚齐炮兵的动作猛然加快了,但是加快了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轰”的一声,一炮打响,他们根本没有看见这一发炮弹打在什么地方了,就看见整个炮身猛地从地面上跃起,原地一百八十度横转,瞬息将好几名炮兵给狠狠的撞上去。
一瞬间血肉横飞,有的人上下身分离,有的整个人看上去是完整的,但是身体一动,嘴里吐血,就好像是自来水管一样,哗啦啦啦的流个不停。
经过这么一出,这些炮兵更没有勇气开炮了。
亚齐苏丹一咬牙,他知道,他这些临时炮兵没用了,对他们彻底失望之后,站在阵前说道:“亚齐的勇士们,卑鄙的异教徒已经去进攻的我们的家乡,你们的妻儿,包括我的王后,即将遭受到异教徒的侮辱,而我们却被拦在这一道矮墙之前,只能冲破这里,我们才能回家救我们的妻儿,亚齐的勇士们,我们回家。”
“回家。”
一时间亚齐人的高呼之声,震天动地。
亚齐苏丹长刀一劈,所有亚齐人就好像是潮水一样的冲了过来,他们也分不清楚什么队形了,或者这就是他们的队形之一。
吴明从千里镜之中,看见亚齐苏丹,他很想冲过去,将亚齐苏丹斩于马下,但是他却强行按捺住。
因为他知道,他不再是当初一个小小的夜不收了,而是雍国的一员重将。
他根本不用下达任何命令,因为他的所有命令都在开战之前下达了,所有人只需执行计划即可,不管这计划是好是坏。
“轰轰轰。”火炮的轰鸣之声。
这也越海而来,根本没有带什么火炮,不过,水师战船上面的火炮,要远远的超过了雍军陆地上的火炮。
所以这一次吴明就借了水师的火炮。
但是这些水师不是战舰,他们很少有铜火炮,都是以佛郎机炮为主,毕竟就火炮而言,佛郎机炮还是东雍最最普及的一种火炮了。
十几门铜火炮先开火,一枚枚炮弹将冲锋的人群,犁出一道道血痕出来。这些人狂热的冲锋,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受伤,同样也不知道什么是死亡。
或许是铜火炮的密度太小了一点吧。
不过,一会功夫他们就冲进阵前的壕沟之中。
这些壕沟并不是多深,只有半人深,只是下去上来不大容易。
一瞬间无数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不是别的,正是火枪的奏鸣之声,一阵阵火枪打在正在上下壕沟的人们。
大批大批的人倒在壕沟之中。
不过片刻之间,无数鲜血流进壕沟之中,似乎将整个壕沟都渗透出血色来。
所有冲锋的人猛地一震,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一推,将他们与矮墙之间隔开,似乎前进一步,就必死无疑。
按常理来说,在如此大的打击之下,这些人应该都败退才对。但是有些人就是不按照常理出牌。
一阵阵嗡嗡叫的声音,压制了火枪射击之声,一阵阵硝烟弥漫,能见度缓缓的下降,所有鼻子里面只有刺鼻的硝烟味再也没有其他。
但是即便是这样,也能看见,这些人根本无所畏惧的冲上来死去,冲上来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