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皇上的密旨,本来很高兴的张凤翼,情绪瞬间发生变化了。
驻扎在平壤的时候,虽说受到朝鲜王室的尊重,可身在异乡,远离京城,其实也感觉到了孤独,加之平壤的繁华程度,远不能够和京城比较,张凤翼时时刻刻都想着能够回到京城去,至少离开朝鲜这个地方。作为曾经的兵部尚书,张凤翼还是有着一定的政治眼光的,远离了京城,就意味着远离了权力的中枢,时间长了,恐怕被皇上和朝廷遗忘了,那些驻扎边关十几年甚至数十年的将领,不就是这样的情况吗。
皇上的密旨,在张凤翼进入了宣州地界的时候,就到了。
张凤翼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要肩负如此重的职责,而且是直接和苏天成对着干。
虽然驻扎在朝鲜,但苏天成的情况,张凤翼还是知道一些的,自从苏天成进入内阁之后,权力更大了,特别是征伐后金鞑子的战役,苏天成全权负责,统领了江宁营、辽东边军和大同边军,掌握着数十万的军队,这些军队,就是大明最为精锐的部队了。如此的情况下,与苏天成对着干,还要在登州等地,离间苏天成的心腹,拉拢官吏和商贾,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是非常危险的任务。
张凤翼当然知道,皇上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密旨,其实他早就有些担心了,随着苏天成势力日渐壮大,立下的功劳越来越多。矛盾肯定是会爆发的,功高震主的事情。谁都是清楚的,就算是皇上不担心,身边的人也会时不时的提醒的。
张凤翼面临选择,要么按照皇上密旨的要求,大军驻扎在登州之后,去拉拢登州、莱州和青州的官吏商贾,借机控制威海卫码头,包括造船厂和兵工厂。逐渐瓦解苏天成的力量,要么敷衍塞责,不认真去做这些事情,想办法应付朝廷和皇上,要么就是投靠苏天成,表明自身的态度。
这是必须要做出来的选择。
张凤翼毕竟是朝廷的二品高官,投靠苏天成是不可能想象的。也是不会选择的,那就只能够见机行事,若是能够在登州拉拢各方面的力量,完成皇上密旨上面提出来的要求,说不定自己能够马上进入内阁,达到权力的最顶峰。若是在登州的所作所为受到了限制,不可能完成分化瓦解的任务,那就敷衍塞责,反正能够找到理由,将所有的阻碍都推到苏天成的头上去。朝廷也不会怎么样。
可有一条张凤翼是必须把握的,那就是大军不能够动摇。不能够听从苏天成的调遣,必须稳稳的扎在登州。
其他的事情都好说,可想着三万大军能够扎根在登州,这恐怕是最难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苏天成绝不会坐视不理,若是运作好,短时间之内可能相安无事,大军能够暂时在登州呆着,若是运作的不好,说不定苏天成会用强,要说在统领和笼络大军方面,张凤翼清楚自身的能力,不可能与苏天成比较的。
带着这种矛盾的心理,张凤翼命令大军放慢了行军速度,他需要认真的思考,在抵达登州之前,应该做一些什么样的准备,如何才能够稳妥的行事。
渠清泽回到了登州。
留守在登州等地的一万江宁营将士,驻防做出来了重要的调整,莱州和青州各自留下以前将士,主要由巡检司负责当地的治安情况,余下的八千将士,悉数驻扎在登州府城和蓬莱、威海等地,码头、造船厂、兵工厂是护卫的重点,决不允许其他人插手。
这方面,渠清泽也有着很充足的信心,这些关键地方的官吏,包括技术人员,逐步都进行了调整,都是苏天成最为信任的人掌控的,绝对忠心的,至于说朝廷派到码头的官吏,早就靠边站了,不能够染指核心的事宜了。
用人方面,也是渠清泽最佩服苏天成的地方,苏俊和岳高峰两人掌控码头,控制了一切,可以说,码头赚到了多少的银子,收取了多少的赋税,朝廷根本就无法知道,两人相互配合,发挥出来了各自的长处,苏俊还是朝廷任命的佥都御使,有着很不错的权威,威廉和大卫更是死心眼,一个掌控造船厂,一个掌控兵工厂,除非是苏天成开口,其余人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作用,苏天成曾经为造船厂和兵工厂立下了严格的规矩,一切都按照规矩办事情,任何人不得轻易插手,当初渠清泽等人,还不是很理解,现在看来,苏天成的安排是很有道理的。
所以说,渠清泽的任务,重点就是对付张凤翼。
再说登州、莱州和青州的官吏,登州知府邓辉、莱州知府蓝桥正、青州知府刘云清,这些都是绝对的死忠,不可能背叛苏天成,不要说张凤翼做工作,就算是皇上的圣旨来了,他们也不会奉旨,一切都要看苏天成是什么态度,莱州同知柳敬亭和青州同知刘仲基,这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有些问题的是登州同知刘崇三,这个刘崇三,还是一心向着朝廷的。
苏天成也想到了办法,重用了苏天浩、徐继礼、顾兴松、苏二童等人,苏天成以平度州知州的身份,兼任督师府的断事官,苏二童以佥都御使的身份,兼任督师府的断事官,负责督师府的日常事务,徐继礼升任登州府同知,兼任胶州县知县,顾兴松升任登州府同知,兼任文登县知县。
登州、莱州和青州的最高领导机关,就是督师府,一切的重大决策,都以督师府的要求为准,也就是说,权力是绝对集中在苏天成手里的。
张溥出任山东巡抚之后,督师府的权威,已经开始在山东全境扩散。
至于说登州等地的商贾,更是不用多操心的,万成贵是商会会长,平日里联络诸多的商贾,开口闭口就是督师大人的关照,而且事实更加能够说明一切,大明其他的地方,商贾虽然有钱,但做不少的事情,受到了限制,譬如说开作坊的事情,雇佣的学徒达到多少人了,官府就要插手,为此还闹出来不少的矛盾,可在登州、莱州和青州,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作坊的规模越大,越是受到官府的重视。
几年时间过去了,登州等地的商贾,完全明白了,苏天成对待商贾的态度的确不一样,并非是口头上的重视,如此的情况下,商贾当然是向着苏天成了。
渠清泽清楚,问题肯定是存在的,而且还很严重,否则苏天成不会专门要他回到登州,处理这些问题,至少从官吏和士绅富户的认识上面来看,都是拥护皇权的,都是认可朝廷与皇上的,这是不用怀疑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管怎么说,苏天成本身就是内阁大臣、蓟辽督师,也正是有了这样的身份,苏天成才有可能拥有权势。
渠清泽一直都认为,既然与朝廷的关系恶化了,那就公开挑战,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想要维护大局,在某些时候是做不到的,譬如说皇上与朝廷想着控制登州、复州和青州等地,就能够公开来做,张凤翼带领三万大军进驻登州,就是最强有力的动作和信号,要知道这个时候,苏天成正率领大军,与后金鞑子展开厮杀,如此的关键时刻,皇上与朝廷能够做出来不顾全大局的决定,可见与顾全大局已经行不通了。
可惜苏天成的认识不一样,剿灭后金鞑子,不仅仅是江宁营的事情,也不完全是苏天成与身边心腹的事情,江宁营是代表朝廷的,辽东边军和大同边军更是不用说了,这个时候与朝廷撕破脸了,辽东边军和大同边军会出现什么样的举措,那是说不清楚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与朝廷之间的争议,这个时候都不能够公开。
渠清泽只能够服从苏天成的要求。
回到登州之后,一方面他开始调整江宁营将士的部署,另外一方面,频繁的与各级的官吏接触,言语之中隐隐透露出来了苏天成与朝廷之间的矛盾,提前告诫各级的官吏,恐怕到时候要做出来选择的,最为关键的一点,渠清泽开始全面启动情报网络,包括安插在京城的情报网络,他和苏天成都清楚,一旦朱审馨等人离开了京城,朱审烜的境况肯定会很困难,想要继续获得朝廷的动态,将变得很困难了,这就只能够依靠安插在京城的情报网络了。
虽然动作很是隐蔽,可是渠清泽也清楚,一旦这些动作公开了,苏天成与朝廷之间的矛盾,也完全公开了,没有多少回避的余地了,张凤翼带领的大军来到登州之后,恐怕就是矛盾彻底爆发的时间了,需要做的准备事宜太多了。
当然,渠清泽没有忘记一个人,这也是苏天成特别强调的,那就是一直都赋闲的吴三桂,苏天成甚至强调了,吴三桂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可以采取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