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黑暗中站立好久,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渠清泽终于开口了。
“大人准备如何办啊。”
“呵呵,想着采用这些小儿科的办法,来让我屈服,同流合污,他们想错了,他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大人,公开做是不行的,我也想过了,江宁县的那一套,直接搬到河南府来,肯定是有困难的,若是河南府所有的士绅富户,都起来反抗了,朝廷一定会怪罪的。”
“这我知道,不用说,河南府的士绅富户,恐怕已经联合起来了,他们的背后,站着大人物啊,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官府在他们的眼里,不算什么,他们真正恐惧的,还是江宁营,所以他们要下决心对付江宁营。”
说到这些话的时候,苏天成的脸上,露出苦笑的神情。
“我还是低估了对手的力量啊,这都是在江宁县太顺利了,以为到河南府来了,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其实不是这样的,老渠,你知道吗,这一次,我们遇见的问题,可能很是复杂,我们的处境,很是险恶。”
“大人为什么这样说啊?”
“河南府的士绅富户,算什么啊,能够和江宁县的比较吗,远远赶不上,江宁县是富庶之地,有着太多的有利条件了,可我们到河南府来了,刚刚到这里,就遇见了诸多的问题,难道说河南府的士绅富户,有如此的厉害吗,显然不可能,他们的背后。不止是一股势力,要是我的预料不错,朝廷里面有人支持,我们在江宁县,动摇了士绅富户的利益。有范大人和秦公公的支持,他们一时间莫可奈何,可到了河南府,情况变化了。”
渠清泽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已经想到了什么。
“大人,不至于如此的严重吧。”
“我们要有这样的准备。斩草除根的道理,谁都是明白的,一旦牵涉到某个集团的利益了,人家下手会犹豫吗,江宁营到河南府来了,岂不是最好的机会。尽管说江宁营骁勇善战,但面对内外交困的局面,什么都不熟悉,难以发挥真正的作用,稍微不注意,可能遭遇到重大损失,那个时候。估计就有人站出来了,所有的问题,也出来了。”
渠清泽点点头,长期在锦衣卫,有些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官场上,为了利益,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
“大人。这确实是问题啊,可目前看不到好的办法啊,若是照搬江宁县的做法,恐怕惹出来更大的麻烦,毕竟这里流寇多次的骚扰。情况不同,再说了,诸多的士绅富户,都搬走了,条件太差了。”
“老渠,你不妨明说,福王就是最大的问题,依我看,这里的士绅富户,都是以福王为中心的,包括官府也是这样看的,谭长洛曾经提醒我,要去拜访一下福王,当时我感觉到很奇怪,按说藩王是不能够和地方官吏接触的,河南府难道例外吗,现在看来,河南府还真的是例外。”
渠清泽早就想到福王的问题了。
福王朱常洵,的确和其他的藩王,有着很大的不同,他是明神宗朱诩钧的儿子,与明光宗朱常洛是亲兄弟,明熹宗朱由校和崇祯皇帝朱由检,都是朱常洛的儿子,也就是说,朱常洵是朱由检的亲叔叔,嫡亲的长辈。
这层不同的关系,是很多藩王不具备的,有着这一层关系,还有瑞王朱常浩,惠王朱常润,这两人也是明神宗朱诩钧的儿子,也是朱由检的亲叔叔。
有了这样的一层关系,朱由检自然是需要照顾的。
苏天成到河南府来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和朱常洵搞好关系,尽量利用朱常洵的影响,在河南府施展手脚,想不到还没有来得及去拜访朱常洵,就遇见这等的事情了。不得不说,这是运气差到了极点的表现。
可想着在河南府施展手脚,无法避开福王朱常洵。
想必苏天成也是想到这层关系的,想要从中间打开突破口,难度太大了。
“老渠,困难摆在眼前了,你我之间,还是老办法,说说你的看法,不要遮掩,直接说就是了。”
渠清泽稍微沉默了一下。
“大人,我还真的没有想到很好的办法,福王的身份特殊了,若是想着在河南府有什么动作,恐怕是避不开的,福王若是一门心思从中作梗,还真的不好办啊。”
在苏天成的印象里面,明朝的藩王,没有什么政治地位,比如说晋王朱审烜,是自己的舅子,也是老老实实呆在太原,没有圣旨,什么地方都不能够去的,难道说福王朱常洵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吗。
“老渠,你的意思,福王可以干预地方上的政务吗?”
渠清泽点点头,没有多说。
渠清泽不会说谎,既然点头,这件事情就是真的,看来朝廷对藩王,也不一定是很死板的,也是有变通的,一切都与血缘关系有关,至亲之间,只要不威胁到皇权,皇上也不会做的很过分的,这是人之常情。
想想也是,朱常洵的儿子朱由菘,曾经做过南明的皇帝。
天色很黑,一阵阵的寒风吹来,苏天成和渠清泽两人,站在寒风中,不远处,王大治忠实的守候。
苏天成很少这样的沉默,渠清泽感觉到,苏天成似乎是做出来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果然,寒风中,苏天成再次开口了。
“老渠,有件事情,我想着你去做最为合适,不过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必须烂在肚子里,不能够对任何人提及。”
“大人想到了什么主意,尽管说就是了,我一定尽力做好。”
“河南府一带,不是经常有流寇骚扰吗,我想着,就在这上面做文章,而且要做出来一篇像样的文章,达到我们的目的。”
渠清泽的身体,再次颤抖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
“怎么,我还没有说,你就害怕了,不敢答应了。”
“大人尽管吩咐,我没有什么害怕的。”
“呵呵,害怕是正常的,这样做,我也会感觉到害怕,不过,人家已经出手了,不想到好的办法应对,难道我们等着挨宰,我说过了,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不要在乎手段了。”
渠清泽镇定了很多,他大概估计到了,苏天成准备做什么事情了。
“老渠,后天我们就回到洛阳去,你回到江宁营之后,挑选一百名斥候,这些人,必须是绝对可靠的,这一百人,就扮作流寇,好好去问候一下河南府内的士绅富户,你要记住,绝对不能够骚扰老百姓,劫掠的粮食钱财,适当的救济老百姓,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也让这些士绅富户,做出来贡献。”
渠清泽默默点头,他已经想到了这一层了。
“必须将声势闹大,让河南府内的官吏、士绅富户不安,包括福王,也要感觉到紧张,我估计,回到洛阳之后,朝廷的圣旨,肯定是到了,江宁营要进入山西境内剿匪,哼,被他们算计,调来调去的,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大人,我明白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做。”
“嗯,绝对不能够暴露,要记得流寇的特性,飘忽不定。”
正月二十三。
午时之后,苏俊和柳敬亭来到了官驿。
两人调查到的情况,与苏天成的预计差不多,灵宝县、阌乡县都有借着江宁营名义收取赋税的事宜,而且手段很是毒辣,卢氏县也存在这样的情况,只不过手段温和一些,三县的老百姓,对江宁营的印象很是不好,只是被官吏压着,不敢抱怨。
几个地方的物价,都是高的出奇,老百姓根本买不起粮食和食盐,挣扎在死亡线上,有些村镇,大量的人员逃亡,极少数人成为流民之后,甚至直接提出来口号,就是要去找到流寇,要造反,要吃饭。
听到两人的汇报,结合暗线送来的情报,苏天成肯定了自身的判断。
有朝廷官员,插手河南府的事宜,福王朱常洵,肯定参与其中了,而且身份不一般。
结合出现的种种情况,苏天成制定的计划,切实可行了。
江宁营接到朝廷的旨意,出发到山西去剿匪,这个过程中,流寇出其不意的骚扰河南府,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支持流寇,甚至是加入流寇的队伍,致使河南府得不到安宁。
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苏天成可以带着江宁营,理所当然的回到河南府,接下来,为了剿灭流寇的骚扰,他可以出台诸多的政策,加强对士绅富户的控制,趁机扶持宋思军、万成贵等商贾上位,这个过程中,朱常洵也说不出话来。
顶多半年的时间,苏天成相信,他可以彻底掌控和稳住河南府。
何况,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苏天成可以直接向朝廷建议,任免河南府的诸多官员,趁着这个机会,换一批自己信任的官员,好好的管理河南府,稳住河南府,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遗憾的事情,还是有的,流寇本来处于最弱的时候,能够倾尽全力打击,会去的重大的战果,可惜因为内部的斗争,江宁营不可能全力剿灭流寇,必须首先稳住自己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