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上一把自己用不着的马刀鼓励了一下年轻的哥萨克,见他高兴,列别德也跟开心,但旋即被深深的忧虑所取代。
晚上宿营,哥萨克一如既往的乐观主义精神还在发挥着作用,哪怕他们蓬头乱发,散发出阵阵的臭味,锅里烧的是水也不能改变他们喧嚣的声音和不停的乐曲声。
当然他们不知道他们的长官列别德忧心如焚,他邀请了几个亲近的亚达曼一起吃饭,表达了他的担心。
没有了鱼子酱和酒,但还有面包、烤肉和茶,还有盐,大家取用食物,喝茶,相互致意,为了上帝、为了沙皇和为了胜利!
“或许我们是操之过急了!”列别德叹息道:“疲兵、病号、瘦马、乏粮、无援!”
概括出目前的状态,他双手抚脸,幽幽地道:“或许我们应该前进,到达一个地方,经营起来,再前进,再经营……”
循序渐进,便有进步。
当初老毛子征服东方的土地就是这样而来,哪怕给他们连续不断地供应伏特加,让他们谷精上脑,也不可能一下子跑遍辽阔的西伯利亚。
公元1601年,老毛子从西西伯利亚的勒拿河流域到达了叶尼塞河以西800里的曼加泽亚,直到公元1649年,抵达了接近北美洲、白令海峡,位于东西伯利亚东部的阿纳德尔,足足用了差不多五十年。
沙俄向东部地区扩张的主要手法是以皮货商及哥萨克殖民者为先导,以正规军为后盾,每侵占一个地方,就在河口等险要地方修筑要塞,作为进一步侵略扩张的据点,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现时哥萨克一路急进,匆忙间就走完了前辈们十几年的路途,相当地疲劳,补给不上,马也很瘦,情况非常糟糕!很快就要直面莫测的瓷器国军队,列别德心中实在无底。
如果可能的话,列别德想修整一下,可是一停下来就得饿死---乏粮,停下来会被冻死---没有过冬的准备,还有就是被治死---无耐心的沙皇极需要看到收获领土的战报。
“可是你不急进也不行!”喀山哥萨克亚达曼扎米亚金·伊万诺夫嘿嘿笑道。
大家会意地点头,赞成达扎米亚金的看法,他说得很对。
老毛子的骨子里都是急脾气的人,总是急于解决问题,恨不得把事情一下子给办好了,整个民族具有激进或极端的倾向,解决不了,拳头就上,一个拳头不行,那就拳头翻倍。
可以说“俄罗斯人有一时的耐心,但缺乏持久的耐心。”
俄国人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至于那些缓进东方的家伙们,性子当然不可能不俄罗斯,是西伯利亚的冬将军教会了他们做人的道理---冬天时别在野外,否则老毛子都得变成死毛子!
还有那里的皮毛迷住了他们的双眼,不可能见到一堆皮毛兽就走开,总得杀得它们七七八八后赚到银元才离开,到下一个地方再杀。
试问沙皇阿列克谢,当他知道有人抢了他一项家产的三分之二,他如果慢吞吞地来解决,用和平手段来解决,会让臣民们怀疑他不是俄罗斯人!
他的王座将会是栗栗发抖,他必须尽快取得战果向他的臣民们交代。
一级压一级,他选择了宠臣波将金·弗拉达索维奇公爵作为元帅反攻东方,波将金·弗拉达索维奇公爵是个非常标准的官僚,很熟识官场的那一套,就是有功我领,有锅你背,严令要列别德领兵,冬天前到达伊尔库茨克,列别德哪怕满腹怨言,不敢不从,还得感谢公爵大人的赏识,让他得以领兵!
暗地里,列别德还是有点羡慕哥萨克们的自由,别看他是长官,如果他命令哥萨克下马去攻打瓷器国的坚城,将会无人响应。
嗯,以违令的命令处罚哥萨克?
得了吧,哥萨克就会干脆利落地给自己换个老板!
好交情的话和你挥手道别,不爽的话拿你人头去给新老板当见面礼!
哥萨克有“易倒戈”的朝秦暮楚的“骑墙”特点,哪一边的统治者压迫他们力度加大就去投靠其他的统治者,尤其是黑海和里海靠近出海口的哥萨克,在俄罗斯境内作案,如果受到官兵的追杀就去为土耳其苏丹和波斯大汗服务,须知哥萨克们信奉着上帝,包头佬则是绿教!
哥萨克的生存哲学是游离于夹缝和边缘,尽可能地保持自己的自由度,号称“不自由,毋宁死!”
尤其是地处各方势力边缘的哥萨克,没有自己的独立国家,政治认同模糊,游离于几大政治势力之间,哥萨克诸部族在几个政治势力的夹缝中生存,拉甲打乙、联乙攻丙,曾经与土耳其
苏丹结盟、向克里木的鞑靼汗示好、也曾投入过大波-波温暖的怀抱、忽而又效力于莫斯科的政府,出尔反尔都不足为奇。
由于哥萨克多是骑兵,进退如风,攻打他们实属不易,且他们只是争取自由,不以推翻别国政府为目的,你没必要与他们打生打死,笼络、招安胜过围剿与进攻,大波波、俄国、土耳其
以及其他国家都是利用哥萨克来打击国外势力的,但本身对他们又极不信任。
列别德很清楚,别看大家现在言笑兮兮,他们动起手来一点都不含糊,真是反水的话,公爵大人会拿他来顶祸的。
所以列别德得尊敬他们,以大家商量、协议的方式来行事,就着他们的性格来推他们行事,很少用强令的方式,尤其是针对大的亚达曼,更是少说重话,就象对待一只猫般要顺毛,否则会招致哥萨克们的反噬!
第聂伯河的哥萨克亚达曼博加科夫·帕乌斯托夫斯基问道:“斥侯没有发现敌情吗?”、
“没有!我们离伊尔库茨克还有段距离,他们的部队没有远出,不过也不多了!”列别德说道。
“那就好,我手痒痒的,想要大杀一场了!”达扎米亚金狞笑道。
想想也是气,二十多天闷头赶路,沿途竟不见一点人烟,让他精力无处发泄,无比地郁闷。
如今看来,应该瓷器国的军队清过场,哥萨克们曾经到达过一些明显是近期才荒废的村落,那是土著部族人,统统都迁移走了。
列别德暗暗心惊,瓷器国军队很上心哪!
这样的敌人,令他不安。
其他亚达曼同样心态,叫嚣着要杀个痛快。
不管怎么样,路途即将到达终点,哥萨克们要尽情地释放出玉望,就让敌人在马蹄下战栗吧!
当然这些狂妄自大的哥萨克不清楚,终点有瓷器国庞大的军队,正张网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