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沂州城内原有动员起来的卫所军,诸将家丁总共4千余人,又有何成龙所部广东兵,6千人上下。
朱弘昭两千骑,另有两千备用战马,这将杨御藩馋坏了,这马空着也空着,很想借几百匹将自己家中会骑马的家丁改成骑兵。
不是会骑马9能当骑兵的,这需要训练、磨合。但对付未经战火洗刷的红巾叛军,会骑马那9是战场上的铁拳力量,几百骑随便9能将侯武部的战线撕开1条口子。
但杨御藩开不了这个口,战马培育训练的成本比骑卒差不了多少。塞外1匹普通战马也能价值2两银子,而沂州这边没有3、4两根本没想拿下来。
现在又是战时,战马这样的物资更显紧俏,朱弘昭若想换钱,脱手3千匹战马,这将是1笔十分可观的收入。
塞外缴获的马匹,寻常挽马、驽马多低价赎买给出征士卒。最优良的1批战马挑出1撮和多数普通劣等扎马送给了皇帝,而中上阶层的马匹,适合当战马培育训练的都被朱以溯截流,这是最大的1笔财富。
总共5千匹战马对朱弘昭来说也是1笔不小的开支,每日粗粮精料喂着,花的银子比养4千人还高。好在闻香教‘及时’作乱,让他没有白白供养这批战马。
行军两日,孙河带来的马料9已用尽,这日扎下营寨,杨御藩押运来的又是米粮而少豆料。朱弘昭只能派千骑去城中取5石豆料来,混合青草喂养战马。
他多出来的两千匹战马,不仅杨御藩心动眼馋,沂州城内诸将没有不心动的。都想弄上几十上百匹,但又没这个脸面去见朱弘昭,又舍不得花此时的市价,想拿折扣价。
不得已,杨肇基只能入夜带着城中拼凑的5骑来屠苏村见朱弘昭。
浚河边上,朱弘昭坐在1颗青石上泡脚,上游取水下游洗马,淡淡暮色下4周红巾叛军侦骑远远望着,见势不妙拔腿9跑,朱弘昭部对那些侦骑没啥下手的动力。9等着休整到最佳状态,明天1口气将侯武部击溃。
今晚张虎返回乐安9会有所动作,不知道能不能像张虎自己说的那样完美演出。
朱弘昭9担心张虎点燃这堆烈焰后,会被闻香教旧人反噬,到时候这伙人拿了乐安军的遗留器械,反戈1击攻打侯府。若侯府告破,朱弘昭真是难以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此时隐隐有些懊悔,不过事情已经安排下去,想挽回也来不及了,只能希望张虎的事情做好,别让其他人摘了桃子。
“兄长?”
杨御藩提着双耳圆肚陶罐,罐中汤汁因余热而沸腾,鲜香4溢。手里提着的9是他刚煮的的海鲜笋汤,卖相1般,气味很是动人。
食材都是素菜,不含荤腥。
压下心头顾虑,朱弘昭接过筷子吃了两片嫩笋,夸赞之余又是忍不住1叹。杨御藩1手拿着烤饼,吃着1条海带:“兄长有心事?侯武部贼寇不足为虑,明日反手可破。”
“侯武不足为虑,我所虑者,人心思变也。”
心言不1,是处世存身的基本准则之1。
杨御藩看着朱弘昭1脸忧虑,只是摇头1笑,探头低声询问:“听说乐安士绅从贼踊跃?”
“没错,国朝养士2百年,未曾想净是些白眼狼,可恨,该杀。”朱弘昭说着,捞出1块豆腐吹了吹,斜眼瞥杨御藩,声音清淡标准的京师口音:“这帮人像这热豆腐1样,还是被我吃了干净。”
杨御藩伸了个大拇指,迟疑道:“兄长好手段,读书人没几个是好东西。”
两人交流点到为止,两个人出身不1样,朱弘昭是宗室,只要天子罩着,本人不犯原则性错误,再手脚干净1些,杀多少士绅根本不怕士绅文人瞎嚷嚷。因为朱弘昭不属于士绅阶层,逮到机会出刀割肉没有顾虑。
沂州杨家虽然是将门,但本地繁衍十世,成了沂州最大的士绅头目。朱弘昭杀的是乐安士绅的肉,不是沂州的,杨御藩没什么感觉。他所说的读书人不是好东西,9是表示他不介意朱弘昭这种阴狠手段。
可能还有另1层意思,那9是表示将门演化的士绅,还是好东西,对国家有用的。
“侯爷,杨老将军、副总兵王秉衡大帅、广州都司何成龙将军刚刚抵达营地拜访侯爷。”李成栋轻骑赶来,翻身下马禀报,鼻子嗅了嗅,眼珠子看向陶罐,脸色1拉,又带着提防看1眼杨御藩。
杨御藩只是笑笑,不说话。
朱弘昭穿上战靴翻身上马,李成栋在前牵马小跑,走远了低声道:“侯爷,山东诸军不可不防。杨老将军带来的那些个将军,看着咱营里的战*珠子都能瞪出来。依末将看,这帮人兴许打着什么坏主意。”
“管好舌根子,这事别到处嚷嚷,让人听去了会笑话咱器量的。”
“不是末将小气,而是要防患于未然。”李成栋喘着气,浑身甲叶随着跑步摇曳作响:“容末将说句杀头的话,侯爷试想,若侯爷没了,咱这些兄弟的军械马匹会落到谁手里?大老爷手无缚鸡之力,侯爷又无子嗣继承,若侯爷不幸,只会便宜了山东诸将……”
朱弘昭1拉缰绳停了下来,夜色下炯炯发光的眸子侧头盯着李成栋,李成栋问心无愧与之对视,昂着脑袋。
1叹,朱弘昭仰望漫天诸星:“虎子,把你这话埋到心里去。传到其他人耳中,坏了两军关系影响平叛大事,你罪责难恕。”
返回营地,朱弘昭心头笼罩着1层阴影,李成栋说的没错,他如果稀里糊涂死在战阵中,他的这些精兵强将,只会白白便宜了山东诸将。
由杨肇基做中间人,朱弘昭和沂州城中的将领算是认识了。
但商讨军情时发生了1点冲突,谁坐主位是个问题。
军职最高的是王秉衡,爵位品级最高却是朱弘昭,此外杨肇基是沂州的地头蛇,本人威望高隆,受沂州诸将支持,而实力仅次于朱弘昭。
3个人因为谁坐主位的事情而相互推辞起来,是推辞而不是争抢。
王秉衡推举杨肇基主持会议,杨肇基转而对朱弘昭卖好,要让朱弘昭担当今夜军议的主持,成为明天破贼战役的主将。朱弘昭还没思索过来由头,王秉衡口风1转,与沂州诸将1起支持朱弘昭。
这事古怪,明天的战斗是十拿9稳的大胜,谁当主将谁9能拿最厚的那份军功。军功是好东西,比银子还要硬的硬通货。
联想到李成栋说的战马问题,朱弘昭反应过来了,这伙人明摆着9是要给他人情脸面,然后想要他拿多余的马匹作为回报。
这个买卖做不做?
坚决不能做!
朱弘昭不缺侯武这两万人的军功,他的目标是徐鸿儒这个自称天子的逆首,他看不上这点军功。他更看重自己部队的机动能力以及补充能力,他已经策划了青州战场,兖州战场中官军诸将的好感对他来说没意义。
而且他更不想增强山东诸将的实力,战马是个紧俏物资。有钱都不好买,卖给这些将领增强的不是官军的战斗力,而是这些将领的私兵。他希望战后自己的实力能继续威慑这些将领,而不是与他们持平。
而且骑兵的机动力能在兖州战场换来更多的军功,这军功不能9这么给出去。只要大规模的骑兵集中在自己手里,他9有资格操刀划分军功,想给谁军功9能给谁。
所以朱弘昭极力反对自己担任主将,不接受沂州诸将的卖好。
没错,杨肇基打的9是卖好的算盘。说出去可笑,他杨家家丁8百,骑卒却不足3,这还是他在大同当过总兵官弄了1批战马补充的结果。整个沂州城诸将还凑不出正规的1千骑卒,业余的骑卒倒是不少、挽马、驽马、骡子、9连骑驴子上战场的骑卒也不是没有。
这里陷入僵持,大家都大义凛然的相互推举,实际上和市井菜贩没区别,干的都是做买卖的行当。
“报!”
急促的军报声打断这些人的买卖,丁力大步进入院子单膝跪地对朱弘昭1拜:“侯爷,邹县孟府遣人求援。”
微微点头,朱弘昭扭头1看,杨肇基、王秉衡等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徐鸿儒派侯武拖着他们,意图很明显,那9是邹县孟府、曲阜孔府。
朱弘昭大步出了小院,1众夜不收侦骑扛着两具伤痕累累的躯体放在院前,百户张世禄将两封1模1样,血染的信封递上:“标下本在南2里处侦寻,听闻杀喊声9赶过去,救下了3名邹县义士,另有1名义士重伤不治。”
朱弘昭拆开信封1看,不由气笑了:“杨国栋不错,战败之际竟然不将攻城器械烧毁!”
李守义被人拉着跑来,蹲下检查两名伤者,检查时1名伤者失去了生机,检查另1人时他微微摇头,取出针囊行针道:“2郎有话快些问,这位壮士生机将绝。”
“贼……贼有……火炮,陈泰大人……督战城头……中炮而死……”这人目光迷离,看着1帮将军围着朱弘昭,带着血渍的手伸向朱弘昭:“速救邹县,明日发军9……9迟了……”
朱弘昭伸手要去抓着这只手,还没抓住,这手臂失力坠落,求援之人瞪着双目,死了。
轻轻合上这人双目,朱弘昭9听杨肇基道:“陈泰是邹县知县,未曾想竟然战死了。不过侯爷不可大意,香贼善于蛊惑人心,难保这人不是死间。”
孙河挤过来,将这尸体翻找从腰带里取出1枚血染湿的木牌,抹去血迹看1眼,孙河不发1言递给朱弘昭,继续翻找另1具尸体,找出1方印信,沾染血迹在自己白袍上1盖。
“不,这人是邹县司吏,而这官印是邹县知县陈泰大人的。”孙河说着,取下这两人发巾:“不是香贼伪冒,这种精细发式非寻常人所能梳理。侯爷再看,这人衣衫得体,与体形相配,而手掌无茧,说明这人不事劳作,是个生活富足的人。”
孙河又对比这尸体两手道:“右臂有力,说明时常握笔。所以末将断定这是1位读书人,香贼多是底层愚民,鲜有士子信奉。而士子即使从贼,也不会来做这种死间。故而末将认定此人身份是邹县司吏,求援之事真实。”
“明察秋毫之末,真乃良将之种。”王秉衡轻呼1声赞叹,朱弘昭只是1笑,孙河家族世代9是干这个的。
朱弘昭起身,对杨肇基抱拳道:“劳烦老将军厚葬几位义士,本侯这9发兵救援邹县。”
不给杨肇基说话机会,朱弘昭1抽腰间雁翎刀直指南面:“号令全军,打点行装赶赴邹县。”
高杰、王敦盛、刘良佐、丁力、李成栋等人与诸百户昂扬踏步上前1步,抱拳齐呼:“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