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弘昭实在是受不了张问达的拖延,每到1县9要吃喝1顿。张问达这人不贪,9是好脸面,岁数大了即将退休,可能要让自己生命中的余辉无限精彩。
1个个小小知县拜访,这位堂堂礼部尚书,6部之首的大员都会亲自接见,询问吏治并传授自己的官场经验,悉心教导很是认真。
9这样,1向行军神速的朱弘昭,竟然被从临清州出发步行,去辽东投军的左良玉追上,几乎同时抵达通州。
作为漕运北端的终点站,京门的称呼不是白喊得。
十1月初9天没亮,左良玉从通州外的土地庙里饿醒,用力揉着发僵的面庞,搓下垢痂1层。生火煮水,放了两把面粉煮糊糊。
身子尽可能贴近火堆取暖,手里拿着雪团擦洗近乎赤裸的身子,从行囊取出洗的发白的青色棉布袍穿上,往熬煮糊糊的陶罐里投两粒粗盐进去,他开始整理自己胡须。
通州检查严格,他的投军路引并不是非常的可靠。他必须恢复成人的样子,否则1副乞丐模样别想着入城,甚至可能会被直接抓走。他这样健壮的汉子可是抢手货,极有可能被卖入工坊、矿山做奴。
“更儿……”
想着儿子粉嫩嫩的小脸蛋,还有临别抱着儿子挥手的娘子,左良玉闭眼回忆。抚着自己两腮胡须,面无表情,1根根拔着胡子。
气血衰竭之人拔须1拔9是1手毛,而左良玉气血旺盛,这胡须根根插在肉里,要拔出来,痛达心扉。
比起贫困带来的痛苦,这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此时的左良玉,还是1个淳朴的农户,他不识字,只知道自己这样的人想要改变命运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投军,要么造反。
刚刚造反的闻香教已经给他竖立了非常生动的教训,十几万叛军,被乐安侯1个少年打的全军覆没。
而他还有贤良的妻子,可爱的儿子,只是眼前贫困而已。他身强力壮,能左右开弓,少年时为人牧马又学会了骑术,他完全可以投军,杀出富贵前程。
以前他舍不得妻子,闻香教起事时他要投军,更放心不下有孕在身的妻子。他什么都没有,而他的妻子认为他有前途下嫁给他,这种恩情,他如何能为了富贵而舍弃自己的妻子?
喝完陶罐里的糊糊,还不饱,只能再烧些雪水。左良玉倚靠在土地神像下面的台桌细缝里避风,看着火苗摇曳。
或许应该去青州府投奔乐安侯,起码乐安侯那里他能1日3餐喂饱肚子。不过朱弘昭只招流民为军户,不募兵。军的待遇哪有兵高,左良玉想来想去,舍近而求远,他需要辽镇那高军饷来养家。
1路孤身北上,左良玉沉默寡言已经很久没和人交流过,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不会说人话了。
收拾好行囊,灌下1罐温水,出土地庙看着云层里的白日光晕,眯着眼睛看了会,左良玉拄着齐眉棍走上官道,朝通州城走去。
他要抓紧时间到辽镇,不然投军路引过了期限,他9成了流民,有家都难回。甚至因为他长得雄壮,面容不俗,会被黑心的巡检当贼杀了做功,1颗好脑袋啊……
他的希望9是辽镇的高军饷,这是他唯1的希望之源。高军饷才能养活自己的家人,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他不知道军队的黑暗,1个希望破灭的人,1个心死了的人,那将是行尸走肉,彻底丧失灵魂。这1刻,他的灵魂还在。
“驾!”
空阔的官道上行人稀疏,多是入城的小贩居多、商队居多。
这时候通州城开,1少年纵马疾驰,肩夹长杆似乎是1面旗子卷着,少年竖眉,细长凤眼,白锦棉袍网巾束发,纵马轻喝,咧嘴带着笑意。
身后跟着1骑,似乎是书童,双手紧紧抱着马脖子。锦袍少年从左良玉身旁疾驰而过,留给左良玉1个歉意的笑,左良玉摇摇头拍去溅到身上的雪团。
过了良久那书童抱着马脖子才跟上来,看的左良玉又是摇头轻笑,可惜了1匹好马。
“阎家小公子今日怎有这般兴致?”
马车上1富商招手大呼,远去的少年只是在马上挥了挥手中裹着的长杆。
通州恢宏的城墙前,守卒皆是1袭崭新战袄,外罩半身皮甲,将城门外官道上的积雪清扫的1干2净。左良玉看了赞叹,不愧是京师侧近,看着士卒多么的雄壮,再看看这衣甲,新年还没到9发放了1套。
排着队伍依次入城,守门当值的是个百户,1身大红色棉甲,头戴6瓣高尖红缨盔。他见左良玉面生,左良玉早有准备将投军路引双手地上,堆笑着。
百户看着路引上的相貌描述,念着:“身躯高大,赤脸,猿臂……呦,写的跟关帝爷似的。山东临清州人……要去辽镇投军?”
“乡人说俺生的1副好身材,9该为国效力。”
百户点点头,将路引还给左良玉道:“壮士明日再入城,前日上头下了军令。山东人氏3日内不准入城。城中山东籍、山东口音人氏都已迁出。”
“将爷,俺们山东人咋的了?怎的9不能进城了?”
看1眼焦虑的左良玉,这百户故作惊奇:“莫非壮士不知山东香贼之事?”
“俺又不是香贼。”
“上头不管那么多,弟兄们也是按上头指示吃饭。乐安侯爷今日入通州城,城中若有香贼余孽作乱,惊扰了侯爷车架,谁能担待的起?壮士速速离去,明日再来,否则乱了城门秩序,自有军法治你。”
左良玉气愤不过,但他1个孤身在外的生人,敢和拿刀的军爷们讲道理吗?
官道两侧树林光秃秃,远处田野1片积雪,路上行人1个没有。
朱弘昭1袭寒光闪闪鱼鳞铠甲,内衬白袍,白色披风,头戴苍缨毡笠。外罩1层棉织戎袍,端坐战车上,寒风扑面,脚下生着炭火盆暖腿。
战车两侧,悬挂乐安侯、都督同知大旗,正中1杆朱字鲜红大旗。
铁甲卫士1百持戟,1百司戈,腰悬戚刀,手持大盾,1个个威风凛凛站在双轱辘箱车上,十人1甲1车,由两头牛拉着。
2辆箱车排在朱弘昭战车两侧,而朱弘昭的战车9在官道正中央。
官道很宽,尤其是靠近京师的地方。但官道中央地段,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而且中间高,两端略低,层次分明。
“停。”
朱弘昭回头说1声,战车背后两面大鼓擂响,全军停下。
“吁……”
丁力拍马过来,8字胡染着白霜:“侯爷,何事?”
“今日早间尚能见百姓商队,怎么越靠近通州,这路上也9越是宁静?传令武永昌,派探马探寻,给孤弄清楚谁在背后捣鬼。”
“遵令!”
整个车队可是押运着2百万两银子,若走漏风声,出现几千蒙面的,骑着军中烙印战马的马匪也不是不可能。
队伍停下,后方马车里的钦差张问达等了良久,忍不住派人来问,朱弘昭刚打发了这随从,武永昌拍着马过来,抱拳道:“侯爷,弄清楚了。是京营通州参将王朴遣士卒封锁附近小路,不许百姓惊扰侯爷车架。”
“他王朴想做什么!飞骑传令,让京营将士退回去。”
武永昌略有迟疑,抱拳道:“侯爷,京营弟兄告诉末将,说是通州前不久捉拿1股香贼余孽,欲要劫持侯爷或劫救徐逆。王朴将军担心尚有香贼余孽贼心不死,故如此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