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朝中事,袁可立只是低头1叹,抬头拱手:“朝中是自家人的事情,关起门再慢慢收拾不迟。如今紧要之事是如何攻灭建奴,也望熊大人拿出楚人的气概,为国事充当砥柱。”
“袁大人不怕,姓熊的有什么好怕的?”
熊延弼端起酒爵仰头1气饮尽,右手握着酒爵转身抛出,对身后将佐秦良玉、安邦彦、鲁钦等人高呼:“若不胜,熊某如这酒爵自沉汪洋!”
“随大帅同往!”
7多名将领或在指挥台,或在甲板,也有在临近福船上,举着酒碗饮酒,抛碗入海。
秦良玉金盔金甲,外罩御赐描金凤纹大青戎袍,掏出手绢擦拭嘴角,与弟弟秦民屏,儿子马祥麟互看1眼,这1战,要为白杆兵两千弟兄,为惨死的大哥秦邦屏报仇雪恨!
“海运粮秣意外频发,袁大人,为了8万将士能吃饱肚子与建奴拼命,老熊拜托了。”
“本官愿立军令状。”
袁可立下船站在登州水寨的码头上,眺望满帆乘风北上的庞大船队,轻呼1口气,这棋子都已经投了下去,能不能打赢9看前线的了,他要做的9是竭尽所能保证中路、东路以及西南军团的后勤。
陈秀胜,丰臣秀吉的儿子,日本历史上的丰臣秀赖,带着1帮身负血海深仇的家臣展望,陈秀胜笑道:“好风,承天相助,上国天军焉有不胜之理?”
海路很难走直线,要顺着海中暗流走才快,西南军团的船队是登莱总兵刚刚提为山东总兵的沈有容老将军部下,走辽东水路少的都有两年,多的那些祖上9是吃这口饭的,所以航线不成问题。
今日起军又是东南风鼓荡,正好顺风而行,整整3千余艘大小船只排成数队依照航线前进。建奴的水师力量9是渣渣,此时能对这支船队有威胁……没有,1个都没有。
3千余艘的船只是个什么概念?海面上黑压压1片,首尾相连看得到前军,看不到后方,十分的骇人。
若是百艘船只,朝鲜的水军、继王直之后的海王李旦、荷兰人的水军都有1战之力,若是3千余艘,他们连敌对的勇气都没有!
这3千余艘船只中只有5余艘战船,2百料以上的只有百余艘,余下的都是乘员2多乃至十余人的小型鹰船。其他的都是从天津镇征发来的内河商船,没有多少专用的海船。
这些船最多来回跑3趟,9要维修1下还给各商会。次数多了也不敢跑,担心在海上因为锈蚀原因沉船。
初6傍晚,西南军团还在海上漂流。
山东总兵沈有容老将军督率战船3余艘南下接应,老将军如今志得意满,在指挥台上端着望远镜,望着那密密麻麻如黑色洪流扑过来的西南军团船队,对副将感叹:“当年老夫征台湾,朝廷若能给老夫3艘,乃至是百艘船只转运兵员物资,也不会白白死亡那么多的弟兄!”
沈有容,字士弘,号宁海,安徽宣城人。少年时便立志从戎报国,万历7年应天武试第4名,后北上投军,先后在蓟辽、闽浙、登莱等边防或海防前哨服役。因屡立奇功,由旗牌官逐步擢升为都督同知,登莱副总兵。
登莱总兵是个镀金的好位置,老将军在朝中根基不厚,没什么人脉,干着副总兵的职务,实际上全盘负责登莱军事,是袁可立不可或缺的搭档,有他在,山东才能安稳的接济东江镇的毛文龙部。
在沈有容1生4余载的军旅生涯中,有数十年是镇守在福建沿海。正是在这期间,他曾率军3次进入台湾、澎湖列岛,歼倭寇,驱荷兰入侵者,成功地保卫了台湾。
第1次是在万历3年冬,倭寇侵占时名为东番的台湾,4处残害福建商民与高山族土民。沈有容冒台风之限,率21艘艘战舰拼死渡海,前往东番,全歼了这股倭寇,使福建商民与高山族重见天日,脱离水深火热的窘境。
第2次是在万历32年,荷兰东印度公司韦麻郎等拥3艘巨舰,趁明军换防之际,占领了马公岛,即澎湖岛。
他们以互市为名,企图向葡萄牙占领澳门1样永远占领澎湖列岛,葡萄牙是租借,但西夷人看来那条约与占据没区别,差的9是主权申明。
沈有容在福建8闽军心思遁的危殆情势下,经过严密部署,不顾自身安危,单舟驰往荷兰舰船,指陈利害,严正晓谕,不费1枪1弹便迫使韦麻郎退兵。韦麻郎临去之时,请画师为其画像,以示尊敬。
第3次是在万历45年,日本幕府将军德川家康,命令长崎代官村山等安占领台湾,沈有容先以威名制服明石道友1军,然后率水师在东沙岛合璧围困,采取以倭制倭的办法,迫使在该岛顽抗的倭寇弃械投降。沈有容3次保卫台湾,其功于国于台,殊非浅显。
而之前的台湾,并不受朝廷重视,连羁縻卫所都没有,更别说府县。只是在险要登陆点设立水寨,留数量少的可怜的部队驻守。毕竟台湾的物资此时太过匮乏,想要开发是很困难的。
也因为台湾是东南海商集团在外的贸易走私中转基地,以此避税。所以以前的朝廷,皇帝想收矿税都是麻烦,更别说夺海商的聚金盆,所以朝廷直接忽视了台湾。
后来郑1龙脱离李旦,以台湾为基地发展,才正式开发台湾,而后郑成功再次从荷兰人手里再次收复台湾,设立府县、军镇,成为明郑政权的自留地。
合上望远镜,沈有容手搭在护栏上,他在水师系统干了快3年。此时大明要论水战经验,他沈有容自称第2,没人敢当第1。
可他已经66岁了,紧紧握着护栏,沈有容对沉默,望着排山倒海而来的船队而发呆的副将,也是他的从侄沈恺笑道:“好好干,千岁爷十分看重水师发展,老夫是生不逢时,你却遇上了个好时机。”
海风吹蚀的苍老面容透着红润以及惆怅,他有1种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的抑郁。
“呜!呜呜!”
桅杆上螺号吹响,甲板上看夕阳的登莱水师纷纷起来跑向各自的工作岗位,沈有容端起望远镜朝螺号指示方向望去,看到那熟悉的旗号,不由笑了:“这荷兰人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才3艘商船,尽管是武装的,也不足为虑。因为对方从渤海湾里面出来,而外面则是密密麻麻的大明船队,他们撞到枪口上了!
沈恺放下望远镜,想了想道:“伯父,应该是给建奴走私粮食的商船。现在建奴那边粮价1石1百1十两,运粮食进去9是活活的抢银子。”
何止是抢银子那么简单,上好的东珠貂皮人参什么的,都是按斤来换粮食的。走建奴的航线贸易,远比远洋贸易能捞钱。
“不管他们是干什么的,既然侵犯我大明水域,9要留下点东西来!”
侄子这么有锐气,沈有容非常的欣慰,不枉他背负舆论压力将沈恺提拔上来。
毛文龙也和这些海商有联系,主要是李旦、颜思齐等人的船队,与荷兰人没什么瓜葛。而且若是东江镇过来的,是不会从渤海湾出来的。
从这里出来,只有1个解释,这些人是与建奴有贸易往来的。登莱水师已经封锁了渤海入口,所以这种贸易是违反朝廷禁令的!
“上帝啊,那是什么!”
从欧洲刚来东方,第1次跑建奴航线的荷兰船长菲利普张着嘴却被大胡子掩盖,只有瞪着的眼表示出了他的惊骇。
他们顺着暗流向东行进,根据他们的情报,这个时间段大明水师是不会出现在附近水域的,毕竟登莱水师部队只有3千人,百余艘战船,更多是运输船。
菲利普的视线内,东南方向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船只,作为1个拥有3艘武装船长的菲利普吓尿了。
难道这么多的船只,9是专门抓他这样的走私犯的??
他脑海中已经失去了逻辑,只剩下上帝和1片惊骇。